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镇长低声道:“快趴到车上去,装病。”随后,师父感觉一个庞然大物压了上来,登时气为之闭,紧接着,头顶传来女人阵阵呻吟声,却是刘氏。
驴车继续向前行去,约盏茶功夫,只听镇长道:“阿财,怎么这么早起来了?”随即,一个男人的声音笑道:“原来是镇长…大仙也在啊,大清早的,你们这是上哪?”“哦,这不刘贵嫂子病了吗,镇上的大夫治不了。大仙听说我妹夫是名郎中,会很多偏方,于是跑去找我,让我带路…”刘氏马上哼哼唧唧,作出痛苦不堪的样子,趴在被上扭来扭去。师父在车里听的清楚,说话之人正是刘发财。只听刘发财道:“哦,原来如此。是这样,我昨天吃坏了肚子,偏巧家里茅房被大雨冲坏,只得出来解决,一晚上跑了好几趟了。刚才方便完正要回去,远远看见过来几个人,黑乎乎看不清楚,于是停了下来。”镇长道:“无妨,等我回来顺便帮你捎点止泄药。”刘发财朗声笑道:“那多谢镇长了,你们抓紧赶路吧。”镇长与刘发财客套几句,赶起驴车向前走去。师父心中大急,不及细想,脱口大叫:“刘大哥!”旋即,拼命扭动身体。刘氏大惊,死死捂住被子,与此同时,阿金和醒来的雪茹也知道出现生机,三人一同挣扎,刘氏哪里捂得住?急切中,“扑通”一声,从车上跌了下来,摔的七荤八素,痛声惨叫,这下倒不是装出来的。刘氏跌落时,牵动被子,扯开一角,刚好露出师父。
师父早已憋闷难忍,此刻深吸一口气,口中大叫:“刘大哥,救我…”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镇长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时也想不通师父是怎么能开口说话的,木然呆立,驴车也停了下来。最先回过神的葛大仙,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棉布,塞进师父嘴里。
刘发财已来到车旁,看到车里五花大绑的师父,诧异问道:“镇…镇长,这?…”镇长轻轻一笑,温言道:“哦,是这样的,阿财,你过来,我告诉你。”刘发财闻言,毫无戒备的走了过去。师父心中焦急万状,无奈口不能言。
刘发财走到镇长身边,正欲开口,镇长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刘发财脖子上,死死勒住!刘发财大惊,拼命挣扎,力大无比。葛大仙与刘贵顿时鱼贯而出,一人抱身,一人抱腿,将刘发财死死制住。双拳难斗六手,一人怎敌三人?过不多时,刘发财脸涨成青紫色,动作越来慢,舌头吐的老长,最终一动不动了…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摆平刘发财,此刻气喘吁吁。怕生变术,不敢停顿,飞快的抬起刘发财尸体,吊在不远处一棵枣树下…
眼睁睁看着这惨绝人鬟的一幕,师父却无能为力。刘发财就这样死了,丧生在这帮禽兽不如之人手下。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仅剩一具带有残温的尸体。回想起刘发财的音容笑貌,师父只觉悲痛难当,懊丧欲死,若不是自己一时情急,刘发财就不会死。初时听到刘发财的声音,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却全然没有想到,凭刘发财一人之力,又怎能敌的过众人?在这个世界上,鬼怪精灵并不可怕,最可怕者,莫过于叵测人心…发财兄,是我害了你,安心去吧,不久后,我就下来陪你了…师父泪如泉涌,心中默念,如今的他,已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只恨自己不能锄奸卫道,诛杀恶人。正出神间,旁边的阿金轻轻颤动一下。师父回过神,扭头望去,阿金也正扭身看来,四目相对,泪雨滂沱。二人本来靠背而卧,如今挣扎着转过身,紧紧依偎。雪茹翘头看着师父,危难之时,最易生情,从地窖里逃出来时,她便已喜欢上师父,值生死之际,再不掩饰自己的情意,将火热的目光投射过来。其实,她的情意,师父又何尝不知?只是已有阿金,不能三心二意。
晨曦初现,车内三人,已知必然无幸,不去计较生死,紧紧相拥,只想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最后时光。镇长三人处理完刘发财尸体,匆匆奔回车旁,刘氏也已挣扎起身,满身泥泞,四人对望一眼,各自面带惊慌之色。镇长擦擦额上的汗,环顾四周,再无旁人,悄声道:“马上就出镇了,快走。”刘贵拉过被子,将师父三人重新盖上,赶起驴车,急急而行。
师父依偎着阿金,回想几天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当真匪夷所思,犹如几年一般。驴车颠簸的厉害,闷在被中,师父渐感头晕目眩,不知何时,竟昏昏沉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只觉头顶斗然一亮,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只见烈日当头,灼眼刺目,已是正午时分。驴车停了下来,靠在路边,镇长等人走累了,蹲在地上抽烟。酷暑炎炎,众人都已浑身透湿,葛大仙那鸡翅一般的头发,如今软趴趴贴在头上,热的不停吐舌头,活像一只脱毛的老狗。师父浑身疲软,干渴无比,眼冒金星,衣服贴在身上,十分难受。看看阿金和雪茹,脸色苍白,比自己好不到哪去。举目四望,只见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零星矗立着几棵苍凉枯树,不见人踪,远处荒坟座座,野草萋萋,不时传来阵阵鸦鸣。“阿贵,这里没人,把他们嘴里的布取出来吧,喂点水喝,若热死了,晚上就没法祭祀了。”镇长吩咐道。刘贵应声提了只水壶,取出师父等人嘴里的布,一人喂了些水。喝过水后,师父感觉有了些力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就这样走走停停,身上的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镇长等人只是不时喂师父他们喝水,不给吃食,天气炎热,他们自己也没多少食欲,一路无语。渐渐的,日影西斜,夜幕垂落,天空隐现点点繁星。又行数十里,天气突转清凉,沁人心脾,四周薄雾升腾。只听镇长开口道:“终于到了。”师父闻言,仰头望去,只见远处茫茫雾霭中,掩映着一大片黑黑的森林。
前面已没路了,满地杂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尸骸,三三两两散落着,早已朽成枯骨,点点磷火,随处可见。葛大仙从附近捡些枯枝,拿绳绑了,做成火把,点燃后,驱赶蚊虫,走在前面带路。镇长等人赶着车,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静谧中,只有纷乱脚步,与车轮行走发出的轧轧声。约顿饭工夫,来到林边,此时雾气更浓,三五米外,不辨事物,阵阵清凉,直透胸臆。师父等人躺在车里,一声不吭。徒费口舌,换来的只有残酷虐待。师父不时挪动身躯,帮阿金遮挡蚊虫。雪茹则满腹心事,静静躺在一旁,一脸凄楚,泪水涟涟。
镇长望了望密林深处,颇有隐忧之色:“车便停在这里吧,把他们几个解下来,褪掉脚上的绳子,押着入林。”刘贵应声来到车旁,依言除去师父等人脚上束缚,搀下车来。许久未动,更无进食,几人都已神乏腿软,脚步虚浮,无力说话。
镇长抬脚就要进林,葛大仙忙道:“且慢,这林雾气甚浓,瘴气弥漫,以前是个屠场,肯定有许多孤魂野鬼游荡其中,待我做个法事。”言毕,扭头对刘贵道:“阿贵,去包裹里取出熟米、燃香和纸符。”所谓‘熟米’并不是指煮熟的米,而是把米在鸡血中浸泡,祭鬼用的。不一会儿,刘贵取来所需之物,将一把颜色鲜红的米,递给葛大仙。只见葛大仙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碗,放米进去,随即将燃香插在地上,呈三角形,点燃后,将碗放在正中,口中念念有词。念完后,拔出燃香,插入碗中,端在手里,道:“可以了。”
葛大仙一手执火把,一手端碗,当前开路,镇长令师父等人尾随其后,他把驴车拴在一棵矮树上,挽着刘氏,与刘贵走在最后。就这么慢慢前行,林中枯枝烂叶,几可没膝,也不知多久没人动过,师父与二女靠肩而行,举步维艰。
古木参天,怪树盘虬,黑暗中,仿若一个个狰狞巨人,张牙舞爪,林立在朦胧雾色间。走在林中,鼻中嗅到阵阵难闻的腐朽怪味,丝丝雾气吸入肺腑,莫名寒意直透胸间,不停打冷颤。能见度很低,再加林深叶茂,怪雾弥散,上不见天,前不见尽头,也不知传说中的月牙弯在哪。
正行间,忽听“嗷”一声怪叫,野兽一般。紧接着,“扑腾”一声,葛大仙与师父等人均吓了一跳,停住脚步。回头望去,原来是刘氏陷进了烂叶里,脚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疼的呲牙咧嘴,杀猪一般的嚎叫。刘贵急忙去拉嫂子,镇长援手,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拽出来。然而刘氏却无法站起,扭摆着臃肿的水桶腰,连连惨叫:“什,什么东西咬我的脚!嗷~~”( 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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