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页 文 / 一上
于是,便见了被拉上来的人不停地发抖,却依旧用清澈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这个世界。
“原是一块灵石。”月老正喝得心情大好,手一挥,一身碧色就裹在了她的身上,“顺便这绳子给你系了头发吧。”
于是那捞她出来的红线就扎住那发。
“你虽是灵石却修行尚浅,而且还是借了那花妖的功力才化了人形出来,便是你欠了他,老夫却送了你去偿了他这化身之恩吧!”
说着,月老抓起那依旧懵懂的灵石的领子就势一丢,将她从天庭丢了下来!
于是她便落地,化做了一个婴儿,手腕上系了那红犀放声大哭起来。
一个一身旧衣裳先生模样的人听了那哭声寻了来,拣起了啼哭的女婴。
就见得女婴一天一天地长大,一天一天地,变成了小桃。
一直看到,那一天,一身短衣打扮的她,背了鱼篓,关上了门,沿着清凉的山溪走了来,发现了水中的一线血迹,便跑了起来。
直到看到一身白衣的他身中毒箭倒在溪边。
“咦?公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啊……”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如何投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原来,只是为了让她偿还自己前世的化身之恩!
“喂,你不是灵石吗?你不是块石头吗?不是铁石心肠吗?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被区区一支袖箭刺穿了呢……”
他的声音,嘶哑着,想吼,却只能发出着黯然的声音。
一张口,咸涩就渗进口中,他茫然地看了落在她脸上的液体,居然映出了一天绽放的烟花和流星!
“呵呵……”她笑了,“我、我便是灵石,又怎么能对你……铁石心肠……”
对他,她又如何能硬下心来将自己化做顽石!
而她又怎能想到,最终自己,竟是被自己最不防备的人,穿了心呢……
原来单相思,真的什么也,拉不住啊!
依旧是一身绿衣,却点染了那血,被染就了一身桃花;依旧是满眼的清澈,却渐渐黯淡了去,连同了那桃花记,一起暗淡了去;依旧是红线扎发,却再也扎不住了那青丝。
那红犀竟突然断成了两截!
自那发间滑落,再绾不住那情丝万千!
一声幽幽的叹息似从天外撒来:“一世,欠你。二世,还你。一欠一还,终是扯平,缘分已尽,红犀自是断了……”
断了?什么断了?缘分断了?
自己还记得,她轻轻抚了那红犀轻声问:“小桃,可不可以不绾?”
“先生说,拣到小桃的时候,腕上便系了这红绳,是小桃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从不离身的。”
“先生曾说,月老边是用红绳系了人的手指,被良人牵住的。只是人看不见,不知小桃这绳,是不是也牵了谁的手指或是谁的发……”
嘴角一抹浅笑,明明让自己信了氖事,开始想着那头会是站了谁,绕过山山水水,牵住了这一抹温柔的笑!
怎么就突然,断了的?
一阵夜风吹过,迷乱了众人的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却见千树桃花峥然盛开,仿佛从不曾谢过一样!
莫非刚才是自己看错了?众人嘀咕着,没在理会。
果然见她的脸色缓了一缓,花卞芳松下一口气来,抬脚踢开了门……
一屋子,都是自己的画!满满一屋子!
都是自己,正的,侧的,醒着的,睡着的,都是自己!
每一副都在笑!
那点朱砂,简直是像长在画上一般!
他惊呆了,所有的人也惊呆了。
这满满一屋子的思念,逼得每个人都透不过气来!
究竟要藏了怎样的情,才能将一个人画得从纸上走下来!
究竟要藏了怎样的情,才能在这四年的日夜中,将思念化在纸上?
手,从来也没有这么抖过,抖得连乖巧地窝在怀里的人也感觉到了,挂在衣上的发丝,丝丝缕缕地滑了下来。
小心地将她放在,回头冲了那些依旧惊得动弹不得的太医们大喝一声:“她必须要活着,只有气在也好!听着,你听好了,七日之内你若死了,我便拉了这天下来陪葬!你听到没有!”
七天,只要七天,他能算出她的魂魄要投在哪里,他才能赶在那之前从阴间将她截了来,重新将她的魂魄塞进这肉身,这样,她才能继续活下去,才能继续浅笑。
七天,只要给我七天!
你要是敢不撑够七天,我便倾了这天下!
碧落黄泉,也不让你就这么安心地离开!只有记住了,才不会心安地喝了那迷汤,才不会随便就投去他找不到的地方去,才不会变成不认识他的人!
便是被你记住的,是恨也好!
善良如你,砺城一役搅了你几个月不安生,现在我拉上这天下作陪,你真的忍心吗?
就是赌定了你会良心不安,所以,就是赌定了你拼尽全力也会撑下七天!
只要七天就可以了,你,不会不给我的,对吧……
所有的人都是一抖,陛下居然用了这绝对不是威胁的疯狂眼神说要来天下陪葬!
却没有人觉得只是气话。
他们害怕。真的怕。
穆鄞帝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他,居然美得带了妖气!似乎一瞬间,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艳绝天下的穆鄞帝,而是什么,更可怕更威严的人。
似乎翻手覆手之间,倾覆天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神仙保佑,小桃姑娘,你可千万要撑够七天啊!
那边太医在忙碌着,这边花卞芳也一刻没休息,他去屋外折了桃花画了迷魂阵,这样阴间的使者便找不到她,便不能拿了她的魂魄去地府。
然后又将右手点在了天灵,将自己留在天庭的那一半修为唤了回来,只见一道银色的光芒直直从天上灌了下来,落进了那眉心的朱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