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二部 第十八章 解释 文 / 逆流星河

    生体：灰街·第二部·第十八章·解释2020年2月19日拉米尔杜做了一个梦。那是从来都没有在他的梦境中出现过的场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碧绿的草……这些都只是眼睛能够看到的事物，也都是将他包围住的事物。而一并将他包围的还有无数的声音，说话声、细语声、笑声、鼓掌声……无穷无尽的声音，似乎来自无数个不同的人，但令人感到奇妙的是身处其中的拉米尔杜并不觉得嘈杂，他甚至有种放松与解脱并存的感觉，仿佛这些声音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安慰。然后，拉米尔杜摸到了什么东西。是触觉。他好像牵着某个人的手。不，并不是某个人，而是两只手分别被一只不同的手拉住，这两只手似乎在把他拽向不同的方向，它们彼此之间有争执，而他就是它们之间解决争执的拔河绳索。拉米尔杜向自己左手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他无数次亲吻着这张脸，哄着她闭上眼睛进入梦乡，他也记得她曾经无数次和自己提起过最想要做的事情是和他一起在蓝天白云映衬下的草地上尽情奔跑。“爱玛？”拉米尔杜唤出了那张脸的名字，他想要去靠近那张脸，但却被来自另一只手方向的拉力拉回了身体，于是他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拽住了他右手的人。这一次，他没有费吹灰之力就看清了那那双握着他的手的主人是谁，但他却迟迟喊不出对方的名字。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容，五官的每一部分都透着精致的痕迹，组合在一起则更是魅力升级。这张脸时而沉静如同陷入了最安稳的沉睡，时而活泼露出最古灵精怪的表情。截然不同的两种特质让这张脸如同两个不同的人结合在了一起一般，而每当拉米尔杜想要更加仔细地去观察某个表情时，她都会马上切换成另一面仿佛是在躲避着他一般。“等等，你……到底是谁？”拉米尔杜认出这这张脸的主人，但那别无二致的五官却分别属于两个不同的名字。他无法确认自己看到的到底是哪个人，就像他无法确认自己面前的这张脸是属于哪个人一般。等等，为什么要是一个人？伴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拉米尔杜眼前的一切都瞬间出现了割裂的痕迹。他看到自己右手边的那张脸不再切换表情，而是诡异的出现了两种表情的不同部分在一张脸上。而在他的左手边，那张他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脸直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幽邃的黑洞，仿佛一切都一切都会被吸进那无底的深渊之中。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周围的割裂越来越严重，不只是画面，连声音、触感都一并被切割成了一片片鱼鳞一般的碎块。拉米尔杜终于无法在忍受这种切割灵魂一般的折磨，他抱住头，奋力地呐喊着。而他的呐喊，也终于让他迎来了光明。“啊啊啊啊……”拉米尔杜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的眼前不再有撕裂而错位的表情，不再有幽邃如深渊般的黑洞，一切都变回了正常的样子，都还和他记忆中的一样。他回到了现实之中，而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诡异的梦境。“你看起来很疲惫。”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拉米尔杜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备的动作。“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不过你居然连我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着实让我有点儿伤心。”在那个声音说到一半的时候拉米尔杜就已经放松了警惕。他知道那是谁，虽然他的家里一度如同不设防一般迎来了好几个闯入者，但这一位却是他同意之后才留下的。虽然那同样有着强行的成分……“早上好，艾丽莎。”“早上好，法兰……话说现在还是早上吗？”被艾丽莎尖锐的提醒之后，拉米杜尔才想起来去看一下现在的时间。下午2点10分。“你已经睡了14个小时了，如果昨天晚上我们分开开始计算的话。”艾丽莎说道。最新找回“有这么久吗？”拉米杜尔并非不相信艾丽莎报出来的数字，而是他现在正处于浑身酸疼、大脑也一片浆糊的状态，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睡了多久，但昨晚的睡眠毫无疑问并未缓解他的疲劳。“起来吧，你可以一次性把早餐和午餐一起吃了。”拉米尔杜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猛然发现一个问题。“等等，你做了早餐？”“还有午餐。”走出了书房的艾丽莎回身道，看着拉米杜尔的眼神满是嫌弃，“赶紧起来吧，我可不想我辛苦做出来的早餐和晚餐都浪费掉了。”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无法辩驳的理由。拉米尔杜只能耸了耸肩，然后翻身从书房那张临时设置的窄小床铺上站了起来。艾丽莎亲手——如果生体也能算作亲自的话——总之她亲自下厨做出的早午餐并不像拉米尔杜想象的那么好。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从“不这么好”到“很难吃”中间几个不同的唯独都算在拉米尔杜另一个领域的预料之内。而在拉米尔杜坐在餐桌前吃饭的时候，艾丽莎则一直坐在他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整张桌子，拉米尔杜无声地移动刀叉，艾丽莎也无声地双手捧脸看着他吃饭，彼此之间都没有打搅对方的意思，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拉米尔杜迟来的早饭兼午饭结束。等到拉米尔杜放下刀叉开始用餐巾擦拭嘴角，艾丽莎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你昨天并没有碰我的身体。”拉米尔杜的动作猛地一滞。“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当然知道，不要忘记我的鼻子嗅觉可是比狗还要灵敏的，如果你真的做了，那么分泌物留下的味道不会骗过我的鼻子。”艾丽莎的解释让拉米尔杜有些哭笑不得，他甚至没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她到底是持有一个肯定还是否定的态度。“为什么？是我的身体对你的吸引力还不够吗？”“咳咳，艾丽莎小姐，我觉得这并不是吸引力足不足够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要那么做，以及能不能这么做的问题。”“我给你允许了。”“关键点是那边吗？而且你那不是允许，在我看来你最后的那句话更像是对我的警告。”艾丽莎看着拉米尔杜，突然开口道：“所以你才躲开了我是吗，而且是一整晚？”拉米尔杜有些无言以对，他只能这样说道：“那是我认为当时情况下最正确的选择。”艾丽莎不再说什么了，但拉米尔杜却隐约听到她在小声嘀咕什么东西。“额，艾丽莎小姐？”“我什么都没说，阳痿先生。”拉米尔杜的表情顿时变得如同喝下了一大盆酸菜汁一般精彩，他想要解释，却又发现自己面对这么一个不讲道理也几乎没有一般常识的甚至连人都不是的存在似乎根本说不通道理，于是乎他直截了当地放弃了说教，以沉默来以不变应万变。“所以，你想好了吗？”听到艾丽莎说出这句话，拉米尔杜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确考虑好了，从昨晚和梅根分开以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而到了今天早上他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能说出的内容只包含我自己的猜测以及我接受项目之后的了解。”“项目？”看到艾丽莎投来的质疑的目光，拉米尔杜只能道：“我会在后面详细对你说明的，但在现在我要你先明白这样一个前提。”“我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只知道我应该知道的事情’是吗？”艾丽莎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嘲讽。但她并没有继续下去，而是转变了语气道：“我明白，这是大人们的必修课，所以你大可不必太过担心这些问题。”拉米尔杜点了点头，道：“我很高兴我们能够达成一致。”“只是暂时的。”艾丽莎不忘补充了一句。“好吧……在我开始讲述之前，我还有件事情要确认一下：你应该知道我的老师，你的父亲拉顿教授的专业领域是什么吧？”艾丽莎没有半点儿犹豫就给出了答案：“AI编程、脑科学、神经学以及一个外科医生的执医资格？”“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你比我想象中知道的还要详细。”拉米杜尔如是说着，同时隐去了下面的那句话：比我还要了解。“谢谢，因为他是我父亲。”“我明白……那么，就让我从他的专业领域开始我的推断吧。”拉米尔杜决定从自己认识拉顿教授的经历开始说起，而这一段经历也是他昨天晚上做出决定并思考了后续之后才想到加进来的。“我和拉顿教授在实验室内共处的时间不长，我是实验室里最新同时也是最年轻的成员，在我之前进入实验室的前辈们大多已经长时间服务于拉顿教授的实验室，而我是突然被招揽进实验室的那个‘幸运儿’。”“拉顿教授的实验室内并非只同时进行一个项目，甚至可以说拉顿实验室内没有哪一天是在单一项目的推进中度过的。拉顿教授是一个涉猎广泛又十分博学的人，因此很多在别的教授眼里完全不可能的构想也可以在他那里得到支持。我当时的项目就是其中之一。”“我不清楚拉顿教授为什么会把我招进来，他也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但从结果上来看，拉顿教授招我入实验室的目的很可能就与我那篇被批评为‘胡思乱想’的论文有关，我在实验室的一年多内所从事的项目也一直都与那篇论文有关。”“那篇论文的名字是《人类记忆的电信号转化与保存》？”艾丽莎突然的插话让拉米尔杜有些措手不及，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对方正确无误地说出了他大学毕业论文的名字。“你之前就知道这篇论文吗？”“只是一部分，因为我没有那个耐心看完。”艾丽莎解释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