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三部 第十一章 回去 文 / 逆流星河

    2020年3月18日“我从没想到会真的见到这个。”普拉克托克看着女孩伸出来的手，全然已经忘记了他本来的目的。他从来都没有亲眼目睹过“这个”的存在，但却无数次听说过有关“这个”的种种传说乃至谣言。在那些或真或假、鱼龙混杂的消息中对“这个”有很多种不同的称谓，有人称它“天使之环”，有人叫它“通往天堂的门票”，更流传的最广也最被公认的称呼也是最简单的叫法，则是——“钥匙”。作为一名情报掮客，普拉克托克知道很多普通下层区人难以知晓的秘辛与要闻，很多在底层区乃至穹顶区流传甚广的所谓传说在他这里都不存在任何神秘的色彩。但唯独“钥匙”，唯独与此相关的消息无论他怎么追寻查找都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来源，他唯一知晓的可信度较高的说法是这样解释“钥匙”的存在的。“钥匙”是上层区人的身份证明，是即便在上层区内部也只有一小部分群体能够拥有的特殊之物。它既是特权的证明，也是行使特权的凭证，拥有“钥匙”便可以直接通过中间区的检测闸门进入上层区，即便拥有者并非“钥匙”的原本主人——因为它所代表的特权足以超越检测闸门的权限，将任何身份的人送往真正的上层区。对于这条消息普拉克托克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首先他不认为会有权限足以超越中间区检测闸门的存在，那里虽然是完全无人的自动设施，但却有着超越那些上层区代理人的权限，即便是那些代理人与来寻欢作乐的上层区人也不敢无视那道闸门。而另一方面，他对于“钥匙”可以无视身份将一个人带到上层区的这件事也充满了怀疑，在现在的这个时代任何隐私物品都可以与使用者一对一绑定，这里的隐私物品不只是车、门锁亦或者他的电击枪，而真的是可以泛化到任何与人有接触的物品之上。普拉克托克不相信在基础技术水平远比中间区发达的上层区这种技术会不再这么重要的“钥匙”上有所应有。而现在，普拉克托克似乎明白理由了。并非“钥匙”没有身份验证，而是它根本不需要验证使用者的身份。“钥匙”与使用者是一体的，它就是使用者身体的一部分，根本不会脱离使用者的身体，自然也不会去考虑他人冒用的情况。普拉克托克强迫自己从女孩的手腕上挪开视线……尽管他觉得自己之前长达一分钟的停顿已经足够异常了，然而女孩却并没有表现出奇怪的样子，只是继续伸着手，似乎还在等普拉克托克的回应。“额，咳。你说你就是用……这个，来打开门锁的？”普拉克托克偏过了头，他必须用这种方法来掩饰自己动摇的表情。“是的。”女孩的语气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她看着自己的手腕道，“不只是这道门，我可以用它来打开所有我见到的门锁，之前的仓库便是这样的。”“但你现在打不开了吗？”女孩摇了摇头，她似乎有些迷茫地道：“我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艾……有个人告诉我有些门锁是需要编辑之后才能打开的，但我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操作，这些工作一向是由她来负责的，我只负责使用而已。”“她？”普拉克托克察觉到女孩口中提到了在场之外的第三个人，“你还有别的帮手吗？那她现在在哪儿？”最新找回女孩并没有马上回答普拉克托克的询问，她迟疑了一阵，才开口道：“她还要6个小时才能……到这里，在此之前如果我不能取得她的帮助。”“6个小时？”普拉克托克在脑海中迅速盘算着这个到达时间所代表的可能，然而他很快便放弃了。他和女孩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穹顶区的顶层，而以此地为中心以6个小时为时限可以到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只有穹顶区的更上层以及更下层，甚至还包括中间区乃至中间区之上的上层区等地方。“所以我们只能等了吗？”女孩沉默着，似乎是默认了普拉克托克的话。“哦，该死！”普拉克托克一脚踢在墙上，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宣泄自己心中的无奈与愤懑，然后转身背靠着那扇门坐到了地上。“我，我很抱歉，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所以……”女孩有些微弱的声音让瘫坐在地上的普拉克托克重又提起了精神。他惊讶地看着女孩——在此刻的黑暗中，那双散发着虹光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篝火一般显眼。然后他开口道：“你居然还会向我道歉？”“哎？”听着女孩发出疑惑的声音，普拉克托克翻了个白眼，他本想做出更多的“表示”的，反正现在四周一片漆黑，但他刚刚伸出手指头，女孩的声音就再一次响了起来：“你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普拉克托克身体一僵，他这才想起面前的女孩根本不是正常人，而对于一个生体来说在黑暗中视物似乎是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之前进入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通道式女孩就没有借助任何的照明工具。“额，嗯，没什么意思。”他赶忙将手藏到了身后，但女孩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等等，我想起来了，这是底层区的一种通用手语是吧？我记得它的意思是……”“好了好了，你不需要去了解这么多的底层区常识。”普拉克托克忙提高了音调打断了女孩的话，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然后凑到了那扇门前道，道：“我再来研究一下这道锁，说不定不用等你那位朋友来我们就能进去了。”站在他身后的女孩沉默着并没有说话，但普拉克托克却觉得自己背后出现了两道宛若实质一般的视线。而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普拉克托克感到很熟悉，他之前有一次脚踏两只船被撞破后就曾经体会过这种视线。最新找回“这是我的错误。”“嗯？”女孩的声音在普拉克托克的身后响起，但却好似不是在和他说话，而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地道：“我忘记了我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这是我的错误。”额……普拉克托克的汗毛都因为这句话立起来了。他又凑在门前摆弄了半个小时，这期间他也不是一味地在装样子，实际上他真的重新研究了一遍这道电磁锁的结构。然而遗憾的是他的第二次探查得出的结论与第一次一样，这道门锁已经切断了内部电源，而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他很难去介入门锁的内部以重新启动电源，这就回到了最初的那个死循环了……没有电源，无法使用钥匙；接通电源，需要打开门锁；打开门锁，需要使用钥匙。“真该死。”普拉克托克将终端机泄愤一般扔到一边，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设计的如此操蛋的门锁存在。“所以……在接下来的6个小时里，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儿别的事情？”普拉克托克打开了照明灯，虽然他在黑暗中也能通过对方那双发光的瞳孔找到女孩的位置，但一直看着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飘来飘去反而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特别是在刚刚的小插曲之后，所以他宁愿浪费宝贵的电量在照明上也不愿再让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你想要做什么？”女孩的话中充满了警惕，这让普拉克托克隐隐觉得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额，我想做什么？其实很简单……”普拉克托克找了个顺眼的角落坐下，然后继续道，“对话，我想对话，就这么简单。”“对话？”女孩似乎皱了皱眉，她那双在照明灯的光芒下依然显得很夺目的眼睛闪烁了两下，“你的意识是你想和我交流吗？”“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普拉克托克耸了耸肩，却猛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了。等等，这里不会真的有其他人在吧？要知道这道门锁之所以会切断电源是因为受到了外部的侵入和干扰，也就是说曾经有人想要强行进入这道门……他们说不定已经成功进入了！然而女孩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普拉克托克的顾虑：“不存在第三个人，我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除你之外的热源在活动。”“哈……这就好。”普拉克托克松了一口气，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为什么女孩可以感应到附近有没有人这件事了，反正他也习惯了对方的神通广大，倒不如说对方有什么做不到的他才会感到奇怪。就比如说这扇女孩自己也打不开的门。“之前在街上的时候，你说你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会告诉我有关你的事情。”普莱柯托克说道。“是这样没错。”女孩也同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口中的‘安全的地方’就是这扇门后？”普拉克托克伸手敲了敲那扇打不开的门，“但我们没办法打开这扇门，这算是意料之外的情况。”“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经确定了我们附近没有第三个人，而这里也已经离街上很远了。所以为什么我们不能在这里交换情报呢？”普拉克托克发挥着自己作为情报掮客的职业本能——尽一切可能说服自己的客户相信自己是可靠的。女孩的眉头又皱紧了。“拜托，我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难道说在这扇门的外面和里面对你来说有这么大的区别吗？”女孩终于被说动了，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开口道：“好，我接受你的提案。”“这才对啊，我年轻的小姐。”普拉克托克浑身一阵放松，老实说他刚才也没有把握能真的说服面前的女孩。对方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天知道对于一个生体来说人的思维逻辑是否就是正常且合理的。“所以……你要问什么？”女孩率先起了头。“问什么？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问题啊，小姐。”普拉克托克压了压头顶，但直到他做出了这个动作他才反应过来一开始他为了隐藏身份并没有戴那顶标志性的复古礼貌，而他也只碰到了自己被汗水和灰尘粘连到一起的头发。男人厌恶地甩了甩手，然后继续道：“小姐，在你问我想要知道什么之前，你更应该思考你都告诉了我什么才对吧？”“你不问，我不说。”普拉克托克一愣，这是在和他抬杠吗？然而从对方那平静的语气中他又没有听出这种意思来。他只得失笑着开口道：“好吧，那就让我再说得直白点儿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那个任务应该是你发布的吧，但你却没有说明具体的任务内容，而我既然接下了任务自然要了解具体的目标是什么。”“我要做什么？”女孩重复着男人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的光彩出现了闪烁，原本规律的虹光似乎也出现了异常。而片刻后，她给出了回答。“我想……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