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 文 / 千尋
“沒問題,那小隻果打算付本王多少銀子?”
“事成後,我會很‘慷慨’地支付兩百文錢,您說好不?”
她在諷剌他的吝嗇,可他沒被諷刺到,反而覺得有趣,捧腹大笑。他開始懷疑,日後她離開別院,他會多無聊啊。
“很感激你的慷慨。”
宮華回到粥棚時,听著兩人一言一語的斗著,那氣氛,竟是說不出的默契十足。
“您是該大大感激,兩百文也就是本人的極限了。”她挑釁地拍拍腰袋,讓里頭的銅子兒發出兩聲敲撞。
他一手搭上她的肩,凝睇著她的眉眼,誠懇而無半分作偽的道︰“小隻果,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請說,有什麼事是我可以為王爺服務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竟然感覺到他的誠懇。
“繼續可愛下去,永遠都別變。”
蕭瑛撂下話,但這話是最不該從他嘴里講出來的,因為他比誰都明白,世間沒有永恆,每天、每刻、每顆人心、每份感情……隨時隨地都在改變。
手背到身後,他轉身離開,賀心秧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沒想到卻看見不該存在的淒涼孤寂,是看錯了嗎?她揉揉眼楮,再次凝視。
那樣偉岸昂藏的背影,高高在上的他,僕婢成群,圍繞身邊的佳人數都數不清,怎地她會在他身上看見孤寂?
宮華的視線從蕭瑛身上收回,落在賀心秧臉上,他皺眉問︰“你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熟?”
有嗎?他們在旁觀者的眼中,已經是很熟的感覺?難不成他與她……
念頭才興起,立刻教她硬生生的壓下去,揮開不該存的心思,她輕咳一聲,笑咪咪地丟出兩句敷衍。
“熟,怎麼不熟,熟得都可以吃了。”
宮華沒理她的不正經,犀利的問︰“水災之前,你們就在哪里見過嗎?”
她並不打算對宮華說實話,接在敷衍之後,仍然是敷衍。
“見過?有吧,在前輩子,在……天堂?哦,不對,不是天堂,是地獄,蕭瑛在哪里,那個地方就會化為地獄。”
“你不要胡說,我是認真的。”
“皇帝極看重這個惠平郡主,有意思把她賜婚給蜀王當正妃,現在明白了嗎,明白自己招惹到哪號人物了?
“我們家的隻果還真了不起,敢在女主人面前同人家的未婚夫打情罵俏、眉來眼去,一句嗆過一句,怎樣,調情調得很愉快嗎?嘖嘖,就算她心胸寬闊,怕也是難容的吧,何況又是那樣的性子……”
惠平郡主再凶惡,她躲著總成了吧,她為難不了自己,但是……賜婚,乍然听見,賀心秧的喉頭宛若卡了顆熟蛋黃,咽不下、吐不出,胸口又沉又重,悶得她難以呼吸。
難怪他不介意當尤加利樹,賜婚呢……美女呢……她該不該祝福他們,鶼鰈情深、琴瑟和鳴、白首偕老,牽手一世情?
發覺賀心秧臉色蒼白,表情陡然變得呆滯,宮華沒好氣的說︰“終于知道怕了?以後沒事,離王爺遠一點,這里和你的二十一世紀不一樣,別說摟摟抱抱,就是摸摸頭、拉拉手,在這里都是逾矩,你不可以用擁抱表示親密,不可以隨便對男人微笑、不能……”
宮華還在嘮叨,她已經忿忿放下湯勺,怒問︰“知道我最痛恨什麼嗎?我最痛恨穿越到這個陌生到面目可憎的時代!”
恨恨扭頭,她搞不清楚自己在發什麼脾氣,只覺得肚子里有一座火山爆發了,熾熱的岩漿蔓延開來,燒毀了她的心肺腸胃、燒毀了她的神經知覺,燒掉她所有的理智和平靜。
她無法思考、無法平和,她需要跳腳與發泄!轉身,她往別院里頭奔去。
宮華沒發覺她的火山爆發,沒發現她的語氣帶了濃濃的酸意,只听見她讓人很吐血的結論,額頭倏地浮出三條黑線。
“隻果……”他追著她往前跑,就算隻果再痛恨,他也得讓她明白個子丑寅卯,否則她穿越而來吃的苦頭,還得再來幾個。
可她猛然轉頭,指著宮華,鄭重恐嚇,“別在這個時候對我說教,我心情很差,離我三公尺遠。”
賀心秧的吼叫阻止了宮華的腳步,同時也讓他明白,她不對勁。
她是怎麼了?她終于意識到得罪惠平郡主很可怕?她討厭他的過度嘮叨?他慢慢回想兩人對話,然後思緒停頓在“賜婚”上頭,隻果對王爺……滿目疑惑轉為寒霜。
她加快腳步往前沖,一路跑回到房里,“砰”地一聲把門用力閂上。
心情真的很糟,雖然她不是太明白突發而至的怒火所為何來。
賀心秧來回在屋里走過幾百趟後,心情依舊無法平靜下來,她拿起枕頭,不斷往棉被上敲,直到手臂發酸,還是一肚子火氣;她脫掉鞋子,赤著腳在地板跳街舞,跳到滿頭大汗,她的心……依然莫名難受。
她是怎麼了呀,更年期嗎?她壓根兒不是愛發脾氣的女人,怎會突然失控,皇帝要賜誰的婚關她啥事,誰要娶誰、誰愛當誰的尤加利樹,都與她無關呀。
不行,她得鎮定、她得恢復、她得……重重嘆口氣,用力甩頭,她要甩掉與自己無關的人事物。
找到干淨衣裳,喚來婢女準備熱水泡澡,她把自己整個身子埋進木桶里。
緩慢吸氣吐氣、緩慢讓氣體充斥整個肺部,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