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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斬除羽翼 文 / 寧致遠

    天色方近黃昏,展府內已經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展風樓吩咐身邊下人,道︰“再去看看知府衙門里的人來了沒有。”

    下人領命而去。

    展仲謀匆匆走了過來,展風樓道︰“仲兒,為父讓你準備之物準備好沒有?”

    展仲謀卻道︰“父親,孩兒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展風樓一愣,道︰“這是為何?”

    展仲謀道︰“這個京城來的禁衛軍將軍一直躲在知府衙門,從未露過面,而且孩兒剛剛得知,城外五里處已有兩千兵馬駐扎。”

    “仲兒,你難道認為這些禁衛軍是為我展家而來?”展風樓說道,“這等捕風捉影之事你也想得出來。這些年有大公子照顧,黃大人對我等也頗為客氣,就是那劉將軍,平日里受我展家不少好處,若真有事他們也應該傳個信來,畢竟真要是得罪了大公子,他們二人這官很難再當下去。”

    “父親,”展仲謀急道,“您難道忘了這幾年我們展家離奇之事甚多嗎,三叔和錢管家分別在城外被殺,事後連首級都被帶走了,這些事我們查了近兩年也沒有絲毫線索。孩兒懷疑這兩件事乃同一主謀所為。”

    “老爺,顧大人來了。”下人過來稟報道。

    “仲兒,此事稍後再議。”

    展風樓走到門外,拱手道︰“顧大人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顧祥和笑罵道︰“少來這套,每次到你府中總是這兩句,你不煩本官都听膩了。”

    展風樓呵呵一笑︰“顧大人請。”

    “展兄請。”

    展風樓邊走邊道︰“顧大人,今晚這位貴客是何來頭,黃大人竟對他如此重視?”

    顧祥和道︰“是禁衛軍的偏將軍,年方十八。這偏將軍可比城外那劉將軍還高了一級,卻是這般年輕,難怪黃大人會對他這般禮遇。”

    展風樓不禁問道︰“不知他是朝中哪家子弟?”

    顧祥和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展兄,本官若是說了,黃大人那邊怎麼交代?”

    “那是那是,展某唐突了,”展風樓告罪道,“說起這劉將軍,方才展某听說他所屬兩千兵馬到了城外,不知所為何事?”

    “不過是佯裝練罷了,”顧祥和一哂,“這位劉將軍不知從何得知了那位小將軍的身份,連夜趕到城內來拜見,別看他平日眼高于頂,昨晚都卑躬屈膝成什麼樣子了。還偷偷命所部兵馬今日一早便拉到城外進行練,展兄,這些年你幾曾見他這般盡職過?”

    展風樓呵呵笑道︰“確實未曾見過。”

    顧祥和四下看了看,道︰“不錯,展兄,這天寒地凍的你還能整出這麼多菜式來,也真難為你了,看來本官向黃大人推薦將宴請放在你們展家還真對了。”

    展風樓會意道︰“多謝顧大人了,展某準備了一些小玩意兒,不久便將送到顧大人府上。”

    顧祥和拍著展風樓肩膀笑道︰“老展你可真夠意思。時辰不早了,黃大人他們也該快到了,展兄你去府外等候吧,這邊本官再察看一下有何不妥之處,畢竟是京城來客,對規矩比較講究。”

    展風樓笑道︰“那請顧大人多多指點,展某失陪了。仲兒,陪好顧大人。”

    顧祥和揮揮手道︰“去吧去吧,這邊有本官照看著。”

    看著展風樓的背影,顧祥和眼中忽然有種憐憫之意。

    展風樓在門外等了約半個時辰,黃知山一行才姍姍而至,拱手笑道︰“有勞展兄久候,本官來遲了。”

    展風樓俯身還禮,正待開口,忽看到黃知山身旁站著的那個少年,不由得驚呆了。

    那少年笑道︰“本公子猜得不錯,果然是展家主。”

    黃知山故作迷惑道︰“莫帆子認得展家主?”

    “三年前見過一面,只是大人不知而已,”楚錚向展風樓施禮道,“在下楚錚,見過展先生。”

    展風樓想起剛才兒子展仲謀之言,饒是他平日頗為機智,此時一顆心也狂跳不已,後背冷汗直冒,連還禮都忘了。

    “展風樓!”黃知山怒喝道,“好大的膽子,竟這般無禮。”

    展風樓頓時驚醒過來,忙俯首道︰“草民展風樓見過五公子。”不管他來意如何,這禮數不能失,不然僅以此為借口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黃大人莫怪,”楚錚笑呵呵地說道,“展先生可能認為本公子來意不善,畢竟當年有過一場誤會。”

    “展風樓,你得罪過楚公子?本官怎麼不知?”黃知山仍厲聲喝道。

    楚錚臉現不悅之色︰“黃大人,本公子說了那是場誤會,你這般辭嚴色厲,別人還當本公子是心胸狹窄之人。”

    黃知山軟了下來,道︰“公子,下官有些失態了。”

    楚錚看了看四周,道︰“這天寒地凍的,展先生不會就在門外設宴吧。”

    展風樓見楚錚頗為和氣,暗想展家依附于大公子之事甚是機密,這五公子也未必就知道,可能情況真如方才顧祥和所說的那般吧,不由稍稍放心了些,道︰“展某失禮,五公子請進。”

    看了看楚錚身後五六十名侍衛,展風樓也拱手道︰“諸位請!”

    楚錚說道︰“這麼多人進去作甚,讓他們在門外候著便是了。”

    一名侍衛站了出來,道︰“請公子見諒,離京時太尉大人曾吩咐過小人寸步不離公子。”

    楚錚怒道︰“展家乃武林六大世家之一,本公子難道還會出事嗎?有吳先生陪著便可,你們在此等候。”

    那侍衛仍道︰“太尉大人之命,小的不敢有違。”

    楚錚苦笑道︰“黃大人,展先生,你們看看,這幫還算是下人嗎?”

    展風樓說道︰“五公子,就讓他們都進來吧,展家雖不大,但這些還是容納得下的。”

    楚錚道︰“既然展先生這麼說了,你們進來十人吧,不得再違命,一天到晚跟著,都快煩死了。”

    展風樓微微一笑,這五公子仍孩子氣十足,若不適意偽裝,便是太尉大人夫婦寵愛幼子,這樣看來,大公子掌權希望極大。

    楚錚點了十人一同展府,展風樓看了看,其中竟有五名女子,雖看上去武功也不弱,但他絲毫未放在心上,便是那幾十人全進了府內又如何,武林六大世家之名不是白叫的。

    眾人到了別清院,展風樓將楚錚向家人一介紹,多數人臉色都變了。展風樓心中暗罵這些不成器的東西,一邊安排著楚錚和黃知山上位就坐。

    吳安然松了口氣,陸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可不願其有何閃失,武媚娘既然出手了自當無礙,這女子的“媚惑眾生”自商代以來無人能及,對付一個展家長老實是綽綽有余。

    但武媚娘卻牢記著楚錚之言,並未使用媚功,只是與那老者游斗,不讓他接近陸鳴。那老者情急救人,奮起全身功力一掌劈向武媚娘,武媚娘見來勢凌厲不敢硬接只好後退數步,那老者得勢不饒人,雙掌連環劈出,將武媚娘逼得連連向陸鳴那邊退去。

    一只手掌悄無聲息貼到武媚娘後心之上,只听楚錚小聲說道︰“對他一掌。”話音未落,武媚娘只覺得一股磅礡無比的力道從後心涌入,雙掌齊出擊向那老者。那老者先前已試出面前這女子功力不脯正分神瞅著展風樓,沒想到掌心傳來之力忽然大了近十倍,頓時悶哼一聲,如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

    武媚娘毫不留情,縱身趕到那老者身前,一腳狠狠地踩向他胸口,口中說道︰“糟老頭,真當姑娘好欺負了。”不料楚錚的內力還有部分留在她體內,這一腳的力量竟是奇大無比,一下子竟將那老者踩了個對穿!

    武媚娘只覺得縴足上濕乎乎的,低頭一看只見那老者雙目突兀,神態恐怖之極,不由尖叫一聲,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真正殺人,用的又是如此殘忍的方式,忙把腳收了回來,可腳上血肉模糊,還冒著騰騰熱氣,武媚娘只覺得胸口一陣翻涌,俯身吐了起來。

    楚錚走了過來,見此情形也覺得毛骨悚然,強忍住惡心,輕拍著武媚娘的背部,道︰“第一次吧,難免會這樣。”說完之後才覺得大有語病,不由得笑了起來。

    武媚娘一把將他推開,怒道︰“都是你。”

    楚錚小聲道︰“你現在是陸媚,不可失態。先去將黃大人和顧大人身上之毒解了。”

    武媚娘瞪了他一眼,道︰“陸媚遵命。”

    黃顧兩人將這些都看在眼里,見武媚娘一步一個血印走來,如同見了地獄羅剎一般,身子不由怵怵發抖。武媚娘從懷中掏出兩個小瓷瓶扔給他們,道︰“白色丹丸內服,綠色藥膏涂于口鼻處。”

    見兩人仍呆呆地看著自己,武媚娘怒道︰“怎麼,還要本姑娘動手嗎?”

    黃知山和顧祥和如夢初醒,連聲道︰“不敢煩勞姑娘。”

    再說楚芳華那爆激戰正酣。鷹堂四劍侍歷代護衛堂主,所依仗的便是劍陣,當年吳安然輕易勝出,也不過是因熟悉天羅步之故,而楚芳華四人經過這幾年苦練,武功已是今非昔比,這個展家長老武功遠遜于吳安然,早已衣衫破裂手忙腳亂。楚芳華一聲清吟︰“七星伴月,合!”四女陡然換位,四劍齊出,那老者長聲慘叫,登時斃命。

    這邊展風樓也已是強弩之末,陸鳴不慌不忙,劍劍在他身上劃道傷口,展風樓自知無望,最後看了一眼家人,奮起余力飛身向陸鳴撲去。陸鳴一劍刺向他腰部,展風樓並不躲閃,反將身子一沉,胸口直撞向劍尖,口中喝道︰“老夫先走一步了。”陸鳴撤劍不及,將他刺了個透心涼。

    陸鳴哼了一聲︰“真是便宜你了。”手腕一抖,長劍從其體內拔出,在展家眾人一片悲聲中,割下了展風樓的首級。

    吳安然見其他戰事都已了結,對剩下的兩個展家長老笑道︰“兩位,吳某算起來已有十多年未曾開殺戒了,這‘魔秀士’都有點名不副實了,今日就拿展家二老之命來祭旗吧。”說完一式“幻天掌”向其中一老者攻去。

    那老者見掌影虛虛實實,不知該接哪一掌,只得向後退去。身後那人見吳安然背對自己,便雙拳連環擊向吳安然後心,不料吳安然一閃,雙掌仍攻向原先那老者。身後那人不停追擊,吳安然則圍著面前這老者直打轉,任憑身後之人怎麼奮力,總是差了半分。這套身法是吳安然從楚芳華她們的劍陣中悟得的,那劍陣凝聚了楚家先祖楚問天後半生的心血,吳安然算起來也是他的傳人,稍加思索就明白了,從中獲益匪淺。

    那老者被吳安然繞得暈頭轉向,忽覺頸後一痛,已被吳安然用“大搜魂手”抓住,內力涌入頓覺得體內如刮骨抽筋一般,不由大聲0慘叫,涕淚齊下。另一老者見狀心急如焚,忙上前想救自己師兄,吳安然一縮手,將手中那老者如紙人一般拖到自己身後,淡淡說道︰“就剩你一個了。”

    听著自己師兄慘叫聲由高到低、由低至無,僅剩下的那個老者雙手,突然大叫一聲向門外奔去,剛到門口,一排亂箭射來,將他扎得如只刺蝟一般。

    此時,張歧和一個將領走了進來,張歧向楚錚俯首施禮道︰“啟稟公子,展家眾人皆已被擒,凡抵抗者一律被誅。”

    那將軍拱手道︰“五公子,城中趕來救援的展家弟子已被擊退,末將已命屬下封鎖城門,正在城中展家余孽。”

    楚錚笑道︰“多謝劉將軍了,援手之情本公子銘記于心。”

    那劉將軍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公子哪兒的話,末將能為公子效力,實是畢生福分。”

    楚錚點點頭,道︰“劉將軍,約束好你屬下,只可抓捕展家余孽,不可騷擾無關之人,若是激起了民番本公子對上面也不好交代。”

    劉將軍臉色一變,道︰“末將馬上就去傳命。”說完便匆匆離去。

    “陸鳴、張歧,”楚錚命道,“帶眾侍衛將展家眾人廢去武功投入大牢,以待後審。”

    “遵命!”

    楚錚轉身對黃知山說道︰“黃大人,這審案之事本公子不便插手,就由大人主持了。”

    太平府公堂內,黃知山站在左側下首,心中愈發不安。

    展府眾人盡數就擒後,他沒回府第直接就去了太平府大牢,與府內大小官員忙了一個通宵,才將審理展家的初本趕了出來。可這楚公子已經看有半個時辰了,仍是一言不發。

    良久,楚錚才道︰“黃大人辛苦了。”

    黃知山忙俯首道︰“這是下官職責所在,應當做的。”

    楚錚點點頭,道︰“黃大人的意思是將展家四百多口人全部斬了?”

    黃知山道︰“正是。結合展家這十幾年來有案可查之罪,特別是十余年前,展家遣人刺殺當時欲追查展家之罪但平府主簿王平王大人一案,依照朝廷律法,判個滿門抄斬並不為過。”

    “這王平一案,展家由何人簽字畫押?”

    黃知山一愣,暗想既然要置展家于死地,何人畫押有什麼重要的,只要手續齊全便可,但楚公子既然問了,黃知山只好答道︰“是由案犯展仲謀所簽。”展仲謀被關到大牢後,黃知山恨其出言辱罵自己,命人挑斷其四肢經脈,打得奄奄一息,按不按手印還能由了他麼。

    其中詳情楚錚不用想也猜得出來,看著面前的案宗,楚錚想了想道︰“這一百九十余名婦孺就放他們一條生路吧,發配到邊關充軍。”

    黃知山一听急道︰“五公子,展家即便婦孺亦是身具武功,邊疆苦營也未必能困住他們,您這豈不是放虎歸山?展家之罪確當如此定案,公子仁慈之心並無厚非,但放了這些婦孺豈不是與朝廷律法相背,此例一開,有法不依,日後叫其他官員如何判案?”

    楚錚見黃知山出言相駁,面露怒色,可听到後面特別是“有法不依”這幾字,不由得平靜了下來,沉吟良久,嘆了口氣道︰“也罷,就按朝廷律法辦吧。”

    黃知山方才是擔心展家日後報復,情急之下忘形出此言,此時正在暗暗後悔,見楚錚並未怪罪,偷偷抹了把冷汗,應道︰“是,是。”

    楚錚看著這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厭惡,拿起卷宗向堂下一丟,道︰“去吧。”

    黃知山見楚錚面色不善,不敢多言,撿起卷宗退了出去。

    楚錚往椅背一靠,長長地嘆了口氣,閉上眼楮,忽听身後門簾一響,回頭看去,是甦巧彤從內堂走了出來。

    “剛剛你都听到了吧,”楚錚看著這個世上唯一與他有著共同語言的女子,道,“我連婦孺都沒放過,是不是已經沒人性了?”

    甦巧彤走到楚錚身後,輕輕為他捏著肩膀,道︰“那你說說看,為什麼不放過那些婦孺?”

    楚錚想了想道︰“黃知山雖口不對心,但他說的有些道理,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規則,當今朝廷的律法便是如此,我若放過這些人,是毫無道理的徇私,何況就算我饒過他們的性命,他們也不會領我情,滅門之仇是無法消解的。我也曾想過廢了他們的武功再發配到邊疆,但邊疆苦營的情況我也是知道一些的,這些婦孺若沒了自保能力,去了那兒定生不如死,還不如……”

    楚錚搖了,說不下去了。

    甦巧彤沉默了一會兒,道︰“方才你若是放了那些婦孺,我會很高興,我所喜歡的人仍是善良的,但又免不了會很擔心,你已走了爭權奪利的不歸路,心腸軟弱者注定無法成事,換成你父親或大哥,對此事定是毫不猶豫。”

    “那你現在怎麼想?”

    “若有所失,卻又無可奈何。這個時代的成功者都是踩著無數人的尸體走上去的,”甦巧彤說道,“你也不能例外,否則就會是那無數尸體中的一粳成為他人的墊腳石。別的我無話可說。”

    楚錚托著下頷,若有所思。甦巧彤也不打擾他,輕輕地為他捶著背。

    不知過了多久,楚錚突然站起來,說道︰“走吧。”說完便向內堂走去。

    甦巧彤怔怔地看著楚錚挺拔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這男人成熟了,但自己和他心靈之間的距離又遠了,上位者永遠事獨的,沒有人可以跟他完全溝通,自己或許是這世上與他最為心意相通之人,但也最多只能在他心中zhan有一席之地,不錯,就那麼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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