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大量的鲜血从口中喷出,我紧紧地抱住病人不知所措,血液溅了我一身,眼看着病人呼吸变浅,最后心脏终于停止跳动。这位老教师像蜡烛那样,燃烧自己,照亮学生,一点一滴地耗尽,慢慢地、慢慢地熄灭了。
结核病是全身性疾病,人体各个脏器均得病,但以肺结核最为常见。肺结核是一种慢性传染病,解放初期患病率为6.4%,死亡率为230人/10万人,严重危害人民的身体健康。解放后经多年的防治,患病率及死亡率都有明显下降。但近年来肺结核死灰复燃,大有漫延之势。
肺结核主要通过呼吸道传染。其一是飞沫传播,通过病人的咳嗽和打喷嚏,喷出大量含有结核杆菌的飞沫,长时间悬浮在空气中,健康人吸人得病。其二是病人随地吐痰,含有结核杆菌的痰液干燥后,随着尘土在空气中飞扬,健康人吸入也得病。
该病人已经到了肺结核的晚期,多年来未经正规治疗,病一时好一时坏,随着抵抗力的高低而起伏,病变吸收修复与进展恶化交替发生,导致空洞广泛纤维化,所以称为慢性纤维性空洞型肺结核(简称慢纤洞)。痰中带有大量结核杆菌,是结核病的传染源。咯血是由于空洞的血管破裂所致,大量咯血伴有呼吸闲难、紫绀等严重表现,最后使病人窒息而死亡。
病例三:1951年陕南各地的土地改革运动如火如荼,有一工作队队长突然腹部疼痛,而疼痛没有固定的部位,一时上腹痛,一时又下腹痛。伴有恶心呕吐,起初还能坚持工作,后来出现寒战发热,不得不送进县卫生院住院治疗。县卫生院的医护人员一无知识,二无经验,稀里糊涂地诊断为盲肠炎。肓肠炎是要开刀的,就是要切开肚子,取出盲肠,把它割掉,这就吓坏了病人。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开刀,无法向病人解释,只能安慰病人而已。
开刀谈何容易呀!安康地区十大县,包括地区医院在内,当时没有一个人能动此手术,而病人的病在发展,治疗时间不等人。不得不请示上级,经研究决定送病人外地就医。距离西安有720华里,既不通铁路,又不通公路,还有秦岭横在中间,道路崎岖难行想而知。每天步行一百华里也要走七天,病是绝对不允许的,路途中发生危险,也无处就医,这个方案是行不通的。
有人提出把病人送到汉中去,因为汉中距离近,以从汉白公路上步行,道路比较平坦,没有大山挡路,为病人争取到更早的治疗时间。
经上级批准后,但因公路早已被破坏,又没有汽车,只能用担架抬病人,雇了六名工人,四人一班,另两人输流换班,我带上急救药品一块上路了。为了争取时间,每天步行一百里左右,除一日三餐外,基本上没有停留,急急忙忙地赶路。
秋季是陕南的多雨季节,我们一行人经常遭遇风雨的袭击,更增加了我们行路的困难。当走到西乡县境内的白面峡时,有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水暴涨,波涛凶涌,就凭我们这几个人,要保证病人安全渡河,是绝对没有把握的。
我拿着介绍信去找当地政府,请求帮助。有位负责人看到是送重危病人过河,便动员了九人护送过河,其中四人帮助抬担架(共八人),再用绳子捆住担架的两头,一头两人在河这边拉住,另一头在河对岸牵住,以防担架被洪水冲走。我带着药箱骑在一位大汉的肩上,就这样涉水过河了。当担架抬至河中心时,无的洪水猛冲过来,抬担架的八位工人,把担架举过头顶,在齐胸的洪水中,艰难的一步一步地向前冲,河两岸的围观群众,大声喊着加油、加油!小心,小心!鼓舞我们前进。当我行至河中心时,洪水漫至大汉的胸部,我的腿全部泡在水中,衣服完全打湿了。为了保护药品,便把药箱顶在头上,正在此时大汉脚下一滑,差点把我抛入波浪翻滚的洪水中,吓得我一身冷汗。当我们安全过了河,围观的群众鼓掌欢呼,真是一场战胜洪水,抢救病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等到我完成任务转回来时,我代表大家对当地政府表示感谢。后来我们县政府送去锦旗表示谢意。
汉中地区医院接收了病人,很快做了手术,医生告诉我,阑尾已经化脓,若来得再迟必然穿孔导致腹膜炎,后果就严重了。真是谢天谢地呀!我虽历尽艰辛,总算完成了任务。这时我才19岁,对我来说也是一次严峻考验。
阑尾不是肓肠,二者是邻居关系,阑尾炎不是盲肠炎,这是群众的一种误解。阑尾是一个管状器官,一般长约5—7厘米,直径为0.5厘米,长短粗细变化很大。阑尾的根部附着在肓肠内后方,尖端游离于右下腹部内,也有少部分阑尾的位置发生变异,造成手术的闲难。
阑尾内含丰富的淋巴组织,具有一定的免疫功能,以杀死引起腹腔疾病的微生物。对人体来说不是有无的器官,因此不随意切除。
阑尾炎的病因是一些细微的粪粒、寄生虫卵等掉到阑尾腔内,越积越多,形成粪石,堵塞阑尾腔,细菌繁殖而得病。
阑尾炎在急腹症中是比较容易诊断的,转移性疼痛为其腹痛特征。所谓转移性疼痛,就是典型的腹痛多开始于上腹部或脐周围。为阵发性疼痛。初起不剧烈,逐渐加重。经数小时至24小时,腹痛转移至右下腹部阑尾所在的邵位。这种转移性腹痛是急性阑尾炎的特点。再结合病人恶心、呕吐、发热、寒战以及临床体征,阑尾炎是不难诊断的。
阑尾炎的手术比较简单,只要阑尾的位置在右下腹部,半个小时就足够了。所以阑尾切除术是外科的基本操作技术,每位外科医生都要从这个手术学起。我在西安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外科实习期间,戈教授为我们做手术示范,整个手术全过程,只用了一块纱布块,其上仅有一条血迹,见手术做得多么干净漂亮,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病人不断送来住院,认为国家办的卫生院,医护人员总比社会上的游医高明,住在自己的卫生院里病人放心,相信病能治好。病人家属急切的心,渴望的眼睛,时刻盯在我们身上,医护人员是全家人的希望寄托,这种心是以理解的,也是正常的。
但是,我们也有难之隐,设备简陋,药品短缺,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呀!最闲难的是人才缺乏,全院只有一位刚从产校毕业的助产士,接个平产还以,别的都不会。一位司药是国民党军队遗留下来的,其水平想而知。一位会计,一位炊事员,再下来就是个没有学过医的我是组成解放初期县卫生院的全部人才。
我的医学知识贫乏得怜,当时我不知道人体有多少块骨头,也不知道五脏六腑是什么?只知道红汞碘酒涂了就走,我能治病吗?一位青春少年,为人民服务没有几天就夭折了,岂不让人痛心!另一位是积劳成疾的老教师,含辛茹苦教书育人,值得敬佩,惜我空有一片为病人服务的热,缺乏妙手回春之术,无奈地看着病人痛苦地挣扎和求生的**。痛心呀!惭愧呀!此时我是多么渴望求学,多么渴望学医,多么渴望能救死扶伤!
这就是我学医的初衷。
( 反哺:一名乡村医生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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