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本是劫 文 / 受之有愧
三日后,夏雪宜确实是毫发无损地离开万妙山庄,而铁长老在那三天之中却始终没出现过,当然,往后这人也再没出现过。
教中多得是人都不解,不明白铁长老这是怎么了。
放过夏雪宜了?这怕是不可能,否则他也不会宁可得罪教主也要夏雪宜以命偿命了。
那是他动了手了但被夏雪宜发觉所以被杀了?也不太可能,三天时间夏雪宜始终在众弟子的监视下,若和人交手,不可能没人注意到,更何况夏雪宜的手脚似乎还不太方便,若与铁长老交手不会连点动静都没有。即使真没动静,好歹有个尸首吧,连尸首都没有,说被夏雪宜杀了,也没人信。
最后众人只能认为是铁银环三天时间想不出办法杀死夏雪宜,觉得失了颜面,不愿再在教中露面。这解释确实太过牵强,但也只能这么想了,毕竟这是在何红药婚事将近的情况下最合适的解释,总比打打杀杀见血的好。
何青葙自然清楚这里面的猫腻的,可惜他不会说,也不会过问,问了便是一桩麻烦事,一边是服侍了自己几年在教中劳苦功高的长老,一边是自己未来的妹婿。反正一个回不来已经是事实,真相如何又怎样,不问得好。
至于依然心存疑惑的人,就让他们自己找答案去吧,反正铁银环已经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答案只有天知道。
此事终究成了众人不愿提及的悬案,好在接下来的婚庆让五毒教众有了新话题。
按何青葙的想法,自己和妹子都是摆夷的贵族,夏雪宜要娶何红药自然得依着摆夷的规矩来的。好在夏雪宜的亲人都不在了,这事也没什么争议。夷族的婚礼就夷族的婚礼吧,左右就是个形式问题。说起来夷家的婚礼还简单得多,夏雪宜也爽快同意了。
而按摆夷的规矩,婚礼是得在女方家进行,这倒没什么问题,一开始也是这么定的。何青葙想到何红药以后要接管万妙山庄,索性就决定在万妙山庄办婚典了。
遂请了族里几位有身份的福气老人来证婚,主婚的则请来了摆夷族的族长。
至于其他的事,自有族里的人办。
何青葙还很是豪爽地将自己当年的喜服翻出来给了夏雪宜。这也没办法,指望夏雪宜的姆妈帮他做显然不可能,指望何红药做,当然不是她不肯做,问题是何红药做出来的东西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穿出来,纵然夏雪宜不计世俗眼光,何青葙总还要顾及自家的脸面。
婚典当天,两人各自换了衣服到了万妙山庄的竹楼边上。
何红药是打小穿摆夷衣长大的,换了个颜色鲜艳华丽点的也没什么不妥,倒是她看到换上摆夷族男子的喜服的夏雪宜着实愣了愣,随即很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真不难看,就是太恶搞了,她真没想过夏雪宜有天会穿得这么,呃,这么有民族范,红红紫紫地,头上还裹一头巾,就差去打一耳洞挂一耳环了,不笑实在不成。
夏雪宜见何红药笑,佯装恼羞成怒,伸着手便要去捏何红药的脸,何红药跳开,按着重重的头饰,跑来跑去,一身的饰物晃得丁零当啷响。追闹了一阵,两人同时停下,捡起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开始对扔,扔得一身是土,最后还是何青葙铁青着脸出来将两人给拉回来。
被训了的两人跪在堂上老老实实地听主婚人念贺词,何红药不时低头偷偷从自己身上摘下点草根树叶什么的扔在夏雪宜身上,夏雪宜微微避闪,实在不行干脆用内力弹开。
两旁的福气老人眉开眼笑地低声讨论着说这两人看着就精力旺盛,将来的孩子一定活泼健康什么的。
听得何红药直囧,倒是夏雪宜在边上很不给面子的轻笑,仿佛要补回刚才见面时被何红药嘲笑的那份来。
好不容易听完贺词,夏雪宜摇了摇何红药,何红药愣了下,才想起赶紧抓了糯米沾久向四周散了点,然后举手行了个礼,等着主婚人开始栓线。
以完全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力道,紧紧的握着,不容置疑。
何红药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按下所有的情绪,拾回笑容,将台上供奉的鸡递给念祝词的老人,将另一只递给前来笑闹的族中小伙。
然后跟着夏雪宜在一片欢闹中缓缓起身。
搭下的衣袖盖住了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
她跟在夏雪宜身后走下楼应对族里少男少女的种种调笑戏问。
听着夏雪宜镇定自若,机智巧辩的回答。
低着头,一步一步静静地走着。
也许一开始很难,但是,人生旅途如此漫长,相依而行,她累极的心也会有松动的一天。或许有天她会试着学如何真正去爱一个人,如果夏雪宜愿意一直握着她的手走下去。
但若夏雪宜放弃了,于她也不过回到原点。
她从并不奢望太多,相爱容易相守难,而她不需相爱只要相守。
若不能,也不强求。
尤记当初毒龙洞口初遇,她百般犹豫却还是救下夏雪宜,离去之际,突然觉得一切荒谬如梦。
兜兜转转,前世今生,轮回一遍,才知那场相遇是打不破的劫数。
何红药的命途似正是应此劫而生。
顶着这个名,如何逃得过?
前世那般爱恨激烈,聚散无数,只求一夕姻缘,却终换得一生凄凉。
轮回一世,再现过往,才知所谓姻缘,本就是劫难。
强求不可得,放弃亦不能。
得与不得,全是天命。
但在劫,便难逃。
她本是懒人,何必要跟天斗,如果何红药与夏雪宜是命中注定的纠缠不休,她倒想看看此世婆娑尽头,何以为终。
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