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初次过招(二) 文 / 凤鸣岐山
公普奇与杜默良这么一嚷嚷,三爷显然是有些为难了,概因放粮的差使要想完成得顺利,须得靠地方官吏们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布政使衙门与按察使衙门更是重中之重,前者管粮秣,后者管治安,没他俩的通力合作,三爷的差使断然不可能有个好结果,换而言之,这俩大员的面子必须得给,更别说老十还在一旁杵着,总不能当着下头大小官员的面,跟自家弟弟公然扯破了脸罢,问题是三爷压根儿就不想在聊城这地儿多呆,只想着赶紧办完差使,也好到康熙老爷子面前表表功,毕竟这可是他第一回到地方办差,自是打算办得个又快又好,若不然,怎显得他三爷英明了得,这一为难之下,有些话可就不好开了口。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弘晴虽不曾办过放粮的差使,可来之前却是找人探问清楚了的,对于各项事宜自是心中有数,这会儿只一听老十与公普奇等人如此说法,心中的警惕之意顿时便大起了——开仓放粮可不是小事,所有的手续都须得用钦差关防押了印,方才可以开动,此际粮仓都尚未见着,公普奇等人就急着要放粮权,这里头断然有着猫腻之事!
“父王,孩儿久闻济宁乃运河之都,属繁华无比之地,心神往之,而今天色尚早,日内便可至矣,孩儿实等不及也。”
三爷不好说的话,弘晴却是没啥顾虑,这便从旁闪了出来,一躬身,言语恳切地请求道。
“胡闹,为父这是奉旨赈灾,战战兢兢,兀自唯恐出错,你当是儿戏么,安敢胡言若此,还不退下!”
三爷正自烦恼间,被弘晴这么一打岔,立马有了主意,这便佯怒地训斥了弘晴一顿,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明面上是在骂弘晴,可实际上却是连老十等人一并圈了进去,直听得老十的脸色立马黑沉得有若锅底一般,偏生却又发作不得,险险些就此憋出了内伤来。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王爷毕竟年少,贪玩一些也是有的,此真性情也,并无逾越之处,实非歹意也。”
三爷这么一发飙,周边的大小官员们自是不敢乱说乱动,可阿进泰却显然不受影响,满脸笑容地从旁劝解了一番,只是这话里显然也颇有内涵,明摆着是在影射公普奇等人行逾越之事,必是怀有歹心之辈,当真是深得骂人不吐脏字之真髓,登时便令老十等人原本的黑的脸色就此更黑上了几分。
“含若非看在阿大人为你说情的份上,今儿个本王断不轻饶了你,回船上呆着去!”
尽管有着阿进泰的缓颊,可三爷的“怒气”却并未就此降低多少,面如沉水地冷哼了一声,毫不容情地将弘晴赶回了船上。
“王爷,奴才等已是备好了酒筵,为二位爷接风洗尘,还请二位爷赏脸则个。”
这一见三爷将弘晴赶回了船上,显然有着即刻要走的意思,杜默良可就有些憋不住了,这便谄笑着从旁站了出来,讨好地进言道。
“哈,老杜这话爷可是爱听得紧,个熊的,这一路来,爷憋都憋死了,今儿个若不能喝个畅快,爷断饶你不得!”
老十显然就是与杜默良套好的,不等三爷发话,他已是骂骂咧咧地开了口,摆明了就是不想此时便启程之态度。
“十爷放心,酒一准管够,上好的山西女儿红,保管十爷喜欢!”
老十这么一说,公普奇也来了劲,笑呵呵地从旁打趣了一句道。
李敏铨虽离当世智者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可也不是庸手,自是能看得出老十与公普奇等人之间的暧昧,可真要说到具体关窍所在么,自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外,此际听得三爷见问,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发虚,忙偷看了弘晴一眼,却愣是没能从弘晴处得到暗示,没奈何,也就只能是泛泛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
三爷自己是看不出问题之所在的,虽说指望着李敏铨能有个靠谱的答案,可也知晓在这等情形不明的情况下,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的,无奈之余,也只能是闷闷地长出了口大气,不甚甘心地接受了这么个事实。
问题是肯定有的,能让老十如此紧张的事情,断然小不到哪去,只是会出在何处呢?头疼啊!
不止是三爷在头疼,弘晴的心中同样满是困惑,概因此番放粮不止是牵涉到山东地方绥靖之事,更有可能是康熙老爷子对三爷的一次考核,若是不能将这趟差使漂漂亮亮地办将下来,三爷无疑要失不少的分,这显然不是弘晴乐见之结果,奈何眼下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些,纵使弘晴推理能力再强,也是枉然,无米之炊显然是件办不到的事儿。
“晴儿今儿个表现不错,为父甚喜之。”
三爷尽管满心的疑惑不得其解,可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倒也没死揪住不放,想了一阵之后,也就搁到了一旁,倒是省起了先前对弘晴发作的事儿,唯恐弘晴见怪,这便温言安慰了弘晴一句道。
“谢父王夸奖,此孩儿本分事也。”
就弘晴的智商来说,又怎会不理解三爷借题发挥的苦衷,哪可能真往心里头去,实际上,三爷不提,弘晴早就将此事忘到了脑后,然则三爷既提了,该逊谢的,弘晴还是得照着规矩来上一遭。
“嗯,此番之事恐难善了,晴儿须得谨慎些才好,莫要轻易让人抓了把柄。”
三爷对弘晴的能力虽有所了解,可也就是浮于表面罢了,并不清楚他能得到眼下的地位基本上是弘晴的功劳,还真有些担心弘晴会孟浪地惹出事端来,这便谨慎地叮咛了一番。
“是,孩儿遵命。”
尽管心里头对三爷的话并不以为然,然则弘晴却是不会带到脸上来,也就只失谨地应了一声,别无它言。
“唉,朝廷放粮本是赈济灾民,却总有不法之辈要上下其手,当真是可恶已极,罢了,还有一日水程要赚都下去休息罢。”
三爷心烦得很,也没管弘晴如何应答,仰头叹息了一声,又苦恼地摇了,就此下了逐客令。
嗯,上下其手?
三爷本只是随意地感慨上一下,可听在弘晴的耳中,却是有着别样的味道,心中一道闪电划过,隐隐然间已是有了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