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逝去的美好 （一） 文 / 慕橙LY

    夜深了，

    三叔陪着在家里装修房子的工人们用完了晚饭，又喝了些酒。

    不知道爸爸是被学校老师叫去应酬，还是被朋友拉去喝酒。

    赵亦中待在自己的小屋里，作业早就做完了，他一边听着院子里的动静，一边复习着课本。

    已经不是秋初，但也不是秋末，天气说不上冷，却也并不温暖。家里的改建快要完成了，最重要的上顶已经完成，工人们没那么忙，改建的事缓了许多，爸爸终于有空去应酬外面，家里的事就交给了妈妈和三叔。

    赵亦中憧憬着新的家，但现在嘛，的确不怎么好看。一出屋门，外面便立着许多的木柱，工人们用它们顶着上面的屋顶。为了防止木柱歪斜，他们还用树干钉在了木柱上面，赵亦中走在里面，像是走迷宫。有些地方，他要弯腰才能通过。这时候的他，跟妈妈差不多脯男孩儿长的晚，能追上妈妈，家里人都很高兴，之前，大家都唯恐他是家里最矮的。

    “你慢点赚看着点儿路。”

    外面传来妈妈的声音。

    “嗯，走了，嫂子你进去吧。”

    这是三叔的声音。

    赵亦中听到外面没了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心中终于舒服了起来。推开门，来到大门口，正看到妈妈往回赚他小声道：“妈，都走了？”

    妈妈有些疲惫，见他出来，笑道：“嗯，都走了。你饿不饿？再去吃点吧。”

    赵亦中并不确定自己吃不吃，按着以往的习宫他只是“嗯”了一声。

    妈妈也不说话，带着他来到院子里。酒桌上有些乱，地上还有不少啤酒瓶子，暖壶不知道被谁放在了砖头上。

    “先收拾收拾，一会儿我给你热一下。”妈妈说着，便端起两盘菜，又道：“这肉都让他们吃没了，等会儿再给你切点。”

    赵亦中想也没想，道：“不用，这些挺好的。也不太饿，稍微吃点就好。”他不想让妈妈为了他，再去切新的肉，那些肉，都是家里用来招待工人的，自己若是吃了，妈妈还要去买，这样太浪费了。

    赵亦中和妈妈一起收拾了起来，家里装修，到处都乱，厨房的空间就更小了，端了一些菜回去后，妈妈就在那里倒盘子，要不然根本放不下这么多剩下的菜，若是放在外面，只怕便宜了夜行的老鼠。

    早在工人们吃饭的时候，妈妈就为他们做好了饭菜，赵亦中和二姐都已经吃过了。只是现在，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现在又快十一点了，这肚子里就又空了起来。

    妈妈喜欢他干活利索，表扬了他好几次，还说他不像爸爸，爸爸做事从来都是慢悠悠，不着急，一步步来。妈妈做事从来都是说了就干，不拖沓。赵亦中跟妈妈待得久，这一点随了妈妈的脾气。

    而且，他还有些洁癖，看不得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喜欢将东西整理的井井有条。整理完了院子，妈妈已经开始给他热菜，赵亦中便去找二姐，想看看她要不要吃一些，结果二姐已经睡觉了，赵亦中只好静静的从二姐屋里退了出来。

    这些剩菜，经过妈妈的打理，让赵亦中重新充满了希望。他并不太喜欢剩菜，工人们吃的时候，总是把盘子弄的一团糟，这跟他的审美观不符。妈妈重新整理后，看起来就好看多了，赵亦中有些小欣喜。

    但此刻的气氛并不好。

    “吃完，你就赶紧睡觉吧。”妈妈一边洗刷着，一边说道。

    赵亦中知道是什么原因，闻言“嗯”了一声。

    这是几年来，他们找到的方法，一种应对爸爸出去喝酒的办法。随着赵亦中和二姐的长大，爸爸似乎也开始注意自己的做法，一般情况下，只要赵亦中和二姐已经睡下，爸爸就不会再大声的说着酒话。

    只要爸爸不大声说话，妈妈便任由他在那里小声嘟囔。爸爸醉酒后，精神状态很，没有几个小时，他不会去睡觉。妈妈早就习惯了，爸爸愿意说，就让他说，妈妈就做自己的家务，权当没爸爸这个人，他说的话，妈妈已经不会再往心里去，更不会跟他吵。

    有时候，爸爸说着说着就自己睡着了。妈妈也不管他，见他睡了，自己就去睡。这个时候，妈妈可不敢给爸爸盖衣服什么的，更不敢挪动，爸爸有时候是装睡，只要有人搭理他，他一下子就会变的精神抖擞，又会开始没完没了的唠叨。即使他睡着了，但也睡的很轻，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把他惊醒。除非等他睡了一个多小时，呼噜声也变的绵长，大家才会真的放下心来。

    刚开始的时候，赵亦中觉得妈妈不爱爸爸，爸爸一个人坐在那里睡觉肯定不舒服，可妈妈既不想着给爸爸挪挪地方，也不想着给爸爸盖件衣服或者毯子，这让赵亦中觉得，妈妈并不是如自己心中想的那么好。

    “嘭！……”

    整扇门都在不停的剧烈。

    赵亦中迅速的穿起衣服，他不敢光着身子面对发疯的爸爸，此刻，这个小屋已经不再安全了。唯一能让他略有心安的便是这最后的衣服！

    他觉得，只要穿上了衣服，不管爸爸怎么做，自己都有了选择的余地，他觉得，到时候，不管自己是逃也好，还是让爸爸揍自己也好，总比光着身子要安全多了。

    与门相连的不是砖墙，而是木板墙，木板上的书籍，最顶上的两块大玻璃，都在不停的，赵亦中觉得，自己的小屋要塌了，自己最后的安全地将要不复存在！

    他快速的穿着，从光着脚跳到了地上，他不敢再在呆着了，因为连他自己的床都在震颤！

    “嘭！哐！”

    他手忙脚乱的穿着，还没提好裤子，就打开了门。他只想让这个世界安静一点，他怕死了这种全世界都在震动，全世界都在响着让他越来越恐惧的声音的环境。

    爸爸一脚踩了个空，挥舞的手没打到门，却打在了闪身出去的赵亦中的脸上！

    他正在扎腰，被这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打蒙了。

    “你干什么？！”妈妈使劲的推了爸爸一把。爸爸也有些蒙，这一下真的被推开了，但换来的不是冷静，而是暴怒的爸爸。

    “你干什么？你们合伙骗我，还不允许我揍他了？！给我闪开！”爸爸说着，又把妈妈推了出去。

    “哐！”爸爸把客厅到外面的门一下子摔上，顺手把里面的锁按上。

    整个屋里，只剩下了爸爸和赵亦中。妈妈吓坏了，她知道，醉酒后的爸爸一旦动手，那根本停不下来，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知轻重。

    妈妈疯狂的砸着门。

    “你…你要干什么？！”赵亦中本想大声吆喝一声，希望让爸爸能够清醒一下，但这话到了嘴爆却成了无比恐惧的颤音，他哆嗦着说了出来。

    “啪！”

    爸爸根本没有理智，大声喊道：“我干什么？你是我儿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在里面干什么？我在外面敲了那么久，你在里面给我干什么了？！”

    爸爸边说边动手，赵亦中不愿再被打，他怕极了，他想打开门从这里逃出去，他看到了外面的妈妈，他挡了一下爸爸，使劲推了一下。爸爸没想到他敢反抗，又或者是酒喝多了，身体有些软，竟被他推着后退了一步。

    “你还长本事了！”爸爸大怒，抬脚就踹他。

    赵亦中眼睁睁看着那扇门离自己远去，他站不稳，一下子贴在了自己门边的木墙上。

    妈妈看的目眦尽裂，大声叫着爸爸的小名，拿起外面柜台上的相框，狠狠的砸在了客厅门上的玻璃上。

    “咣当”一声，玻璃应声而碎。

    爸爸似乎愣住了，妈妈接连砸了几下，把相框摔到了爸爸脚底下，趁机打开了那扇门。

    妈妈一进来，就拉住儿子的手，喊道：“你疯吧！我们出去，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你！”妈妈说着，便拉着儿子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找谁去？你丢不丢人！”爸爸似乎有了些理智，他想拦住他们，但并没有再打人。

    “就你这样的，害怕丢人？！你怕丢，我们可不怕，我现在就去大街上吆喝，让他们看看你有多能！你**（小名）厉害，草尼玛，让他们看看你对老婆孩子有多厉害！”

    妈妈说着，手上动作也不慢。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也是最后的机会，这次要是出不去，爸爸铁定不会放过他们，到时候，这个家就真的不是家了。爸爸这个人，非常好面子，他格外重视这一点，即使喝醉了，他都能想到面子的问题。只要大门一开，爸爸断不会再大声吆喝，妈妈知道他这个毛病，但她也知道，若是她打不开这门，爸爸定会狠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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