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文 / 边可
这个梦真实得可怕。
结缡二十年的丈夫努达海和新月拥吻在一起。
雁姬看着他们互诉衷情,看着他们一边喊着“这样不对”,一边“情不自禁”地纠缠地更紧。这个梦太长了,做了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不能醒过来?
“雁姬,你在哪儿?”这个声音好熟悉,雁姬回头,看到自己的额娘浅笑着,“躲在这儿干嘛?别害臊。听你阿玛说,努达海提亲的时候信誓旦旦,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妻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雁姬看着温柔的额娘,心中一阵酸楚。有福气吗?为什么这个梦,翻来覆去的做,她总是最没福气的那个?
“额娘,额娘,阿玛打胜仗回来啦!”娇憨的珞琳跌跌撞撞地向她奔来,小手扬得高高的。
“珞琳,别跑那么快,小心摔跤哭鼻子。”小骥远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着。
雁姬看着两个年幼的孩子,想去抱住,眼前却空无一人。
身后传来打斗声,雁姬循声望去,努达海和骥远抱做一团,在地上翻滚厮打。
一个女子走到雁姬身爆口中嗬嗬笑着,“这场梦我做了好多遍,你喜欢么?”
雁姬惊道,“你是谁?”以前的梦里,没有这个女人。
“我是你呀,你看,我就是在那个将军府枯守一生的女人。你不记得了吗?这个梦你都做了好多遍了,努达海死了,骥远颓废了,珞琳的婚事被连累,将军府彻底破败下去。你守着那个牢笼,在怨恨里面纠缠着无法脱身。”
雁姬看着那个女子,“你说这个梦是真的?”
那女子疯狂地大笑起来,厉声说道,“怎么不真,你前天晚上不就看到努达海跟新月两个亲亲我我吗?没关系,你现在不相信我没关系,接下来的一切会让你相信的!”
※※※
雁姬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从前晚在望月小筑外摔晕,她就一直陷在这个可怕的梦境里面。在这个梦里,她重复地看到努达海和新月互诉衷情、相拥相吻,不仅如此,她还看到骥远的落魄颓废、珞琳的愤恨痛苦、老夫人的冷酷无情,最可怕的是清冷破败的将军府,那萧条的景象,还有困在其中的自己心中涌起的那些愤恨酸涩。
雁姬闭着眼睛,仔细回想了这场梦,她试图安慰自己,这个梦,是自己在望月小筑看到那一幕以后,心里多想了。然而,她却无法让自己去无视自从新月这个家庭以后,努达海越来越飘忽的眼神、越来越不正常的举止,无法对望月小筑那一幕自欺欺人地掩过不提。
倘若努达海不能悬崖勒马,梦中的一切都会成为现实,甚至会更加可怕。
奉旨抚孤,顶着这个名头却勾引了尚在孝中的孤女。更何况还是努达海自己请旨要求抚孤的,这更是给皇家脸上一个大大的耳刮子。骥远对新月那点心思,她这个做额娘的,看的清清楚楚。以前新月对骥远的态度,让她以为这个格格是对骥远有意才会如此亲近的。现在想来,不赶紧把他这点小心思掐的干干净净,只怕更大的祸事还会发生。至于珞琳,是要把她拉的远远的,离这位和硕格格越远越好了。
雁姬慢慢理顺自己的思路,缓缓睁开了眼睛。因为昏睡时间太久,屋里的阳光太刺眼,她抬手在额前遮了一下。
侍立一旁的甘珠连忙走上前来,替雁姬遮住阳光,高兴地问,“夫人,您醒了,头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大夫开了药,已经煎好了,一直在温着,我这就给您端来。”
雁姬正要开口,坐在床边的珞琳一早拉住她的手,扑在她身旁,急急说道,“额娘,你可醒了,把我们都吓坏了。阿玛前晚把您送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在这里守了好久,刚刚才被劝去休息。对了,新月也在这里陪着坐了好久。奶奶也来看了好几回,我和骥远都担心的不得了,一直都在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额娘,您好点了吗?”
雁姬听到珞琳的话,心中一沉,只是面上不显,“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现在好多了。你哥呢?”
珞琳接过甘珠递过来的药碗,吹了吹,拿勺子送到雁姬嘴爆“骥远担心的不得了,说府里的大夫不中用,特地跑去请有名的大夫。这回儿也快回了。”
骥远,这是个英武阳光的孩子,率直、热情、善良、勤奋。在梦中,他变得自暴自弃、暴躁易怒,被自己阿玛的丑事弄得处处被人耻笑,抬不起头见人。想到这里,雁姬伸手拿过药碗,一口喝光。
“额娘?额娘?”珞琳看到雁姬怔怔的神情,担心地轻轻摇晃她。雁姬回过神来,柔声安抚道,“洛琳,我没事,别担心。”
雁姬看着珞琳,想着自己嫁入将军府这二十年的时光。初嫁之时的幸福甜蜜、初为人母的新奇兴奋、持家务、侍奉公婆、照顾儿女,一桩桩一件件,她把自己的锦绣年华就这样慢慢编制进自己这样的一个美梦里。如今,不过当这二十年,是努达海给了她一个真心相许的美梦。如今梦已经醒了,她还要护住自己一双儿女的周全。
想到这里,雁姬的眼神变得冰冷,她明明恨着这个人,却打算给努达海一个挽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