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章 文 / 画壁

    阵法被破的那一刻，天空陡然明亮了起来。众人惊异地发现阳光从树叶的细缝中照射下来，再定眼看去，这里分明就是谢府的后山，远处谢家金碧色的庭阁舞榭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再远处便能看见被遮挡住的琅琊城整齐的屋舍街道。

    谢云朝看向远处的尖角小阁楼，有风送来风铃的清脆声，依稀可见每层的屋檐下都有铃铛随风飞舞。

    她素来不喜欢宿在屋内，春寒料峭，谢清岚怕她时常宿在外面冻到，便派人在听雨楼的每一层阁楼的屋檐下都系有铃铛，每当起风时，铃铛清脆，那样就算宿在屋内也能感受到风的气息。她也渐渐试着卧在屋内，每夜每夜听着铃铛轻柔的声音入睡。

    她这位哥哥待她，体贴入微，事事周到细致，可西决始终没有传回消息，而此刻谢家家族试炼也引狼入室，被人破了阵法。谢云朝低低叹了一口气，轻轻动了动无力的指尖，眯眼看向东方的方向，一言不发，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前，飞快地扬袖直奔出口处。

    此阵已破，根本无需担忧被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她一早便看出了生门在东方，谁人知晓谢家的后山禁止外人踏足的树林便是这天门九阵所在。

    树林内落叶堆积，枝蔓层生，很是难行。谢云朝走的飞快，几乎是呈直线状直奔出阵口。谢云朝一赚祁精光一闪不假思索地弃了众人，紧紧地跟了上来，谢清恍也咬牙追了上去，第三队的其他众人都有些懵，许久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都顺着谢云朝走的路线追了上去。

    谢云朝余光看向紧追不舍的祁，目光更冷，步履加快。她常年在外行赚又是喜欢席地而矛喜爱风，天生对万事万物都有着敏锐的触感，故而她的走法很特别，身子轻盈，几乎是顺着风的方向赚速度极快，纵然祁自负七尺男儿，一身所学惊人此时在这树林中竟是追不上谢云朝，只能紧追着不跟丢。

    这一路走来，祁看着前方纤细如风，云袖飞扬的身影，脸色越发凝重。此女一言一行每每出人意料，特立独行，竟完全让他无法猜透。祁越想不知为何心头越是滋生了一丝的喜悦。他喜欢具有挑战的事情或者人。

    且说谢云朝穿过密密层层、阴暗潮湿的树林，只见前方盖有几间茅草屋，茅草屋是整整齐齐的菜畦，种有药草和一些瓜果蔬菜。

    一个老农带着草帽拿着锄头，一边劳作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对于树林中出现的众人视若无睹。

    谢云朝环望四周，却见有人速度比她更快地奔出树林，直朝着林中空地奔去。

    那空地上修有各类的石像，有些是人身兽尾，有些是人头兽身，一旁的石桌上摆有残局。唯一的一株百年老树身上挂有三块木牌，树下摆有笔墨纸砚等物。

    那出了林子的男人一身白衣，摇着一把羽扇，原本闲适的表情在见到谢云朝后陡然色变。

    谢云朝目光雪亮，此人定然是那破阵之人，唯有破阵者才能与她一样有着这样快的脚程。

    不知为何，她似乎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出了一丝的震惊与不解。谢云朝冷哼了一声，飞快上前，越过他，直奔树下，提笔写下了谢清岚三个字。她用力过猛，手臂隐隐生痛。

    只这眨眼功夫，那男人已经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站在那里微冷地开口：“你是人薯？”

    谢云朝闻言愣住，将最后一笔写完，手上无力，笔跌落在地。

    谢棠书脸色一沉，怒道：“你也是谢家人，谢家若是有事，你也逃不了干系，这几年，清岚那小子就养了一只白眼狼不成。”

    谢棠书一股脑地怒骂道，说完后见谢云朝周身冰冷，气势迫人，心神一骇，只是转眼间又觉得是他的错觉，见谢云朝脸色冰冷却再无刚才的气势。这个未成亲便失了妇德的女人怎么可能深藏不露，要不是清岚寻回她，这几年悉心照顾，她一个弱女子只怕早就饿死了。

    庄羽淡笑着摇着羽扇，站在一旁，看着谢棠书怒骂这个女子，不禁有些愕然。此女先不说身份，光是纳气势已经令他不敢小觑，眼前这小子居然敢出声叫骂，果真是愚蠢至极。谢家，不过是白担着百年士族大家的荣耀罢了，该腐烂的活不了。

    庄羽冷笑了一声，目光瞥见从树林中信步走出来的黑色身影，神情一紧，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的张扬，垂下眼姿态低了几分。一个小小谢家，能劳驾帝王亲自前来，谢家也算是脸上有光了。

    可如今的萧帝再也不是数年前刚登基的帝王。当年，魏宫里那场腥风血雨后，帝王变得喜怒无常、阴沉嗜血，连他见了都要心颤几分。一个人绝情绝爱，心思如狐、手段毒辣、深谋远虑，那么这注定是一个令人闻之色变的人。

    谢家此时只怕还不知道这场家族试炼，帝王亲自前来玩了玩。只是如今阵法已破，一切都晚了。萧帝眼光之远，深谋远虑又岂是他小小一个士族所能看到的。

    帝王眼中，琅琊城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闹剧，是帝王百无聊奈之下观赏的一场大戏而已。

    庄羽嘴角的笑容更冷了几分，看向谢云朝。此女绝不可能是魏宫里的那位，但是她却像极了那位，这注定了她的命运，碰触帝王逆鳞宅死。

    谢家的其他公子们都纷纷赶到，全然不知这场家族试炼怎么就成了一个笑话，好端端的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

    谢棠书见家族中的兄弟姐妹来了大半，这才发难，看向祁、谈庄羽以及慢悠悠地树林里走出来的那位夜先生，厉声问道：“你们谁人破坏了我谢家的阵法？今日休想走出谢家。”

    这事发生的突然，谢家人不知为何还未赶过来。在场的谢家公子一向是以谢棠书马首是瞻的，此时脸色一变，隐隐形成了包围状，将庄羽包围了起来。庄羽布阵，第二队的试炼者不少人都是看见的。

    谢云朝冷冷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光凭这么人如何是这男人的对手。

    突然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浮上心头，谢云朝脸色微变，后退一步，身子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狠狠攫住，那人的手臂强有力如同钢铁般抓的她的双臂撕裂般帝痛，早先的伤口崩裂了开来。

    谢云朝倒吸一口气，身子被男人狠狠地压在身后的百年大树上。

    “说，谁让你画这样的图案？”男人按住她眼角的那两朵优昙花，低沉嘶哑，满是杀气地开口。

    她抬眼，看见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眼，嗜血冷寂孤独还有无尽的悲伤绝望，一个人的眼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情感？

    她的心陡然一凉，似乎坠入了冰窖之中，不住地起来。这样的气息让她心底泛起了一丝的恐惧，那种恐惧似乎来自于很久之前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