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 / 画壁

    冷月如钩。

    谢云朝回到谢家时，华灯初上，整座琅琊城笼罩在灯火喧嚣的夜色中。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四匹青葱玉狮马扬着马蹄欢快地朝着琅琊城的百年世家谢府奔去。

    谢府门前，两座威武的玉狮一左一右镇府。谢府的二管家福伯提着灯笼，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守门的小厮不禁奇怪地问道：“福伯，你老人家这都等了一个时辰了，您到底在等谁？”

    福伯焦急地远眺着街头的方向，摆手说道：“没等谁。”

    福伯话音刚落便面上一喜，看着一辆马车快速地奔来，立刻迎了上去。那马车由四匹高大的混血青葱玉狮马拉着，通体是百年紫檀木雕刻，大气精美无一丝的装饰，唯独车前悬挂的一串通体火红的珊瑚石，那颜色鲜艳堪比血玉，甚是不凡。

    福伯这一见更是确定了车内人的身份，差点老泪纵横，也唯有云朝会把这价值的血珊瑚当做寻常的物件挂在马车上，这般不屑一顾。

    马车稳稳地停在谢府门前，素问先掀起珠帘软帐，打开车门走下来，随后是翩翩小公子谢澹泊，最后才是抱着熟睡的小包子下车的谢云朝。

    福伯走上前去，老眼微红，提着灯笼躬着身子说道：“老奴见过大，老奴日盼夜盼终于把大盼回来了。”

    谢云朝见了这头发花白的福伯，淡淡笑道：“福伯别来无恙。”

    素问连忙去扶起福伯，笑道：“回府不想惊动任何人，劳烦您老人家久候了。”

    一直熟睡的小果儿从谢云朝的怀里揉了揉眼睛，抽了抽鼻子，小爪子紧紧地攥住了谢云朝的衣服，两眼汪汪地叫道：“阿娘，抱——”

    说完又蹭了蹭谢云朝，迷迷糊糊地睡去。

    众人莞尔。

    谢云朝见这小包子连睡梦中都紧紧攥着她的衣裳，着实有些雄。她下山时，谢小果正数着兰安寺胆阶往上爬，看见她，小嘴一瘪，那哭的叫一个山崩地裂。慌得众人又抱又哄，连她都有些慌了，连忙去抱这软绵绵的小东西。其实她并不懂如何去做一个阿娘，她生下小果后便记不起来之前的事情，看着小果漂亮的有些过分的面容也时常心悸，这几年她周游在外，真是难为了这小东西。

    “大请随老奴来。”福伯慈爱地看着熟睡的小，又看了一眼始终站在一旁，乖巧清秀的小公子，嘴都笑得合不拢。

    谢云朝点头，随着福伯进谢府。福伯提着灯笼进府，素问连忙上前一步，替谢云朝遮去了一路的幽暗灯火。守门的小厮们只瞧见了福伯带着一个极为貌美的姑娘进府，他们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后面的身影吸引而去。那女子周身隐在暗夜中，瞧不出面容，唯独夜风吹起，云袖飞扬，说不出的大气妙曼，教人不敢直视。

    小厮们这一呆愣，都忘记了去询问，眼睁睁地瞧着一行人进了府。

    “清岚少爷改建出了听雨楼，那里离主阁远，环境清幽，最是适合大独居。”福伯恭敬地在前面领着路，一边走一边说道。谢家门庭森严，主子奴才们都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福伯并没有说，谢清岚为了在内园为云朝改建听雨楼引来了家族内部的不少非议。

    听雨楼的窗户是半开的，有夜风吹进来，带着花叶泥土的清香，带着池水的些微湿气，很是清凉。

    谢云朝回来的消息在华灯初上时传遍了整个谢家。

    谢家虽为琅琊城百年世家，但是直系一脉却是人丁单薄。谢老夫人一生只孕有两子一女，其中最疼爱的便是小儿子谢沐朗。

    谢沐朗死后，这一房只剩谢清岚和谢云朝两个子嗣。而另一房谢牧虽纳了好几房妾室，除了正室夫人所生的大儿子谢棠书、女儿谢云卿外，妾室并无所出。

    而旁系支系却是子嗣甚多。只是谢家唯有谢清岚、谢棠书两人在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

    晚饭过去，谢夫人爹身丫鬟进来北阁，低低地传话道：“少夫人，夫人请少夫人去长汀阁一趟。”

    谢棠书的正室夫人艾舞月正和小姑谢云卿在说着话，此时见是婆婆派人来传话，不禁有些吃惊。

    两人起身，披上了外出的披风，带上各自的大丫鳜随着惜月进了谢夫人的长汀阁。

    两人还未进去，便听张姨娘的有些刻薄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她早几年不曾入住谢家，如今这般不声不响地住了进来，连老祖宗都没有去拜见，当真是外面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得礼数。”

    “若是懂礼数，怎么可能未出嫁，连孩子都有了，你们当真相信清岚所说，她夫家早逝？只怕是遮羞布罢了。真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清岚那孩子怎么就这般维护。”徐姨娘跟着接话道。

    谢家未出阁的谢云卿看了一眼嫂嫂，低低地掩口问道：“两位姨娘怎么也在这里?嫂嫂，她们说的是谁？”

    艾舞月只听了两句便心下明白。自己夫君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着小叔的一些行为，想必是那位从小便流落在外的谢家大回来了。那女子虽为庶出，但是按照排行，在直系一脉中是排行老大的，比云卿要大上两岁。

    艾舞月朝着谢云朝摇了，进了长汀阁，只见谢家大夫人高坐在主座，两位姨娘坐在下首喝着茶。

    张姨娘一见艾舞月进来了，立刻笑道：“你们来的还真是快，这谢家往后有好戏看了。”

    艾舞月淡笑不语，端庄稳重地请安，打量着婆婆的脸色。这两位姨娘一向是喜欢凑热闹的，待人待事也刻薄，只怕是得知了谢云朝回来的消息巴巴地赶了来，在婆婆面前挑拨一番，好看热闹。

    谢夫人倒是不显山不显水，只招手让她们坐下，淡淡地说道：“今日，你们叔叔的女儿回来了，那孩子这些年在外面怕是吃了不少苦，如今既然进了谢家的们，自然要守着我谢家的规矩，你们明日去听雨楼去探望一番，舞月，你是长嫂，她阿娘早逝，该提点的你就多提点，免得丢了我谢家的脸面。”

    艾舞月微笑地应道：“是，儿媳知道了。”

    谢云卿闻言看了嫂嫂一眼，母亲这话里的意思是要给她那位素昧谋面得姐一个下马威了。嫂嫂出身名门，一言一行都是士族女子的典范，那位堂姐据说很是不堪，见了嫂嫂，只怕要自行惭愧了。

    母亲向来是厉害的，只是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二堂哥这般维护的妹妹，会是何等的模样。听闻二堂哥改建了听雨楼，执意要让谢云朝住进来，更是因她入宗族族谱一事，气着了老祖宗。

    如今谢家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大的笑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