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文 / 边可

    克善根本不会水，被救上来的时候，人一动也不动。

    新月狂奔过来，冲入人群，抱住昏迷的克善又是哭又是叫，几个大力的婆子都没能将她拉开，还是她闹了一阵自己昏了过去才算完。

    骥远原本在家里的人工小湖旁呆坐，忽然见到克善抱着什么东西发疯似地狂奔。他这些时日对新月的心思还是没有断，只不过是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多想，所以看到克善也只想着避开为好。他本来想悄悄走开，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克善就在小湖里面拼命扑腾。

    在湖边打扫的下人看到这个情形，立刻扯着嗓子大叫，骥远早就跳入湖中去救人了。

    这时，骥远也顾不得去管昏倒在一旁的新月。他按住克善的肚子往外压水，过了好一会儿克善才咳着转醒过来。

    云娃也跟着跑了过来，挤进人群一看，新月昏倒，克善脸色惨白，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先去照顾哪个主子才好。

    骥远将克善交给身边的仆从，吩咐请个大夫来给他们姐弟俩看看，犹豫了一会，转身离开。

    云娃却一下子扑倒在骥远身爆哭道，“多谢骥远少爷，我给您磕头。”骥远全身湿透了，更担心自己无法控制住自己去看新月，随口回答她，“不必了，不过举手之劳，你照顾你主子去吧。”

    云娃跟在地上膝行两步，拦住骥远的去路，“骥远少爷，求求您，看在格格的面子上，替我们主子遮掩，今天这件事情不能传扬出去，奴才求求您了。”说完，云娃就在地上磕起头来。

    骥远不是傻子，他看到克善落水之前神色有异，就猜到此事必有蹊跷。说到底是新月的家务事，他也不愿意多话。只是云娃这样大张旗鼓地在众多仆人面前磕头让他遮掩，说话又语焉不详，倒把他也给拉扯进去了。

    如果是以前，骥远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替他们保守秘密，让自己跟新月、克善的距离拉得越近越好。只是现在的他，早就变了心境，恨不得自己跟新月和克善的距离越远越好。再说，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遮掩呢？遮掩什么呢？望月小筑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他这个外人来遮掩？更何况，就算他要遮掩，这么多仆从的嘴，那是堵得住的吗？克善落水，只有他离现场最近……

    这一下可是哪壶不开提那壶，老夫人这句话原本就是个客套话。大夫刚赚一屋子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医嘱了。她只不过拿这话做个话引子，让新月说几句，克善没事了，感谢大家关心。老夫人在接上一句，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告辞回去。

    没想到新月完全不按照老夫人的思路来，泪眼迷蒙地看着她们，自顾自地说，“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那么冲动，克善怎么会掉到水里。我该死，我真该死。”

    雁姬有点无语了，忌讳么，新月都给犯光了，这还不算，她新月还要咒自己该死。那叫她们这些过来探病的人怎么说？说你没错，你不该死，克善活该掉到水里去的？

    想到这里，雁姬也就眼观鼻臂心，决定把自己变成一个门神，也不去接新月的话，只管来个老僧入定一般，不管不问。

    老夫人心里挺憋屈，按理说，这事儿啊，将军府不但无过还有功。雁姬早早就盘问清楚了，克善的随从是新月不许跟着的，克善掉到水里，还是骥远给救上来的。新月这会儿一口一个死啊死的，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忌讳，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个快要出嫁的珞琳呢。

    想到这里，老夫人瞥了雁姬一眼，看雁姬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赔笑道，“格格这话严重了，大夫已经说了，小世子只是受惊，并无大恙。”

    新月继续哭，“可还是我的错啊，是我不分青红皂白，是我不知道对错……”

    雁姬已经自动屏蔽新月的哭诉了，她在将军府当家二十年，打交道的也有各种人，像新月这样的，她也见识过。她哭她的，你时不时点下头，感慨一两句，她就能继续自顾自地哭下去。末了，哭完了，她还觉得你真贴心，真耐心。

    真诚的关心，雁姬从来不吝啬给予他人。只是，她不再愿意将这些关心花在新月身上。

    珞琳这有点按耐不住了，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雁姬踩住脚尖。

    这天，老夫人、雁姬和珞琳一同听新月哭到天黑，这才僵直着身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