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文 / 边可

    珞琳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这是新月万万没有料到的。

    自从来到将军府，一直都是珞琳主动地来找新月姐弟玩耍。珞琳相信新月所说的不讲究身份地位，做一对好朋友、好姐妹。一直以来，她对待新月的态度都是平等的，从来没有这样把身份的界限划得这样清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珞琳不是她的好朋友吗？为什么要跪她，为什么一定要疏远她？新月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雁姬，希望得到她的帮助。

    克善也冲了过来，也来拉珞琳，嘴里还喊着，“珞琳姐姐，你快起来吧。”

    一时之间，这三个人闹成一团。

    挣扎之中，珞琳一个使劲将新月甩了开去。雁姬冷眼看着，珞琳只不过让新月站立不稳，退了一步，她却伤心地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往后再退了七八步，眼看着就要撞到柜子上了。

    甘珠不放心，看雁姬也没有喝退她，慢慢走到近处伺候。这时在房门外看得分明，连忙跑进来把新月扶稳。

    雁姬发话了，“格格小心，怎么身边连个丫头也不带，府里派过去伺候的人是不是偷懒了？”

    新月脸一阵红一阵白，云娃给她关在望月小筑反省了，其他的丫头她也没打算带过来，慌忙摆手，“没有没有，大家对我都照顾有加。”

    照顾有加就好，就怕你说我们对你照顾不周呢。雁姬看新月今天是闹不起来了，珞琳不给面子，新月再怎么自责哭诉也没用。

    雁姬看着珞琳倔强的神色，也不愿意她再给这个新月跪着，上前将她搀起来，“珞琳，既然格格不计较了，我们也松了一口气。热闹了好半天，我们也不打搅格格和小世子了，甘珠，派人送格格和小世子回去休息。”

    这番话对着珞琳说的，内容全是说给新月听的。新月这次来，本来是想让大家都对克善好一点，不要疏远他，最好跟从前一样，有骥远陪着克善读书，有珞琳陪着克善玩耍，大家欢欢喜喜地每天都在一起。没想到先是在雁姬这里碰了个软钉子，再让珞琳毫不客气地给了个大排头，闹的好生没脸。眼见雁姬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只能带着克善委委屈屈地回望月小筑。

    珞琳等新月和克善走远了，冲着门外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姑奶奶才没空去跟你这家弟弟斗气呢！”

    雁姬听了，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严肃地横了珞琳一眼，“又在这里混说，姑奶奶也是在和硕格格面前叫得的么？平日里教你的规矩，你都忘干净了？”

    珞琳拿手指搅着帕子，不清不愿地认了错，想了一会，仍是心里不平，“额娘，她今天也太过分了，都上门问罪来了，我们家有没亏待他们姐弟。”

    雁姬觉着珞琳对新月的态度转变有些奇怪，“他们是端亲王府的遗孤，是奉旨来我们家暂住的，说起来，也算是皇上太后给你阿玛办的一件差事。既然是差事，就要小心翼翼，他们说到底是主子，我们多让让总没错。你日后嫁了人，要处处帮衬着夫婿，别以为这个家好当。所以，我才着急着让你跟着我多学点东西。”

    珞琳听着新月刚才含含糊糊地说着对不起雁姬，总觉得心里不舒服，堵得慌。这时听了雁姬的话，也没顾得上去害臊，只管点头。

    雁姬看着珞琳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有些难办。难道说，珞琳已经对新月起疑了吗？她原本是想着，让珞琳欢欢喜喜地出嫁，不让家里这些事情让她分心；更怕珞琳的夫家听了这些不清不楚的传言，对珞琳不满。现在看来，形势不饶人，努达海那一闹，别说珞琳那里了，就算是府里的丫头婆子也有说嘴的，还是老夫人和雁姬立了规矩，不许下人们胡说，才勉强压下去了。

    骥远那里是守得最严的，雁姬花了大力气去教训了骥远身边的小厮丫头，再加上努达海卧床休养、珞琳婚事将近，外头的那些应酬全是骥远来应付，想来他不会看出什么端倪。

    老夫人那里，也只能瞒得一天是一天，谁能料到这件事曝光以后，会产生什么后果呢？雁姬原本盼着，努达海当真说话算话，不再去招惹新月格格。他既然知道自己去招惹她，是罪该万死，能不能守住，就看他对这个家还有几分顾惜之情了。

    新月在努达海生病期间，常常探望，请医送药、嘘寒问暖、关切异常。虽说，雁姬派了丫头婆子在一旁伺候着，从不让这两人单独相处，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克善的事情，雁姬看着也觉得他可怜。不过是八岁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没了玩伴就想着找人玩耍，宫里的上书房，那是玩的地方么？以前骥远哄着他，珞琳也常带着他玩，现在这两人都疏远了，他有些小意见，雁姬也觉得能够理解。

    今天新月这一闹，雁姬想着总要想个办法安抚一下克善才好。让骥远再去帮克善补习功课，那是万万不能的。本来就是抱着要让骥远断了对望月小筑里头那位的念想，她怎么肯让骥远再时时刻刻去听到关于新月的消息。至于珞琳，雁姬怀疑她已经猜到了几分，这样一来，她对着克善难免有些迁怒，就算面上不显，关切也会少几分。小孩子又不傻，你对他真心还是假意怎么看不出来。这一双儿女，是雁姬想法设法要保全的，断不肯让她们再这么跟新月凑到一起去，可怜克善算是遭受池鱼之殃了。

    这么想着，雁姬对克善也有几分怜惜，决定去跟老夫人说说，去同宗里头找两个比克善稍大一点的孩子给他当伴读。也用不跟着他去宫里的上书房，再说也进不去。就让那两个孩子依旧在宗室里的学堂读书。下了学，就跟克善在一处玩耍学习，到了晚上再着人送回去。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她对克善的一点补偿吧。

    本来，雁姬还想着替克善请个先生，倘若他在宫里上书房有学的不清楚的地方，回来也有问的去处。转念一想，这个念头又放下来了。倒不是她心疼请先生花的银子，而是克善倘若在上书房过于出色，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他一个失势的端王世子，并未沿袭爵位，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他的那个姐姐。日后，倘若新月能够有个好姻缘，她的联姻能对克善的将来有很大的帮助。抛开新月现在和努达海那么一点都快藏不住的小秘密不谈，就算克善能够有好的前程，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表现的太好，把阿哥们都比下去了，他又没有靠山，只怕还要招惹什么祸事。差点就差一点吧，反正他年纪还小，有了同学玩伴，或许能够达到个中等，这样也就行了。等到新月出服，太后指婚，他再好好用功表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