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三部 第一章 初见 文 / 逆流星河

    第一章·初见2020年3月8日普拉克托克·李独自一人漫步走在街上，身后的影子在落日的余晖下拖得很长很长。橙红色的夕阳很美……虽然普拉克托克完全不明白这与一天之中其他时间的太阳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不需要遮光镜可以直接用眼睛去看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在看到夕阳的那一刻于心中自动浮现出如上的字句。反正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这句话的意思，包括“美”这个单词的概念也是不存在于他的词典里的。美、美感、艺术美……这些都不过是那些上层社会的人在吃穿无忧的情况下用来打发多余精力而折腾出来的玩意儿而已，对于每天早上醒来都要为了今天的吃喝而奔波，每天晚上合眼前又都不知道明天的生计在何方的底层废民有什么意义？是的，废民。普拉克托克并不像其他与他处境相同的人那样对这个单词有过多的抵触亦或是反感，他觉得这是个十分贴切的词汇。出生在底层，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被印上了底层的烙印，一辈子也看不到向上的希望的他们，说白了不就是这个社会的废物，是不需要的垃圾吗？那么被称为是“废民”又有什么不对？普拉克托克对自己的处境有着十分清楚的认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全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相反，他对于“命运”“命中注定”这些说法是最反感不过的。是的，他的确在社会的最底层，但这并不代表他一辈子都是底层的渣滓。命运什么的……都去见鬼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不，千分之一的机会，他，普拉克托克·李都会牢牢地攥在自己的手里，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也不会放开。所以……普拉克托克的脚步停下来了。他站在了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大门前。虽然这扇门看似与隔壁的其他房门没有什么不同，但只有事先知情的人才能发现这扇平平无奇的大门四周其实有着数个不起眼的记号。而这些记号组合在一起，便成为了一个路标。一个指向新的可能的路标。普拉克托克长吸了口气，然后低下头，戴上了半机械式的口罩。这副口罩是他今天上午才从一家无人商店里撬出来的，口罩的面积很大，配合护目镜足以遮挡住他的整张脸，而这就是普拉克托克费尽心思把口罩搞到手的目的。他再三确定了门四周的暗记都没有错误，然后举起手，将手腕靠近了门锁的位置。普拉克托克的手腕上，原本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腕带在他做出将手靠近门锁的动作的一瞬间亮了起来，两行复杂却看不出任何规律的符号滑过，然后腕带重新暗了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似刚才没有任何变化产生过一般。但普拉克托克明白，自己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改变命运的第一步。他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敲门的动作，只是这样一直站着，仿佛在凝视那扇看不出任何特殊之处的大门。在旁人的眼中，此时此刻的普拉克托克一定是个行动诡异的怪人吧，然而同样令人不解的是，在普拉克托克站在门口的这段不短的时间内，没有任何一个人经过他的身后，仿佛他所处的这条街道瞬间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般。而这种诡异的状况正是普拉克托克希望看到的，或者说这种诡异正是他的举动产生了后续的证明。在又过了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后，普拉克托克终于捕捉到了一丝变化。一个脚步声出现在了街道的远处，虽然这脚步声并不算大，但在此刻无人的街道上却显得格外明显。脚步声渐渐靠近普拉克托克所在的位置，而普拉克托克的神经也随着这脚步声的渐渐靠近而绷紧。然而，就在脚步声来到了他的身后，也让他的神经也紧绷到极致的时候……脚步声再次远去了，那个突然出现的来客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过客一般，没有在普拉克托克的身后亦或者那扇门的附近有任何的停留就直接离开了。怎么回事？普拉克托克的心跳骤然加快，如果说刚才位置的情况都是他计划之中的内容，那从这一刻起他所经历的变化就全部超出他的意料了。不是说在这扇做过记号的门外上传完数据后就会有人来接应吗？接应的人在哪儿？不是那个人吗？最新找回普拉克托克本能地就要去注视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但他又猛然想起自己在接下这次的“工作”时被再三强调的告诫。不多看，不多问，不多说。那名身份不明的中间人在说出这三句话时脸上挂着嘲讽一般的表情，因为他在后面还多补了一句话。“你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肥差能落到你头上吗？想想前面这三条前提吧，到时候如果做不到，你的下场可就不只是拿不到钱那么简单了。”回响在心中的话语让普拉克托克取回了冷静，他强压住扭头的冲动，保持着面对大门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听着那脚步走渐渐离开。而在他做出这一决定的几乎同一时间……“哦？”普拉克托克的耳旁突然浮现出一个声音。这声音如同开关一般瞬间唤醒了普拉克托克身体各处的神经，他立即做出反应向侧方大门旁的阴影处闪去，同时将手伸向了腰间。这一连串的动作完全出自普拉克托克的本能，因为这个声音是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而那个脚步声早已走远，在这条只有他和那个脚步声的主人两个人的街上突然出现了第三个人。而他居然连对方是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都没有发觉！此刻，普拉克托克已经顾不上之前从中间人口中得到的三戒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虽然对方并没有流露出敌意，眼下也并没有做出直接威胁到普拉克托克自身的行为，但对方如此神出鬼没的行踪就已经让他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恐惧。而下一刻……普拉克托克发现自己习惯性摸向腰后的右手居然扑了个空。“你在找这个吗？”再次传来的声音让普拉克托克抬起了头，他猛然看到本该一直都被妥善安放在他腰后的隐藏式皮套内的电击枪此刻却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手中。“不错的东西吗……没想到你这样的小角色也能搞到这么好的东西啊。”看着自己视作最后保障的电击枪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对方的手中，普拉克托克悄然咬紧了牙关。而与此同时，他还从对方的话语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虽然伪装声音的技术在当前这个时代已经屡见不鲜，甚至于普拉克托克自己正戴着的口罩都如同赠品一般附带了变声的功能，但经过变声器伪装后的声线与人自然的声线差异依然是相当明显的。普拉克托克十分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听到的声音绝对是没有经过伪装的自然发声的声音，而那清脆的声线也毫无疑问属于一个女性。而随着距离的拉远，终于能够有机会去观察对方的普拉克托克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对真实身份的掩饰，依然还站在原地，而那娇小的身材与暴露的衣着下裸露出的大片肌肤都强烈地彰显着对方的身份。这是一个……女孩。“喂喂，你有必要逃得这么远吗？难道你不想要回去你的东西了？”将电击枪套在食指上转动把玩的女孩用轻佻的语气说着，似乎完全没有把已经戒备到极致的男人放在眼里。而另一边，已经将半个身体藏入阴影的普拉克托克也从最初的震惊中解脱出来，开始冷静地分析眼下的状况。对方只有一个人，至少在视线范围内只有她一个。普拉克托克用余光扫了一下街道的两端，在太阳完全沉入地平线的现在，已然被昏暗笼罩住的街道上依然看不到有任何活动的物体存在。之前的脚步声也是她吗？不，不可能。就算那个脚步声真的是她的，可普拉克托克亲耳听着那脚步声从他的身后经过渐渐远去，这么长的一段距离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她是怎么无声无息地跨越过来的？虽然普拉克托克不清楚那个最初的脚步声的主人在哪儿，但眼前的状况他却已经分析的差不多了。既然他无法发现对方第二个人的存在，也就意味着那个第二个人在短时间内也无法触及到他们二者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说，至少在一定的时间内，摆在他面前的局面依然是一对一。而对方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娇小也看不出做过什么额外的身体改造的女人，这样的对手对于普拉克托克来说就算只拿出五成实力也能轻松放到两三个，就算对方在技巧上远胜于他，体型与体重的差异也是无法弥补的。虽然普拉克托克不知道自己的电击枪是怎么被对方拿到手的——当然，如果那把枪还在他手上，那他现在做的肯定就不会是分析状况而是果断地开枪先把对方制服。但事已如此，普拉克托克也并不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就算对方的手里有枪也是一样的。毕竟……那把电击枪是他花了大价钱才搞到的心爱之物，早就设定好了使用者只能是他一个人，没有他的认证的话是无法击发的。思绪至此，普拉克托克不再犹豫，一个箭步便要拉进与女孩之间的距离。但与此同时——一道并不算刺目的光芒闪过。缓缓倒下的普拉克托克眼中映出的最后一幕是女孩手中那依然在发光的枪口。“啊，啊……所以说你们这群男人。”扑咚。普拉克托克的膝盖重重撞在了地上。而他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真的是，自以为是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