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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番外(三十九) 文 / 爱晕

    人生仇恨何能免之一——康熙番外(三十九)

    整齐划一的靴声橐橐在长长的甬道中回响,映衬着夜晚的紫禁城寂廖异常,褪去了白天的光鲜亮丽,徒留一片灰瓦与黯穹。

    坐在八人台的肩舆之上,月光将我的影子拖的朦胧而又纤长,夜风拂过,卷起一片落花,我愣愣的看着,围着我的影子轻柔的起舞了一阵后,又四下飞散不知所踪,充满了命运的无奈。

    目光越过斑驳的宫墙,太极殿高出其他的殿宇庄严巍峨的屹立于汉白玉台基之上,是了,那才是我的去处,在帝王这条孤绝的路上,注定无人能与我一生携手同行。至于我的归宿,我望向太极殿的一旁,奉先殿,那里会记录下我的一生,无关快乐,无关幸福,只用一幅画像,一块牌位就记载了我的一生,我或许辉煌,但绝对孤寂的一生。

    眼见着乾清宫已经近在眼前,李德全见我仍是有些出神的模样,凑近了肩舆道,“皇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回京了,在乾清宫侯着您呢!”

    皇祖母这几年来年岁渐大,身子骨远不如前些年那么爽利了,每到刮风下雨的天气,腰腿便要酸痛,前些天才和太后,太妃她们去了温泉别苑,怎么才几日又回来了?

    我心下一凛,微皱了皱眉头,李德全见状,带着分不可察觉的委屈道,“皇上宽宥,您遇刺这么大的事,奴才不敢担搁,六百里加急派人去禀报了太皇太后。”

    “罢了!”我轻摆了下手,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肩蝇李德全拧着眉毛打量了下我,挨上来替我整了整衣冠,我长吁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迈进殿去。

    皇祖母歪在酸枝木雕花象牙席贵妃榻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闭着眼假寐,侍立一旁的孙嬷嬷瞧见了我,轻唤了两声,皇祖母一脸倦意的睁开眼来。

    “皇帝,你回来啦。”

    “是。”我一边应声行礼,一边扶住了从榻上缓缓坐起的皇祖母,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也难怪,一收到李德全的消息就匆匆赶回,这几个时辰的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一头一热,我半跪在榻边道,“孙儿无恙,累得皇祖母为孙儿担心,是孙儿不孝。”

    皇祖母接过孙嬷嬷递过的苶轻呷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听李德全差来的人说你受了伤,这哀家的心里啊,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和太后一合计,还是回来的好,听太医说你无大碍,那哀家的心也能放下了。皇帝可知刺客是什么来历?”

    我摇了,“孙儿不知,不过松阔台好似对江湖上的知之甚详,孙儿想明儿个招他来细细问问。”

    “嗯。”皇祖母舒展了下腿脚,我忙轻轻的替她捶打起来,她似有些头痛的抚了抚额角,“我大清入关这些年,免钱粮,减赋税,从才入主中原时的百废待兴,到如今的百姓安居乐业,从太宗皇帝到你皇阿玛,哪个不是励精图治,可这些汉人还……”

    我扯了下嘴角喟叹,“千百年来,这江山皆是汉人的天下,如今江山易主,入主的还他们眼中的关外蛮夷,教他们如何能接受?可汉人当皇帝就一定当得好吗?朱常洛是汉人,却只知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只当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便因服食红丸而死,朱由校是汉人,可这个木匠皇帝荒腔走板,几年不朝,任由魏忠贤这样的腌宦祸乱朝纲。朕这个皇帝,每日里寅时不到便要上朝,下了朝便要对着成牍的折子,天天写的朱批总要近万字,春耕夏织,百姓的哪件事情都要费心持,可就因为朕身上流得不是汉人的血,所以无论朕多么勤勉,都当不了天下人心中的好皇帝么?”

    皇祖母倾过身来轻拍着我,“我的好孙儿,哀家知你心里的苦处。”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肩膀上,“可伤得厉害吗?”

    我摇了,正欲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却见皇祖母皱了皱鼻子,眼睛微眯,眼神蓦然变得冷冽起来,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望了我半晌,皇祖母叹了口气道,“皇帝,你也太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我有些不明就里,皇祖母语带肃煞的转向李德全,“不晓事的奴才,明知道皇帝受了伤还让他翻牌子!说!皇帝今儿个翻了谁的牌子?!”

    李德全苦着脸跪了下来,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你莫瞧皇帝。哀家只问你,说呀,是哪个?”皇祖母又抿了一口茶,语气虽淡,却充满了山雨欲来的磅礴之气,“胡闹!”她声量一提,李德全的肩膀跟着抖了一下,“你是御前的老人了,皇帝胡闹难道你也跟着胡闹不成?今儿个是谁侍的寝,押她去宗人府抄三百遍佛经。”

    我瞧这架势不发话是不行了,只得赔着笑脸道,“皇祖母,您也说了,是孙儿自己胡闹,原手不得他们,您要罚就罚孙儿吧。”

    “是谁?”

    我撇了下嘴,“是图娅。”

    皇祖母听到图娅的名字,神色稍霁,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你呀,哀家受不了你了,只盼你还记着自己是个皇帝,好歹顾惜着自个儿的身子。”

    送走了皇祖母,李德全替我更了衣,满身疲累的躺到榻上却一时间睡不着了,小菊的眼,皇祖母的表情一时间在我脑中翻来覆去,突然间,我浑身一个激灵,为何我竟如此迟钝,小菊眼里的伤心与痛惜与皇祖母是如出一辄,她突出其来的拒绝,竟然全是因为……

    我狠狠的捶打着床沿,可一切都已经晚了,错恨难返,便在这羞悔交织的情绪里,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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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仇恨何能免之二——康熙番外(三十九)

    次日早朝过后,我留下索额图,明珠和松阔台单独议事。

    “……皇上,这楚惜泉的祖上,几代都是前明的禁军教头,他先后拜过的几位师傅,也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身份特殊,天份又脯故而年纪轻轻,就成了天地会江南分舵的舵主,最近江湖有传言说,红花会总舵主陈近南对他很是赏识,极有可能选他当自己的接班人。奴才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至于那个吕留暇,奴才从没听过她的名字。”

    “嗯。”我朝着松阔台颌了颌首,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问,“明珠,索额图,你们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几天来,天一直晰晰沥沥的下着绵绵的雨,使本来秋高气爽的天气领平添了几分愁意,内务府这次在养心殿设下的家宴虽然从规模上说并不比往年大,可出席的每位娦妃与皇子、公主的脸上却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劫后余生的喜悦总是让人特别容易感到满足,虽说依旧是衣香鬓影,但是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嫉窥妒伺,多了几分真情的暖意。

    说起来不是不后怕的,当年我得天花时的无助与凄慌我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了,可当它不期然在某个夜晚入梦而来并惊出我一身冷汗时,我才知道有些恐惧已经在心里扎了根,当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时候,其实只不过是它埋藏的更深了。

    好在我的儿子和女儿们都有惊无险的熬过来了,我在心里长吁了口气,端起手边的酒一饮而尽,陈年的汾酒入口火辣辣的,直烧到心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每每在越是人多,越是热闹的时候,我就会觉得从身到心都是空落落的,没个安置的去处,只留下刺刺的痛。

    胤禩快五岁了,这个孩子出奇的乖巧懂事,七阿哥胤祐吃得满面油光时,他的举止已经和坐在惠妃右边的大阿哥胤褆一般得体了。

    若仔细端详他,他大概只有三分长得象我,倒有七分象小菊,只是小菊是一双杏眼,胤禩的眼睛比小菊来得狭长些,却长着和小菊一般无二的长长睫毛,在眼角处微微卷翘,扬起一个极美的弯,那一回眸的风情配上她嘴角轻浅如烟的笑意,能把人的心都勾颤了……唉,想远了,我又满饮一杯。

    胤禩虽是正襟端坐着,不紧不慢的喝着嬷嬷替他盛好的汤,可细瞧之下,我却觉得他有几分心不在焉,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住在惠妃不注意的时候在殿内来回逡巡,把他们从南苑接回来已有五天了,他应该已经偷偷去过咸福宫了吧。

    本来家宴过后的老节目该是听戏,可是皇祖母受连日不断的阴雨所累,腰腿疼又犯了,才坐了没多会就浑身不得劲,太后和太妃也都露出了疲态。如此一来,大家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随意吩咐了几句,众人又回了些吉祥话便各自散了。

    雨下得越发的大了,豆大的雨点打得轿顶噼啪作响,隔着帘子只听到李德全脚下的靴底在雨里发出的“咯吱”声,快到乾清宫门前时,李德全“咦”了一声,又结结实实的抽了口冷气。

    “怎么回事?”我撩起帘子。

    李德全迟疑了一下,抹了抹脸上的雨,指着前头,“皇上,奴才瞧着,默门口站着的,是八阿哥?”

    一通忙乱之后,李德全带着重新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胤禩进了东暖阁,我闭目靠在榻上,手指轻叩着案几,“你不回阿哥所,上朕的乾清宫来作甚?”

    胤禩低垂着头,似乎在盯着脚下地毯上的暗红色花纹,小手狠狠的扯着自己身上有点大的袍子。

    “别扯了。”我指了指他的手,“这可是朕小时候穿过的袍子,没得给你扯坏了。”

    胤禩忽得抬起头来,满脸的凄楚让我不由得一怔,“皇阿玛!”胤禩“咚”的一跪,

    “我……我……我额娘去哪了?”

    “翊坤宫。”我头也不抬,只注视着案上幽幽跳动的烛火,“你在南苑种痘住了那么些日子,也该想你额娘了。”我冲李德全使了个眼色,“送八阿哥去惠妃那吧。”

    “喳!”李德全应了声,上来就赔着笑脸要抱胤禩,却被胤禩灵巧的一错身避开,“皇阿玛!”他又叫了声,有些撒娇,又有些委屈,快速的跪行了几步,他两手扒到榻边急切的望着我的眼,“皇阿玛,我……我亲生的……额娘在哪里?”

    我无言的凝睇着他,“皇阿玛!她去哪了,她也病了吗?如今怎么样,是死……”胤禩噤了声,一脸惊惧的望着我。死死抠住了榻上镂雕的花纹。

    “她没事,朕把她送出宫了。”

    “我额娘她……得的……也是那个病吗?”

    “不是。”

    “既然不是那个病,那皇阿玛为何要将我额娘送出宫?”

    “你们也没得天花,朕不是也把你们送出宫了吗?”

    “可……如今儿臣们都回来了,为何我额娘她。”胤禩迎着我的目光,含着满满的恳求,

    “皇阿玛,既然我额娘没得天花,那她在哪?儿子想去瞧瞧她,成吗?”

    瞧瞧她?我心下有些凄然,瞧什么呢?瞧她几年不受雨露如今却大腹便便的模样?

    那年尽管我快马加鞭的赶回来,可还是错过了她生下胤禩的时辰,当时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以后她再有妊,我一定要从头到尾陪在她身爆直到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可现在呢?她又有孩子了,但我却不得不把她送得远远的,想见,又怕见。

    “朕不准!”

    我尽量把语气放得缓和些,“你额娘只是得了些小病,不碍事的,等她病好了,朕自然会遣人去把她接回宫来。至于你,”我顿了顿,加重了几分语气,“你惠母妃在你身上可了不少心,你可知道?”

    胤禩紧紧的咬着嘴唇,无尽委屈的低头道,“儿子知道了。”

    看见胤禩泫然欲泣的表情我不禁心中一软,轻咳了一声,我转开了脸,“不用担心,只是小病。”

    胤禩蓦的刷白了脸,似乎不置信于我的轻描淡写,他沉默了一晌,又象狠下心来一般抬起头来看着我,“皇阿玛。”胤禩眼里含着泪,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您是不担心,您也不在乎,可儿子和您不一样,儿子有几十个母妃,却只有一个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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