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二部 第四章 谎言 文 / 逆流星河

    2020年1月23日“非人的东西……吗。”眼镜男人微微一怔，嘴角挑起，露出一丝毫不掩饰嘲讽之意的笑容。“从你的嘴里听到这种话还真的是，很有趣呢。法兰·兰彻斯特·拉米尔杜。”听到眼镜男人用温度渐渐将至冰点的语气念出自己的全名，拉米尔杜也眯缝起眼镜，看着眼镜男人回击道：“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梅根·蒂凡尼·赛特琉斯。”“不，我从没有在‘指责’你，法兰，我的朋友。”眼镜男人语气中的寒冷一闪即逝，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但拉米尔杜却对他表现出的亲热完全无动于衷，甚至于更加提起了警惕。“我只是……在提醒你，法兰。”“提醒我？”拉米尔杜重复着眼镜男人的话，语气中并没有放下敌意。“是的，提醒。”名为梅根的眼镜男人再一次端起了咖啡，他浅浅地抿了一口，甚至还煞有其事的闭上了眼睛品味着咖啡带给味蕾的醇厚刺激。然后，他将咖啡杯放下，坚决地推离了自己的身前。“哦，对了，法兰，我忘记祝贺你，我的朋友。听说昨天早上你的实验室里终于传出了喜讯来着？”拉米尔杜瞬间露出警惕的眼神。他明明已经下令封锁了有关昨天的启动实验的一切消息，甚至还限制了进入实验室的人数，把那些对于核心内容知之甚少的外围实验人员全都排除在外——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个人的一些原因，他甚至想要禁止任何一个人进入实验室的。但是……“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这是个好问题，但你不觉得作为这个项目的副负责人与基金会最高理事会全权委任的监视者，我不知道这件事才算奇怪吗？”梅根用指关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道。拉米尔杜没有说话，他清楚自己的团队内部有来自上层的监视者，也就是俗称“内奸”的存在，所以太才会采取那样极端的手段来避免消息的外泄。然而，他终究还是出了疏漏，不管昨天实验的消息是谁流传出去的，这都意味着他之前一切保密努力的完全失败。“不过……我突然好奇另外一件事。”梅根的话锋一转，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拉米尔杜，开口问道，“法兰，我的朋友，这到底是我们第几次启动实验了来着？”拉米尔杜眯起了眼睛，他十分清楚梅根的话是在明知故问，作为保密权限仅次于他的项目副负责人，梅根不会不清楚实验次数这种最基本的数据。他知道面前这位表面上温和实则阴沉阴险如同毒蛇一般的男人想要做什么，但让他感到一阵阵无力的是……他根本无法阻止。“嗯？我可是在问你问题哦，我的朋友。”拉米尔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第三十九次。”“嗯？我没有听清，能劳驾你再说一遍吗？我的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拉米尔杜一拳砸在面前的桌子上，将梅根的话打断的同时也震起了已经放在桌子边缘的咖啡杯。已经空掉的咖啡杯在重新落下的同时也脱离了原本的位置，歪斜着开始滚动，眼看着就要落到桌面之下……“咔嚓。”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响起，始终等待在二人身旁的机械臂用迅如闪电般的速度接住了滚落的咖啡杯，然后重新放回了桌上。“干得漂亮，A004号。”梅根称赞着机械臂的出色应对，完全无视了来自拉米尔杜的敌视目光。机械臂上下摇摆着，似乎是在对梅根的称赞做出回应。而与此同时，拉米尔杜也终于注意到了一个他一直忽略了的细节。“等等，你为什么可以……”最新找回“嗯？你要说什么，我的朋友。”梅根打断了拉米尔杜的话，他指了指被机械臂重新放在自己面前的咖啡杯，然后对着机械臂道，“A004号，你能帮我再来一杯吗？哦，这一次你不需要放糖和牛奶，我只要单纯的咖啡就好。”拉米尔杜就这样看着代表着AI智能管家A004号的机械臂上下摆动，然后拿起了梅根面前的咖啡杯，移动向厨房的方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给出任何指令，但A004号却在梅根的指令下开始了行动，如同服从他这个创造者与程序设定中唯一的主人一般服从着梅根的命令。“你到底做了什么？”拉米尔杜的声音阴沉的可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声线其实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了。“做了什么？我的朋友，相信我，那些都是不重要的小事。”梅根一边说着一边从去而复返的机械臂手中接过了冒着热气的咖啡杯。他还不忘略微举杯对操纵着机械臂的A004号表示感谢，然后，他并没有将杯子靠近自己的嘴唇，而是随手放到了一边。“法兰，我早就说过了，我是来提醒你的，而这——也属于‘提醒’的一部分。”梅根用手指了指冒着热气的咖啡杯道。拉米尔杜咬了咬牙。他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代表着什么，也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百般提防与万般小心在对方的面前居然会显得如此不堪一击。而梅根也继续开口道：“法兰，你成功了，我祝贺你，但你同样要清楚地认识到，你的成功是因为有之前三十八次的失败，而每一次的失败都意味着不计其数的资源被消耗、浪费，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固执，或者说……执迷不悟。”“我早就提醒过你，然而你并没有听从我的任何一句劝解，任何一句！现在你成功了，这是好事，但你也明白因为你之前的固执你和理事会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这一次的成功是你的机会，你唯一能够弥补这层关系的机会，如果你还是继续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对你的未来与结局表示遗憾了。”拉米尔杜的拳头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他抬起了头，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已经给了足够多的东西了，难道你们连还没有完成的成果都要急着拿走吗？”“你在撒谎，我的朋友。”梅根不带感情的一句话直接让拉米尔杜绷紧的表情难以维系。“我们都清楚，你有意隐藏了部分关键性的内容，而就是这些关键的节点导致你手中的项目一直都处于你所谓的‘未完成’的阶段。然而事实是什么样的呢，法兰，你比我更加清楚。”看着拉米尔杜再次陷入沉默，梅根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但眼神却愈发的冰冷。“看来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能让你真的明白我在说什么啊。”梅根一边说着，一边屈指敲击了两下桌面。最新找回侍立在一旁的机械臂顿时抬起，如同等待命令的仆人一般悬浮在梅根的面前。“A004号，打开大门，让你那位姐妹进来吧。”机械臂发出嗡嗡的电子音，然后离开了原本的位置。此刻，拉米尔杜的脑子里已经顾不上去在意为什么梅根能够直接越过他对A004号下达命令了。姐妹。他的脑海中此时全部都是这个词，这意味着什么？尽管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拉米尔杜就已经得出了推断，但他马上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不，这不可能，怎么会……我明明已经反复确认过了的！不可能，这不可能……然而拉米尔杜的幻想随着一个身影的出现而完全破灭了。那是一道纤长的倩影。长而下垂的头发披散在“她”的肩头，随着脚步的移动而微微飘动，散发着似有似无的香气。剪裁得体的衣料包裹着“她”的身体，紧身的设计完全凸显出每一寸曼妙的曲线，如同磁铁一般吸引着异性的注目。自高耸的曲线而上是如同天鹅般白皙而线条优美的脖颈，圆润的下巴与嫣红的嘴唇相得益彰，垂帘一般的发丝后是如同星辰般点缀在脸上的眼眸。碧蓝的瞳孔似乎散发着光芒，与金色的发丝相称显得如此完全而无缺。这是一个，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女郎”。然而在拉米尔杜的心中，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让自己用“她”这种人称代词去看待面前的存在。因为他认识这张脸，认识这具身体，他无比的熟悉这具身体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这具身体内部的结构他都了然于心。“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拉米尔杜艰难地开了口，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女郎”的身上挪开。“哦？你表现的比我想象中要镇静的多啊，我的朋友。”梅根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那杯热气渐渐散去的咖啡。“它……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们的手里？”拉米尔杜只觉得呼吸一阵阵艰涩，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想要从记忆之中寻找到可能导致如此大的纰漏出现的原因。然而，他失败了。而与此同时，摇晃着咖啡杯的梅根也再一次开了口：“你以为你真的处理掉了她吗？法兰，我的朋友，你想的太简单了。”“我承认，你做得很彻底。老实说当我第一次看到培养箱内那些被你亲手用电锯切割成小块的躯体后，我也震惊了。法兰，我的朋友，老实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就算已经知道了她并非和我属于同类的事实，我也觉得自己并不能对这样一具完美的躯体下那样的手。”拉米尔杜嗤了一声，道：“你们做过的事情比我就好上很多吗？”“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梅根又摇晃起了手指，他看着拉米尔杜道，“我承认理事会的某些业务内容中也包含相似的内容，但是比起你这种……干脆利落的手段，我们显然还差得太远。”拉米尔杜声音一沉，道：“它不是你们想要的那种东西。”“是的，你是这么告诉我的，你甚至在我亲眼见到她之前就处理掉了她，让我只能看到那样一副支离破碎的样子。”“但是，法兰。”梅根放下了一口也没有碰过的咖啡杯，“我们终究还是得到了她，也终于确认了你到底有没有丧失理智将来之不易的资源浪费在你无聊的幻想上。”“我很高兴，我的朋友，你早就做出了成果。但是……”“法兰·兰彻斯特·拉米尔杜。”“你撒了谎，你欺骗了我，以及整个理事会。”“你，应该清楚这样做的后果。“还有代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