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那些年，老师们 七 文 / 慕橙LY

    嗷嗷待哺的婴儿本能的寻找妈妈的怀抱，蹒跚走路的幼儿会走向身边最亲近的人，跌倒了，他们给予自己安慰，站起来，他们给予自己力量。人和动物从来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许多想法。

    思想是人类区别于畜生的标识牌，除此之外，人类没有什么可骄傲的。甚至，许多人因为有了思想，变得连畜生都不如。

    人类之所以能够脱离野蛮，最重要的，不是因为我们是灵长类的杰出代表，而是因为，我们以群居为基础。智慧的产生，从来都是互相碰撞的结果，祖先们从氏族社会走向奴隶社会，只是为了生存，所谓的人道主义，在那个年代，根本没有存在的土壤。

    有了国家，有了社会，祖先们不再为野兽而担心，天灾成了他们无法阻挡的灾难，人祸成了他们思想的奢侈产物。先哲们头一次认识到，他们已经不再是野兽，他们羞于与畜生为伍。王侯们意识到，暴力不再是统治的安全保证。

    有人不愿想但多，或者太过信仰力量，或许在那时，他们信仰的，恰恰是后世要研究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群居生活的方式，思想的互相碰撞，带来了统治制度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家争鸣不过是流派之间血与血的飞舞，能够领袖群伦的，只能以定天下为标准，因为只有它才能让人类生存。

    这是人类群居方式的选择，后世的我们可以自由的享受先祖们的成果，回头望去，看不到流血漂橹，看不到残垣断壁，我们可以坐在这里尽情的享受历史带来的乐趣，或许，千年以后，我们也不过是挣扎在当下的蚂蚁。

    从群居的角度来看，赵亦中无疑是反人类的英雄。家庭的困局，思想的觉醒，让他越来越逃避，看不到希望的困局，让他困在自己幻想的安全小屋。但群居的影响，毕竟是人类深埋基因中的本能，他依然在寻找一丝丝的可能。

    妈妈、爸爸、二姐、邵老师、韩老师、赵嫣云、方老师，他们曾经让赵亦中感受到那丝已经不存在的关爱与安全。消失的恐惧，始终弥漫在天空，赵亦中虽然有所适应，但并不代表他已经妥协。他，只是在被迫接受这样的现实，只是在好好珍惜每一份关爱的到来。现在，轮到了王老师。

    人这东西，就是欠！

    当我们拥有时，我们往往认为这是应该的，这是正常的，甚至是永恒的。当我们失去后，才知道珍惜，才懂得后悔。

    自从知道王老师可能要被调走后，赵亦中只用了一个课间，便对王老师的感官发生了颠覆性变化。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王老师对自己是如此重要，而自己是如此喜欢她。喜欢看到老师的笑，喜欢听到老师的表扬，甚至，就连王老师打人的样子，都让他那么沉迷，那么高兴。

    大姐的爱，总是那么细腻，用润物细无声都不足以形容大姐爹心，抑郁的赵亦中不知道，他只会跟大姐因为一点小事就吵架，他故意说些让大姐生气的话，叫着大姐的小名使劲骂，他从不知道愧疚，他不懂大姐对他的爱，对他的关心。那时的他，对大姐来说，就是一个恶魔，一个夺走了爸爸妈妈的爱的恶魔，夺走了她所有快乐的恶魔。

    他总觉得大姐不爱他，不关心他。王老师的快乐活泼，让赵亦中产生了一种大姐的感觉，她的关心与爱护，又有妈妈的感觉。赵亦中无可抑止的喜欢上了王老师。在那段心理备受折磨的日子里，王老师是他唯一快乐的源泉。

    课本上讲的故事，总是让人那么明了的看到真情，到了生活中，却从不会如此明显。家庭的温暖，总是隐晦的存在，爸爸的爱，妈妈的慈祥，姐姐的关心，只有在课本中才会直截了当的描述出来，现实中想要找到，往往会在第一时间被伤痛掩埋。

    那时的赵亦中就如受惊的老鼠，爸爸是老虎，喘口气能把自己吓个半死，妈妈是无力的猫，虽有关心，但更多的却是不安的抑郁。争吵的客人，都是凶恶的大花猫，肆意的摧毁赵亦中对世界的认知。王老师是唯一的母老鼠，给了自己妈妈般的关怀，姐姐般的快乐，还有那无尽天空中的一缕阳光。

    王老师显然瞧见了他俩的样子，恨恨的看了赵亦中一眼，转身离开了教室。赵亦中恨不得时光倒流，他很后悔，后悔死了，怎么能这么说，这下好了，老师生气了，赵亦中恨自己。不理那两个调笑自己的，赵亦中默默的锁上教室门，看了眼宿舍的方向，离开了学校。

    赵亦中悔恨不已，但这事，又不是寻常犯纪律那么简单，他觉得，这是他和王老师之间的事情，他得给她认真的道歉，要显示出自己的诚意，希望她不要责怪自己才好，更不要因此而冷落自己。

    赵亦中拿出信纸，抬头写了“检讨”两个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道歉。想了半天，才在信纸上写满了保证，写满了自己的冲动，写满了自己对她的敬爱。这些话，用不了一张信纸，短短几段便已经无话可说。赵亦中睡觉的时候，都在想着这事，晚上又做了几次梦，还伤心的惊醒了一次。

    第二天，赵亦中没胆子去找王老师，等她来上课的时候，赵亦中一直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桌子上，连看都不敢看，只偷偷的瞧了两眼，一次是上课前，一次是下课时。王老师显然还没原谅他，整节课都没叫过自己，但昨天的那个问题，王老师却是讲了。

    苦苦的熬了一整天，终于等到了下午放学。王老师比往常来的早，几乎刚刚放学五分钟，她就过来了。留下几句话后，她便离开了这里。

    赵亦中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他不敢再胆小下去，只得壮了胆子追了出去。

    “老师。”赵亦中这一声很是怯懦。

    王老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事？”

    赵亦中看不出王老师的意思，她的脸色很平静，诺诺道：“我…我……”

    “行了，你跟我到办公室。”王老师见他样子，知道肯定是昨天的事，便打断了他的话。

    赵亦中很担忧，刚才王老师露出了一丝不耐烦。赵亦中终于确定，王老师还生着气呢。

    到了办公室，王老师把门一关，也不坐下，站在赵亦中面前问道：“说吧。”

    赵亦中紧张的要死，尤其守了办公室的门，本来自己是没想什么的，可昨天说出那番话后，他就觉得这事有了些自己不知道的变化，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本能的感觉，这事不该被太多人知道。此刻的情形，让赵亦中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某个不能被别人的秘密被裸的展现在了阳光下，尤其对面这人还是秘密的中的她。

    “我…我……”

    王老师见他沉默半天，结果还说不出话来，不由恼道：“你什么你，有什么说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