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贵脑门子冒汗。他没想到李广田会来这一招儿,更没想到把自己给拉上了。他怪后悔,昨天晚上同李广田一起嘀咕买设备拿回扣的事,此时,如果顺着李广田说,就有些对不起赵国强和柱子了。为果茶厂的基建,赵国强在工地上住了小半年,眼盯着工程质量,买设备,赵国强外出只吃方便面,省下钱给人家送礼,尽量把价格往下压……
柱子说:“福贵,你说不?”
金香瞪眼说:“说啥呀,他知道啥呀!”
李广田说:“咋能不知道呀,厂里的具体况,只有他最清楚。福贵,为了三将村经济的发展,为了群众的切身利益,也是为了帮助村班子把工作搞得更好,你该说就说,你要不说,我替你说啦。”
福贵抹抹头上的汗,心想我还是说吧。他说:“这个……这个……这个……”
孙万友喊:“哪个?你喝罐子冷水吧。”
福贵说:“对,给我瓢。”
他擓凉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喘了几口长气,绪平静下来,他说:“咱们这厂子吧。要说管理得就不错了。据我了解,方圆几十里,跟咱一样投这些钱的,还没有一个能成咱这样……”
赵国强说:“说问题。”
福贵说:“问题嘛,问题主要是责权利还不十分明确。你们当领导的受着累,却一分钱工资不领。这看起来是你们大公无私,是好事。但同时呢,又把责任给减轻了。咋说呢?你没得到报酬,没得着好处,就跟咱老百姓常说的,没吃你家的饭,干不着你家的活儿,是不是呀……还有那个决策权,还有那个……”
金香在背后给了福贵一杵子,咬牙切齿地说:“你还有完没完!”
福贵被杵疼了,摸着后腰说:“完啦,这就完啦。你杵疼了我啦,干啥呀。”
周围的人都笑了。
李广田说:“福贵媳妇,你得让人家发扬民主呀,让人把话说完。
金香瞥了他一眼说:“就怕是那些话不定是谁肚子里的。哼,自己不说,挑唆旁人说,损不损呀。”
李广田说:“你这么说话不咋着,你家福贵平日没少跟我唠厂里的事。他对厂子特别关心,所以才跟着着急上火,想把这些问题解决。这是好事,你干啥念那三音。”
金香说:“问题是有,天底下哪没问题?提问题为的啥?那就两说着了。你想承包果茶厂,又说有我家福贵,这事我咋不知道?”
李广田说:“外面的事,也未见得一宗一件都跟老婆汇报,是不是呀?福贵。”
福贵低头说:“是……是呀……”
金香跳到前面一把抓住福贵的衣服,瞪圆眼珠儿问:“你当着大家说实话,要承包的主意,到底有没有你?你要敢撒谎,打这往后别想进家!”
福贵怕老婆,已经有历史了。这二年虽然他能在厂里管事,但在家里仍对金香俯首称臣。叫金香这么一拷问,福贵脸色变白,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光坐那冒汗。金香呢?她真是从心里不赞成李广田跟赵国强唱对台戏,从全村大事讲,金香佩服赵国强,从个人家讲,正因为有赵国强的提拔,福贵才像个人样出现在三将村。所以,论公论私,金香都是无条件支持赵国强的。对于李广田说的那些,金香认为都是鸡蛋里挑骨头,成心添乱。没想到一来二去把福贵给扯了进去,而且起的作用还很重要。金香立刻断定这是李广田的诡计,她不能容忍这个李广田耍吧自己的男人,便不管不顾地跳了出来。
赵国强从口袋摸出半截烟抽着说:“让福贵说,他说得挺好,我很受启发。咱们都是农民出身,管工厂,是力巴,想管好,没准还给管坏了……”
福贵忙说:“你没管坏。要是有啥不好的,是我做具体工作的没做好,都怨我。”
柱子看这局面再往下走,也是别扭加别扭,没法尿到一壶,他瞅瞅赵国强说:“要不,今天这会先开到这……”
孙万友说:“别忙着散会呀。我还有问题问广田呢。你说一年能给村里拿五十万,你有啥把握?”
李广田真有心计,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说:“我给大家说说,如果咱们的产品翻一番,咱的收入自然也就成倍增加,我设想,果茶这东西的销售旺季还是在天暖和时,从春节往后,重点抓两件事,扩产和销售……”
村民代表们大眼瞪小眼地听着。这也难怪,这与他们个人的利益联在一起呢。
赵国强无奈何。他没有办法制止李广田,毕竟二有那么多人都被他吸引住了。一时间,赵国强也有了一股失落感,同时,一下子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新时期的农村干部,不给农民拿出点真打实凿的业绩来,你就没有起码的立足之地……
( 多彩的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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