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又是像上次遇到的鬼宅一样的鬼阵?不,绝对不是,这里是在南荒镇,四周黑漆漆的房子,一座座耸立着,轿子消失处这栋房子,必是有人居住。师父悄悄来到近前,黑暗中,隐约辨出这是一栋瓦房,没有院墙,房前杂乱的摆放着一捆捆竹篾,屋门紧闭,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雨打在屋瓦上,噼啪作响。轿子和鬼婴也不知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们必和这栋房子的主人有关。
师父绕到房后,来到窗边,贴墙而立,伸出来的屋檐,刚好遮挡住他的身体,不被雨水淋到。窗纸是用纸糊的,师父扒着窗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用滴水的手指轻轻一捅,窗纸破了一个洞,把眼睛往破洞处一凑,看了进去。
只见屋内正中一张四方小桌,围坐三人,两男一女,桌上点着蜡烛,摆着一盘花生,还有一壶酒。正对自己的,是名中年男人,脸颊瘦削,肤色黝黑,师父感觉此人有些面熟,猛然想起,当初遇到结阴亲时,坐在后面驴车里的,正是此人,莫非他就是刘贵?…背对自己的,是个秃顶男人,由于看不到脸,不知道多大年纪。妇人侧坐一旁,看侧脸估计四十多岁年纪,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妇人开口对瘦削男人道:“阿贵,你说那小妮子真有同伴吗?”看来瘦男人果然便是刘贵,只听刘贵道:“嫂子,那小妮子被埋入土中,你我都是亲眼看着的。却不知为何跑了出来,肯定有人搭救。后来,我们把她捉入鬼阵,居然也困她不住,可以肯定她必有同伴,而且是个男的。当初,我们用她结亲时,你亲手验过的,她是处女之身。只有孕妇才能逃出鬼阵,看来,她和那男伴发生关系,已经怀孕了。”妇人点点头,道:“嗯,也该她倒霉,谁让我们生儿,在死后入葬时,她从旁路过,看上了她的?现在她居然没死,我们的事情绝对不能被泄漏出去…唉,只是,我那苦命的孩子,阴亲都结不成…”说罢,抽噎不止。
刘贵劝了妇人两句,剥颗花生扔到嘴里,喝了口酒,对秃顶男人道:“师父,我已在庙里下了换魂咒,只要那小子喝掉那碗水,纸人就会现形,等他发现就已经晚了,我们的鬼娃马上就会跑去捉他…”看来,秃顶男人就是葛大仙了,看不到脸,不知道长什么样。葛大仙嘿嘿笑了几声,怪腔怪调,笑毕言道:“没有人能逃出换魂咒和我们的鬼娃,到时候,把那小子一并捉了,和小妮子一起祭鬼王,等到初九之夜,我们就大功告成了,哈哈。”葛大仙说话声音尖利,太监一样,笑起来阴阴的。
听到这里,师父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阿金被他们捉走,并没遇害,只是不知藏到了何处。听葛大仙口口声声说,初九之夜祭鬼王。这个鬼王又是个什么东西?…
正在此时,忽听葛大仙高声叫道:“来者何人?!”师父心中一惊,自己一声不吭,却怎么被他发现了?不知该现身还是该逃走,正犹豫间,忽听从屋门外传进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我。”
原来虚惊一场,师父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刘贵急忙起身,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披蓑衣,脸色蜡黄,憔悴不堪。“哥,你怎么来了?这大半夜的,雨下这么大,路又不好走。”刘贵笑了笑,开口道。
原来,来人是刘贵的哥哥,只见他轻轻“嗯”了一声,并未答话,而是看着那名妇人道:“我来看看你嫂子是不是在这儿,这么晚都不回家。”
妇人早已站起身,此刻怪嗔的道:“唉呀,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丢了怎的?你说你身子骨这么弱,路又那么滑,跑出来找我干什么?”四十几岁的女人,说话却如同小女孩一般嗲,师父感觉很别扭。
葛大仙奸笑几声,迎上前去,道:“原来是刘富啊,快进来坐,站门口容易被雨打湿。”
原来他叫刘富,葛大仙来到身边,刘富才注意到他,急忙恭敬的说:“原来大仙也在啊…咳…咳…”一阵剧烈咳嗽。
一旁的刘贵,赶紧给哥哥捶背,咳嗽了好一阵,刘富才缓过来,脸涨的通红。刘贵帮他解下蓑衣,顺手搭在身后一根板凳上,返身关上门,扶着他往屋里走。葛大仙也转过身来,师父这才看清他的容貌,只见他约五十多岁年纪,头顶秃光了,锃明瓦亮,两边剩下的头发,根根竖起,活像山鸡翅膀。
刘贵给刘富找了张小凳子,四人一起坐了下来。刘贵端起酒壶,一边给葛大仙倒酒一边说道:“哥,你身体不好,就不让你喝酒了。我和嫂子、师父我们仨正在讨论生儿那阴媳妇儿的事。”这时,师父看到,一旁的妇人冲刘贵挤了挤眼睛,刘贵会意的点点头,而刘富只顾拍着胸口喘气,并没注意。
刘富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你不是说…那女娃被救走了么?抓…抓到没?”
“唉…”刘贵长叹一口气,苦着脸道:“哥,跑都跑了,哪那么容易抓回来?很难哦,不过,我们三人正在想办法,无论多难都要把她抓回来,不然,我们用活人结阴亲的事若抖漏出去,那还了得?”
葛大仙怪笑两声道:“嘿嘿,不用担心,我和阿贵一定有办法将她捉回来的,你在家安心养病就可以了。”
刘富点点头,没再说话。一旁的妇人开口道:“老头子,你就好好养病吧,少出来走动…对了,过两天我要到娘家去一趟,可能住两天才回来,走之前,我给你蒸一锅馒头,够你吃啦,生儿走时,我娘年纪大没来,心里肯定难过,我过去陪陪她。再说,人家也好久没见娘啦…”刘富听后,又点点头。
阿金明明已经被他们捉到手了,三人却瞒着刘富,不告诉他,为什么呢?妇人每次开口说话,都嗲嗲的,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师父没空去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反正都不是好东西,他现在一心想的是,能从他们口中知道阿金被关在何处,然而,看眼前这情形,当着刘富的面,三人是绝对不会吐露的。
雨渐渐小了,刚才还瓢泼一般,现在淋淋漓漓,敲打瓦片,发出有节奏的叮咚声,空气中飘浮着潮湿的泥土味儿,远处传来阵阵蛙鸣。师父一动不动,紧贴窗户,不时有几滴清凉的雨珠,从瓦片上落下,掉进他的脖子里,凉的汗毛直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屋内四人围坐桌旁,妇人的嘴几乎没停过,不住把剥好的花生往里扔,边咀嚼边诘诘咯咯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嚼碎的花生屑从嘴里喷出来,四处飞溅。刘贵与葛大仙边吃花生边喝酒,不时的回应一下妇人。唯有刘富一人,呆坐一旁,无精打采,不吃不喝也不答话,偶尔妇人扯到他时,只是不住点头,唯唯诺诺。
几人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再没提到阿金,师父躲在窗外听的很不耐烦,心中亦焦急不安。渐渐的,夜深了,妇人似乎吃饱了,也说累了,站起来,伸伸腰,连打两个哈欠,惫懒的道:“困了,老头子,我们回去吧。”一旁的刘富早已等的不耐烦,闻听此言,急忙点点头,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踉跄,差点坐倒在地,刘贵眼疾手快,一伸手,将他扶住了。妇人看在眼里,扭过头,鄙夷的撇了撇嘴。
“阿贵,黑灯瞎火的,路又滑,点盏灯送送你哥嫂,我也要回去了,正好顺路。”葛大仙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抹抹嘴,站起来,阴阳怪气的吩咐刘贵道。看来,这栋房子是刘贵的住处。
“嗯”刘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回来后,手上提着一盏带罩的煤油灯。点着后,刘贵提灯走在前面打开屋门,妇人用手揉了揉酸麻的腰,取过板凳上的蓑衣,搀住刘富,紧随其后,葛大仙走在最后,蜡烛也没熄。一行人出屋后,葛大仙反手带上门。几人渐行渐远,很快的,脚步声便听不到了。
师父放轻脚步,悄悄潜到屋前,此时,雨已经停了,不时有闪电从遥远的天际一划而过,除了隐隐雷声外,四下里一片寂静。轻轻一推,门开了,师父刮掉鞋底的泥水,跨了进去,反身关上门。
蜡烛在小桌上一下下跳动着火苗儿,桌上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花生壳。阿金会被藏在这里吗?师父四处打量着,房子虽大,但只有一间正屋,没有偏房,陈设简陋,家具不多,正中只有这张小桌,地上东倒西歪散落着几个小板凳,右边远处靠墙的角落里,有一张低矮宽大的木床,再无别物。向左边看去,靠墙处立着许多扎好的纸物,车、马、牛,应有尽有,有的已成形,有的却只是扎了一半的空架子。这时,师父想起当初看到结阴亲时,刘生的随葬纸物并不多,看来这刘贵是个吝啬之人,自己的侄子都舍不得多扎一些纸物给他。忽然,师父的目光定住了,他看到在墙角黑暗的角落里,立着一顶红色的轿子。行至近前,只见这顶轿子,与自己在鬼阵中所见一模一样,唯不同的是,轿顶没有鬼婴。掀起纸做的轿帘,里面空空如也,并无一物。这边除纸物、纸轿之外,没有别的发现。
师父失望的摇摇头,向放床的那边走去,走近之后,只见床上乱七八遭,衣服丢的满床都是,枕被黑的发亮。掀开被子,一股浓烈的臭气直冲脑门,师父捂住鼻子,心想,自己虽衣衫破旧,经常露宿野外,但也不曾如这般邋遢肮脏。
查看半天,除脏衣臭被,再无别物,师父伏下身,向床底看去,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房内再无藏人之处,看来阿金不在这里。师父心下黯然,鼻子一酸,眼泪几欲脱眶而出。忽然,他看到床脚似乎有东西,凑近一看,居然是一绺长长的头发。
师父颤抖着拣起头发,放到眼前,只见这绺头发足有半尺多长,绝非男人之物,阿金的?难道是阿金的吗?如果是她的头发,为何会在床底呢?…师父怔怔的看着这绺头发,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心里不停呼唤着阿金的名字,眼前浮现出阿金的音容笑貌,婀娜身影,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乌丝黑黛牵肚肠,伊人不知在何方…金姐,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打乱的师父的思绪。糟了!自己一时动情,忘了时间,看来刘贵回来了!怎么办?现在门已被堵,出不去了,不及细想,师父一闪身钻入床底,刚钻进去,门开了。( 怪谈实录之乡村鬼事
http://www.agxs6.com 移动版阅读m.agxs6.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