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 文 / 边可

    新月理家时间不长，努达海一声要赚她匆忙之下，也就打包了几件衣服还有用粳她的首饰细软都在望月小筑，被那一把火给烧干净了，还有她喜欢的新月项链，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骥远没有出来送行，也没有派马车送他们出去。

    塞雅更是怒火难平，喝令谁敢去看热闹，就赏一顿鞭子。她带来的侍卫不少，将军府也没有谁愿意去触这位管家奶奶的霉头，自然都撇干净。

    唯一希望努达海和新月不要离开的老夫人，却病的动弹不了，被努达海一顿话给气得加重了病情。拉住骥远说了半日，骥远只是劝慰，也不提去拦努达海的话，她越发觉得今后日子没了指望。

    努达海带了新月出了将军府，一行人立刻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

    两人如同逃出牢笼一般松了口气，新月感激努达海维护她的这一番举动，抛弃了一切，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为了跟她在一起，他付出了这么多，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呀！

    努达海心中却五味杂陈，将军府是他一手打拼的得来的，如今却要他拱手让出，他爱的女人却不能住在里面，只能让给塞雅那个悍妇。实在是，不甘心！

    新月满腔都是对努达海的柔情蜜意，努达海心中满是对塞雅和骥远的不满意，一个柔情万种，一个满腔怨番两人相对无言，此刻却没了那种温馨甜蜜。

    新月想跟努达海谈谈日后的打算，问问他以后去哪里，她如今也懂得了安身之所的重要。失去了望月小筑，对她的打击不小，再建设一个自己的家庭，这样的憧憬让她有些跃跃欲试。

    努达海却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于他而言，离开将军府是气头上的话，走的时候他是不回头的走了。来到客栈，听到新月谈起去哪里买房，他却犹豫起来，一旦买房，就是彻底跟骥远分了家，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不要跟儿子在一起。虽然新月日后不需受委屈，老夫人也能接过来照顾，可是再想去见骥远却有些难。这个儿子出去了几年，如今回来，就这样生分了吗？

    再说，新月不太会管家，塞雅在嬷嬷的帮助下，管家却有板有眼，如果还在一起住，有塞雅这个儿媳妇打理家务，也不需要他每天头疼怎么帮助新月看账了。

    还有就是努达海的一桩心事了，那就是子女。

    他从前跟雁姬恩爱，也只有一子一女，如今儿女都长大了，珞琳是不阴不阳，骥远是不亲不疏，让他颇有些失落。新月虽然对他千依百顺，体贴动人，却一直没有孩子。

    如今骥远成亲，倘若有了孩子，他就成了爷爷，有个软绵绵粉嘟嘟的胖孩子叫声“玛法”，该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事情。珞琳虽然生了儿子，却一次也没有带给他看过，有了新月的事情，他也不大好意思上门去看外孙。如今搬出来，他日后想见到孙子，恐怕也困难呀！

    新月问了几句，努达海都把话题岔开，让她有些不太开心。为什么都出了将军府，努达海还是那样不高兴的模样呢？难道他后悔了吗？

    新月有些惴惴不安，“努达海，你后悔了吗？后悔离开家跟我在一起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想要这样的，我是希望我们跟老夫人、骥远还有塞雅快快乐乐在一起生活的。”

    梨花带雨的新月这番语气诚恳的话却让努达海有一丝无力，这些话他真的听得太多了。一开始，新月学管家，不会，也总是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适意的，我不适意忘记发月钱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适意忘记备好冬天的炭火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适意忘记查看厨房的事务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适意忘记去给同宗的人家送礼的。这许许多多的对不起，把努达海的心都说到酥软了，于是他一个一个替她收拾残局，因为她不适意的，他明白她想做好。只是，在替新月解决烂摊子的时候，努达海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想到雁姬。

    雁姬不会忘记给丫头发月钱，不会忘记备好冬天的炭火，会早早备好冬衣，会让厨房每日都作出好吃的菜色，同宗之间的礼尚往来更是处置得妥妥当当的。他回到家，不用担心丫头偷懒了，不用担心衣料选什么颜色，不用担心婆子赌钱没有，不用担心管事的偷懒没有，更不用担心迎来送往失礼了没有。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喝茶，吃点心，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合心意的衣裳，和老夫人说说话，听听骥远和珞琳的趣事，还有温和的雁姬陪在他身边。

    可是他爱新月那样彷徨无依的模样，爱她那双信任依赖的眼睛，于是他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新月只是不懂，她总会知道的。他按下雁姬一嫁给他就会管家的回忆，安慰着自己，总会好的，新月还是个孩子，还年轻，不懂得这些琐碎的事情。

    时间长了，努达海终于力不从心了。管家不是他的长项，这些琐碎的事情需要的更多是耐心还有细致的观察力。新月的彷徨无措慢慢让他想要叹息，慢慢让他希望有雁姬来处理这一切才好。更何况，下人的不服从也让他愤怒和郁闷。雁姬在的时候不会，雁姬会怎样做。这些话他跟新月说过，结果新月泪眼朦胧地问他是不是后悔了，然后忏悔她的罪过。

    不后悔啊，他不后悔。就算失去了能干美丽的雁姬，他还是不后悔，因为在他心目中，爱情才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念头，新月就是他的一切。当初新月为了爱，能够抛开一切，为什么他不可以回报这份沉重的爱呢？只是，后来，每次努达海安慰新月的时候，他都暗暗希望新月不要再问他后悔不后悔了，因为……因为新月忏悔她的罪过的时候，也提醒着他的罪过。这让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说出后悔来！

    新月看到努达海不答话，忐忑不安地拉拉他的衣袖，“努达海，你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吗?我说错了什么吗？”

    努达海望着新月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无奈还有对她的爱慕，长叹了口气，“没有生气，我们现在搬出来了，就不要再提骥远他们了，以后过我们的生活吧！”

    新月点点头，心中却有一丝不安，是什么呢？这样的努达海让她有些陌生，不，不是陌生，以前他也出现过这样恍惚的神色。痛苦而又无奈，但是他是爱她的，这个是她能够确定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他有时候很遥远，好像很容易就会走掉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她不安，总是害怕，成天提心吊胆，所以她总是要去问，问他爱不爱她，问他后不后悔。每次努达海都回答，爱她，不会后悔。只是她依旧不安，不管努达海回答多少次，她还是不安，这种不安让她消瘦下来，让她精神紧张起来，是她患得患失了吗？

    只是，抛弃了一切才得来的爱情，她真的丢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