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文 / 杜默雨
王明泷。
她再跟店员说:“麻烦挑掉这位先生的虾子,墨鱼放多一点,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
“还有,这位先生的墨鱼一定要煮到熟透,不能有半点生的。”店员覆述一遍,将重点记在点菜单上,送到厨房。
“佩珊姐你怎么可以自作主张挑掉虾子?而且墨鱼太熟就变硬难吃了。”杨臻妮又发难了,娇声问:“明泷哥,要不要我叫Waiter回来?”
“不用。”
傅佩珊冷眼旁观。杨小妹大学毕业两年了,有机会去部门历练,却宁可继续当总管理处的妹妹,领基本工资,做送文件、接电话的小事。当然了,她自有她的“生涯规画”。
那是杨臻妮追求更上一层楼的捷径,她不予置评。平凡如她宅只能乖乖地苦干实干,然后在心底干翻了天。
“傅副科长。”王明洒提醒她:“这墨鱼已经死了,你不必再用力叉它。”
“喔。”她低头看了被叉子穿透在盘上的墨鱼块,一本正经地说:“这家义大利面用料实在,墨鱼切块又大又厚,吃起来很有饱足感。”
“傅副科长推荐的一定没错。”王明泷转移目标。“媛媛,听说你表现很好,庄经理有意培养你像傅副科长一样,成为财务处的基层主管。”
“我、我我我还在跟佩珊姐学,没那么快。”邱媛媛猛傻笑。
“光阴似箭,很快了。傅副科长好像二十七岁就开始代理主管职,代理了两年多,还在代理,这该怪公司的人事政策吗?”
“请不要让别人计算我的年龄。”傅佩珊照例瞪他。
“好,不算你的,算别人的。”王明洒望向对角线。“杨臻妮,你只比媛媛小一届,她都有三年的经验了,你怎么还在总管理处当妹妹?”
“我是企管系毕业的,所以我留在总管理处学习如何管理企业。”
“公司明年度会有一个新提案,为了给在校生更多到公司学习的机会,将来工读生毕业后,如果没有通过内部考试,一律不续聘。”
“嘎?!”杨臻妮花容失色,惊得花枝乱颤。“不行啊,我要工作权。”
“工读生本来就是约聘制,半年一聘;更何况要转为正式员工,公司乐见其成,会给工读生加分,除非你成绩烂到不行,公司想包庇都包庇不来。”
“可是,我转为正式员工就不能留在总管理处了。”
“说的也是。总管理处是协助总经理做决策的单位,需要有五年以上的工作经验才能调任,你如果到别的部门,就没机会接待总经理的客人、搜集名片,然后跟某些人出去吃饭交朋友了。”
说到重点了,傅佩珊和邱媛媛对看一眼,再继续卷她们的义大利面。
“不是的!他们打电话给我,我不好意思拒绝。”杨臻妮慌张地说。
“有人帮忙推一把总是省力气,这都是跟我大哥学来的。”“企管大师的绝招?”大王子王明瀚是知名的企管顾问。
“给二哥扮白脸当好人,收服老臣,我就来扮黑脸,专门对付顽劣分子。”
“我是不得已当黑脸,你倒是当坏人当得很得心应手?”
“是的,我很快就跟你的脸一样黑了。说真的,杨臻妮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你有雀斑。”
“看什么?!”傅佩珊忙挥手赶开突然靠过来的小王子。“你就是爱吓人,说说你吓走多少想追你的人了?”
“比你吃过的墨鱼面还多。”
“这什么形容!”她瞪向他,大海怪果然爱搞怪。“你不像是会耍狠恐吓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杨臻妮有致命要害吧?”
“不必耍狠。男生来,就说我是恋,直接打发掉;女生嘛,就跟她说齐克果、马克思;如果有花痴听不懂装懂,拍拍手说她崇拜我,我再跟她讲佛经,说我以后会去山里修行;还有想要财产的,说她会留在家里帮我孝顺父母带小孩,让我安心去修行,我就说,我出家之前,会把我名下的财产全部捐掉。”
她起初听着觉得好笑,可听到最后,竟浮起莫名的苍凉心酸。这个小王子,怎老是在欢乐时刻制造风萧萧的寂寥戚觉呢。
“总有真心爱你的女孩吧?”她眼睛酸酸的。“真心?她们的真心跟我的财产一样多。”
“嗳,少年郎别这么愤世嫉俗啦。姐姐教你,你交往时心情放开,不要预设立场,试着去了解人家的个性,发掘优点。”
“哦?”
拉得长长的疑问句,似乎不表赞同。她正要再说下去,就听他说:“男人追你,不是爱你,只想要你的钱,你不也想办法拒绝他?”
“讲得我好像没人要!”她没好气地说:“我警告你,你家代理副科长正处于需要吃巧克力的低潮期,你最好少惹我。”
“哈!”王明灌恍然大悟,笑说:“原来这就是见笑转生气,我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翻脸像翻书,就是像你现在一样。”
“你没跟女朋友吵过架?没见过女生番起来都是没道理的?”
“或许有吧。”
“什么叫做或许有吧?不对不对,我才不信你没交过女朋友。”
“你还在帮公司的女生探听?我打一份自传,给你去宣传。”
“你征婚条件写清楚一点,免得人家女生自以为符合条件,跟你去约会,却还要听你在那边说柏拉图、提拉……不,苏格拉底的。”
“你有概念,没有讲成提拉米苏。”
“就是差点讲成提拉米苏了,刚才附餐甜点真好吃。”
“说起苏格拉底,他有一句名言,就是:‘我只知道,我一无所知。’也因此他持续地追求智慧和真理;而我们一旦知道什么是对的,就会去做对的事。每个人都有判断是非的能力,不违背自己的理性,也就不会做不好的事,这样才能得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