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塔·往生(二) 文 / 白开水
“动作快点,魅惑之术困不了它太久。”
尤金的话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忽高忽低。
听他这样说,夏尔才意识到之前突然而发的莫明伤感的鞋是尤金引起的。
他施展了某种能产生迷惑的法术,借着自己滇问分散了安德烈的注意力,顺带,连同蓝龙也迷惑了。
“我也想快点啊……可身体太沉了。”阻力太强,夏尔觉得四肢越来越沉。
头好晕,身体好沉……
“身体好重……我不能呼吸……”喉咙像被火烧似的,又辣又痛,每一次吸入的空气都让肺疼得厉害。感觉越来越不对,可脑子里一片空白的夏尔连说话的气力都丧失了。
“喂……不能睡!”面部被猛地击打了几下,夏尔茫然的摇,这个平时简单的动作此刻却变得格外的吃力。
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否则就会发现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的圣炽光正在发光。
好痛……身体,眼睛,还有内脏,都疼的厉害。
即便捂住嘴,依然无法阻止从内部溢出的鲜血。
夏尔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她再也无法支撑住疲累的躯体,软倒在浮空的阶梯上。
尤金停下前进的脚步,伸手一摸,掌中满是黏黏触感的液体。
血?
“发生什么事了?说话。”这次,再没回答。
为什么自己没事,而那个笨蛋却到了吐血昏迷的状态。
尤金百思不得其解。
对夏尔来说漆黑一片星塔内部,在他的感知里,是浮有各种漂浮物的狭长通道。
[不要再继续前进了。]
忽地,一道似曾相识的嗓音响起。
“谁?”摘下眼罩,微弱的视线里没有任何人。
[我的本体,不在这里。不要在前进了,如果你不希望她现在就死的话。]
“缩手缩脚的躲着偷袭算什么?”
[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我造成的。]
“这里除了你和我,再无第四人。”
[我说过,我的本体并不在这里,我只是时空的投影。]淡淡的光束凝聚为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一向沉稳的尤金也不禁为之一震。
“穆沙……”六十一柱神中,掌管时间流逝的神灵。
[是我。下降到地上界千年之后,你居然连我也认不出来。]
“哼……原本我们就没有什么交集。”傲慢依然,尤金可不会因为对方是神就会有所收敛。
可他同时也认识到,夏尔确实不是因为穆沙而受伤。这位已经没有,曾经的时间之神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祭祀,他只有几丝微弱的意念,残留在星幽界,根本不可能伤害到夏尔。
[离开吧,你在这里得不到任何答案。]穆沙的精神体在一个沙漏间穿梭,忽远忽近,忽明忽暗。
“我不想白跑一趟。”尤金把已经陷入昏迷的夏尔抱起,打算就这样带着她一口气冲上剩余的阶梯。
等到了上面,再替她疗伤。
这样盘算着的尤金刚向前走了几步,就感觉到夏尔的身体得越发厉害。
根本无需内疚。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不信!命运终可以改变的!”大喝一声,仿佛要借此驱除脑海中的杂念。
尤金顿住的步伐再次迈动,朝着阶梯的尽头奔去。
穿过闪光的门,身后依稀传来穆沙黯然稻息。
这就是……真视之镜?
而空旷的空间里是两个的沙漏,反着冷光的镜子被安置在沙漏中间。
只有模糊视力的尤金,第一次在光滑的镜面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像大部分暗夜精灵一样,俊俏而带着高傲的五官,被蒙住双眼,更趋向沉默寡言的父亲。
然后……
浑身鲜血的夏尔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张带着稚气脸,原本秀气的五官也因为大量的出血而变得有点可怖。
伸出带血的手,轻触镜面,尤金紧张而焦急的注视着反射出自己身影的真视之镜。
一百年,我要看一百年后的世界……
在内心默默的念着。
镜子右侧的巨型沙漏开始飞速流逝,等沙砾停止下滑后,一道微光从镜面上泛起。
首先出现的是梅里,依然银光璀璨,那对倍受世人传诵的夫妻依然如影随行。
王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根本看不出有灭世的征兆。
然后,影象忽的一转,按照他内心所想,转换到了伊森格雷。
戴着宝冠握着权柄的当然不是现在的皇帝海因兹,换成了现任弗洛伦西的侍卫长——拜伦。
心中一动,尤金默念卡纳马拉。
那座华丽的府邸依然矗立在西区,只是不再有剽悍的龙骑兵守在大门处。没有了送情书的少女和总上向内窥探的各路密探。
蒙尘的府邸内部一看便知是多年无人居住,厚厚的尘埃覆盖了名贵的桌椅。
大雪山之颠。
修葺在破碎虚空的神之居所依然是那样冷清,满是绿的庭院里仍停放着双足飞龙车辇。
黑色的魔龙躺在阳光下晒太阳,罗兰和拉法分别围坐在圆型小桌旁,严肃的表情,似在谈论什么重要的话题。
可那些已经挑不起尤金凑近聆听的兴趣。
没有……
他不信的又仔细搜了一遍,依然没有。
歌舞升平的百年之后,没有夏尔。
找不到关于她的一丝一毫,仿如她出生的百年之前。
[我只活一百年。]
森林里,火焰中,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面容带着不甘与痛苦。
微颤的手抚上怀中之躯,虽然还是温热的,可口鼻间却没了呼吸,而那颗和生命一样强壮的心脏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