“婉妹!”李剑英大叫一声,扑到棺前。棺里躺着的这个人,正是我们昨天见过的婉然,此刻却像睡着了一样,甚至脸上还有一丝红润。众人回过神,见到棺中躺着一个活色生香的美女,身段玲珑,面含春色,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有几个年轻的,甚至不时吞咽着口水。
李剑英泪流满面,将婉然扶起来,抱在怀中。
“剑英,这个是谁?”王会计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问道。
“这是我大伯母的侄女,名叫婉然。”李剑英拭去泪水,看看怀里的婉然,深情的说道。
“她怎么会在棺材里躺着?”刘知切问道。
李剑英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完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婉妹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这人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喧嚷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向我电射而来。
当我看到棺材里躺着的是婉然时,便开始浑身发抖,此刻,终于忍不住叫道,清亮的声音,竟然使厅里迅速安静下来。
“胡说!”李剑英浓眉一竖,怒吼一声。当看清说话的只是一个小孩儿时,顿觉失态,脸上一红。
不知怎的,喊了那一声之后,我心里的恐惧竟然荡然无存,只觉勇气倍增。
王会计认出了我,“这是张有才的徒弟。小孩儿,你怎么知道她死了两年多了?”
我用大人的语气,道出一切来龙去脉,众人如听天方夜谈,纷纷看向死去的老五,估计心里都在想,难道是老五和老徐把别人尸体给挖出来了?
王会计咳嗽一声,“小孩儿,不要信口开河,一个死了两年的人,怎么会这么完好,像睡着了一样?”
说实话,我也有些困惑了,不知昨晚所见,到底是真是假。
这时,刘知切走上前,探了探婉然的气息,尖声道:“这孩子的话不可信,什么死了两年多,这姑娘明明是晕了过去,还有呼吸。”
李剑英伸手一探,满脸喜色,“真的,婉妹没有死!”
“哈哈,婉妹还活着,果然还活着!”李剑英大喜若狂,神智有些迷乱,抱着婉然,冲出了屋外。
王会计打个哈哈,“这姑娘怎么会躺在棺材里面,其中可能有些内情,这些别人家的私事,咱们管不着,还是快些帮老五入棺吧。”
在刘知切的安排下,抬尸入棺,搭设灵堂,众人一阵忙乱。
我有些浑浑噩噩,感冒初愈,一夜未眠,再加上没吃午饭,此刻头重脚轻,倦意也涌了上来,身上一阵阵发冷。静媛见我脸色不好,就拉我走出了老五家。
“小冷子,那女的真的死了两年多了?”静媛有些害怕,走在路上,小声问道。
我使劲拍了拍脑门,没有吭声。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亦真亦幻,说出来没人相信,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怀疑。
静媛很识趣,没有再问了,只是一路上,紧紧抓着我的手。
回到家里,师父还没有回来,静媛把我推到床上,自己跑去热饭。热好之后,我们胡乱扒拉几口。
吃完饭,倦意涌了上来,我打着哈欠关上屋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静媛也有些困了,跳上床,踢了我一脚,“小冷子,死里边去,给我留点地方。”
“不行!不行!大姑娘怎么能和我睡在一起?”
“嘻嘻,不行?那就挠痒痒…再问一遍,行不行?!”
“哈…啊哈…饶命,行…行…”
一通玩闹之后,心中烦扰大减,我和静媛相拥而眠,沉沉睡去,这一觉睡的很香,要不是静媛捏我鼻子,估计醒不过来。
“小冷子,别像死猪一样,快起来送我回去!”
睁眼一看,夜幕低垂,天色黄昏。师父还没有回来,我懒洋洋爬下床,刚打开屋门,就见两个人走进了院子。
“张师父回来没有?”为首一个,满脸堆笑,正是王会计,后面跟着一头臃肿的大象,却是刘知切。
二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一堆东西,走进了屋里。四处打量一番,将东西放在桌上,王会计笑道:“张师父看样子还没回来,他去哪了?”
我对此人颇无好感,嘴里嘟囔着:“不知道。”
王会计点点头,毫不客气的往上座一坐,点上一支烟道:“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吧。”刘知切闻言,一屁股贴在了偏座上,压的椅子‘咯吱咯吱’响。
这二人就像来到自己家里一样随便,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说什么,看了看卧房门口的静媛,走过去,将她拉进卧房,小声道:“媛儿,这两人不走,没办法送你了。要不,你自己回去吧。”
“不,我害怕。没关系的,那就等一会儿吧。”静媛摩挲着我的耳朵。
外屋二人,活像两只大烟囱,不一会儿,就弄的整个房里乌烟瘴气。
夜幕悄然垂落,气温越来越低,我砸碎几块木炭,添在炉子里,把火弄的旺一些,和静媛围在炉边烤火。王刘二人,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师父回来了。
刚一进门,王会计就迎了上去,“张师父回来了呢。”
师父一愣,看了看二人,道:“你们是?”
互通姓名,寒碜几句,师父跑到里屋拿出蜡烛点上,这才看到桌上的东西。
王会计哈哈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嘛,我们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请张师父帮忙。”
刘知切掏出烟,给师父点上,尖声细气的道:“张师父,你我都是知切,虽无来往,却堪称兄弟。”
师父脸色憔悴,勉强笑道:“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帮忙,礼物就免了,等下二位提回去。”
王会计吸一口烟,脸色一沉,道:“明说了吧,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无论看到些什么,希望张师父都把它忘了。”
师父表情冷淡,沉声道:“您所指的是?”
王会计道:“关于老五和老徐的事,老五已经死了,昨天晚上,张师父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这人的脸变的真快,刚才还堆满笑容,马上阴云密布,语声中,带着一种强势与胁迫。
“死了?怎么死的?!”
“昨晚和老徐一块喝酒,喝多了,醉死在了家门口,仅此而已。”王会计脸色缓和,上前拍了拍师父肩膀,笑道:“老弟,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老五的后事,有刘知切主持。”
王会计把烟头扔在地上,三两脚蹬灭,笑道:“时候不早了,不打扰老弟,我们回去吧。”言毕,向刘知切使个眼色,走了出去。
“哦,还有,那些纸物,后天要用,你徒弟知道。”走出十几步,王会计回头叫道。随后,二人步履匆忙,消失在朦胧夜色里。
师父站在桌前,怔立片刻,回过神,看看我跟静媛,从怀里掏出一只层层包裹的烧鸡,道:“你们两个还没吃饭吧,把这只鸡分了。”
吃饱喝足,我剔着牙,牵着静媛,跟在师父后面,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我早已跟师父讲述了白天所见的一切。大雪后的几天,夜晚是最是寒冷。撒泡尿在地上,马上就能冻成冰。电还没来,家家门户紧闭,透着火光。
把静媛送回家以后,我和师父来到了李家棺铺。一般棺铺的位置都比较偏僻,附近没多少住户。孤零零的房子,孤零零的招牌,暗夜里,诡异而又死寂。
敲了许久,却无人开门,家里好像没人。我和师父来到附近打听,邻家妇人说,李掌柜夫妇几乎不与人来往,只听说李掌柜出门送棺材几日未归,不知道他老婆去了哪里。师父便问,李掌柜有个侄子,明叫李剑英的,住在哪里?妇人啧啧连声,你说李剑英啊,那可是这一带有名的俊后生,不过家境不怎么好,父死母病,住在磨坊厂后面。
昨天从李家棺铺出来时,李掌柜老婆只说去邻居家住一晚,具体去了哪家,却不知道。打探无果后,我和师父辞了出来,奔磨坊厂而去。
所谓磨坊厂,其实就是几间破破烂烂的老屋,连院墙都没有,里面有十几台磨面的机器,白天时,轰隆隆响个不停,镇上的人都来这里磨面。这两天停电,磨坊厂屋门紧闭,到了晚上,更是幽静。
夜色深沉,清冷的弦月,斜挂半空,俯瞰着苍凉的大地。月光撒落在积雪上,白的刺眼,空气却让人冷的发颤。磨坊厂后面不远处,有一座破落的宅院,两扇斑驳的院门,在冷风中左右摇摆着。看来,这里应该就是李剑英家了,单门独户,仅此一家。师父左右打量一下,推开门,带我走了进去。
从外面看,院子十分破败,里面却打扫的井井有条,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家里有人吗?”师父唤道。
不一会儿,门开处走出一个面容冷峻的青年,正是李剑英。
“你找谁?”
“请问你是李剑英吗?”
李剑英点点头。
“我是镇上的知切,名叫张有才。”
“哦,有什么事吗?”
“实不相瞒,我是为婉然而来的。”
李剑英浑身一颤,紧紧咬住下唇。
师父直直的盯着他,冷然道:“我想知道,婉然是不是死了两年了。”
“不!”李剑英吼道,“婉妹没有死,她没有死!”
师父冷冷的看着李剑英,沉声道:“镇上来了行尸,害死了许多牲口,马玲姑娘失踪了,老五死了。如果婉然真的是个死了两年的人,那么她便是行尸中的一员!”
“不!”李剑英痛苦的蹲在地上,死死的揪住头发。
师父长叹一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我看的出来,你爱婉然,对吗?”
李剑英松开手,盯着地面,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下来,重重的点点头。
师父点上一支烟,蹲在李剑英旁边,低声道:“我能看出来,是因为我也有个深爱的人,如今却阴阳两隔,我能体谅你的感受。”
“我爱婉妹,从我小时候,第一眼见到她时…”李剑英喃喃自语,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那一年,婉妹只有五岁,穿着破烂的衣衫,慌乱的眼神,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第一眼见到她,我就知道,这个女孩儿,将是我一生保护的人。婉妹家里很穷,母亲病故,父亲是个酒鬼,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婉妹在她姑妈的资助下,在我们镇上读完了小学。那是一段多么快乐的日子啊,我们一起上学,一块玩耍,田野上,奔跑着放风筝,小河里,欢乐的捉泥鳅…可是,好景不长,上完小学后,婉妹就没有读书了,回到了家中。临走时,她对我说:‘剑英哥哥,姑父不喜欢我,因为我的事,经常和姑姑吵架。婉妹已经长大了,我不能再拖累他们了,我要回去,自己劳动,养活自己。’那一天,我们坐在小河边,哭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婉妹走了,带着我的祝福,带走我的欢乐。此后的几年中,我经常偷偷跑去金华镇,帮婉妹干活。烈日与严霜,丝毫没有影响婉妹的天生丽质。到了十五岁时,她已经变成一个婷婷玉立,花朵一般的大姑娘…”( 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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