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文 / 木璃
哪怕是狠狠威胁了一番莫含章,可回到自己屋里,一个人呆在寂静的房间里,委屈止不住还是隐瞒了心口。
凭什么到了仙子阿,她还要对着莫含章委曲求全?凭什么到了现在,她还要对着沈氏莫飞景等人强颜欢笑?明明她恨不能他们一起死了才好,哪怕大家彼此老死不相往来,也比如今天她不得不对人强自欢颜来得好!
俞锦妍想到秦雪对着自己那副谄媚的样子,沈氏莫飞景那肉血亲之后隐藏的算计……明明都是她最最厌恶的人,从前彼此还两看相厌,明争暗斗的好些年,可如今换了个壳子,她们惮度蓦然间都变了——还不如从前恨不能将她拨皮拆骨来得叫她舒坦呢。
如今这样,叫俞锦妍心里只憋屈得慌。
她曾经受过的那么多委屈,此刻,造成她不幸的罪魁祸首,却毫无印象。而唯一知道她一切过往的人,却是她此生最恨最恨的人——偏这个人,手里还有她最大的弱点:她没出世的孩子……
反正毒死一次是谋杀亲夫,弄死第二次也是谋杀亲夫,要是莫含章没有怀着孩子多好啊,自己就可以弄死他了!俞锦妍恶狠狠这样想着,转念又想到晚上的惊心动魄,她甚至差点失去了她的孩子,眼眶不自觉就红了,鼻头酸涩一片,视线登时就模糊了。
哪怕,哪怕他们夫妻,早就是相敬如冰的一对,哪怕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着种种恨意,可莫铉,她可怜的孩子,那是莫家的孩子,他莫含章的孩子啊!他怎么敢,怎么能,拿孩子来威胁自己?
“我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脑海中浮现起莫铉可爱漂亮的小脸,俞锦妍泣不成声。
她的孩子,哪怕是出身富贵,可自落地,就不得祖母叔父姑母等人喜爱,甚至连亲生父亲,都对他可有可无,年纪小小,便在亲祖母的算计下,早早夭折了……
俞锦妍胸口就跟被人刀戳一样,痛的整个人都蜷缩了。
他们、怎么敢、怎么可以,这样对她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啊!”
没有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能够忍受这样的伤害,没有!
第二天就是俞锦妍约定了要跟俞琮言见面的时间,可她现在已经等不及晚上了,叫退了所有下人,俞锦妍不再勉强自己模仿莫含章的笔迹,而是用自己学自他们早年去世的父亲的笔迹写下了一些只有俞锦妍和俞琮言才知道的事情,末了约定,在郊外白岩寺,不见不散。
白岩寺,落于郊外白岩村旁,寺庙规模并不很大,香客亦不多,但是庙宇却很新,香火灯油从来不少。每月还有专人来维护墙壁栏杆,送瓜果蔬菜到庙里——无他,只因白岩寺,正是晋阳侯府俞家的家庙!如今俞锦妍俞琮言父母死后灵牌,还有供奉在庙里,日夜烧香祈福,盼着他们地下,能够欢欣顺畅,来世,富贵荣华。
俞锦妍来到这里,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上香,心底实在太多太多的委屈,对着灵牌,俞锦妍止不住又有种想哭的冲动,虔诚拜倒在地,俞锦妍心中恳求:“父亲、母亲,你们一定知道我是谁的是不是?你们也知道,女儿前世过得不易,是不是?天可怜见,叫女儿重来一回,请你们地下一定保佑女儿,此一生,保得哥哥平安顺遂,护得我儿健康长寿,父亲母亲,请你们,一定要保佑女儿!”
俞琮言冷冷看着他,事到如今,一切都明摆着,他难道还能给俞锦妍开脱吗?“若不是妹妹告诉你,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俞锦妍怀念地看着这屋子,苦笑:“别人家里,都是重男轻女,只说女儿出嫁,便是旁人家的人了,唯有父亲,把你们一般对待,孩童时,他带着你我来这里,告诫你我,此处,是俞家最后的退路,还要我们走一遍整条秘道……那密道乌漆麻黑的,我那时候胆子小,吓得哇哇直哭,还是大哥你一直在旁边安慰我,让我不要怕。”
俞琮言身子一震,看着俞锦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还待要问,俞锦妍已然走下密道,一路向前走去。他便暂时咽下了心中的疑问,跟着走了下去。
密道里有通风口,俞锦妍点燃早就准备好了火把,一路照着往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狭小的路面一宽,走到了山腹之中,点燃墙壁上悬挂得油灯,一时,漆黑的密室,灯火通明。
屋内十几口大箱子,最多的就是金银,那都是早年俞家先人积攒下来的,剩下还有些刀剑斧,名家兵刃,奇珍异宝,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俞锦妍上前轻轻打开一口箱子,哪怕动作再轻,常年无人打理积蓄下来的厚厚的一层灰还是扬了起来,呛得她微微咳了起来。
俞锦妍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从箱子里拿出个匣子,笑着对俞琮言道:“大哥,你还记得我当时问爹爹,怎么这里都是这些冷冰冰的东西,就没什么有趣好看的书画古董的时候爹爹怎么回答的?”
俞琮言脑子里浮现出当时的情景,看着俞锦妍的眼神,越发诡异起来。
俞锦妍久等不到他的答案,自己就笑起来,说道:“我记得那时候爹爹还敲了我一记,说我傻,古董字画都要小心养护,如何能放在这里沾灰?只有金银才最合适。”
俞琮言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听得这话,再忍不住,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么许多?”
俞锦妍哀伤的看着他:“大哥,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打开手里的匣子,自顾哽咽道:“这盒子里,是祖父当年征战云南时找到的奇毒,毒性剧烈,见血封喉,大哥怕不知道,七年后,我就是用这个,毒死了莫含章,毒死了我自己……怕是祖父当年也没想到,自己搜集来对付敌人的毒药,最后会用在了孙女孙女婿的身上!”
俞琮言心内一突,止不住厉声惊呼道:“你说什么?”
豆大的眼泪掉下来,俞锦妍又看了那些个装着金银的大箱子:“你死后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处境越发艰难,最后,皇上竟是要废掉他……我哪能看着二叔巴结的三皇子继位,所以,我把这些金银,全捐给了太子,莫含章死了以后,京城城防空洞,太子就可以以这些银钱,招兵买马,一句逼宫夺位!”
俞锦妍泣不成声:“到时候,害死大嫂,害死你们孩子的人,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俞琮言忍不住身子轻颤起来,死死盯着俞锦妍,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俞锦妍大哭失声:“大哥,我是妍儿,我是你妹妹妍儿啊,我在七年后,从黄泉中爬出来,再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