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 文 / 边可

    努达海家世算不上显赫异常，他本人也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在雁姬看来，这将军府未免有些势单力薄。就算在宗室那爆努达海也没有什么有能力的帮手，想来老夫人年轻的时候，管家也下了狠手。努达海继承家业是理所当然，却也缺少左膀右臂，就连姐妹联姻这样的帮手也没有。

    努达海年少的时候投身军中，也算勤奋，正值朝廷初定，战事颇多，他这样的年轻将领也能挣得一份不错的前程。内大臣的俸禄不低，他在外面的庄子也有不少，雁姬持家也一直节俭，所以家中日子一直过的很不错。

    雁姬此刻细细查看将军府的账簿，惊讶地发现将军府已经出于入不敷出的状态。她仔细查看，发现将军府的这种情况是从新月来到将军府开始的。

    她心中生出一股寒意，这些账簿来往并不清晰。前段日子，她一门心思都在努达海身上，觉得他自从陪着新月格格回来以后就不太对劲，还有新月和克善的安置，忙的手忙脚乱，这些事情竟然没顾上好好详查。

    甘珠见雁姬面色生寒，赶紧倒了一杯茶，送到雁姬身边。

    雁姬最信任的心腹就是甘珠，此刻也只能同她商议了。如今只能彻查新月到来以后，府中收支情况，找出解决的方法，否宅这将军府就要败光了。雁姬苦笑一声，事到如今，她这个糟糠妻却要为努达海不负责任的行为劳心劳力地收拾烂摊子。真是自讨苦吃！若不是为了骥远和珞琳……

    甘珠陪着雁姬查阅这段时间的来往账目，再传来婆子管事前来问话，顺便传信去庄子里面询问收成，就这样一整天下来，除了庄子外的收支情况尚不明确，这府里的其他账目都查的清清楚楚。

    当初新月和克善被努达海所救，带回京城，新月被封了“和硕格格”，克善年幼，皇上决定待他长成后再加封号。端亲王的全家，除了新月与克善以外，在“荆州之役”中全部殉难。新月除了克善，什么都没有了。的确什么都没有了，新月这位“和硕格格”除了这个头衔，什么都没有，皇太后没有为她指派任何一位教养嬷嬷，克善什么封号都没有，更是什么生活来源都没有。

    努达海在朝堂上的的一跪落地，自告奋勇，这个旨意一讨要，这和硕格格和世子的供养，全部得将军府提供。当初努达海带着这一位格格一位世子回家，雁姬很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木已成舟，她又一向相信努达海，万事替他打算，为他着想，顺着他的意思。

    努达海把将军府里面一座自成格局的小院落，拨给了新月姐弟住。这样的居所，对新月和克善的身份来说，是不合适的。只是当初皇太后曾经发话，说不愿意让她们姐弟被规矩约束，希望他们能够享受天伦之乐。雁姬也只得顺着努达海的意思，拨了两个丫头来侍候他们。一个丫头名叫砚儿，另一个名叫墨香。

    这样的安排是很不合适的，雁姬也知道。和硕格格这等身份，哪能就这么几个丫头服饰伺候。就算是大家的，珞琳身边也是丫头成群。她本想多替新月添几个丫头，好好服侍，只是新月的眼泪、坚决的推辞，甚至说出，“丫头太多她会于心不安，有这么些就足够了”的话，雁姬也只得做罢。

    在这将军府里，新月虽说是客，却是努达海奉旨请回家中居住的。要说起来，整个府里，最大的是新月和克善，他们才是正经主子。想到这里，雁姬的牙恨得痒痒的，哪有奴才敢去请旨抚孤的，努达海真是嫌命长！

    砚儿和墨香拨过去以后，月钱也不能按照原本的标准去发。这两个都是家生奴才，砚儿的娘是府里有头有脸的管事婆子，如今的月钱却比不过自己的女儿。其他丫头自然有些眼热的，想着法子要去望月小筑伺候，月钱又多，又有体面，这样的美差，自然是人人都想去钻营的。更何况，日后克善是要当端王爷的，那家奴才不想早早地奉承巴结着。

    新月原来那番推辞，让不少人觉得没了攀上高枝的指望。只是雁姬后来琢磨着只送两个贴身丫头确实不合适，这样下去，实在是给皇家没脸，一个和硕格格身边伺候的，还比不上珞琳。但是新月的态度，也让雁姬很为难。雁姬只能私底下再给望月小筑多多安排人，贴身的大丫头只给了那两个，其他的也就做些粗试活，也不在新月和克善面前转悠，这样新月也不会想着来推辞。等着过段日子，多买些丫头，再让新月自己挑。

    雁姬的打算是好的，只是她最近心思没放到家务上头来。将军府人并不多，努达海常年出外打仗，家里也就老夫人、雁姬、骥远和珞琳，雁姬持家一直都很严谨、节俭，丫头婆子也不多。这样一来，府里仆从送了一半去望月小筑，还嫌不够，又要买些新人进来。新月跟别的主子不同，从来不拿主子的气派，总是对着奴才说些怜惜的话，花种的好，赏；地扫的干净，赏；茶泡的好，赏；接送世子，赏……这样赏来赏去，望月小筑的丫头们越发得意，没进去的丫头婆子更是愤愤不平。加上努达海也跟着推波助澜，生怕下人服饰新月不用心，月钱看着往上涨，东西不停往下赏。

    新月一句赏，钱全从账房开。她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不得不小心翼翼，不要得罪伺候的丫鬟婆子。只是她这番行为，倒是拿着将军府的钱去哄将军府的奴才，还把这些奴才哄得人心浮躁、愤愤不平。雁姬头疼的不行，进了望月小筑，就是新月的人，她也不好去多说什么。这些时日没精神去处理，这家务也是弄得一团糟，老夫人清闲太太日子过长了，这些事情也没精神去理。再说，谁敢去跟她提这些，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些开支还算是小钱，顶多需要雁姬去好好给这群下人立规矩，收收心。真正大的用项，尸里的来往开支。皇太后也真是精明，新月头衔是给了，时不时地派写太监出宫给新月和送点赏赐。无非是什么一盒点心哪、一方绣帕啊、几个荷包啊、一副字画啊，顺便让太监给带几句话，好表示皇家还是记得你们姐弟的，我们常常在关心你们的。

    这样的赏赐，也是天大的恩典。这恩典，就要雁姬拿着金子、银子去替新月和克善谢谢这群跑腿的太监。宫里的公公，没啥爱好，有的特别贪钱。而且达官贵人家里去得多了，一点两点的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传话的太监又得罪不起，你要塞的回礼少了，他回头给太后；皇帝那里说上两句，你也就倒霉了。要给你按个罪名还不容易，宫里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

    这样宫里频繁的赏赐，也让雁姬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家世底子怎么招架的住？努达海打了这么多胜仗，也没见皇上这么赏啊。再加上替新月和克善置办东西，这府里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花花往外流。旁人看着只觉得眼热，努达海攀上端王府遗孤这个高枝，连带着皇家的恩宠如此之重。

    这样烈火烹油，还谈不上是繁花似锦的局面呢，雁姬就觉得将军府这锅油快烧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