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心不慈比虎毒 文 / 胭脂浅
惊恐的感觉从心头一下涌出!这绝对不是看到姨娘或者妹妹所产生的惊愕可以相提并论的,座上的那个人比他们恐怖得多。
此刻,他正面目威严地坐在上首,一动不动,姨娘和妹妹也在一爆满脸是计谋得逞的得意。
而母亲……凌霄在屋内扫了一眼,才发现此刻,母亲跪在边上,头低低地垂着,长长的睫毛下是掩饰不住的惊惶,看得她雄。
“还不跪下!”耳边传来一声貌似很平和的吩咐,但凌霄却听得浑身一抖,不由自主的,她就双膝一弯,跪了下去,手中的篮子和布匹摔在一爆还露出了几条花链子。
“父亲。”凌霄跪在地上,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来,再不敢抬头。
凌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慢向凌霄走来,那本还算得英俊的脸,此刻在凌霄眼里,却跟修罗无异。
“爹爹,您可千万别生气,姐姐也就是想换两个零钱花用。”这是月婵的声音。
一听到这个,凌霄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她采花制成花链去卖的事,不定是什么时候被哪个下人看到,去告了密。
不过,还未等她多想,她便被父亲那尊贵的脚一个用力踹翻在了地上,一股血腥味霎时间就涌上了喉头。
接着,她看到了她那亲爱的妹妹抓起她那竹篮子,倒出里面的花链,上前一步,用脚踩住,脚尖轻轻一动,便将地上的花儿碾了个稀巴烂,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蜿蜒开来。
“零钱花用?”凌关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怒目瞪视着地上那一堆红色的污渍,似乎对这两个字特别耿耿于怀。
月婵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更是得意得眼角眉梢都飞了起来。
“宵儿!”沈慕柔将凌霄紧紧地搂在怀里,心痛到无以复加,如果可以,她宁愿那一脚踢在自己身上。
凌霄眼中泛着泪花,可是却怎么也不肯掉下来。她不是没挨过父亲的打,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觉得,那些身体上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真正伤到的是她的心。
就像现在,父亲那一脚绝对是下了力气的,喉头的腥甜让她恶心得想吐。又因为没有受住力,一下摔在地上,出于本能用手去支撑,再次蹭破了手臂上的伤,血渗出来都蹭到了母亲衣袖上。
可是,此刻,她最疼的地方,却是左边胸口,那个心脏跳动的地方。
沈慕柔想要辩驳,却被绮罗打断,好像很是为她痛心一般,“姐姐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么,家里缺什么就告诉我,怎么样都不会缺了你和霄儿的衣食的。可是你,你怎么就……”她叹一口气,接着道:“便是你对我有想法,不愿对我开口,可你也要顾及老爷靛面啊,再怎么样,也不能去做那等下贱之事啊。”
绮罗那话说得极有技巧,表面好像是为了凌霄母女好,可话里话外却都在说沈慕柔为了自己的面子,不顾凌关靛面,不顾整个凌家靛面。
“此事与母亲无关,请父亲不要责罚母亲。”凌霄挣扎着从沈慕柔的怀中出来,跪到地上,朝着凌关大力地磕下去。但是,却没有说出半句认错的话来。
凌关见了并不阻拦,也不催促护院要如何惩罚母女,只冷冷地看着凌霄在他脚下磕头。
凌霄见父亲如此,更是接连不断地大力把头往冷硬的地上磕下,很快额头就红肿一片。沈慕柔雄得直哆嗦,却也不敢再劝,他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如果不能让他消气,后果绝对会更严重。
“哎,霄儿这孩子也是可怜,为了能穿上新衣服,出去做点小商贩的活,也是不易啊。”绮罗见凌关的脸色似有缓和,眼尖地看见掉落一边的那块布料,捡起来阴阳怪气地说到,“只是怎么买块灰白的,穿着跟死了爹一样。”
“你个贱人,闭嘴!”凌关转身就甩了绮罗一耳光,又斜眼瞥了一下那块布,怒目瞪视凌霄,吼道:“把她带下去,重重地打。”
绮罗挨了一巴掌,粉面霎时变得红肿,不过看到凌关的反应,她眼底却又多了几分笑意。
听了这话,凌霄顿时停住了动作,不再向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威严的父亲俯首,只是瘫坐在地上,心中庆幸:还好,还好没有责打母亲。
“老爷!她是您的女儿啊,您怎么忍心……”沈慕柔听了这话,嚎啕大哭起来。以前凌关打人也不过是自己动几下手,最多让管家来,可是这回竟然喊了护院,这是要打死她啊。
“带下去!”便是那两名护院,见了自己要动手打板子的对象,竟然是一个女娃,也露出不忍来,可是凌关面无表情地吩咐着,他们也只得弯腰道一声:“是,老爷。”
两名护院上前架起凌霄就往外走去,只觉得手中的女娃轻得像是没有重量一般,就跟拎了一只小鸡似的。沈慕柔见阻拦不住,跌跌撞撞地跟在他们后面,哭着追了出去。
凌霄并不反抗,任由他们把她放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整个人向下趴着。看着地上晒得有点蔫蔫的青草,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最后闻到这草香了。
母亲在身边大哭,又苦苦哀求着护院,希望他们手下留情。凌霄有些呆滞的眼中,终于落下泪来,呜咽着唤了一声:“娘亲。”
沈慕柔把凌霄的头抱在怀里,心中是满满的绝望,泪水留到她的脸上,道:“霄儿,你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有我这样的母亲。”
“娘,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娘。”凌霄听着越发难过起来。
而此刻,凌关又在不耐烦地催促了。执着木板的护院也不好再站在一爆不得不高高举起了板子。却不想,沈慕柔整个人趴在了凌霄身上,誓要帮女儿挡了这苦楚。
沈慕柔再怎么不受凌关待见,那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护院看着她这样,是怎么也不敢自说自话地将板子往她身上招呼的。
“她要受着,那就尽管受着好了,不必管。”凌关和绮罗几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他面无表情道。
护院再看了眼凌关,见他毫无恻隐之色,手抖了抖,高高举起,便挥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