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从巷子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包裹在雾气之中,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像鬼一样,我急忙退到了李剑英身后。
“冷儿,不用怕。”说着,李剑英打开了手电筒,“是王大伯吗?”
来人渐渐走近,看的清了,只见是一个老头,戴一顶破毡帽,脸上的皱纹堆到了一起。
“是我。”老头答道。
李剑英大喜:“王大伯,我正要想办法去找你的。冷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刚进镇时热情招待我的那个王爷爷。”
我想起来了,原来这就是那老王头,李剑英说他也是押棺门的人,李掌柜专门带人去请他出山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心里想着,嘴上怯怯的叫了声王爷爷。
“这孩子是?”老王头指着我问。
“他就是张有才的徒弟,叫冷儿。”
“喔。”老王头走过来,将我打量一番,手电光下,只见他一双无神的眼睛埋在皱纹里,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这孩子长的真是漂亮。”说着,舔了一下嘴唇,可能由于太干了。在我看来,却像一头饥饿的老狼。
“那张有才张师父又落到了他们手上。”李剑英叹了一口气。
老王头叹道:“先前他落在李掌柜手上,是我将他救了出来,送出了镇外。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偏生投奔了那王海家…”
我终于恍然大悟,师父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荒地里,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却是被这老王头给救出来的…
“冷儿。”李剑英说,“那天我从王海家醒来后,便去找到他们,要求见婉妹,没想到,却被他们给关了起来,也是被这个王爷爷给救出来的。后来,我们两个人又一起找到了关押圣女的地方,救出了婉妹和玲儿姑娘。”
“现在那两个姑娘呢?”王老头问。
“我把她们安放在了一间破茅屋里。”
老王头说:“那两个姑娘中了邪术,凭我的本事,救不醒她们,据说只有张天师的后人才有办法破解此术。”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是后半夜了。
“英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事不宜迟,我们要想办法救出这孩子的师父,可是不知道他这次被关在了哪里。”
“据说关在了一口地窖里。”
“那就好办,镇上我熟悉,我们只要奔着地窖去找,应该不难找到。”
“可是…”李剑英担忧的说,“现在镇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那只恶鬼正在游荡,我担心…”
老王头沉思了片刻,摇头道:“造化,造化,看来这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的。刚才我听到这边传来惨叫声就知道出事了,唉…英儿,不用怕,我们有伏魔刀,如果真的碰到了,能挡一时就算一时吧,挡不住再…再说…”
这时我注意到,老王头腰上挎着一个黑黑的东西,便是伏魔刀了,只是李剑英口口声声说的‘恶鬼’又是什么…
老王头带着我们走出了巷子,雾气似乎更加浓了,翻翻滚滚,借着雪光,只能看到两米开外。
一路无语,警惕小心,每走一会儿,便来到一处地窖。老王头便打开窖口,冲里面喊一声。如此,走走停停,约半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手电筒的光亮。
“快躲起来…”老王头低声道,环顾四处,只见左手边有一堵破墙。于是,我们三人便匆忙躲在了墙后。
很快,便听得有脚步声渐行渐近。
“你说那李剑英带着俩女人能躲到哪里去呢?”一人问。
“难说,镇上这么大,还真不好找。”一人应道。
“哼!”一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个小畜牲,早知道就应该除了他!”这人说话声音苍老,听起来便是那李掌柜。
忽然,从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听一个人边跑边慌乱的叫:“不好啦!不好啦!”
“怎么啦?”
“妈的!这么急干什么?!”
来人跑到近前,‘呼嗤呼嗤’喘着粗气:“李…李田和马鬼…都死…死啦!”
“什么?!”
“啊?!”
李掌柜道:“慢慢说,怎么了?”
来人道:“我刚才…刚才和王富搜那边时,看到…看到地上躺着两个人,却是那李田和马鬼,都死…死啦!”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这两人声音里带着惊恐。
李掌柜缓缓的说:“你好好说,说清楚,他们怎么死的。”
我心里想,看来此人所说的李田和马鬼,便是之前我和李剑英碰到的那两个死人了。
半晌,外面没有声音,看样子李掌柜几人都在等来人诉说原委,可不知为何他却没了下文。
又过片刻,此人突然冒出来一句:“怎么你们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什么还有一个人,就我们三个啊?”
“不对,我刚才跑过来时明明看到还有个穿白衣服的!”
一时间,外面几人似乎愣住了,没人吱声。老王头和李剑英互视一眼,看起来都有些恐慌。
最终,李掌柜打破了沉默:“别胡说八道,这么大雾,你可能看花眼了吧。”
“不可能,明明有一个穿白衣服的,我跑近时看到的,虽然隔着雾,但仍能看的清楚,白的刺眼…”
这人说的很是坚定,瞬间,恐惧就像眼前的浓雾一样,将我包裹和缠绕,胸口就像有一个东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
李掌柜咳嗽一声,镇定的说:“疑心生暗鬼,肯定是你看走眼了,一直就我们三个,哪有什么穿白衣服的?”
“就是,就是。”
“…大半夜的,别他妈吓唬人。”
余下两人附和着说,声音里却透着心虚和胆怯。
“我明明,明明…”
李掌柜打断了他,“小五子,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王富呢?”
“啊?…哦,王富守着李田和马鬼呢,我跑来找你们了。”
“他们两个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一人问道。
李掌柜低声说:“看来事有蹊跷,我们过去看看吧,小五子,你带路。”
就听几个人低声议论着什么,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压抑感缓和了一些。王富?我觉得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忽然,一个肥头大耳的干部模样浮现在了脑海。想起来了,王富就是那马强的表哥,一个什么什么站长。
外面回归了平静,只听得冷风吹动树梢,哗哗啦啦的响着。
“好了,我们出去吧。”老王头低声说。
来到街上,我们朝那些人离去的反方向走去。
“难道他们刚才真的见鬼了?”李剑英左右望望,低声说。
“不好说,但那只恶鬼肯定是在镇上游荡,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王大伯,那只恶鬼真的很难对付吗?”
“唉…”老王头叹了口气,“英儿,我见你身上挎着伏魔刀时,心里就‘咯蹬’一下子,暗叫不妙。李掌柜他们不知内情,而且没听说过伏魔刀,不以为怪,但我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因为当年那恶鬼就是被我和刘百当镇在宅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那只唐代瓷瓶。瓷瓶到手后的当天晚上,我和刘百当喝的烂醉如泥,第二天醒来却发现瓷瓶不见了。我们两个都认为是被对方给藏起来了,从此反目成仇,互不往来。而当时用来镇那恶鬼的,便是这把伏魔刀…”
“那恶鬼到底什么来头?”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恶鬼,而是我们南荒镇的镇长,名叫刘继业。而那座宅子,便是他原来的家。刘继业原本是好好一名干部,多年前不知为何却突然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有我和刘百当知道,他并没有失踪,而是潜伏在镇上,暗地里干起了盗墓掘坟的勾当。只是不知为何,他曾经被人用刀插进腚里,变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废人。”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李剑英疑惑的问。
老王头凄然一笑,“因为当时我和刘百当干的也是这种勾当,而刘继业,便是我们的老大…”
天很黑,四下里,雾气弥漫。如此冰冷的夜里,这种雾气沾在身上很快就结成了冰,头发上硬梆梆的,棉袄上似乎披了一层甲壳,偶尔抬手弯肘时,咔叭叭轻响。
我们三人警惕的走在街上,老王头边走边轻声诉说着那‘恶鬼’的由来。
听到后来,我心里越发疑惑了。我想起之前在引魂冢时的一幕,那镇长附在李剑英身上,讲诉了他的死因与马一刀之间的恩怨。然而,这老王头却说,镇长是被自己和刘百当镇在宅里的,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这里面又有什么蹊跷呢…师父在王海家时说我由于服了那包迷药,思想被控制,所见所闻都是幻觉。但那些真实的感观,却像烙印在脑海里一样清晰,说是幻觉,我实在难以相信。而我一直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别过马茹云醒来以后发现,竟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南荒镇…刚才又听李剑英说,除了押棺门的人以外,南荒镇上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人都去哪了?蓦地,我想起李剑英把我从那家棺铺里救出来的早上曾敲开过镇上一户人家讨水喝,并从那人口中得知了棺铺闹鬼的事情,那不是活人吗?…我越想越乱,只觉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像这弥散的雾气一样,近在眼前,却无形无状,无可捉摸…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老王头和李剑英后面说的话便没有听进耳中了。直到一只手放在我额上,冰凉的触感令我浑身一紧,差点叫出声来。
“冷儿,你怎么了?”是李剑英。
“啊?没,没有。”
不知怎的,跟这两个人在一起,我总觉得心里有种不安,却又不知到底在不安些什么,只想快一点见到师父。
“头不怎么烫,看样子你的烧早就退了。”李剑英将手拿开,宽慰道。
“这孩子可能是饿了吧。”老王头说。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噜噜叫了两声。
“来,孩子,我这里有锅饼。”
说着,老王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锅饼,递给我。
我接过来,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口,可能揣在怀里的缘故,并不是很凉,入口倒也香甜。
如此,又走了半柱香时分,并没有碰到那些押棺门的人。老王头对镇上很熟悉,哪里有地窖,知道的一清二楚。然而,连续掀开了十几口地窖,却还没有找到师父。
又掀开一口地窖后,李剑英的急脾气上来了,拍了拍衣袖上的冰凌,“王大伯,押棺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窖,怎么找了这么久还不见人。”
老王头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闻听此言,猛然一拍脑门,“唉呀,难道是在那口地窖里?可是,可是那地窖早就封了呀!”
“哪口?”李剑英问。
“以前我们老大有一口地窖,用来放冥器的,自从他不在世以后,刘百当便将它封了,冥器也不再放入地窖,而是藏进了棺铺里。”
“后来又被刘百当挖开了也说不定。”
“走,我们去看看吧。”
老王头带着我们转了一个弯继续前行,刚钻出一条小巷,忽然,老王头停了下来。
“等一等。”老王低声说。
“怎么了?”
“听,什么声音。”老王头有些紧张。
“没有啊。”李剑英疑惑的四处一望。
“不!仔细听!”老王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噤声。
忽然,我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丝飘渺的哭声。李剑英似乎也听到了,怔立在地。
“走,过去看看,小心一点。”
老王头已经辨明了方向,带着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声音逐渐清晰了,依稀是一个女子,哭的很是悲切。哭声被冷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地方,不由使人心里发毛。
正走着,忽然,远处传来两点灯光,就像死人的眼睛。老王头带着我们,贴墙根向灯光处潜去。渐行渐近,只见发光的是两盏风灯,分别提在两个女人手里。
女人都穿白衣,提着灯,边走边哭,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浓雾里,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忽然,我觉得这两个女人好像哪里不对劲,仔细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她们根本就不是在走,而是双脚并拢往前跳跃!!( 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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