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窒。我和马玲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呆了。师父与女人紧紧相拥,云儿已闪到一旁,抓着女人衣角,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良久,二人分开,痴痴看着对方,满脸泪痕。“才弟,真是你吗?”女人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师父脸颊,明媚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师父点点头,哽咽道:“是我,是我呀…”女人嘤咛一声,扑到师父怀里,浑身搐动,泣不成声:“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我已确信,果然便是金姨!
师父泪如雨下,轻轻拍着阿金的背,喃喃道:“傻孩子,不哭,不哭…”“才弟,你老了,憔悴了…”马玲虽不知内情,但见到此情此情,忍不住黯然泪下,拭抹眼角。云儿摇着阿金衣角,唤道:“娘…”二人这才回过神。阿金脱出师父怀抱,擦一下泪水,拉过云儿道:“才弟,这是你女儿。”师父猛的一颤,失声道:“我,我女儿?”“嗯。”阿金点头道:“她叫云儿。”随后,指着师父道:“云儿,这是你爹。”“哦。”云儿答应一声,小脸上,却满是迷惘,似不知‘爹’是什么。师父蹲下身子,痴然看着云儿,爱怜横溢。良久后,猛然醒悟,惊道:“姐,云儿她,你们…”阿金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声道:“不错,我们已不是人了。”师父颓然坐倒在地,痛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金缓缓坐到师父身旁,轻轻将他揽到怀里,如慈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怜无限。幽然一叹,道:“才弟,你还记得,当年在南荒镇地窖里,我被那鬼婴咬了一口吗?”…他们已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和对往事的回忆里…师父默默想了一会儿,道:“记得,但是…”“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对不对?”“嗯。”师父点点头。“我也没在意,以为什么事也没有,可事实不是想象中那样的。”阿金痛苦的闭上眼睛:“就在我们成亲那天晚上,婴毒发作了。当时我坐在屋里喜床上,你在外面陪客人喝酒…”…
阿金与师父结婚时,已怀孕多月。当天晚上,师父在外面招呼客人,她坐在喜床上,摸着腹中蠢蠢欲动的小生命,一脸喜色,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忽然,她感觉手上一阵刺痛,放烛火下一瞧,竟然隐现齿印,似被动物咬噬过一样,怎么会这样?…正诧异间,腹中一阵剧痛,她很想大叫,却发不出声,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幽幽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窖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亮光,一人手持蜡烛,走了进来。烛光下看的清楚,来人竟是镇长,他竟然没有死!…不错,镇长没有死,当初在鬼雾林中,肛门挨那一刀,他带刀跑了出去,却没有死,只是已成了废人,再也不能作恶。
当初,葛大仙与刘贵死在了鬼雾林里。镇长被鬼王附体,欲强暴阿金。师父将饮血后的伏魔刀,插进他肛门里,鬼王魂飞魄散,镇长带刀跑出了鬼雾林,却没有死,只是已然成了废人,再也不能残害女子。出林后,镇长拔出伏魔刀,割一些柔韧树皮,包扎好伤口,以雨水、草根为食,爬了半个多月,回到南荒镇,住进之前放鬼婴用的那口地窖里,再也不敢抛头露面。将养几个月后,已勉强可以走路,只是元气大伤,再也不敢为恶。但俗语说的好,一念成恶,其性难改。镇长虽已成废人,却贪心未灭,得不到哑巴遗留的宝藏,终是不甘。害人的事不敢再干了,改行干了刨坟掘墓的勾当。他认为,哑巴遗留的宝藏,一定埋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在地窖养伤时,便已暗下决心,日后必当探寻宝藏下落。另外,还有个人令他耿耿于怀,那就是师父。他认为自己变成这样,整天躲在暗无天日地窖里,人不人鬼不鬼,全是师父造成的。每念及此,牙齿便咬的咯咯响,立誓将来一定要找师父报仇。可他却不知师父和阿金去了哪里,因为当初师父只是大略讲了一下阿金取水救父的事,没说是哪里人。镇长也没细问,他认为羊入虎口,绝无生望,没必要问那么详细,心里只在盘算如何对付这几个待宰的羔羊。幸好师父没说,他不知道镇长还活着。如若镇长知道他们住处的话,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可能早已遭到毒手了。但是阿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当初在南荒镇地窖,阿金帮师父拉拽鬼婴时,不小心被咬了一口。阿金当时已然受孕,胎儿虽未成形,但仍然是鬼婴的克星。鬼婴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大叫一声,顺石阶滚了下去,师父因此摆脱了纠缠。出窖后,阿金检查伤口,只轻轻破了点皮,并无大碍,也就没在意。后来在鬼雾林发生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二人死里逃生,恍如隔世,一些小事早已忘记了。而正是那个小小的伤口,改变了一切,拆散了一对生死相依的璧人…
几个月过去,一切都很平静,师父与阿金沉浸在终生相伴的憧憬,和两情相悦的甜蜜里。却不知,一场灾难,正悄无生息的向他们袭来…鬼婴不属人间之物,再加是被各种药水泡大的。所以,它们是一种带有邪毒的恶灵。本来,鬼婴忌惮孕妇,不敢去咬阿金的。但阿金为了帮师父,拉扯鬼婴时,不慎被咬了一口。伤口虽不大,却已弄破皮肤。阿金已身染婴毒,自己却浑然不知,更加想不到,婴毒已开始侵害她腹中胎儿…达到一定月数后,恰恰就在结婚那天晚上,婴毒发作了!…而这一切恶果,都是镇长种下的,阿金腹中所怀胎儿,受婴毒侵害后,已变成了带有镇长基因的鬼胎…
阿金所怀鬼胎,不同于镇长诞下的那些鬼婴,因为他是师父的骨血。而师父,却拥有张氏血统。所以,她是一种介乎于人与鬼,道与魔之间的灵体,没法说她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人。一旦出世,她终将不容于人群,身上具有一种毁灭性的能量。当然,阿金在那时毫不知情…结婚当晚,婴毒发作了,突如其来的腹痛,很快便使阿金昏迷了过去…南荒镇地窖里,百无聊赖的镇长,正就着蜡烛翻看半张人皮。镇长已成了废人,再也无法用邪术害人,每忆及当初那些房中秘事,无限春光时,只能黯然垂涎,摇首叹息,有心无力了。终日呆在漆黑的地窖里,不见天日,只有这半张人皮陪着他。皮上所刻,乃是房中术与交欢图。刻有婴灵鬼咒和换魂术那一半,被他撕下来给了葛大仙。镇长不修邪术,下半张所刻内容,他只记下了驱使和召唤鬼婴的咒语。至于养鬼婴之类,则是葛大仙与刘贵的事。往夕时,镇长坐享其成,白天看中女子,晚上便召唤驱使鬼婴,前去捉来,供其享受。一个人富贵时,天天鱼肉,食而无味。当有天落魄了,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便会怀念以前的风光生活。镇长便是如此,如今的他,有家不敢回,十分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已成废人,却依然思慕男女之事。每天晚上,他都要念一遍咒语,然后在鬼婴为他带来女子的幻想中,昏昏睡去,不然无法入眠。这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翻看了一会儿人皮,念一遍咒语后,席地而眠…阿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冥冥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腹中钻了出来。随后,一只小孩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是她的孩子…她想挣眼,却睁不开,只觉身子一轻,飘了起来。随后,穿过一个好像墙壁之类阻隔的东西,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飘去,耳边呼呼风响,很快,什么也不知道了…幽幽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不久,一人手拿蜡烛走了进来,却是镇长…
镇长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挺大肚子的女子,拿蜡烛一照,却是阿金,不由欣喜若狂。待阿金醒来后,镇长便逼问师父下落。任镇长软硬兼施,断水断饭,阿金就是不说。镇长无奈,决定杀死阿金。他找来一条绳子,勒住了阿金的脖子。就在阿金快要窒息时,“哇”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自阿金腹中发出,绳子“蹦”一下断了。
镇长大惊,跌坐在地。同时,阿金也昏厥了过去,她此时腹中胎儿尚不足月,在母腹中竟然发出清亮啼哭,镇长不由大奇,侧耳再听,却无声息了。镇长老奸巨滑,这么多年,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干下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却无一人知晓,还是有一定过人之处的。适才那声婴儿啼哭,很是特别,细思之下,竟与鬼婴哭声一模一样,镇长心下狐疑。再一想,阿金怎么会自己来到这里?莫非她腹中所怀胎儿,与鬼婴有联系?…镇长的推断是对的,阿金腹中所怀胎儿,受婴毒侵害后,已变成了带有他基因的鬼胎。只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却百思不得其解了…镇长沉思了一会儿,觉得现在杀死阿金,对自己无半点好处。他没有儿女,残害女子后,产下的全是鬼婴。唯一一个怀有他骨肉的刘氏,也被他亲手杀死了。这时,他心中腾起一个念头,他决定,等阿金生下孩子后,再将她杀死。孩子则由自己抚养长大,将来为他养老送终。师父令他成了废人,再不能行男女之事。他找不到师父,却抓住了他的女人,并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得到了他的孩子,也算不枉了。想到此处,镇长欣喜不已…
从此,阿金被镇长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一关就是六年。而令人吃惊的是,她怀孕竟也怀了六年。
阿金所怀鬼胎,在母体中整整孕育了六年。这六年中,镇长没有再难为过她,而是好吃好喝供养着。阿金虽不明其意,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倒也饭来张口。黑窖之中,不辨天日,但每到过年时,吃的东西会比以往丰盛许多。其间,阿金从不与镇长说话,婴毒全数被胎儿吸收,没有再发作过。头一年,镇长也住在窖里,后来搬了出去,不知住到了何处,除每天下窖一次,给阿金送食物以外,倒也不来打搅。到了第三个年头,镇长开始不时往窖里弄些瓶瓶罐罐。都是些土里土气,毫不起眼的东西,偶尔会有几件造型精美的瓷器或铜器。阿金性格柔弱,颇具贤淑,镇长知道她不会弄损这些器物,就放在窖中的一个角落里。原来,镇长在外面组织团伙,暗地里干起了盗墓的勾当,那些瓶瓶罐罐,便是在古墓中挖掘出来的冥器。( 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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