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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记当年 文 / 受之有愧

    当年的五毒教一共发生的两件大事,一是教主在玉面罗刹夏雪宜的帮助下找回了失传多年的五毒秘宝,二是圣女何红药交出护宝之职接管万妙山庄并下嫁夏雪宜。这两件事掀起的风波都太大,以至于三代长老铁银环的失踪就不那么显眼了。

    但事实上,铁银环的失踪是与前两件事密切相连的。

    如果有人还记得当年何红药第一次交接圣女之职那夜发生的事,就会记起曾有一名与何红药有婚约的摆夷族男子无辜死在夏雪宜剑下。而铁银环正是这名男子的父亲。

    那日何青葙带着找到的建文帝宝藏匆匆返教,为防意外,何青葙是亲自去安置的宝藏,而找到五毒秘宝的消息及何红药的婚讯则被交由众长老去宣布。

    可想而知这一决定在五毒教内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尤其是夏雪宜这个名字,几乎自这人夜闯五毒教并安然离去后,教中所有人就都将这个名字恨得牙痒痒。

    现在突然一个消息说这人以后不是仇人了,反而要成为教主的妹婿,这脑子不好使的都转不过这个弯。

    好在后来何青葙拿出了大笔的财宝来说服众人,并亲自出面协调,领着夏雪宜对当日伤及的弟子一路赔偿道歉渐渐淡化了这件事。

    五毒的规矩,只要不是血仇,都可以由位尊者出面协调,以重金化解仇怨。

    也幸好那日夏雪宜夜闯五毒存的不是恶念,出手伤人居多,真正他自己动手杀的人也只有那名长老之子。教中他人见何青葙有意要认他为妹婿,又有重金相赔,自然也就知趣不再纠缠,心知对五毒教来说多一个强大的帮手总比多一个强大的敌人好,于是都默契地收下赔金绝口不再提那夜之事。

    只有铁银环咬死以命抵命不肯调停。

    这是本也无可厚非,血债血偿本是五毒教义,何况死的还是他儿子。

    何青葙想了想后召集了五毒所有有头脸的教众,笑着对那长老道,“你是我教中人,你儿子因我妹妹的事而死,我不帮你说不过去,所以我给你个机会报仇。夏雪宜现在手脚经脉俱损,连剑都用不了,我让他独身一人在万妙山庄待上三天,三天之内他身边不会有任何人保护,庄外有教众监视不会让他离开。你是五毒的长老自有本事杀他,若过了三天,你杀不了他,他就是我未来的妹婿。也别怨我不帮你了”。

    这话确实听着还算公允,毕竟机会给了,面子也给了,杀不杀得了各凭本事吧!

    按说五毒长老要暗杀一个独身且经脉受损的人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何况那人还待在五毒教的地界内,天时地利人和算是占全了,当然,这都是在不考虑那人是夏雪宜的前提下。

    可惜了,那名长老对夏雪宜了解终究太浅,仔细琢磨了下何青葙的话又恶毒地看了夏雪宜一眼,便点头应下退到一旁。

    何青葙坐在上座,瞟了眼夏雪宜道,“如此你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夏雪宜浅笑,略一思索,突然做声问道,“那这三天我是否不可还击,只能坐等”?

    何青葙没作声,看了眼那名长老。

    那名长老不屑一哼道,“我五仙教是玩毒杀暗杀的祖宗,我铁银环杀了一辈子人,从没失过手,你要有本事还手,自可一试,若能杀得了我,我死也不怨”。

    夏雪宜闻言低头一笑道,“铁长老果然性情中人,那立张生死状吧,既然不能善了,就省得日后麻烦”。言罢自行撕了块衣襟,划破手指,立了血书。

    那铁银环见状冷哼一声,也割了手指按上指印。

    彼时,何红药伫立何青葙身侧,静静看着场上两人,未置一词

    见铁银环按了手印,便垂下眼,转身离去。

    铁银环签下生死状后便离开了,第二日一早,夏雪宜只身入住了万妙山庄。五毒弟子在万妙山庄外布置了毒瘴,没有解药的夏雪宜绝难进出。

    同日何红药为避嫌,决定禁地斋戒沐浴一月,准备月圆之夜重新交接护宝之职。

    入禁地前何青葙到了何红药独居的小筑来看望,见她正在清理东西,便闲坐到一旁,过了会突然笑着问何红药,是否担心夏雪宜回不来。

    当时何红药正在清点要交给下任圣女的进毒龙洞蛇药,听了何青葙的问话先是一顿,随即回道,“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回不来的人定不是夏雪宜”。

    何青葙闻言调笑道,“妹子你也太看轻我教的长老了,莫不是还没嫁人胳膊肘就拐出去了?银环佬他武功是胜不了夏雪宜,毒术总不是浪得虚名。姓夏的吃住都在山庄里,怕是防不胜防!就算他能不吃不喝三天吧,只要他还呼吸,铁长老随便弄个毒雾什么的,他定是跑不了的,依我看,这次悬得很,要不要阿哥替你想想办法啊”?

    何红药不以为意地听着,将清好的蛇药封入罐中,随口回了句,“阿哥你说得在理,但前提是铁长老现在还活着”。

    何青葙一怔,不太确信地问道,“怎么,你是说铁老现在就已经……”

    何红药抬头瞟了眼何青葙勾唇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但阿哥你都想得到要先下手为强,夏雪宜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就进山庄等死?百密总有一疏,坐等应招是最蠢的做法了。夏雪宜那怕是早动过手了,阿哥你实在用不着替他这份心”!

    何青葙细想了下,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你说他动过手了,这么可能呢?铁老那日签完生死状就自行离开,躲起来埋伏去了,防的就是姓夏的动黑手。以铁老隐藏踪迹的本事,一夜的功夫,夏雪宜想动手也未必找得到他吧”!

    何红药想了会才放下药罐,理了理衣袖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但阿哥你想过没?依那日的情形,那么多人在场见证了,夏雪宜为何还会突然要求签生死状?”

    那夜虽出了变故,但红药只见了那男子,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被带赚所以何青葙私心总觉得她对这里面的内情应该是不怎么清楚的。

    但此时何红药这么清楚地点出了何青葙对铁银环的杀意,才让何青葙骤然醒悟过来,或许当日何红药并不是如他想得那样一无所知。

    如果此时,她能如此清晰的说出何青葙的打算,那么当日,她必然是看出了什么的。

    只怕在见到那男子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想明白了,才有了接下来的‘意外’。

    若非如此,她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地失手夏雪宜,随后更是宁可跟夏雪宜走也不愿回教。只怕她清楚得很,回来将会面对不过是另一桩已经安排好的婚事。

    何青葙带了何红药那么多年,其实很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虽在任何时候都能一个人过得很好,但其实并不喜欢四处漂泊。

    她那时回教不会有任何问题,但她宁可在外四年也不会五毒,便是因为她即打算和何青葙翻脸让有心人渔利,又不愿受人摆布老实嫁人,她只能不回。

    只是何青葙一直没想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何青葙现在隐隐有些明白了,但夏雪宜呢,他知道多少,如果何红药一直在装,她装了多久?

    一旦想通,何青葙便不由自主地开始去想另一些看似不相关一些事,想得愈多,心里愈发觉得冷,暗夜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他说不好这些年发生的事有多少是在红药的算计之中,他实在看不出来。他的妹子虽然未必有夏雪宜那么狠,但论心机与反应的速度根本不输于人,而且她不谋算则以,一谋算图的便绝不只是一时之计,她看得太清,做什么都太顺利成章,连夏雪宜都看不出来,更遑论他人。

    何青葙曾一度很担心,何红药只思考了一个晚上就答应了与夏雪宜的婚事,是否太过仓促。他总担心自家妹子与夏雪宜这条蛇在一起会吃亏,但现在看来,谁吃亏真很难说清楚。

    他听过夏雪宜说他们两那些年的过往,尽管夏雪宜说得有偏差,但大体还是没问题的。从那简单的叙述中,他都能看出自家妹子对夏雪宜的重要性。他两相伴近五年,何红药是夏雪宜的救命恩人,是他第一个师父,是他唯一的朋友与知己,是唯一陪他祭拜过他家人的人,是带着他从温家火场中走出,帮他摆脱仇恨,在他经脉尽毁后独身照顾他两年帮他站起来的人,以后或许还会是他的妻子,他唯一的亲人与爱人,他们将来孩子的母亲。其实用不用情蛊,何青葙都相信夏雪宜绝不可能背叛何红药。怎么背叛,何红药已经占尽了夏雪宜生命中所有重要的角色,若将她从夏雪宜生命中剜去,那夏雪宜的生命还剩些什么?只怕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吧!

    但何红药呢?

    她爱夏雪宜吗?或者说,她有爱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吗?

    她所做的一切,有几分是刻意,又有几分是自然?只怕她自己都说不清。

    那夏雪宜呢?是从来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宁可陪着何红药演戏?

    或许知道吧……

    如果自己都能想到,夏雪宜怎么会想不到?

    明知那些过往很可能都只是场算计,却依然愿意装作不知继续信下去,是不愿去想还是心甘受之。

    何青葙默不作声地看着那个沉静如水的摆夷女子。

    几年的时光似乎没有改变过她什么,她的脸一如从前,明艳却带着稚气,只是那双眼,从来漆黑不辨深浅,似是永远隔着水雾,她穿着白色的夷族百褶裙,静静坐在窗棂边看着竹楼外明灭的灯火,神情总是淡淡的,

    何青葙突然产生了种荒谬的感觉,那感觉仿佛他与自己的妹子本是两个世界的人。真正的何红药其实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那么眼前的女子是谁?

    纳从何红药身上渗出的冷冷的很飘渺的感觉,从前何青葙只当那是因为长期独居而形成的淡漠,但仔细去想,就会发现那种冷淡似乎是一直扎根在何红药骨子里的。她有喜怒哀乐,但却总有些像挂上的面粳而面具后的人其实始终在悲喜之外,静静旁观。

    就像……

    他们是演戏的人,而她是看戏的人。

    她从头至尾的安静,偶尔也会被剧情牵动,但却始终有一部分在戏之外。

    这种想法太荒谬,何青葙宁可把它当作是对何红药所说的话太过吃惊的错觉。

    他闭了下眼试图将注意力转到将要到来的婚礼上,既然铁银环已经不可能再出现,那么这桩婚事应该是再没什么问题了。

    他其实依然不清楚为什么何红药会突然同意了与夏雪宜的婚事,或许是因为那已经是她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肯亲近的人,或许只是因为夏雪宜对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又或许这是她一开始就算计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那是自己妹子的选择,作为阿哥总该如了她愿。

    至于以后……

    以后便是夏雪宜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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