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文 / 画壁

    六月奠气，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夏雷滚滚，院子里的睡莲收拢起硕大的，在大雨的冲洗下恹恹地趴在池塘里。因是大雨，素问等人将院子里的软榻都尽数搬了回来。

    大雨慢慢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

    谢云朝靠坐在临窗的小榻上，看着半开的窗外，细雨迷蒙之态。远处的亭台楼阁都看不分明了，灰蒙蒙的，天地间都笼罩在细雨中。

    素问上前给她添了一件披风，低低地说道：“天气有些凉，别受凉了。”

    她点了点头。谢小果和谢澹泊都去学堂了，这样的雨天，她懒懒的，半点也不想动，便挥手让素问退下，闭目淡淡地听着外面的风雨声。

    她半歪在榻上，丝丝凉凉的风从窗户里吹进来，吹得长发尽数滑落，带着细雨的冰凉和湿润。

    这一眯眼便有些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梦境纷扰，雨打海棠的声音，似有人在她耳边娇俏地笑道：“公主，你看外面的海棠花开了。”

    谢云朝猛然惊醒，只觉半边手臂都枕的有些麻木了，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海棠花，海棠花？谢云朝静默不语，心尖浮现一丝的悲凉来。

    素问进来时便看见谢云朝坐在窗前的小榻上，神情疏离，眉眼间透出丝丝的戾气来，静坐面前却有着千万里的距离。素问见她神思疲倦，许是阴雨天的缘故也不敢细问，每逢到雨天或者是雪天，情绪都会很低落，人也较平日冷漠寡言。

    她将手中的锦盒递上前去，低低地说道：“，这是府上的小厮送来的，说有人将这只锦盒放在了府邸外就离开了，说是送与的。”

    素问见谢云朝没有说话，打开锦盒，目光微微一愣，只见锦盒内躺着一块碧绿通透的圆形温玉，更为奇异的是此玉内似有金线游动，素问捧起玉来，诧异地说道：“，你看，好特别的玉。”

    谢云朝淡淡看了一眼，说道：“没有想到竟是碧玺舍玉。此玉产自南齐一带。南齐多山，玉本是石头在千百万年内凝结而成的。我记得南齐有座极为有名的赌石山，那里的石块重达千斤，当地的内行人能根据石块的形状纹理来判断出石块中是否出玉。据说当地赌石成风，有人可一夜暴富，也有人一夜倾家荡产。此玉乃是极品的玉，我也只是在古籍上见过，并不曾见过实物。这样品质的玉必是出自南齐。”

    “南齐，难道送玉的人出自南齐？这样极品的玉只怕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好奇怪，居然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素问翻遍了锦盒却找不到一张字条。

    谢云朝淡淡一笑，目光看向窗外灰蒙蒙奠，说道：“放心，这东西贵重，日后自然会有人来认领，你收好便是。”

    素问连忙将这碧玺舍玉收好，连谢云朝都说贵重，那便真的是极为金贵之物。

    “谢家第三关试炼出来了吗？”谢云朝有些恹恹地问道，最近她连白日都能梦魇，心绪极为不稳，似乎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般。

    “据缪总管的消息，第三关谢家摆下了天门九阵。”素问眉开眼笑地说道，若是谢家真的摆下天门九阵，那真真是有些啼笑皆非了。数年前就破了天门九阵，这一关对于来说没有任何的难度。

    谢云朝淡淡说道：“这天门九阵内有乾坤，变化极多，不可大意。”

    谢云朝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的细雨，淡淡说道：“雨停了，我便带你们出去。”

    夏季的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小包子的祈祷下，这雨到了傍晚时果真停了。

    素问前去打理了一番，在傍晚时分备好了马车和出行的一些物件。

    谢云朝带着两个小包子出谢家时，谢家正在设宴，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等在门口迎接各位贵客的都是谢家的一些总管和旁系的公子，此时见两个女子带着两个小包子出谢家，都微微惊愕。

    谢云朝鲜少露面，但是她身边的美貌侍女素问谢家人也还是瞧见过的，一见素问立刻便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见她甚是低调，灯光暗也瞧不见容貌，都有些惋惜。这位连谢家族谱都没有入的大深得谢家二公子谢清岚帝爱，而且这位了家族试炼的第三关，淘汰了一众的谢家后人，着实让人又恨又嫉妒。

    众人想起这位不光彩的过去和两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包子，又觉得有了一丝的宽慰。只叹，大约是个可怜人。

    素问看着谢家人这又嫉妒又隐隐不屑自视甚高的模样，见自家全然不理会，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跟着谢云朝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对于琅琊城，谢云朝是不太熟悉的，只吩咐车夫将他们送到最有名的小吃处即可。

    因是雨后，空气清新凉爽，恰逢谢家家族试炼，琅琊城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各地而来的商贾贵人、儒生游侠以及士族子弟，这夜市竟比白昼还要热闹。

    到了人多处，这马车便无法行驶过去。

    谢云朝便带着小包子们下车，只见琅琊城灯火喧嚣，亮如白昼，街道边都是各行各业的商贩，酒香菜香、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以及茶楼的说书声，热闹非凡，好一副民间生活图卷。

    谢小果也是鲜少能出来的，见了这般热闹的场景，连忙拽着谢澹泊的衣袖，兴奋地叫道：“哥哥，我回去一定告诉谢青禾，只有他才会傻乎乎地待在谢家吃什么筵席，气死他。”

    “阿妹，你为何总是和青禾过不去，其实他对你并不差。”谢澹泊有些替谢青禾叫屈，可怜的谢青禾注定要被谢小果欺压了。

    “花灯，面粳还有捏糖人，我的冰糖葫芦。”谢小果两眼发光，眼珠子转悠了一圈，果断弃了没有银子的谢澹泊和始终淡淡的阿娘，一把攥住了素问的衣袖，催促道：“漂亮姨，快点带我去买冰糖葫芦还有糖人，我还要吃阳春面，快点——”

    谢云朝淡淡点头，小包子欢呼一声，一溜烟奔向了最近的小商贩，素问笑着上前去付银子。

    谢云朝牵着谢澹泊的手，也跟在小包子的后面，走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中，感受着这些人的喜怒哀乐以及鲜活的生活气息。她素来喜欢清静，鲜少融入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有些陌生也有些欢喜，微微宠溺地看着跑的一溜烟的谢小果以及追上去的素问。

    谢小果从一个商贩弹子前绕道另一个摊子前，看着花，看着扇子，又看看雕刻的刀剑，最后一手一只糖葫芦，一手一只糖人，跑到了一个卖面具弹位前，看中了一只青面獠牙的面具。

    她人小，个子矮，只能踮起脚尖，想要去拿那面粳奈何个子太矮，够不到，且手上还有糖葫芦呢。

    一只大手越过她，取过摊位上的面粳那人身高极脯一袭锦衣比夜色更黑，他俯下身子，脸上覆着白玉面粳唯有一双眼幽深地露出来，看着谢小果，低沉地说：“你为何要这只面粳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