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文 / 边可
新月格格带着小世子克善来找夫人雁姬,最后一路哭哭啼啼走回望月小筑。
这个消息立刻传入了老夫人的耳朵里。
克善落水那次,雁姬的不言语就让老夫人心里不太痛快,这时候再听见这么不像话的消息,更是不满意得很。她在府里一向威严,如今年岁大了,不再管家务琐事,但在这将军府依然有着绝对的权威。虽说雁姬这么多年来一直持家谨慎、侍奉恭敬,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一茬接一茬,想来是该敲打敲打雁姬了。
老夫人主意打定,还没来得及差遣贴身丫头巧云去叫雁姬过来,就传来丫头们的禀告,说是夫人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雁姬来的正是时候,老夫人正窝着一肚子火呢。
“雁姬,我对你是一向放心的,可是你今天怎么这么糊涂!居然让新月带着克善一路哭着回去。不少下人看到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太后要是怀疑我们将军府对格格世子不够尊重,欺负了他们,这不是给我们一家招惹祸事吗?”
雁姬不慌不忙开口道,“这件事原是我处事不周,还望老夫人原谅。新月格格这次带了世子来我房间,为的是最近骥远和珞琳没有陪伴克善玩耍,让他有些孤单。我这次来,就是想向老夫人讨个主意的。”
老夫人想到新月就为了这么点事,还要哭哭啼啼地走了一路,心里有些烦恼。再想起克善落水那晚,她怎么劝新月也依旧是哭个不停,对雁姬也起了一点同病相怜的心思,脸上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既然是这样,你就让骥远和珞琳去陪克善玩玩也就是了。这么点事情,怎么都办不好。”
“老夫人,努达海如今在静养,家里的应酬都是骥远去的,还有珞琳,婚期也近了……”雁姬瞅着老夫人的神色,说到珞琳,也不再说下去了,只是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
老夫人一想,也对,这孙儿孙女正忙着呢,没工夫配这克善玩也是正常的,“那就去找几个丫头陪着克善玩,你去办吧。”
雁姬摇,“克善不高兴,多半为的是缺少同龄的男孩子一起玩。以前骥远陪着他,他最是高兴。家里丫头多得是,也没见他跟哪个玩的开心。”
老夫人点点头,“这事你觉着怎么办才好?”
雁姬把自己的打算细细说了,老夫人觉得还行,就差人按雁姬的意思办了。
※※※
努达海酒还没来得及醒就病了,等到清醒过来,才模模糊糊想起在望月小筑外的事情,饶是他自己做出来的事情,想起来还是不由得老脸一红。
黄,实在是黄,更何况冲撞了新月,也不知她会不会恼。
他这样的内疚和担忧,在看到前来探病的新月以后,慢慢放下了。
新月并没有对他那天夜晚的行为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要他安心吃药、好好养病。要不是雁姬派过来的丫头太过殷勤,一定不让格格动手,说是不敢劳动她,新月还打算亲手喂他吃药。
新月这样惮度,让努达海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这样宽容大度的新月,这样温柔体贴的新月,他和她却只能相望,只能遥遥看着彼此的痛苦,却不能更进一步,这种痛苦,让他难以忍受,实在是痛苦难熬。
雁姬倒是每天过来看望他,看看他的脸色,问问丫头他的情况,然后就离开了,完全没有往日他生病时候的着急神色。
珞琳和骥远也不过过来问安,然后各自出去忙自己的事情。所幸有新月的陪伴,努达海觉得自己病中的日子过得并不孤单。
新月越是对他好,他心中就越是矛盾。既舍不得不见她,又害怕见到她。只是这种犹豫和矛盾,在新月踏入他房间的时候,就变成了时间过得再慢一点的期盼。不想让她赚不愿让她赚只恨不得这时间就这样停住,就这样看着她的笑容,不再去管雁姬的那些义正言辞的警告,不再去管骥远对新月倾心的事实,不再去管珞琳或许会面对的朋友的背叛。
倘若,有一个只属于他和新月的世界,那该多好啊。不必去顾忌世人的眼光,不用去担心他人的伤心,不用去听别人的讽刺,只用好好用心去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两人相依相偎相守,过着不羡鸳鸯只羡仙的日子。
努达海的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根深蒂固,他越是这样希望,就越愤恨这个现实的世界。太多的责任感要他去承受,太多的道义感要他去担负,太多的顾虑要他去担心,太多的隐忧要他去解决,这个家早就失去了往日给他的温馨,只会让他觉得痛苦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新月的温和宽容美好,让他在这个美好的女孩子身上,获得喘口气的机会。如同失了水的鱼重新回入水中一样畅快;如同窒息的人,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一样欢喜。跟新月在一起,他觉得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只觉得全身畅快,没有任何的负担。
就算是饮鸠止渴,他也顾不得了。他只愿沉醉在这一个美梦里,美梦醒来,他也会痛苦地离开她,远离她,不再见她,不再想她。
梦总是会醒的,就让他在这个梦里呆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吧。
这个梦清醒但快了,新月带着克善从雁姬房里哭泣着回去的消息,迅速打破了他这个美梦,只剩下一地的残渣。
他从来就低估了雁姬对新月的敌意,没想到她的行动居然如此之快,连克善这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已经答应要离新月远远的了,不会再去招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