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难辨真假 文 / 胡拨四
此话一出，阿锦如中雷殛，倏地从椅上弹起，破声道：“你胡说！”
容介将阿锦轻轻按下，不紧不慢道：“你自己想想也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你大哥那天言行可有古怪？”
阿锦隐约记得罗缨那天神色不安，格外啰嗦，临走前还特地问了莫赴镝在哪儿。
“你要独自下山的事情你只和罗缨商量过，他转头就告诉了你爹，他们早就怀疑你来路不明，正想找机会除去你。每年朔王府女眷上山进香前，必然要把山上山下围得铁桶一般细细排查，连个苍蝇也不放过，怎么那么巧就今年有漏网之鱼了？还算准了你会落单守在小道上等你？蒙兀人与你无冤无仇，杀你这个小女孩做什么？”
阿锦底气有些不足：“那些蒙兀人原本是想杀我大哥的……我只是被牵连的……”
“呵呵，蒙兀人虽然野蛮却最看不起暗箭伤人的小人，他们要是想杀你大哥，只会堂堂正正在战场上一决胜负。”
“那……兴许是怕琨莫会与大章联姻对抗蒙兀，想杀了我一了百了？”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罢，琨莫若真想与大章联姻，满朝上下有得诗主郡主可以嫁过去。”
“那也用不着要四个高手对付我一个！肯定是他们搞错人了！”
“你别忘了，靠近王爷身边的细作哪个不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万一你了，痛下杀手，一个人恐怕对付不过来，要我是王爷，也会多派几个人确保万无一失。”
阿锦脑中一片嗡嗡声，心如乱麻。她一会儿觉得容介说得在理，找四个高手对付一个小女孩，故意把马车往悬崖赶，连杀手刀上都淬上剧毒，所做一切都是想将她赶尽杀绝；一会儿又觉得罗翕罗缨都待自己不薄，容介所说的话不对，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一时之间举棋不定，不知道如何是好。
容介见阿锦丢了魂魄一般怔在那里，怕她真发起癫病来，自己倒得不偿失了，便假意道：“不急，容你再回去好好想过。只是你这本图志暂时得寄我这里了，若对旁人走漏了风声，这册子可就……呵……另外，替皇上重修边图的事不能耽搁，你回家收拾下，后天我们就出发去雁雍关。”
阿锦木然地点点头，告辞了容介回朔王府了。
回了王府门口，阿锦强打起精神，心想不能叫罗翕看出端倪。
阿锦才下马，便看见罗翕杵在门口，阿锦一愣：“爹，你等我？”
罗翕：“没，我这正准备出去，那，轿夫怎么还不来？”
大总管：“王爷，您今天不是说不出去了么？”
阿锦知道罗翕是担心她一人去总兵府，想起容介之前所说，眼圈一红。
罗翕自己嘴里小混账小畜生地叫得起劲，却看不得阿锦受外人欺负，见阿锦神色不对，脸上立时冷了下来，问道：“是不是容介又欺负你？他怎么你了啊，说啊！”
阿锦揉揉眼睛，小声道：“没，他让我后天跟他去雁雍关勘察地形，我想着得有好一阵见不着爹爹心里不舍得。”说着，圈住罗翕腰把脑袋埋到他怀里不动了。
罗翕爱怜地捏了捏阿锦的耳垂，道：“那怎么办？我同你一块去？
阿锦：“……”
罗翕拍拍阿锦后脑：“好好说话，别点头的，看不见。”
阿锦把头又埋深了些，嗅了嗅罗翕衣襟上的龙涎香，闷声道：“不用，我自己应付得来，只是这回真碰上个棘手的了。”
罗翕一惊，以为阿锦探得什么内情，赶紧把阿锦脑袋j□j：“怎么说？”
“俗话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不是很想回家么？”
阿锦不吱声了，半响问道：“我出了雁雍关呆在哪？总不见得让我满戈壁乱漂啊？”
容介道：“待会送你去雁雍左卫军中，自有军士接待。职方司派来的佟主事也在那里。”
阿锦攒眉道：“师父前年让我帮忙造过鱼鳞册，算算画画我还上手，可是勘测舆地这些活我从不曾做过，你放心？”
容介道：“这点小事怎么难得倒你，不会就学。佟主事专司疆域图蝇人也好说话，让他多担待些就是。”
阿锦稍稍安心，又追问：“你打算让我在边关呆多久？我不在王爷身边你让我探查什么？？”
容介：“这难说，看你几时能制完图了。你不用着急，现在西北边的砮颜人不断生事，恐怕不多日王爷也要过来了。”
容介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事，说道：“对了，雁雍新三卫看不大惯王府军的做派，待会到了军中给你编派个身份，你自己小心些别露了马脚，不然有得苦头吃了。”
阿锦微微一怔，方才想起如今的雁雍三卫早不是三年前的旧三卫了。
容介还未上任前朝廷便以旧三卫分权失当、兵员冗杂为由重置了三卫，抽走不少朔王旧部，从京城调来精兵补充，又收编了一支归降的杂胡骑兵作为新左卫主力，新三卫与残余的旧部互相看不顺眼，怎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加上不久后又换了都指挥使，这三卫可实实在在变成容介的亲兵了。
“多谢容大人提醒。”阿锦谢得口不对心，“不知道大人想给我编派个什么身份，我好提前适应起来。”
容介略一思索，道：“就说你是我堂弟罢，借着容家的名头在军营中行事也方便些。”
“好吧，就依容大人所说。”
“可以改口了，叫攻玉哥哥。”
阿锦冷得寒毛直竖，还是叫不出口，最后声如蚊呐地叫了声堂兄，容介才算作罢。
阿锦憋出个假笑：“堂兄，那个，刚才的梨挺甜的，是焉耆贡来的么？”
“嗯，我在金风玉露里浸了三日能不甜吗？”
“金风玉露？名字倒是好听，是什么？花水？玫瑰露之类的？”
“毒药。”
阿锦目瞪口呆，一秒钟倒地捂着肚子两腿直蹬：“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心中骂道：容介你这阴险小人！”
容介露出个鄙视的神情：“哪有那么快发作，这种慢性的毒药，平时不发作和常人无异，只要小阿锦乖乖帮我做事，别动什么歪脑筋，每月满月那日我都会给你解药。”
阿锦又一秒钟原地满状态复活，腾地坐起，试探着问容介：“要是……不服解药……会怎么样？”
“挺好的一小姑娘我可不想看见你肠穿肚烂变成一具会笑的腐尸。”
阿锦彻底泄了气，扶额道：“通常下毒不是下在水里酒里饭碗里么！为什么会是只梨！容大人你就不能用个正规点的办法吗？！”
容介咧开嘴灿烂一笑：“我还卤了桃子李子和青梅，你喜欢那种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