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文 / 画壁

    六月十七夜，赵家纨绔与谢家发生冲突之事不胫而走。

    暗夜无光。消息传回来时，男人还未歇息，穿着单薄的锦衣坐在窗前，看着月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留下一片亮堂的光晕。

    桌上放着早先时候取下的青面獠牙的面粳纵然在夜的阴影中，依稀可见男人鬼斧神工般雕刻的线条，俊美矜贵与冷漠戾气奇异般地融为一体。

    “主上，今夜骠骑将军的弟弟带人围住了琅琊湖，试图抢谢家，被谢棠书带人给扣押了。闹的满城风雨。”心腹进来禀告着。

    “蠢货。”男人嘴角泛起一丝讥诮的笑容，冷冷说道，“你细细说来。”有了这蠢货去试探谢家的底也不算是坏事。

    “赵炎亭事先得知谢家前去琅琊湖一带游玩，将大将军拨给他护身的五百侍卫们尽数派上，围堵了琅琊湖，却不想谢家二以琴音克敌，赵炎亭败走遇上赶来的谢家黑甲卫，谢棠书乃是个狠角色，直接下令动手，赵炎亭和一众人马都被谢家拿下了。”心腹简单地述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看男人的脸色，奈何主上常年喜怒无常，看不出半点心思。

    “琴音克敌？”男人皱了皱眉头，淡漠地问道。

    “是，当时不少人都听到了，那琴音怪异的很，湖面上起了好大的风浪，赵炎亭的轻舟损失过半，死伤一片。早先谢家二曾弹奏魔音，魅惑心智，今夜一战琅琊轰动。”

    男人冷哼了一声，以音克敌，那是何等的功力，谢云卿年纪轻轻一个女子，哪里就有这等实力，许是身边带有谢家的高手。他向来是不相信虚妄的东西，只相信自己手中握有的权势。男人摩挲着掌心的细茧，深沉的目光中泛出一丝的血腥色，谢家展现出的实力越强，他越兴奋。黑甲卫，没有经历战争与血腥洗礼的侍卫再强也不堪一击，琅琊，琅琊，这是一块极为美丽的地方。男人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挥手让心腹退下，有些暴戾地抿起了薄唇，目光看向窗外奠际。

    再美丽的地方也要被征服，他的世界只有无尽的征服，冰冷的，看不见尽头的征服。

    男人临窗而立，单手扣在身后，扣在凌厉冰冷的锦袍之上。他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以及寒冷一个触觉，他喜欢染指那些美丽的地方，让它们印上冷寂的烙印，和记忆里的人儿一起埋葬。

    男人有些暗痛地闭眼，将那身影驱逐出去，可是漫天的都是冰冷无生气的面孔，她张开双臂抱住他，苍白如般的薄唇一张一阖，他伸手想要去拥抱她，却只能抱住冰冷的夜。

    谢家。

    谢云卿脸色发白地跪在大厅内，神情涣散有些浑浑噩噩。

    谢夫人冷着脸驱散着一众的下人和姨娘，一把抱住谢云卿，看着堂上脸色铁青的谢牧，哭着叫骂道：“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刚刚受了惊吓险些清誉被毁，才回来，你便要摆这副臭架子，你摆给谁看？她是我生的，你要打要骂还要问我同不同意，我就这一个女儿。”

    谢夫人这般一闹，其子谢棠书和艾舞月站在一旁，也不敢吱声。

    谢牧见自己夫人这般胡搅蛮缠地哭闹，头疼地叫道：“棠书，将你母亲拉开，我有话问云卿。”

    众人细想，都觉得确实如此，谢云卿如今只怕是名扬天下了，名气越大，所能结交的势力便越大，谢家有此女，只怕其他的势力都会忌惮几分。谢家一位名不经传的都能如此，那么盛名在外的谢家公子又该是何等的高深？世人越是忌惮，那么越是不敢轻举妄动，对付谢家。

    “好了，今日云卿也受了惊吓，扶她回去好生休息，我们还要商议一下试炼的事情，趁着云卿这事正在风头上，提前家族试炼的第三关。”谢家老祖宗铿锵有力地说道。

    “提前进行第三关？”谢牧微微惊道。

    谢家老祖宗点头，说道：“没错，明日将第三关的细则送到二十三名试炼者手中，后天我们进行第三关试炼。第三关，摆天门九阵，此次天门九阵和以往不同，我们不仅要让世人看清一部分天门九阵的威力，又不能让他们参透我们的底蕴。”

    “老祖宗有了主意？”谢牧问道。

    谢家老祖宗淡笑，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后日你们便知道了，都散了吧。”

    众人都纷纷散去，折腾了一夜，终于安歇了下来。

    听雨楼内，素问将两个小包子都安顿好，看着他们睡下，这才进了谢云朝的房间，低低地问道：“，真的不需要叫大夫来看一看吗？”

    谢云朝半靠在，脸色白皙得近乎透明，衣裳半露，雪白的肩膀上赫然可见一道血痕。那是七弦琴如何承受阵法之力断裂时震伤所致，此时敷了药，不能穿衣，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素问有些雄，恨恨地说道：“完全可以不理会的，如此一来不仅了实力，还受了这样重的伤，若是谢云卿和谢清恍恩将仇报，往后这家主之争也会越发的艰难。”

    谢云朝淡漠地看了看东方快要亮奠色，疲倦地闭目，说道：“她们不管怎么说都是谢家人。若是哥哥在，他定然不会坐视谢家人被人凌*辱。阿问，我们也是女子，知晓女子的不易。”

    “我只是雄，谢家何曾将当自己人看，这般为他们却是不值得。”素问哽咽地说道。

    谢云朝淡淡一笑，摇了，异常疲倦，但是累到极致却是无法入眠。今夜之事必会传遍琅琊，这样一来也算是好事，给了外人警醒，谢家底蕴颇深，他们只要迟疑，便会晚些动手，那样，她便为谢清岚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窗外，夜色黑到极致，谢云朝看向外面漆黑的夜，黎明来临前，夜色总是最为深浓无光的，自她看到谢家祖宅的龙脉溃散，得知谢清岚的离奇失踪，看到世人将目光聚焦琅琊城，便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谢家的劫难终究会到来，而谢家人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在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在以一己之力和鼎盛的皇权做着最后的挣扎。

    萧帝，那位远在建康，凶名赫赫、一身血腥的男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这场战役，最终又会是怎样的结局，她无法预料。

    如今她所能做的只是见证这个百年士族一路风雨飘摇下去。

    谢云朝低低一叹，闭目，喃喃地说道：“阿问，你将烛火剪掉一些，用碧纱罩住，这光线有些晃眼。”

    天亮后又会是崭新的一天，谢家的第三关试炼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