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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文 /

    无可抑制的憋闷,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再多的理由都无济于事——憋屈,一种要憋死的郁闷感令我的整个大脑极度缺氧。

    敲门声响起,小秦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饭盒:“樊总,你今天还没有吃东西吧。”

    我没有一丁点饿的感觉,不过职业女性是没有茶饭不思的文艺资格的,大把的事务排在那里,填饱了肚子再做打算才是正解。

    我食不知味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一口一口地勉强吞咽下去,今天的饭太硬了,像是一颗颗石头顶着胃。

    我走到制作室,这几天制作部正在忙着完成龙腾公司的广告宣传片,轻扫一眼,张铎在做后期特效,罗启在打字幕,蒋峰很奇怪,他靠在座椅上,眼睛盯着电脑,像是审视,又像是在评估什么似的。

    我站在蒋峰的身后,几乎是同时他的身体转过来,“老板。”

    电脑屏幕上是宇阳的定格。

    “在想怎么把这个人物虚焦化是吗?”我看向屏幕。

    镜头里的宇阳凝视着手中的腕表,红色碎钻折射出的光华令他的整张脸突显出丰润的华贵和异样的神秘,整个镜头是静止的,但是他的表情却好像是流动的,流动的光,流动的水,辉耀着穿过玻璃映照出他的倒影。

    “樊总,我打好字幕了,你看看采用这种字体行不行?”罗启问。

    流线型的字体夺目而入,“腕表上的每一个刻度,回溯曾经的深刻,镜子里的倒影,期许未来。”

    “罗启,接收我的视频文件,配上去效果更完整些。”张铎操作着。

    腕表上的指针快速拨动,一把木梳画出一头漆黑秀丽的长发,一团黑色的光晕延伸到光明,在指针的滴答声中,一条条经典的广告回溯,历史的光影在一分分里延伸。最后时针和分针弹回12点的位置,宇阳凝视着腕表的画面,“腕表上的每一个刻度,回溯曾经的深刻,镜子里的倒影,期许未来。”

    一声狮吼,一把安放在雄狮上的钥匙,扭动,光润的黑色溢出——龙腾传媒。

    龙腾广告宣传片——时空倒影15秒。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后,我赞叹地看着他们轻轻鼓掌。

    “老板,创意和广告词都是你写的,我们不过是加上些元素而已。”蒋峰不肯居功。

    “唔,原来告诉别人菜的做法,就能保证他成为大厨师了,原来竟是这么简单!”我的神情混杂着欣悦和淡淡的戏谑。

    大家开怀大笑,罗启扬手开阖,“这是武功秘籍加上内家心法,才精炼出的一招,飞龙在天。”

    蒋峰左腿飞出,虚空一掌,“我还亢龙有悔呢!”

    好家伙,有招有式,敢情都研究过金大人的武功心法啊。

    “可惜人像虚焦了,否则震撼力会更强。”张铎惋惜的语气。

    我摇头笑,“龙腾的宇总客串了一把模特,你还想把他实体化,这心可够贪的。”

    “张铎,赶明儿等你嫁了,开张12亿的支票,看看能不能把他实体化。”罗启豪情壮志地鼓励他。

    张铎愣了一下,随即火起,“死小子,你把爷当女人。我告诉你,我爷们,纯的!”

    身后传来罗启的痛呼声,张铎阴恻恻的冷笑声。

    我心念忽地一动,传过来的视频已经把宇阳虚焦化了,那蒋峰盯着他看什么?一股冷风飕过我心底。

    我弯下腰,蒋峰垂眼,从睫毛下面一点点地瞄,典型心虚版。

    “蒋峰,你觉不觉得宇阳很帅?”

    蒋峰的眼睛转沉,墨黑。

    “我觉得你那次说的,爱情是两个灵魂之间的曼舞,用性别来扼杀,歧视的都是动物,这句话说的蛮好的,但是我始终觉得……”我的话语在蒋峰越睁越大的眼睛下截止,我怕我再说下去他的眼睛能申请吉尼斯记录了。

    “你、你、以为,我、我、根本、不是……”

    都结巴了,急得语无伦次,额头上青筋迸出,一头密密的细汗,看来真不是,我松了口气,拍拍他肩膀,然后用一种无比严肃正经的语气对他说:“其实我觉得你比他帅多了,他是明日黄花,你是明日朝霞,不可同日而语的。”

    蒋峰居然浅浅地脸红了,两颊浮出笑纹,实在是漂亮至极。

    我从制作室里走出来,心里还是有点犯怵,人家说太美则妖,过极则孽,宇阳居然能让蒋峰这小男孩专门定格来看他,妖孽啊!

    虽说是人们对于美的事物要持欣赏态度,美是不分性别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导向很重要,蒋峰和宇阳隔远点为妙。

    “小秦,明天15号,你和张铎把成片送到龙腾去,顺便代我向宇总致歉,说我要参加电视台的看片例会,就不能前往了,有什么问题再联系。”

    “好。”小秦应道,她的脸色稍霁,“樊总,我刚才通知华创集团了,华创集团的人说,他们在此之前就接到电视台广告部的电话了,他们不管我们的内部问题,只认和谁签订的合同,5天的时间他们可以给我们,希望公司不要令他们失望。”

    吴军这样做,只是应了那句老话,鸡鸭要被杀的时候用哪一种刀其实没有区别,都一个结果。

    小秦轻咬着嘴唇,眼睛里有着些微的难堪,“樊总,我刚才不该干涉你的决定的,你早就预料了广告部会这么做,他们的每一步你都想到了,那么你所做出的肯定是最小损失下的最好的决定。”

    我的目光深深,“小秦,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像刚才那样做吗?”

    小秦静了几秒,扬起纤长而浓密的眼睫,有一种纯净的美丽,她迎着我的注视说:“我会。”

    我浅淡地一笑,正要张口,手机恰好响起。

    “红牛,你在哪呢?”鞠惠这损友!

    自从之前我对她说“搞得我现在就和一头蒙着红布的猛牛没什么区别,每天冲冲冲……”这番话后,红牛就成了她对我的专属称呼。

    我很无奈地回答:“我在办公室。”

    “从你公司到圣托体育馆最多10分钟时间,我给你15分钟,我在6号壁球室等你。”鞠惠缓缓柔柔地说完收线。

    我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天下红雨了,打壁球这么高难度高耐力大负荷的重量级运动她都能去?我收线,我得赶去见识千年龟万年虫舞动球拍的奇观。

    我面对小秦,结束了刚才蹈话:“小秦,你会,因为你和我都知道,最好的决定不一定是对的决定。”

    在生活里面,我们每时每刻都面临选择,每次选择的时候,我们都会有足够的理由对自己说,这是万不得已,这是无可奈何,我别无选择,舍弃即得到。

    可是在我们舍弃和得到当中,到底是用什么价值来衡量,我们,在一次次做出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时,是不是已经打磨掉了自己的真性,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吗?所谓的理性是不是等同于冷酷?

    10分钟后,我把车停到圣托体育馆楼下,走进馆内。

    我有种恍惚的感觉,鞠惠最是讨厌运动,按她的说法,极度地扩张血管极端地虐待心脏口鼻喉重度缺氧流一身的臭汗,与其说是运动不如说是寻找濒临死亡的感觉!

    我当时听到这说法,立刻抖着手闪人,那个怎么说来着,很好很强大!

    今次我站在壁球室外,头重脚轻重力失衡面目抽搐外加瞠目结舌,鞠惠在打球!

    姿势矫健,灵活协调,速度力量节奏感,肢体中凸显的爆发力,外星人入侵地球了?

    一张毛巾扔过来,“叫你来打壁球,又不是叫你来做壁画。”

    熟悉的声音把我震醒,鞠惠穿着无袖的白色运动装,自然清爽,一贯慵懒垂落的头发服帖地绑在耳后,激烈运动后的她,浑身上下都是汗,水珠从她晶莹的肌肤上蜿蜒而落,一道道惹人遐想的轨迹像缎子般的闪光。

    我捂住鼻子。

    鞠惠不理我的夸张行径,她扔过球拍,开打。

    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鹿一般流畅优雅的移动,什么是挥拍之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震撼力,壁球室里回响着橡胶球特有的撞击声与高频率的脚步移动声。健康报上曾写到,大汗淋漓的畅快感会将积聚在体内的郁结随着汗水排除掉,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在两个小时后,我光剩下寒颤了。

    “我顶不住了。”终于我大喊一声,脱力地把球拍一扔,四脚四手地趟在地上,死尸状。

    “你不是最喜欢运动吗,每周3,5,6,7,雷打不动的瑜伽锻炼,就这体力,起来。”

    一双红色的运动鞋在我眼皮底下呈现,鞋尖拨我,她挑着眉露出发蛮时的招牌表情,七分艳丽三分刁蛮。

    我手一拍,按住她那只像小拨鼠似的鞋尖,“惠主子,您换灵魂了,从哪穿越来的,说说你的身份来历,我保证不把你送去桐锡实验室异形研究所,哪怕你是借尸还魂男身女体,轰天雷我都接受,就是不要再让我起来打球了,你饶了我吧。”我直哼哼。

    鞠惠嘴角轻颤半晌蓄出个妖娆的笑意,“小玲子,你也就这点出息。”

    对于敌方蓄意的激将我是完全保持清醒的头脑的。

    躺在小休息室里,我有预感,明天这腿这肌肉肯定都不是我的了,酸啊,我欲哭无泪,欲诉无门。

    “再看,再看就起来打一局。”鞠惠躺着闲闲地说,闭着双眼都能感受到我的目光,可见怨力之重。

    “等我把这一关忙完了,再来和你PK,那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运动。”我破釜沉舟地下决心。

    鞠惠雪白的牙齿从浅红的唇下露出来一点,空气中发出“嗤”的气流声。

    身下的被子松软,洗过澡的身体,全身混合着水气,温温的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一波一波倦怠袭来,耳边传来声音的飘远,飘远,我睡着了。

    睡得并不安稳,身体仿佛被什么绞缠着,怎么也翻动不了,床边有一个黑影在走近,慢慢地来握住我的手,我一惊而醒。

    醒来的那瞬间,瞳孔里似乎真的看见床边有人,但清清楚楚地是没有,身上涌出冷汗,头发汗湿地贴在鬓角,旁边鞠惠睡的那张床上,空荡荡的被褥齐整。

    “樊小姐,你醒了。”服务员递过一张热毛巾。

    “麻烦你把窗子开大点。”

    “樊小姐,今天降温了,外面很凉的,你刚起来还是不要着凉的好。”服务员很周到地规劝。

    我立起来靠在床边,坚持着。

    服务员边拉开窗户边告诉我:“樊小姐,你朋友有事先走了,她说,有事给她电话。”

    迎面扑来的风卷走了室内的窒闷感,也让我打了个寒战。

    我拨出手中的电话,“莫砾,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我保证你一定会被我钉在法庭上,道德法庭。”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莫砾开口时带着无奈:“樊玲,你有点追求好不好,别老看港台剧,那已经过时了。”

    “鞠惠发生了什么事?”我单刀直入。

    莫砾淡淡地答:“你知道鞠惠不想你知道,你不要卷进来,这不适合你。”

    一语盖棺,言简意赅,够绝的。

    “如果你不肯告诉我,我也不是找不到倪森,那个TNAF珠宝在本市醒目得很。”我准备挂机。

    “倪森的妹妹住院了,从三楼摔下来,她摔倒的时候身边只有鞠惠,倪森赶到的时候,对鞠惠只说了一个字,滚。”

    我的腰弯了下去,那种不适感来得迅猛而突然,我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口灌下,凉透了的水,穿肠入肺,我用手肘顶住胃部,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对话上。

    “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莫砾。”

    “如果一个人愿意画地为牢,那么是没有人能走进她的世界的。”莫砾淡淡的声音,溢出莫名所以的感觉。

    我坐进车里,手指扭动钥匙,打火,车子发出引擎空转的声音,我再试,不行,再试,再试。我一锤砸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前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回过头来,她笑着对她身边的男友说了什么,她笑容明媚灿烂,她男友凑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扑到他背上,双手掐他的脖子,笑语连声。

    人生里走得最急的永远是最美丽的风景,生命中伤得最深的总是那些最真的感情。

    我的车直接开到了长平医院,这是本市最有名气的医院,我下车径直向住院部走去,今天医院里异常的安静,偶尔闪过的一两道人影,眼神却是极狠,绝非善类。

    鞠惠就站在住院部的门口,她漆黑的长发垂落腰间,精致的脸包围在蓝色的立领之中,风吹着她,这流动的固体把她的衣服一层层地裹在身上,像是一副枷锁,令她动弹不得。

    我的手指慢慢地触到了鞠惠的衣上,“鞠惠。”

    鞠惠缓缓地侧过头来,柔薄的唇上泛出无比脆弱的艳色。

    我握紧了手中冰凉的衣服,我的嗓音沙沙的:“鞠惠,不如一起去喝酒。”

    浓烈的酒气随着鞠惠的呼吸弥散在空气中,一瓶茅台,半瓶红酒,三杯洋酒,这应该是鞠惠生平里喝得最多最杂的一次。

    我看着鞠惠沉静的睡颜,这些酒,这种醉足以使她人事不知地昏睡到明天中午,然而沉睡终有时限,此时睡去,他时醒来……

    醒来依旧是不能不面对的现实。

    鞠惠临醉前的那一笑再次浮现在眼前,粉白的唇角没有起伏,只有眼尾婉转地一扬,“因为我爱着他,他就可以这样地伤我。”

    胃部绞痛起来,一直持续的不适感终于达到了极致,恶心眩晕头痛同时狂涌了上来,我单手撑在水龙头上,全身抽搐地剧烈呕吐,眼前一团模糊,呕吐逼出的眼泪有一种热辣辣的。我想直起身,稍微地一动,汗水从额头流下,浸湿了长发,腹如刀割!上吐下泻。

    好,果然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我咬着牙关趴在沙发上,止痛药止吐药止泻药,最大剂量地吃下去,可是这个夜晚疼痛像是附骨之髓,在黑夜里一刻不息吞噬着我,直到把我整个人掏空为止。

    我睁着眼睛等待着天明,室内一直漆黑,夜光表的指针在表盘上机械地移动着,1点,2点,3点,沙发冰凉冰凉的,那种无法阻挡的寒意浸入四肢,胸肺。

    我听见一个很轻很轻的,像小猫呜咽似的声音低低唤着,心底里包裹得最深的那个茧慢慢裂开,往外渗出殷红的血丝。

    6点的时候,我试着要起身,可是全身虚软得连立都立不起来,最可怕的是,每一处的关节和骨头都在抗议,像是被拆散重组过了似的。

    我喘息着昏昏沉沉地又躺了一个小时。

    7点,我才勉强撑起了身子,一步一步地趴在楼梯杆上移动,浑身的肌肉猛烈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才下到了楼下,打了一部的士。

    “去南和医院。”说完这一句,我靠在靠背上,额头上一片凉沁。

    医院的急症病人很多,每一个人都在喊,都在催。“医生你能不能先过来看看,医生,药到底什么时候配好啊?”

    紧急的一声接一声,然,医生八风吹不动,端坐着按部就班地一个一个顺着次序来,我已经疼到不疼了,只是软,坐着都直往地上滑。

    直至9点才轮到我,医生持着器械在我身上移动,指腹按压着:“这里痛不痛,这里呢?昨天吐了几次,上了几次厕所?”

    正询问着,我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闪动着柏铭涛三个字,啊,我痛木了,把今天的看片会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按惯例大BOSS是肯定要到场的,我居然没有任何交待就缺席。

    我按下接听键,医生收起器械,“消化不良导致的胃肠功能紊乱,先输液吧。”

    输液,打吊针,嘶。

    “樊玲,你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柏铭涛那特有的温润的声音。

    “在医院。”完全吊件反射,“呃,柏台,很抱歉我没来得及请假,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你在哪家医院?严重吗?”突兀的问句切断了我未完的话语。

    “我在南和医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肠胃不太好。”

    “我知道了。”电话挂了,我有点茫然。

    “输三天的液。”这医生简直是夺命追魂的主。

    “不用吧,我已经不痛了,吃点药就好了,我身体一向都很棒的了,医生。”我絮絮叨叨的,只想逃此一劫。

    医生停下了笔,眼睛眯了起来,那目光不是看“人的”,看青蛙差不多,我收声。

    “你已经拉得脱水了,需要补充大量的葡萄糖和能量,不输液的话,你能保证你不会晕倒?小吕,带她去三号床,下一个。”医生不再理会我。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面,这种重复再重复的惨白灼痛我的视线,我闭一闭眼睛,再睁开,天花板处依旧是日光灯管映射出的各式涡纹。

    “勤洗手,讲卫生,身体健康最重要”,一串串的映入眼底的押韵标语伴随着外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交谈声,躺在这里就好似流水线上等待处理的残次品,这种煎熬在护士配药时间的拉长中越发的深刻。

    终于我慢腾腾地爬起来,确定自己即将要挨的那一针实为不值,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土办法,多喝糖水,多休息也是能好的,不过时间长一点点而已。

    我下定决心弯下腰去穿鞋子,一阵眩晕传来,我往下栽倒。

    医生诚不欺我也,我苦笑着用力闭上双眼。

    身体蓦地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绵长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鼻尖沁入一缕淡淡的混着人体味的木香,淡而微醺,我慢慢地仰起头,渊然的两道深潭,静静沉沉地看着我,涣散的意识迅速地凝聚,我被惊到了,眼睛大睁!

    柏铭涛从容地将我扶回床上,“你要去哪儿,我帮你叫护士吧。”

    我尴尬地瞟向旁边,“没、没想去哪儿。”

    嘶,一口冷气灌入,护士端着盘子进来了,那针管散发出幽幽的冷气。

    “输液了。”护士拿出棉签,“打哪只手?”

    我头皮发麻,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么就这么巧,饶是我胆小如鼠智计百出,现今也只能束手就擒。

    “左手吧。”我把头侧朝一边,紧紧地握拳,“护士,我的血管有点细不太好找,麻烦你了。你看看能不能一次就过。”我低声下气地说。

    棉签凉凉地覆过我的皮肤,我屏息。

    尖锐的异物锥入,痛感压制住我的吸气,“好了吗,好了吧。”我迭声地问。

    针抽出,我呲牙,没有找到。

    “你放松一点,血管本来就细,加上拉虚脱了,更是看不见了。”护士拍打我的手。

    我深吸一口气,这种等待痛觉的滋味毛骨悚然,针刺入。

    “呼吸,樊玲。”柏铭涛清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强烈的屏息让我的肺部发疼,气息还未呼出,一股锐痛像火似的燃至全身,我叫都叫不出,这个天杀的护士她找不到我的血管,锥进去后在里面转了两下。

    手被人一把握住,沉稳的掌控一切的感觉由指尖萦绕而来。

    “你不要打了,去请你们的护士长来。”柏铭涛平和的声音里有一种身居高位者地有的威严,护士低头,匆匆而出。

    我爬起来,白痴才在这里再等着挨第三针。

    “我回去吃药好了,其实不用输液这么麻烦的。”我使劲缓和面部的表情。

    “你有脱水的迹象,输液会好得快一点。”

    “早恢复晚恢复终归会恢复的,也不急这一两天啦,我不赶时间。”

    “不行。”柏铭涛平平静静的就两个字。

    我无意识地扬了扬下巴,我就不信了,我自个的身体我还做不了主了!

    柏铭涛看着我,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将耐心和有趣按捺在雍容的外表下,那表情好似他面对的是一个顽固不听话的孩童,“樊玲,如果你输液,那么华创集团的业务就由电视台和旭升公司平分,他们还是由你们的业务员去负责接洽。”

    我定住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柏铭涛沉静自然的目光中流露出星辰般的狡黠,“你不就是因为这事郁到胃疼的吗?”他一顿,“其实它并不难解决是不是?”

    他低沉透亮的声音带着温暖的气息,像是一潭最适宜于人体的温泉,让人慢慢地浸下去,自由自在。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为什么唐僧是孙猴子的师傅呢,因为金箍咒?

    错,答案是——唐僧太了解孙猴子了。

    第三针,我是已经认命了,手当然伸得很温顺,任她摆弄。

    “换只手打吧。”护士长提议。

    “就打这只,要痛就痛一只。”

    针头向着皮肤下纤细的青色血管扎去,所有的痛觉神经都集中到了极致,从指尖到神经末梢绞紧,森寒刺入,我一口咬住嘴边的东西。

    “好了,已经找到血管了。”柏铭涛柔和的声音。

    我松口呼出一口气。眼珠一动,清清楚楚地落在所咬之物上,大脑嗡的一声,全是轰隆隆的回响。

    柏铭涛收回手,手背上微微沁血,他看了看手上的牙印,微微扬眉,“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咬人,而且还真能咬。”他浅笑着打趣。

    我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腾上脸颊,我咬紧下唇,挖一个地洞给我吧!上帝。

    “呵。”柏铭涛笑眼流光,“原来你也有不能应对自如的时候,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也算值得了。”

    就在我燃烧沸腾得几乎以为自己可以下锅了的时候,柏铭涛站起身,云淡风轻地说:“我去打个电话。”

    “那个,需要消毒吧,顺便处理一下。”我说得极小声。

    柏铭涛微微一笑,温煦贵气。

    他前脚一出,我后脚就用头去撞枕头,懊恼懊恼死啦!

    “小心点,别把手上的针撞漏了,还得打。”

    我凝固,一具人形雕像闪亮登场。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大起大落的情绪幅度,将我的最后一丝力气抽离,软绵绵的身体沉下去沉下去,无知无觉。

    当我再次掀开眼帘时,眼睛里铺满炫目的白,身体的倦意让我感到昏昏沉沉,我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只静静地躺着。

    我转过头,他的脸部轮廓立体分明,眉目淡刻深划,无数的心绪沉淀在瞳底。

    刹那目光交错,清溪里缓缓流动的水,浅浅起伏的呼吸声,耳膜在这一刻无比。

    我立起身,手背上的针已然取掉,“我睡了好久。”这是陈述,毫无疑问。

    “输的液体里本来就有催眠作用的药物,再说你伤了元气,多睡一会儿有利于恢复。”柏铭涛满含慵懒笑意地回答,声音如行云流水。“我去取药,你看看你的电话,响了很多次。”他起身离开病房。

    柏铭涛语态之从容,行事之淡然,神容间的自信谦和,无不散发出卓然风度,他无论做什么,无论怎么做,都显得那么自然适当妥帖,完全不给人压力。

    我拿出电话,未接电话爆满,一看时间显示,二点,也就是说,在某种状况下我失踪了N个小时,乖乖!

    我快速打开菜单,宇阳,鞠惠,小秦,唐向华……

    我立刻回拨鞠惠,电话一响马上被接起,“樊玲,你在哪儿,怎么家里的桌子上摆满了药,你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儿?”

    声音焦灼,鞠惠一反那悦耳的昵侬之音。

    “我没事,你先别着急,我就是胃疼,到医院来输点液,现在已经好了,我马上就回来。”

    “都去输液了还说没事,你就逞能吧,一个人在医院……”鞠惠声音里满是雄的关切,“在哪家医院,我过来接你。”

    “不要过来接了,你头还疼着呢,我也不是一个人,柏铭涛在医院的。”

    对面一片静默。

    “我请假的时候他知道的,你要是还担心我,那就二十分钟后下楼来接我?”

    “嗯,我知道了。”

    再拨小秦,得知公司里并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送去的广告片龙腾公司很是满意,只是宇总多次打电话到公司来找我,而小秦一时间又联系不上我,弄得她也着急了。

    我安抚了她几句,也没提生病的事,免得弄得鸡飞狗跳的,我顺便告诉了她华创集团广告的解决方案,她开心得直在电话里欢呼。

    我忍不住笑叹,这小妮子早晚得姓蒋,看这胳膊肘都拐到什么样了,他开心她就开心,他可能不开心,她就先绸缪。

    挂上电话,我眼眸半垂着,手指轻轻划在银黑的数字键上,宇阳,他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余光处柏铭涛正迈进病房,我按下信息键:“很抱歉,刚才不方便接电话,半小时后我再打给你。”

    发送。

    我收起电话,把脚放下地,一触地肌肉一端尖锐的扯痛,我晃动了一下,连忙用手抓紧了床头,手臂被微温的触感所包围,待我重新睁开双眼时,已到了车上。

    柏铭涛发动车子,他的身影被我阖下来的眼帘剪成淡淡的疏影,静谧笼罩下来,世界漂浮在时间之外,丝丝缕缕的空气缓缓缓缓流淌。

    “你想吃点什么?”悠悠的声音震荡在静谧的世界里,这温缓的声音穿过长长的距离,犹如缠绕在耳边的低语,整个世界突然被关掉了声音。

    “我想吃面。”的声音如沉甸的棉,缠了一层,又是一层。

    柏铭涛蓦然回首。

    我睁了睁眼睛,眼底是尚未褪尽的恍惚,干涩骤然袭来,我忍不住闭上双眼,“我忘记了,只能吃白粥,鞠惠在家里给我煮呢,等会儿就可以吃了。”我轻轻地说。

    静默延伸开来,直到抵达家门口。

    车门从外拉开,柏铭涛用眼神温和地阻止了“我自己走”的想法,他慢慢搀扶着我下车。

    “我这就是一伤残人士了?”我颇为自嘲地苦笑。

    柏铭涛嘴角上扬,“你以为呢?”

    刚刚走出车外,却看到不远处宇阳静静地站在车边,定眉定目,似一尊雕塑。

    柏铭涛一眼悠悠扫过,他松开双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药,“这一种记得回去吃了粥后马上吃,这两种一天吃两次,最大剂量三颗,别一痛就吃超了。”

    他隐隐带着笑意地嘱咐,米色的风衣因他的动作潇洒地摆起,微弯的身姿,贵气卓然中自然流露的关切,伴着他悦耳的声音,令我的确有那么一霎那的失神。

    砰!

    一声很大的甩门声,震得我一惊,宇阳一步一步笔直地走过来,看不清的眼眸里让我产生熔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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