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前蹄人何如 文 / 阿引
头顶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太阳,走在路上甚至是炎热的,东方不败却觉得浑身都在发冷,这种凉意甚至透进心里去了。
他跳下马来,看着远处左安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忽然觉得身上像挂了几百斤沉重的石头,连脚也抬不起来。但他还是将轻功提到所能施展的极限,如箭一般迅捷地越过呆住了的青龙堂等人,越过了还在奔跑的马儿,来到了左安之身边。
她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血迹,却闭着眼昏迷不醒。这种情形比伤筋动骨更可怕,因为有可能是受了严重的内伤。轻轻托起她的头放在膝上,东方不败强行按捺住心中的烦躁不安,将手探向她的衣襟之中,欲察看她有无伤到内腑。
“哎,别太过分了。”东方不败的手突如其来地被一只手捉住,左安之睁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
她的眼睛实在好看,黑白分明的,看人时便如流波一般,明澈动人。更重要的是,她是醒着的,而且看样子没受甚么大的伤害。举起手止住赶得近了的青龙堂众人,东方不败单手便将想要坐起身来的左安之压回膝上,不善地低头与她对视:“你骗我?”
“没有,我刚才是摔得懵了。”左安之忙辩解。从飞奔的马上摔下来,她虽然及时做了保护动作,运起了内力,但还是摔得七荤八素的,晕了好一会儿。好容易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东方不败伸向她胸口的手,以及,他沉痛的眼神。比起前者来说,后者更令她害怕,好象有一种她一直在逃避的东西再也压制不住,渐渐呼之欲出。
何况众目睽睽之下摔得灰头土脸确实有些难看,她正想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两句废话缓和下气氛,东方不败却忽然笑了起来,背过身遮住众人的视犀俯身慢慢地,轻轻地压在她唇上,放在她胸口的手却迟迟不挪开,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整个人如剑一般刚硬冷厉,唇却是温热的,一点点,一点点地与她厮磨纠缠。他的发与她的发混在一起,连呼吸之间也是迷乱的暧昧,分不清谁是谁的。贴在她胸口的那只手沉甸甸的,像是想透过薄薄的衣衫,探进她心里一样。左安之惶惑地看着他漆黑锐利的眼睛,里面并没有迷乱,只有清醒和冷静,还有志在必得的坚定。而她心中固守了许久的堡垒,也好象在这种坚定之下裂开了一道缝隙。
“起来吧。”仔细地在她全身摸索了一遍,确定她没有断骨和内伤才放开她的东方不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马怎么会突然失蹄?”
话题转换太快,还没反应过来的左安之楞楞地答道:“我也不清楚,它突然就跪下去了。”
东方不败不语,牵着她走到那匹卧在地上哀鸣的马儿旁爆蹲下身看了看它的蹄子,低声道:“它的蹄子上被人扎了针,先前扎得不深,所以没事,后来在奔跑中针越扎越深,刺进肉中,马才会痛得失蹄。”
“啊?是谁干的?”左安之一惊,从刚才呆呆木木的状态清醒过来,“这匹马是你的,这么说扎针的人想害的其实是你?”
“不知道。”东方不败摇,瞟了一眼还站在远处不敢过来的青龙堂众人,暗示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自己则盯着马腿兀自沉思。
这匹马儿是同其他人一起买的,但不同的是,他这匹马儿没有钉掌。因它跑得最快,在一群马中尤其肥壮精神,他还是挑中了它,不想被人钻了空子。扎针那人想害的是他,左安之不过是受他牵连,招了无妄之灾。只是这点不入流的小伎俩就想害死他,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从马蹄中起出几根针,东方不败摸了摸马腿道:“骨头没断,但不能骑了。”
那马儿“咴咴”叫了两声,立起来走了几步,果然是一瘸一拐的。
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没放开左安之的手,连蹲下都拽着她一起,左安之也不挣扎地由他拉着走。东方不败将她抱上另一匹马,自己跳上去坐到她身后,扬鞭策马缓缓而行。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有如惊涛骇浪一般。
这个下手的人,知道他的马没有钉掌,应该就是身后这群带出来的人中间的一个。就算不是他们中的人直接下的手,至少也帮忙传递了消息。说不定那匹不钉掌的马也是早就安排好的。那么,是什么人敢对自己下手呢?他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呢?
对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人不外乎那些人。
江湖中白道一些号称是维护正义的人士,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对他这个魔教之人下手情有可原。但他们自命光明正大,很少人会用这些暗算的手段。一旦用了,必定比魔教更狠辣,哪会连个江湖经验不足的左安之都伤不到。
还有教中看不惯他快速升迁或者利益为他损害的人,也可能对他下手,譬如青龙堂中的某些人,还有那几位长老,但他们下手同样不会这样轻巧。以东方不败的武功,让他从马上跌下来便能害死他的话,简直是比儿戏还可笑的大笑话。
最后一种可能,是连他都有些不敢想的。左安之此次举动令人刮目相看,固然安了很多人的心,但却令另一个人不安起来。
她若软弱无用,不得不依附于谁,那么那个人可能是东方不败,也可能是任我行,自然不足为惧。而当她施展出了一些手段之后,任我行却不能不起了疑心。她是大力神魔范松的孙女,会不会偏向长老一方?青龙风雷两堂实力不可小觑,她会不会起了异心,与东方不败合起来自成一方势力?加之东方不败如今也列入十大长老的身份,因左安之的缘故,倒向长老一方也未可知。
不想置他于死地,又能支使青龙堂中人对他下手的,最可能的便是那位日月神教的教主,任我行。他这是想嫁祸于其他几位长老,令他们不至联合起来对抗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只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任我行一世英雄,派出来的人怎会用出在马蹄中扎针这样愚蠢的手段。
东方不败心思缜密,但这件事他却没有猜到,下手的人虽是任我行指使的,可怎样下手却是那人自作主张的。任我行性子暴躁,刚愎自用,底下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吩咐底下人要令东方不败受伤,却又不能危及性命。这个下手的尺度便很难揣测。那人思来想去,便用了这样拙劣的方法,好歹也算完成了任我行的命令。可是他却没有料到,从马上跌下来的不是东方不败,而是左安之。
且不说东方不败绞尽脑汁地揣摩任我行的用意,而此时的左安之却别有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