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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番外(四十二) 文 / 爱晕

    相思迢递隔重城之一——康熙番外(四十二)

    我已经是很多个孩子的阿玛,可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李德全或者魏珠带着一脸的欣喜跑来告诉我,“皇上,恭喜皇上又添了一位小阿哥!”

    无力的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穿梭来去的宫女,一盆又一盆被端出来的殷红刺目的水,还有小菊一声声虚弱的j□j,迎着惨白而哀伤的月光,记忆如同逆流而行的水,忽忽然回到了二十一岁那年。

    坤宁宫里的忙乱在一瞬间停了下来,床褥上大片刺眼的红,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欣沅苍白如雪的脸,那是失去生气的脸,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可看着我的眼里尽是满满的不舍与深深的眷恋。那时我才意识到,生与死,有时竟然隔得如此之近,沉重得让人要用尽全部的意志才负担得起。

    “皇上。”李德全指着一旁的春凳说,“您坐下歇会?您都站了快半个时辰了。”

    我摇了,一动不动的盯着那扇依旧亮着昏暗烛光的窗户,努力的集中精神,想要从那些嬷嬷和丫头们中分辨出小菊孱弱的声音来,哪怕只有浅浅的一丝j□j,也至少让我知道,她还在,她没走。

    “皇上,那您喝口热茶吧。”李德全紧锁着眉头端起个茶盏捧到我的面前。

    我恍若未闻,依旧呆呆的看着那扇,李德全带了哭腔双膝跪地,将茶盏举过头顶,道,“皇上,奴才求您了,您好歹喝口热茶吧,您这么着,叫奴才可怎么活呀。”

    “你平身吧。”我叹了口气,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李德全依言站起,我从他手中接过茶盏时从他的眼中映出了一个眼带惊惶,失魂落魄的我。

    轻抿了口茶,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进胸腔,身子的麻木也跟着缓和了一些,我正欲再饮,只听屋子里小菊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咣当!”随着我的手遽然一颤,茶盏落地应声而碎。

    “皇上,血房不祥,万万使不得呀!”李德全一把死死抱住了我的腿,阻止了我欲冲进屋内的脚步。

    “撒手!”我用力挣了挣,这奴才哪来的力气,竟是抱得纹丝不动!

    李德全双目赤红,坚决的摇了。

    “快撒手!”我厉喝一声,飞起一腿踢在他的肩头,也许小菊已经快不行了,也许我现在进去还来得及和她说上几句话,四年了,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我怎么可以再耽误,我多耽误一刻,和小菊相聚的时候便少一刻。

    李德全不闪不避,闷哼着硬受了我一记,却反过来把另一腿抱得更紧。“皇上,今天您就是踢死奴才,奴才也不能让您进去。”

    “皇上!”小多子也含泪跪在我面前,“奴才也求您了,您万万不能进去啊!”说罢便在我面前咚咚咚不停的磕起头来,只几下,小多子额上已是一片青紫,渗出血来。

    抓紧了胸前的衣襟,我无力的闭上眼,只觉得全身冰凉,象是无数的雪花透过皮肤从四面八方涌入我的身体里。一种混合了担心与惊慌的情绪紧紧的攫住了我的心,难道这可怕的一幕又要在我眼前重演?我心爱的女人正挣扎在生死一线之间,而我,除了等待,却什么也做不了。

    怔怔的望着天上暗淡的弯月,我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都希望容若真的如他自己所说是太乙真人转世,如他真的有灵,为何不用他无边的法力帮帮小菊?

    茫茫无绪间,腿上蓦然一松,我讶然的望向李德全,只见他了有些凌乱的发辫,又肃了肃衣冠,一脸虔诚的转膝面前西方,双手合什,口中喃喃有词道,“佛祖在上,奴才李德全,在此诚心祈求,我愿余生都吃长斋,只愿佛祖有灵,保佑良嫔娘娘吉人天相,若佛祖不信我的诚心,我李德全愿意减十年阳寿,只求佛祖让良嫔娘娘平安无恙。”

    小多子见状,也学着李德全的样子朝着西方跪拜不停。

    我怔住了,有什么东西心口胀的满满的,堵得我说不出一句话来。压了压心头的情绪,我勉强挤出丝笑容来,一手按上李德全的肩头,“起来吧,你人微言轻的,说什么减寿十年呢,佛祖要你这十年阳寿做甚,没的折了自已的福份。”

    李德全还未来得及站起,我已经一撩袍津了下去,用满语道,“生育女神佛朵妈妈,愿你用仁慈的胸怀,保佑我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平平安安,万能的天神阿布凯恩都哩,求您降下福祉,将我的妻子卫小菊从死神的手里夺回来,我愿意奉上大清国最珍贵的祭祀,以此来表达我最虔诚的感谢。”

    接着我又问汉语道,“佛祖在上,若我前世真是上天二十八星宿之首的亢金龙,我愿意放弃再度位列仙班的机会,只要小菊平安无恙,哪怕我再不能重返天庭,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也心甘情愿!”

    话音才落,一声嘹亮的,如天籁一般的婴儿啼哭之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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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在帝王之家,打小就被教着如何学会不要多愁善感,后来慢慢长大,经过了无数看见的和看不见的血腥争斗后,心已经变成其硬如铁,也自然而然的不再多愁善感。

    可是面对着小菊莹澄的双眼,看到她深深镌在眼底的哀伤,我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与衷?

    生育的痛楚与疲惫已经让小菊几乎流失了全部的体力,她望着我久久,嚅动了下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微抬了下手,象是希望我过去。

    李德全黑着脸挥退了众人后,自己也站到了门外。

    我缓步上前,坐到了小菊的床沿,倾下身子把耳朵凑到小菊跟前,“你想说什么?”

    小菊声音极弱的附在我耳爆“让我……看看孩子。”

    她的气息就在我耳爆宛如昨日。

    “为什么是儿子,为什么不是女儿?女儿不好吗?我偏要生女儿!”

    “好,好,只要是你生的,什么都好!”

    “朕是说,生女儿也好,生儿子也好,朕都一样喜欢.不过这次先给朕生个儿子怎么样,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哥哥才能保护妹妹呀,你说呢?”

    现在,她果然又生了个女儿,只是,不是我的。

    一时间不由得满心苦涩,深吸口气定下了心神,我转头,“李德全,让产婆把孩子抱来。”

    胤禩自从我以生病为名把小菊送出宫后,就整个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病了一场后,虽然他表面无甚异常,但在和我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时,我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三月里我生辰的家宴上,他谦和恭谨一如往夕,可我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带着抗拒的疏离。

    也许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在他额娘病了以后,就将她弃若敝屣的薄幸之人吧。罢了,对于他的态度,我唯有叹息,也许等他长大了,他就会明白,看到的未毕便是真的,这世上的事,远比他所看过的任何一本书上说的还要深奥难测。

    福全回京的时候离太后的圣寿只有三个月不到了,在江南逗留了几个月,回来的时候他的气色比离京时红润了许多,虽然依旧清减,但已不再是芸儿初离世时那付形枯骨销的模样。

    为了这次太后的圣寿,宫里很是忙碌了一番,原本今年并非是太后的整寿,可是皇祖母竟不知为何,执意要热热闹闹的为太后持着办一场,还说什么她年纪大了,热闹一场少一场,如此一来,我倒真不好再说什么。说来太后也是个可怜之人,皇阿玛当年立她为后,无非是为了给博尔吉济特氏留几分颜面,她嫁进宫来的时候,皇阿玛正与董鄂皇贵妃如胶似膝,所谓的皇后,不过是担个虚名罢了。就算锦衣玉食又如何,当皇后的时候,从没有一日得到过丈夫的疼爱,当了太后,又没有一个儿子是她自己亲生的。

    其实从博尔吉济特的辈份上说起来,太后应该算是我的表姐,可是自打我爱新觉罗家从建州起兵起来就从未停止过的政治联姻,就象是一道法力无边的咒语,神奇而又无情;一道圣旨,廖廖数语,就让她从我的表姐变成了我的皇额娘。今年太后不过四十七岁,可头发呢?一多半都白了!

    到了九月底太后寿诞那天,内庭自乾清门起,处处张灯结彩,无数盏琉璃宫灯照着养心殿里亮如白昼,福全从江南采买的名式珍玩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尤其是一盆硕大的景泰兰荷花自鸣钟,远看是一大釭粉色的荷花,近瞧盆身上却镶着一面鎏金的钟,每逢整点,荷花钟便会演奏出轻快婉转的曲子来,盆中的花朵与荷叶也会跟着轻轻摇曳。看得出来,这许多的贺礼里,这件是太后的心头好。

    常宁送的物件和往年的差不多,可这小子嘴甜的很,坐在太后边上,一边殷勤的替太后剥着从太湖六百里加急送来的清水蟹,一边不时讲些个从民间听来的趣事,连皇祖母都听得开怀不已,我和福全在一旁听着,有时也不禁莞尔。

    可才不到一个时辰,常宁便有些心神不宁起来,一柱香的功夫,就掏出怀表看了好几回,我瞧着他快坐不住了,果然不多会儿,他就附到皇祖母的身边咬起耳朵来,皇祖母眯着眼听完,板起脸来佯斥道,“这事哀家管不了,今儿个是太后生辰,你找正主儿说去!”

    常宁蹭到太后边上,半搂着太后的肩膀道,“皇额娘疼我,让孩儿早些回了吧。”

    太后还未答话,我带着几分薄嗔道,“你要去哪?”不知为何,看到常宁这样,我的心头腾起莫名的不快来,他才比我小了三岁,今年也快三十了,为何就能这么恣意的撒娇卖小?

    常宁甩了甩辫子,“去哪?当然是回家呀!”

    我面色一沉,“你打小便在宫里长大,直到十七岁开衙建府,算起来你在宫里的日子还长些,这难道不是你的家吗!”

    常宁有些不解为何我会突然怫然不悦,一时间愣住了,过了一晌才呐呐道,“我……今早起岚枫说有些头痛,我临进宫前她好象发烧了,我心里不踏实,想早些回去瞧瞧她,三哥,这也不成么?”顿了顿,他又道,“岚枫自打生了孩子后身子总不太好,我……我……”说到

    最后几个字,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委屈。

    “行了行了,这是小事,常宁也陪着我说了这会子话了,岚枫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也是应该。”太后出来打圆场了,她拍了拍我的手背道,“皇帝是怕扫了我的兴呢!”

    我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顺势点了点头,太后见状朝着常宁微笑道,“让刘太医随你一道回去,给岚枫好好看看!”

    常宁面露喜色,却只看着我,“三哥?”

    我无奈的叹气,冲着他挥挥手,“去吧!”

    常宁如奉纶音般离席而去。

    福全在我身边喟叹了一声,“心安之处才是家啊!”

    我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心安之处才是家。”这么说起来,这膏梁锦绣,楼阁重宇的紫禁城,竟没有一处是我的家?

    会搞活气氛的常宁一赚这桌立时就安静下来,福全默默的喝着酒,皇祖母与太后也渐渐停箸不用。御台之下,其他人仍在热热闹闹的喝酒看戏,与他们相比,主桌显得如此寂廖。

    皇祖母望着满桌的佳肴叹了口气,“皇帝,这里气闷的紧,你陪哀家出处走走吧。”

    我点点头,依言与孙嬷嬷一起,一左一右扶着皇祖母起来,出了养心殿穿过月华门,往御花园而去。

    行至钦安殿前,皇祖母停住了脚步,缓缓踱到殿前种的两棵大柏树下,轻轻摩挲着树干,“时间过得真快啊,刚搬进紫禁城那会儿,才不过碗口粗细,现在都长那长高了,那时我不过随口说了句,‘这两棵树也真是可怜,明明近在咫超可又只能这么两两相望的。’谁知过了没几天,就生生的被人拗成了这般模样,唉,那个人呐,就是这么倔!”

    钦安殿前的这两棵柏树,相距不过二超左边的那棵往右倒,右边的那棵又往左倒,在离地一丈多的地方树干相交,相缠在一起,而后又再各自分开,我小时候就觉得这两棵树长得颇为古怪,就象汤玛法教我的西洋文里的“X”,原来却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人硬拗而成。

    “唉。”皇祖母轻叹了声,把脸颊贴到了树上,“就算硬拗在一块又怎么样。”她抬头向上望了望,“最后还不是各奔东西!”

    皇祖母说这话时,象是想到了什么人,脸上悠然神往的表情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象她突然年轻了几十岁,眼中的纯净宛如少女。

    皇祖母口中的“那人”是谁呢?我不由得思忖起来,曾听老宫人们说起,说当年皇祖母与摄政王多尔衮在年少时有一段旧情,故而后来多尔衮先是力主皇阿玛登上大位,后来又贵为皇父摄政王,明明皇位触手可及,他也从不曾试图染指,如果真是如传闻所言,“那人”指的,是皇玛法太宗皇帝,还是多尔衮?我动了动嘴,终究没有问出口。

    扶着我的手在一旁的桌边坐下,皇祖母道,“玄烨啊,你信不信缘分?”

    我一怔,我在堆秀山上看见小菊第一眼时的悸动,是不是缘分?

    没等我回答,皇祖母低叹道,“什么叫缘分啊,春风春雨,桃李花开,什么叫没有缘分,人到码头船离岸,枯木落叶逢甘霖。”

    云影暗淡,月华渐浓,一阵夜风吹来,皇祖母咳嗽不止,孙嬷嬷连忙取过早已备好的大氅替她披上,又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温言道,“皇祖母,天寒露重,您老人家还是早些回宫安置了吧。”皇祖母回头嗔怪的看了一眼孙嬷嬷,还是由着她搀起身来,“哀家难得兴致好些,你们就急着打发我回去!”

    皇祖母回慈宁宫去了,李德全试探着上前看了看我,我瞪他一眼,“朕还不想回去!”顿了顿,又朝他道,“你去把元宝抱来。”

    元宝是奉宸宛几个月前送来一对小狗,一色水滑的白毛只在脖间长了一圈金黄,和我当年送给小菊的那别无二致,送来的时候四阿哥正在乾清宫里,一见就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打小就是个冷性子,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我见他对小狗爱不释手的模样便赏了他一只,剩下一只,原想差人送到小菊那里,可是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就一时担搁下来,没想到这么一担搁,就是几个月,那天小多子给狗洗澡,发现小东西的肚子上也有一块金毛,乍一瞧就象个大元宝,以后就一直元宝元宝的叫着,后来我记起咱们大清初入关时国号为大金,便给元宝赐姓金,于是小狗自此有了个完完整整的大号:金元宝。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小我养的都是獒之类的猎犬,从没养过娇贵的小狗,现在不但养了,还任由它把个好好的乾清宫搅得人仰马翻,还给它起了个顶俗气的名字,想想真是……

    一阵歌声从堆秀山那边传了过来,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不由得凝神细听,才听得两句,已是心头巨震,“……紫薇浸月千丝窕,八月桂香万里遥,金钱夜落丁香紫,九月汉宫菊有英,芰荷芙蓉化为衣…”这分明是小菊唱过的!

    我蹭得站了起来,循着声往堆秀山那跑去,是她吗?是她吗?

    一个窈窕的人影从堆秀山的御景亭里款款而下,如出岫之云,她的怀里抱着架古琴,远远的,我只瞧见了她的背影,穿着一身浅紫的衣裳,那是嫣然的紫、清雅的紫、的紫,化成无数条的水丝,缠住了我的眼,缠紧了我的心。

    “小菊!”我再也忍不住喊了出来,飞奔过去,从背后将她揽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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