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涯儿,多吃点!”
宣竹宫的正殿中,风轻涯一脸苦笑地看着面前碗中堆成一座小山的食物,“父君,我真的饱了!”
半个时辰前,她才刚刚换洗好,准备和扬儿在房中用膳,此时父君爹身宫侍火急火燎跑来,说父君不好了,吓得她和扬儿赶了过去。
一进正殿的大门,就见已经是大腹便便的父君背对着母皇两眼含泪,而母皇,一见到她就冷下了温柔的脸庞,瞪着她,控诉她这个罪魁祸首。
“父君,你怎么了?”风轻涯急忙上前,无视女皇冰冷的目光,“母皇欺负你吗?”
女皇听后,当即气青了脸。
贤贵君一听是女儿的声音,顿时抬头,一把抓着女儿的手,泪水不断地往下流,“涯儿,爹爹的涯儿……呜呜……”
风轻涯顿时手足无措,“父君,你怎么了?!”
“涯儿,我苦命的孩儿!”贤贵君依然哭咽着,“你有没有事?疼不疼啊?都是爹爹没用,没有保护好涯儿……”
风轻涯一边安慰着父君,一边将疑惑的视线投向冷着脸的女皇陛下,“这是怎么了?”
“哼!”女皇冷哼了一声,随后一脸温柔地拍着尹沅的背,一边帮他擦拭泪水,一边柔声劝道:“沅儿,别哭了,小心别伤到孩子。”
“对,父君别哭了。”风轻涯同样低声劝道,“是涯儿做错什么了吗?父君不要哭,涯儿跟你道歉了……”
“谁说是涯儿的错!”贤贵君忽然一把推开身旁女皇的手,怒目道:“你走开!”
“沅儿,朕是不想你担心!”女皇一脸为难,声音依然温柔。
贤贵君怒气更浓,“担心?!女皇陛下会担心吗?!如果你担心,就不会让涯儿去那种地方!如果你会担心,就不会连涯儿出事也不告诉我!竟然现在才告诉我!风月潮,你太过分了!”
他连女皇的名字都喊出了来了,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四周的宫侍顿时吓的出了冷汗。
女皇脸色一青,却不忍责备心爱的人儿,只好迁怒于罪魁祸首。
风轻涯接了女皇一记冷光,心中暗笑,原来母皇也这一天啊,不过这次她也不算做错,毕竟父君如今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宜告知他,心爱女儿生命垂危的消息。不过竟然已经瞒住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回了女皇一道谴责的目光,随后安慰哭成泪人儿的父亲,“父君,不要再哭了,儿臣见了雄。”
这时,女皇溢出了一句警告性的冷哼。
风轻涯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继续安慰:“你看儿臣现在已经平安归来了,父君就不要伤心了,父君伤心,涯儿也难过了。”
贤贵君听着女儿熟悉的撒娇声,泪水果然是止住了,泪眼汪汪地看着心爱的女儿,“涯儿,父君看看。”
风轻涯半蹲在地,与坐着的父君平视,“父君,儿臣没事,一点事都没有,父君不要担心。”
“涯儿瘦了。”贤贵君忧心忡忡,更是后怕,“涯儿,你吓死父君了!当初父君就不同意你去那种地方,谁知……”他的视线扫了一眼身旁的女皇,余怒未消,“你母皇倒好,不仅不顾及你的性命,连你出事了也不肯告诉父君一声!要是涯儿有个……”
“父君!”风轻涯加重了语气,“儿臣真的没事!”忽然,接到了两道冷光,她又补了一句,“而且母皇也没有做错,父君如今怀着身孕,要是担心涯儿而让弟弟出了什么事,要涯儿岂不是成了罪人了?!”
“胡说!”贤贵君喝道,语气满是慈爱,“涯儿是父君的宝贝,哪是什么罪人不罪人!就算要说罪人也轮不到你!”
“是,是。”风轻涯顺着他的话,点头笑道。
“咳!”一旁,女皇重重地咳了一声。
风轻涯失笑,站起身来,道:“父君,涯儿饿了,不如先让涯儿用膳,之后在跟父君说话。”
“饿了?”贤贵君顿时紧张起来,正要站起身。
“沅儿小心。”女皇陛下急忙道。
“父君不用起身。”风轻涯也道,看着他高高隆起的腹部,一阵心惊胆战的,忙道,“小是已经准备好,父君只需好好坐着。”
贤贵君点了点头,如今起个身都困难的他只好继续坐着,吩咐道:“小是,将膳食端上来,在这里用吧,本宫要看着涯儿用膳。”
风轻涯舒心地笑笑,道:“好。”
只是,下一刻,她就后悔了。
也终于认识到一个父亲的担忧和关心原来也可以这么的可怕。
“父君,儿臣真的饱了。”风轻涯抱着撑得几乎胀起来的肚子,可怜兮兮地道。
“不行!”贤贵君一口断然,不知是怀孕的关系,还是吓坏了,此时的贤贵君奉行强硬政策,“涯儿太瘦了,该多吃点。”
风轻涯无奈,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身边的舒辰扬,不过见他竟然和父君是同样的表情,想来是和父君存着一样的心思,她叹了口气,又转向一边,正优哉游哉喝茶的女皇陛下身上,“母皇,儿臣真的吃饱了,不如,母皇吃点?”
“不行!”贤贵君毅然道,愤怒的视线转向女皇陛下,“这是给涯儿准备的,陛下要跟涯儿抢吗?”
女皇陛下先是无奈,再来就是幸灾乐祸,难得笑容满脸,“沅儿放心,朕绝对不会和涯儿抢的。”
贤贵君哼了哼,不再理会她,继续往她的碗中添菜,一脸期待地道,“涯儿快吃。”
风轻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也没多久未见,怎么父君如今变得像个孩子似的?她吸了口气,盯着碗中的小山,正准备一不做二不休地奋战到底。
这时,一个宫侍进来,禀报道:“启禀陛下,贤贵君,凤后有请雅王殿下。”
凤藻宫
大殿
风轻涯裹着披风,懒洋洋地坐着,端起一杯热茶,悠然自得地品尝着。
就在刚才,她一听见宫侍的禀报,立即如蒙大赦,二话不说地赶来。
而母皇,亦没有反对。
倒是父君和扬儿,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凤后云斯宇端坐在大殿的上方,雍容华贵,淡笑盈盈,“涯儿像是瘦了许多。”
“还好。”风轻涯微笑回道,许是因为凤后君上让她暂时脱离了被逼食的状况,所以语气还算是和善。
不过,想起父君和扬儿担忧的神情,眉间又不由得泛起了波澜。
“涯儿受苦了。”云斯宇慈爱地道,一脸雄之色,“陛下也是的,明明涯儿的身体不好,竟然还让你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太狠心了!”
风轻涯懒懒一笑,道:“父后这话就不对了,儿臣身为天凤皇女,有这个责任,怎么能够责怪母皇?”
话又说回来,凤后君上的消息还不是一般的灵通,她才回京不久,竟然已经得到消息,而且第一时间召见她。
云斯宇,天凤的凤后君上,他的势力如此之大?!
“听说涯儿这次的差事般的不错?”云斯宇不冷不淡地道,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
风轻涯一笑,却也不推脱,道:“父后过奖了。”
云斯宇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但是很快,又是那副慈爱的神情,端着热茶饮了一口,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涯儿是长大了,懂事了,本事也长了。”
“是父后教导的好。”风轻涯一本正经地道,谎话说得丝毫没有破绽,虽然算是看清了这位父后疼爱之下的真面目,但是……
不得不说,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的一丝的怆然。
十年疼惜,不过是一场戏。
怎么能不叫人伤感?!
她抬头,凝视着眼前高贵雍华的男子,眸光深思,凰城秦家中,那置他于死地的人,究竟是不是他派去的?他真的要至她于死地?!
“想来涯儿成年礼至今也将近一年了。”云斯宇眼神越发的慈爱,“按我皇室的规定,涯儿也该入朝了。”
风轻涯心底一凛,面上淡笑,道:“是啊,本来儿臣也不想这么快,不过是母皇的命令,儿臣也不得不遵。”
云斯宇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但脸上笑容依旧,“是吗?那涯儿可要好好的为母皇分担。”
“儿臣谨遵父后教导。”风轻涯垂眸,恭敬道。
云斯宇一笑,冷冽之气拂过,“涯儿打算什么时候入朝啊?到时父后准备一桌宴席,为涯儿庆贺。”
“庆贺?”风轻涯连忙摇头,“父后,入朝可是苦差事,有什么好庆贺的。”话停了一下,一脸震惊地补了一句,“难道父后很高兴儿臣受苦?”
云斯宇笑容一窒,片刻后恢复正常,嗔怪道:“你这孩子,刚刚说你长大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不正经!这入朝可是在皇女中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瞧你说的,好像父后虐待你似的!”
“儿臣不敢。”风轻涯玩笑道。
云斯宇面上恼了恼,道:“你父君身子重忽略了这事,本宫作为涯儿的嫡父,自然要好好操办,如若不然,你母皇可又会责怪于本宫了。”
风轻涯抿嘴一笑,不置可否,“父后先不用忙,父君担心涯儿身子,请求母皇让涯儿先休养一阵子。”
“是吗?”云斯宇眯了眯眼,“你母皇同意了?”
“嗯。”风轻涯道,“母皇不愿父君担心,父后是知道的,父君临产在即,不能忧心。”
云斯宇点了点头,雍容华贵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龟裂,嘴角一勾,笑容妖娆,“是吗?……那涯儿可要好好休养,别让尹弟弟担心,不如这样吧,涯儿到父后这边小住,父后定要为涯儿好好调养身子!”
风轻涯顿觉一阵寒风袭来,拢了拢衣裳,恭敬却坚决地回绝:“儿臣也想啊,不过儿臣新婚便离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想好好陪陪扬儿,父后你是知道的,扬儿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儿臣身为妻主,自然要好好宽慰他,况且,父后最疼涯儿了,自然不会反对的,对不对?”
云斯宇垂眸一笑,意味不明,“涯儿知道疼人了。”那个贱人的福气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那当然,涯儿娶夫,就是用来疼的。”风轻涯大言不惭地道,有种得意洋洋的味道。
云斯宇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抬眼道:“那不如让雅王君一起过来,父后也挺长时间没见他了。”叹了叹气,“想当初,父后也听疼爱这个孩子的,本来想着他和谨儿成婚后就可常常相见,不料他……不过也是缘分,终究这孩子还是嫁入了皇室,也是叫本宫一声父后。”
风轻涯冷笑于心,“蒙父后疼惜,儿臣和扬儿本该承欢膝下,不过父后你是了解扬儿的,他不喜宫中生活,所以儿臣决定带他回雅王府,毕竟,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云斯宇淡淡一笑,道:“既然涯儿坚持,父后也不勉强了,不过往后涯儿可要经常进宫陪陪父后?如今你父君临产,陛下自然要多陪伴他,父后挺寂寞的。”
“儿臣遵旨。”风轻涯垂着眸子,不轻不重地回道。
进宫陪他?开玩笑!
她风轻涯用人格保证,此刻最想她死的人就是面前这位慈爱的父后!
这一刻,她真的情愿在宣竹宫,被父君逼食!
“如若父后没有其他事宜,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来这里,不过是想确定一些事情,如今,不用确定也可以知晓了,那就没有多留的必要。
这凤藻宫,是后宫权利的中心,繁花似锦却阴森恐怖。
不过倒是与云斯宇十分的契合!
“嗯,去吧。”云斯宇也不多留,点头答应。
风轻涯躬了躬身,算是行了礼,转身,还不犹豫地踏出了凤藻宫。
大殿内,云斯宇斥退了两旁的宫侍,独自端坐于高坐之上,宽大的宫殿还有丝毫的人气。
“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暗的人影窜入。
云斯宇垂眸,看了一眼,道:“看来,这个贱种多了几分小聪明了。”
那人单膝跪着,不语。
“不过这样才有趣。”云斯宇雍容华贵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浓郁的阴森之气,冰冷的口吻道:“穆棱,既然她想休息,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几天吧。”
他起身,缓缓地走下,走到大殿的一侧,伸手打开了紧闭的琉璃窗。
冷风倏然灌入,渗入皮肤。
只是,他却丝毫不觉冷意。
“主子……”穆棱开口,语气担忧。
云斯宇摆摆手,道:“本宫没事。”他抬眸,看向阴郁奠际,仿若是自然自语般,低声喃喃,“今年的风雪来地别的迟,相信也更大……”
穆棱立于他身旁,沉默的如同他的影子。
“三日后,将那件事发布出去。”云斯宇面容冰冷如霜,声音阴寒无比,一字一顿吐出,极恨极怨,“准备好一切,不得有一丝闪失!”
“是!”穆棱森寒一喝。
云斯宇阴鸷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纯真的笑容,仿佛是这世界上最干净的笑容,“十天吧,十天后,本宫就能够将所有伤害过本宫的人都清除殆尽!”
二十多年的怨气,早该出出了!
风月潮,你欠我云斯宇的,也该是时候偿还了!
这场暴风雪,就让它席卷九天吧!
……
凤藻宫外
风轻涯正要回宣竹宫,却不料被一道人影挡在了前头。
“涯儿?”风慕谨一袭黑色锦袍,立于冰冷的青石板道上。
风轻涯眼眸微沉,轻声叫了一声:“皇姐。”
风慕谨听了这声称呼,原本冰冷的眸子顿时蒙上了温润的色彩,“涯儿……”她听到父后召见她的消息,一时担心就过来了,没想到,涯儿竟然还会叫她皇姐……她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是瘦了不少,脸上的疲惫也更浓,然而,眉目之间多了一股坚韧之气。
这次晟州之行,想必是受了不少苦吧?!
“皇姐找皇妹有事?”风轻涯淡淡地道,虽没有之前的亲昵,却也是温和,毕竟,当年母皇对皇姐所做的事情,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
风慕谨笑了笑,道:“我们姐妹多日未见,不如好好聊聊?”
风轻涯眉梢一扬,沉吟片刻后,道:“好啊。”
“皇姐府中有几坛好酒,不如现在就去?”风慕谨笑容满面,提议道。
风轻涯想了一会儿,道:“皇妹还得先回王府一趟,不如今晚再去拜访皇姐?”
“是吗?”风慕谨似乎有些失望,想了想后道:“涯儿最怕冷的,不如这样吧,今晚皇姐带上好酒去找涯儿?”她话停了一下,英气的脸庞带着希冀,“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在暖阁中把酒言欢?”
风轻涯心底一酸,这一刻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快乐的回忆,暖阁之中,她与皇姐,嬉笑玩耍、把酒言欢……也罢,她是该和她好好谈谈了,始终,她们还是姐妹,不管如何,这份姐妹情依然存在,她吸了口气,点点头,笑道:“那涯儿就等着皇姐大驾光临!”
风慕谨一笑,如同春暖花开般的温暖。
……
雅王府
楚是正指挥下人整理圣上赏赐的东西。
以往这些工作该是哥哥的做的,可是不知为何,自从主子回宫后,本该寸步不离地照顾主子的哥哥却没了踪影,就连主子和正君出宫回府都未现身。
他究竟去哪了?
“是儿?”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楚是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跨进了正厅,随即惊喜地叫了出声,“哥哥?!”他迎上去,看着久未见面的哥哥,撒娇似地抱怨,“哥哥,你到哪去了?怎么一回来就没了身影?”
楚于微微一笑,脸上明显有着被冷风的痕迹,“我去了御药房,殿下的身体刚好,需要好好进补,所以我去和御医商量一下进补的医案。”
“是吗?”楚是呢喃了一下,视线移到他手中的一个大包袱,随即道:“那御医怎么说?那个懒女人没事吧?她好像是瘦了不少?”顿了顿,随即眉飞色舞地道:“不过也不用担心,那个懒女人一回宫就被贤贵君当成猪一样养,相信很快就会胖回来的!”
楚于依然笑笑,“殿下呢?”
“在暖阁哩。”楚是答道,想了一下,补了一句,“和正君。”
楚于一愣,眸底掠过一丝惊讶,“什么?”
“她一回府就让下人将王夫的东西搬回了主院落中,她的寝室内。”楚是淡淡地道,语气平淡的如同湖中死水,“如今正和正君在天涯暖阁中休息。”
楚于垂眸,溢出了一记似有若无的话,“是吗?”
楚是点点头,问道:“哥哥不如把药交给我吧,今早正君没注意受了寒,主子让我给他煎几副驱寒的药,还要时时为他进补,她说正君太瘦了,该好好补补……王府中有什么补品尽管用!刚好,陛下赏了一批上好的补品,厨房里整炖着着哩。”
楚于脸色一僵,有些木然地将手中的包袱递上,“殿下如此关心正君?”
“是啊。”楚是撇撇嘴,“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怎么就不知道她这么会关心人?”之前也不见她这么关系她的正君!
正君!她的正君!
人家关心自己的正君也是应该的吧!
楚于抬眸,眸底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过,微笑道:“殿下和正君和睦,也是喜事。”
楚是努了努嘴,不予置评。
“是儿……”楚于语重心长地道,“他是殿下的正君,殿下待他好,是应该的。”只是,他这话,是在说服是儿,还是在说服自己?!
今日在宣竹宫外,殿下对舒辰扬的关心早已传遍了皇宫。
羡慕、妒忌、不屑,什么议论都有,但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感叹舒辰扬的福气!
即使当时他不在场,也可以猜到当时的情形。
殿下是下了决定,要善待这位正君。
而且是当做正真的夫君一般善待!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不久之后……
主子会更恨他!
楚是一惊,随即道:“哥哥你说什么啊?真是的!主子要对谁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该去厨房看看药和补品煎的怎样了。”
说罢,起步离开。
这时,下人来报:“莫家主派人礼物,贺殿下平安归来。”
楚于一听,眉头皱起,主子才刚刚回来,莫家竟然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楚是一听,顿时恼下了一张小脸,“把它丢出去!让来人告诉莫若曦,莫家有的东西我雅王府绝对不缺!”
“是儿!”楚于沉下了脸,轻斥道。
楚是看了哥哥一眼,并未收回话语,而是更加的厉色道:“听到了没有?!”
下人一惊,唯唯诺诺地去转告。
楚于看着眼前的弟弟,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是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强势?而这种强势,让他不由得心惊胆战!
“姓莫但过分了!”楚是怒目大骂,“她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太气人了!”
“是儿,莫若曦怎么了?”楚于敛了敛心神,问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楚是重重地哼了哼,怒意未消,“三天两头送来东西,还真将我当成她莫家的库房不成,什么东西都往我这塞?!”更让人气的是,她居然还想动他在外开的几间铺子,弄得他必须三天两头出宫处理。
就像今天早上一样,她就让人去铺子大肆购买物品,一下子就清了铺子的大半,说什么他不收她的礼物,她只好这样送他!
他楚是不缺钱!
他雅王府更是不缺!
莫若曦这样做,太羞辱人了!
更气死人的是,被姓莫这样一搅和,他忽视了雅王正君的自虐行为,没有如答应那个懒女人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好他!
害的她一回来就大声责备他!
虽然她并没有真的怪自己,但是……
都是姓莫惹出来的!
“是儿?”楚于一脸凝重,“莫若曦,她还经常来骚扰你?”
“哼!”楚是摆摆手,不愿提到这个女人的名字,“哥哥,别提这个人了!一提她,我就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可恶的脸!”
老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恶心模样。
她正当他楚是是傻瓜啊,这么好骗!
楚于叹了口气,深思道:“是儿,其实,莫若曦也是个不错的人。”
“什么?!”楚是被吓了一跳,“哥哥,你说什么?!”
哥哥也被姓莫的收买了不成?不对!哥哥不会这样的!那姓莫的家伙到底做了什么?!
“她能许你正君之位,想来对你也是真心的,”楚于淡淡地道,“或许她是个不错的归属。”
是儿也该嫁人了。
“归属?正君之位?”楚是嗤之以鼻,“哥哥,我们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成为莫家的正君?就算莫若曦肯给,我楚是还要不起了!”话停了一下,神情转为坚定,“哥哥,这里就是我的归属!雅王府,就是我楚是的归属!”
他一说完,不在理会楚于的回应,拧着包袱往厨房走去。
那背影,有着一种急欲逃离的感觉!
楚于愣愣地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神情茫然而不知所措。
雅王府就是我楚是的归属?
是儿,真傻。
殿下只是殿下,主子也只是主子,雅王府也只是雅王府,如何成为归属?
是儿,哥哥只想你能过上平淡的生活!
可是为何……
为何他们兄弟二人都陷入了,不可自拔?!
这是命?
还是
报应?!
他仰着头,看向厅外阴沉无比奠际。
迷茫的视线仿佛穿过那阴沉回到了不久之前,那让人心寒的情景
御药房的一角,人迹稀少。
楚于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质大袄,却依然无法抵御那寒意的侵袭。
这寒意并非来自天地,而是来源于眼前这个一身宫装的男子。
那张风华已逝的脸庞之上,有着来自地狱的阴森之气。
“轩辕勿离?”连衣唇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咀嚼着这个名字。
楚于顿时打了一个寒颤,“是的。”
“秦家的侄少爷?”连衣问。
楚于低头,答:“是的。”
连衣点了点头,随即发出了一阵森寒无比的轻笑,“呵呵……没想到我们的雅王殿下还真风流!果然是母女,这方面还真的挺像!不过……这一次她的眼光倒是不错……秦家的侄少爷……秦家!本座倒是没想到,秦家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不过……这样也不错!舒家的那位公子非清白之身却占据着未来凤后的位置,这实在是让本座心中有愧……陛下溺爱雅王,本座可不能!”
“你要做什么!”楚于猛然抬头,脱口而出的质问。
连衣脸色一沉,怒道:“楚于,你逾矩了!”
楚于脸一白,张着嘴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于儿……”连衣看着一脸惨白的楚于,神情严肃,“你要记住,维护皇室的尊严,捍卫皇室的传承,这是我们的责任!”
“一定要用那个方法吗?”楚于低喝道,那是由心底发出的呐喊,“一定要这样做吗?要除掉云氏一族,并非只有那个办法!”
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的决绝,为什么!
为什么要将他逼到这样的境地!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将云氏连根拔起!”连衣决绝地道,一意孤行,“没错,要除掉云家的确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是别忘了,云家还有一个人凤后!云斯宇扎根后宫二十余年,根基之深非我们能想象的,所以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够将他连根拔起!”
“可是殿下会如何?贤贵君有孕,他能经受的起吗?”楚于厉声道,声声是血泪。
连衣拂了拂鬓发,安静祥和,“凡事,总得有牺牲的。”
“你!”楚于一窒,心寒的无法说出话来。
连衣神情一冷,“好了,本座不想跟你讨论已经决定的事情,本座只要你照做便是。”
楚于垂眸,不应不答。
连衣嘴角微勾,笑意冰冷而残忍,“听说是儿和莫若曦走的很近?”
“你想干什么!”楚于再度一惊,面露恐惧,“你说过放过是儿的!”
“你不用紧张。”连衣笑笑,道:“本座说过的话一向算数。”话顿了顿,继续道,“莫若曦是个不错的人,如果是儿真的跟了她,也算件喜事,听说她还愿意用正君的位置来迎是儿?”
楚于的神情变幻莫测。
“是儿老是在雅王府也总不是办法。”连衣叹息道,“男儿家大了总是该嫁人的,你做兄长的也该劝劝,别等的将来失了机会才来后悔。”
楚于盯着眼前的男子,似乎在探究着他话的真假,“你同意是儿嫁人?”
“为何不同意?”连衣失笑,“当初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本座也一样会给你找个好归属,只可惜了……”
“楚于很知足。”楚于道,始终不相信他口中的话。
“知足?”连衣忽然冷笑,“于儿,你还年轻,还不懂生活的寂寞,尤其是深宫的寂寞,当年,本座何尝不是觉得知足?可是日子一日一日地过,生活地越来越寂寞空虚,于儿,这深宫,最缺的就是知足。”
楚于神情一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感叹。
连衣垂眸,喃喃道:“当初本座也有过是儿这样的机会,只是本座放弃了,也是如于儿这般的,觉得知足……所以本座不希望是儿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你的事,本座没有能力,不过是儿,本座还是可以办到的。”他停下了话,眼神柔和地看向楚于,继续道:“本座真的希望你们能够幸福,毕竟,你们始终是我的……”
“好了!”楚于打断了他的话,“是儿的事情我会尽力,但是如果他不愿,我也不会强迫于他,楚于希望,您也一样!”
“当然。”连衣道。
“如果没事了,楚于先告退了。”
连衣神情一沉,道“于儿,时间不多了,轩辕勿离是枚不错的棋子,只要用的恰当,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舒辰扬虽是残花败柳,但依然不改心高气傲,如果他知道了如今全心全意依赖的妻主心中另有他人……”
“楚于知道如何做!”楚于神情冰冷地答道。
连衣点头,“很好,本座当年并没有看错,于儿的确是个聪明人,是最适合的人!你回去吧。”
楚于快步离开,没有一刻的多留。
寒风拂面,透人心扉的冰凉。
连衣柔弱的身子立于冷风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冰冷。
寒风再冷,也及不上他心底的寒。
二十年来,筹谋二十年,这一刻终究还到来了。
一切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
“师父,当初你可会想到,你千辛万苦挑出了的继任者会成为毁灭风家皇朝的利刃?”连衣仰头,看向高墙边上,那刻已经毫无生气的榆树,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艰难生存,就如这二十年来的他。
他笑容闲适而雍雅,宁静而出尘,宛若慈悲的神灵,“……谁又会相信,最想风家皇朝毁灭的人居然是神秘的暗卫统领?……呵呵,本座猜想,就算是当年圣主也绝对不会想到……可是师父啊,徒儿真的控制不住了,这二十多年来,每时每刻,徒儿都在恨,恨师父的残忍,恨楚浔衣的残忍,恨风月潮的残忍,恨圣主的残忍!你们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担这些?凭什么?!”
他浑身,一脸怨毒、愤恨,字字控诉着不甘。
“……师父不用担心,很快,这些都会消失的,不要怪徒儿,是师父将徒儿推到这个境地的!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徒儿不会为难组织中的其他人,等徒儿成功了,她们也会解脱的……所有人都会解脱的!风月潮欠我的,我要她用她最爱的男人,最疼爱的女儿来还,放心,我不会要了她的命,我要她生不如死!圣主欠我们的,徒儿会让她用她的江山来还,如果那位伟大的圣主皇帝知道她的江山落入了一个外人之手,师父你说她会不会死不瞑目啊?还有楚浔衣!我最亲爱的姐姐……”
他的话截然而止,脸上的毒恨之色消失无踪,满是儒慕之情。
“姐姐啊,不要担心,连衣不会亏待了你的……你知道吗?那莫家家主居然看上是儿了……哈哈……姐姐,你没想到吧……莫若曦居然看上了是儿了!是儿是个好孩子,弟弟我也挺疼惜他的,所以弟弟决定不计前嫌,定会让是儿抓住这一天赐良缘!姐姐啊,弟弟我不会像你一样,不顾姐弟之情的!哈哈……姐姐,你就等着喝这杯喜酒吧!哈哈……”
癫狂的笑容伴着寒风,刺骨的冰寒。
此刻的男人,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般,势要将所有人都拉入地狱……
他痛,他就要所有人陪着他痛!
他要去地狱,他就要拉上所有人一起!
谁也别想逃掉!
只是,这一幕,楚于都没有看到,这些话,楚于更是从未听过。
如果他听到了,或许结局也就不一样了。
只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
雅王府内,天涯暖阁
安静祥和,温暖如春
风轻焉在软榻上,安静地沉睡着。
身边的椅子上,舒辰扬静静地坐着,一身白色冬装,外披着一件上好的白虎皮缝制的披风,手中握着一个雅致的暖炉。
高贵、雍华。
男人垂着头,视线从未离开过沉睡的人儿,略显红润的脸上带着久未见到的温柔与甜蜜。
成亲多月,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幸福。
她说,扬儿身体不适,要带他回府静养。
而不顾父君的不舍和母皇的不悦。
只是因为她看的出来,他不喜欢皇宫。
一回到王府,她立即将人将他的行装搬回来她的寝室,让他堂而皇之地闯入天涯暖阁她的私人住处。
她说,既然是她的正君,就该住在她的地方。
他不用再回到那个着他的身份,却是冰冷无比的王夫院落。
一切的一切,仿佛她回来后,就变了。
变得让他无所适从,却觉心暖无比。
他一直以为,只要她回来,就会将他弃之如敝屐,就就像宫里的那些宫侍在背后议论的一样。
可是,没想到她回来,迎接他的不是冰冷的遗弃,而是温暖如春的承诺。
她说,她不会丢下自己的!
母亲,当初你就是知道她会善待扬儿吗?
爹爹,所以你才那么放心地走吗?
只是……
男人甜蜜的脸庞骤然变得阴沉,握着暖炉的双手加重了几分,似乎要将它捏碎,贝齿紧咬,一句带着极恨的呜咽溢出了唇边。
他好恨!好恨!
他越是幸福,心底就越恨!
恨凤藻宫中那个恶毒无比的男子!
恨得心都发疼!
可是……
女子睡颜上睫毛了几下,安宁的神色有过那几分的不稳,像是在做一个不好的梦一般。
舒辰扬倏然抬手捂住了嘴,美眸中泛着泪光。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老天要对他这么残忍?!
在他得知父母被害,自己受辱的真相后,还赐予他这般幸福!
为什么要这样逼迫他?!
如果他选择了报仇,那如今的幸福会失去吗?
老天究竟是善待他还是在折磨他?
他该怎么做?报仇吗?还是昧着良心继续享受这份幸福?!
母亲、爹爹,扬儿才怎么做?!
舒辰扬匆忙站起身来,茫然不知所措地步出了暖阁,他要冷静一下,他一定可以冷静的,只要冷静下来,他一定可以找到办法,既可以报仇,而他的妻主,他的妻主也不会怪他!
一定可以的!
男人抱着暖炉,踉跄着脚步走出了暖阁,眼眶中的湿润立即被寒风吹落,在精致的脸庞上划下了两道完美的弧度。
“扬儿!”
一道即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极深极浓的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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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
偶对不起大家!
大病一场,这坑晾了老久老久了……
终于病愈归来,拧起铲子卯足了劲填坑来了!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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