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文 / 边可
雁姬正捧着账本发愁，门外走来怒气冲冲的努达海。
“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新月替你抄经！她已经失去父母、除了弟弟什么人都没有了，你要她抄经，让想起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抄得泪水涟涟，让她伤心欲绝，你实在是太狠心了！”
雁姬放下账本，示意甘珠退下。她听着努达海义正言辞的指责。心里默默反驳，她什么时候叫新月抄经了，那是和硕格格，她敢去叫么？再说抄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新月就算抄得哭起来跟她有什么关系？
珞琳匆匆忙忙跑过来说，“阿玛，你误会了。额娘是让我抄经，新月是看我很久没去望月小筑找她，才想着帮我一块抄的。”
努达海给珞琳的一番话说的满脸通红，他刚刚在珞琳那里看到新月的眼泪，听到新月说在替雁姬抄经，想到雁姬那次对新月的疏远恭敬，就这样想也不想地冲了过来。
现在闹了个师出无名，努达海看着气定神闲的雁姬有些下不来台。雁姬看了看跟在珞琳后面慢慢过来的走一步路晃三下的新月，冷静地说，“既然是误会一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珞琳，你经书抄完了吗？”
珞琳有些委屈，“我是怕阿玛误会才出来解释的。”
新月柔柔弱弱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是啊，是努达海误会了。我只是一时想起父母，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这个词好耳熟，梦里的努达海和新月用这个词伤害了她无数次。雁姬无法平静了，难道在那晚在望月小筑他们两个也是情不自禁？那叫恬不知耻！
雁姬冷静地对珞琳说，“误会解释清楚了，你先回去抄经。抄写经书，心浮气躁是不行的。额娘晚点再去找你说说话。”
珞琳一直在雁姬面前很得宠，小主意也多，此刻看到雁姬这样严肃，也就老老实话地听话回去了，一边走一边不甘心地回头张望。她不太明白，为什么最近家里变了这么多。额娘受伤了，阿玛却不闻不问，这次还大动肝火，莫名其妙地冲着额娘大吼大叫。还有骥远，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不愿意去望月小筑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等到珞琳走远，雁姬理了理衣服，弯下腰给新月行礼，新月这次有了准备，死死拉住雁姬，哭着说，“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我这样生分呢？”
“祖宗之法不能废。”雁姬一板一眼地说着。
新月也不答话，哭着抱住雁姬不肯撒手，大有你行礼我也给你行礼的架势。
努达海早就在一旁火冒三丈，“新月你不用拉着她！她这是在闹别扭！在跟我闹别扭！”
努达海激动地分辨，“不，我爱上的不是她的美色，我只是情不自禁，我从来没有感受过那样强烈的爱情。那感觉吞没了我的理智、我的思想，我才会无法控制自己。”
从来没有感受那样强烈的爱情？雁姬冷笑，难道那二十年的不是爱情？那些山盟海誓不是爱情？相依相守不是爱情？既然不是，又何必在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面前，要我来肯定你的感情？
雁姬扭过头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给她行礼，并不是在说我要闹别扭。我在是提醒你们，她是主子，我们是奴才。”
努达海呼吸一滞，他不是不知道，他和新月是不可以在一起的。只是新月那些充满感情的话语，常常让他的理智完全沉睡，只顺从自己的内心去爱慕她。雁姬的话，就这样血淋淋撕开他的伤疤，让他无处藏身。他愤然起身，“既然你都听见了，你应该知道，我去那儿，就是为了要做个了断的。"
雁姬静静看着努达海，“那你这个了断做完了吗？”
努达海面对雁姬的质问，有些恼羞成怒，“你应该明白，我不想让这个情况发生。但是，它就是发生了，我也矛盾，我也痛苦啊！”
雁姬惊异自己内心的平静，她以为自己听到努达海一开口，就会跳起来指责这个忘恩负义推卸责任的无耻男人。但是她没有，似乎这种情形她早就经历过无数遍一样，她的内心已经没有那么多的热情来用到这个男人身上了。
“从理智上，你知道你和新月是不能在一起的，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在我们这个家里，你也拥有过爱情、亲情，这些感情能不能让你把你的心从‘望月小筑’回到家里来呢？”
努达海惊怒异常，这些他早就明白，只是和新月在一起，他就把这些抛诸脑后，只顾着眼前的浓情蜜意。就算是上次在望月小筑和新月互诉情感，他原本也是抱着分手的想法去的。
雁姬看着努达海的犹疑不定，这么多天盘绕在她内心的那最后一丝夫妻情义，也慢慢开始消散。
就算是为了骥远和珞琳，雁姬也想过把这个男人拉回来，用亲情来感化他。只是努达海这种死不回头的态度，让雁姬的心越来越冷。
努达海看着雁姬平静的面孔，伸手拉住她，“我在言语上失控了，在举止上失态了。新月她对我来说，太美太好，太年轻太高贵，我已是不惑之年，有妻子儿女，我无法给她一份完美无缺的爱，既然我无法给，我还放任自己去招惹她，我就是罪该万死了！”
这段熟悉的话，雁姬不光在梦里听到过，望月小筑也是这句开场白让雁姬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朦朦胧胧听着他们激烈地表达爱意，看着他们那样紧紧地拥吻在一起。
只是，这样的情话，努达海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来对着他的结发妻子说呢？说他不去招惹新月，因为他无法给她更多的爱？那他要置雁姬于何地？在努达海心中，她雁姬当真就这样的宽厚大度、不食人间烟火吗？
“新月真是人如其名，娟秀清新，我见犹怜。”雁姬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说：“真是难为了她，比珞琳还小上好几个月，却这么懂事，这么坚强。将来，不知道是怎样的王孙公子才配得上她。”看着努达海有些朦胧失态的眼神，雁姬继续说道，“你能这样想，我也会支持你。我是你的妻子，自然要事事替你着想。”
努达海无力地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雁姬叫住了他，“努达海，我能支持理解你，你是不是也应该替骥远和珞琳着想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