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九 十年往事 文 / 恋海棠

    慕容翦沉默。

    血眼狂刀嘶声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放过她吗？你莫非没有嗅到我手上的火药味吗？告诉你，我手上不但有剧毒的朱砂，还涂满了火药，只要我用刀在她胸口一抹，划出一点火光，就可以立刻毁了她!".

    慕容翦的瞳孔收缩，他的话不但没有触动血眼狂刀的良知，反而适得其反，更激怒了他。

    元曦舍命为慕容翦解毒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慕容翦却绝不想看到她为此而死!

    这并不值得。她还太年轻，这些痛苦本不该由她来承担，更不该为慕容翦而牺牲。

    慕容翦毕生所追求的，就是完成天剑未尽的事业，假如元曦现在死在这里，在他看来，他所付出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

    因此慕容翦现在所讲的每—句话都必须讲求策略，就算不能令血眼狂刀放下屠刀，也绝不能再激怒他。

    慕容翦冷静的想了想道:"我非常了解你心中的痛苦，否则我刚才也不能说出那样的话。"

    "你了解?"血眼狂刀惊异的道。

    慕容翦道:"人生最惨淡的事情，莫过于失去挚亲，尤其是你所爱的人，这份痛心往事，我在多年前就已深有体会。"

    血眼狂刀怔了怔，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也和他有着颇为相似的遭遇。

    “十年前中原温县慕庄的灭门惨案你一定听说过吧？听你的口音你也是中原人。”慕容翦道。

    血眼狂刀点了点头，道：“我听说过，慕庄最大的一户慕容家族全部百余口人都被人在一夜间杀掉了。”

    “准确的说是一百零八口人。”

    “难道你……”血眼狂刀惊愕的望着慕容翦。

    慕容翦替他说下去道：“不错，我就是那个家族里唯一幸存的人，其他人都死掉了！”

    他说着说着思绪不禁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一年，他正好二十三岁，他还是个孱弱的少年。他的身边都是亲人们的尸体，他们昨天还在和他欢声笑语，但今天就已与他阴阳相隔，变得血肉模糊。

    当然，这里边的有些人并没有给他留下过好感：那比他高出约一个半脑袋，经常欺负他得哥；那时常嘲笑他瘦弱矮小的表姐，他的表姐也是个大个头；还有在他犯了一丁点错误的时候，将他痛打的姨娘们。

    他是老幺，他在整个家族里并不是受人喜欢和尊重的一个，这使得他在整个慕庄都常常会成为那帮混混、小流氓整治的对象，因为在他挨打之后家族里很少有人会给他出头。

    唯一给他出过头的就是他的姐姐——慕容婉，两人之间还传出过令他的父亲颜面无存的流言蜚语，因为纯真的姐弟情遭到家族中其他人的嫉妒，他与姐姐之间有不正当关系的消息传到了父亲耳朵里，因此，他被痛打一顿之后，被关进了柴房里，三天都没有进食，若不是他的母亲和姐姐跪在父亲面前为他求情，他的人生可能就终结在二十三岁那年，不可能再有现在的慕容翦。

    “他的官位可不小啊，他是元朝的万户候吧？”

    “对，但他后来促回了乡。”

    “为什么促？”

    “我不知道，我那时还小，我只想通过这件事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也无比绝望、无助，精神几乎崩溃，但我却没有选择自我毁灭。"

    血眼狂刀表情在变化，他的内心世界显然正在被触动。

    "在重大的人生变故面前，你选择了和我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慕容翦又道，"从我第一眼看到你，第一次和你过招，就已经切身感受到传说中的血眼狂刀的确有着极为突出的剑术天赋，虽然你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杀气，但我却看得出你学剑的初衷绝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血眼狂刀冷冷道:"你是想用你那所谓的慈悲感化我吗？不要再异想天开了!我从不吃这一套，你若真想救他，就放下你的刀，乖乖的受死!"

    慕容翦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感化谁，我学刀、练刀，以及无数次拔刀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我的剑道。"

    血眼狂刀忍不住动容道:"剑道?"

    慕容翦道:"剑道就是你最初练剑的目的，是剑术的精神所在，伤人只是剑术最原始的作用，根本算不上什么剑道，而在我看来，真正的剑术家，无论遇到怎样的人生变故，都不应该放弃自己的剑道，否则就会迷失自我，走上不归路!"

    他最后这句话显然就是在暗指血眼狂刀。

    血眼狂刀却不以为然的道:"我根本不懂什么剑道，我也不想去明白，我拔刀就只为了杀人而巳。"

    慕容翦摇了，目光如电的注视着血眼狂刀那血红的双眸，道:"你有的，只不过连你自己都忽略了而已——你曾经亡命天涯，都要舍命保护与你相依为命的爱女，这不就是你的剑道吗?"

    血眼狂刀的眼中忽然充满了痛苦之色，良久道:"你对我的事似乎知道的不少啊?"

    慕容翦道:"关于你的故事，在你消失江湖之后流传有数个版本，但我始终认为你并非人人眼中那嗜血的人魔，你不过是在目睹女儿的惨死之后，承受不了那的打击而迷失了自我。"

    血眼狂刀紧紧抓住元曦的手忽然渐渐松开了，元曦的脚也终于落到了地上，她胸前的衣襟早已被完全撕碎，她那洁白的已经血肉模糊，过度帝痛已使她暂时丧失了意识。

    慕容翦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也许说中了狂刀的心声，元曦终于有救了。

    但血眼狂刀的手正要完全松开，却又突然抓紧，而且做出了一个令慕容翦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竟将元曦的人发力朝他掷来!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了，慕容翦全然没有一点准备，他只能下意识的去接，因为如果他躲开的话，以血眼狂刀那么大的力量一定，身受重伤的元曦一定会当场摔死，因此慕容翦只得腾出未握刀的一只手硬生生的去接住元曦，这本就是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因为在慕容翦接住元曦的一刻，他根本没法子挡住血眼狂刀的刀!

    血眼狂刀大喝一声:"拿去吧!"，他在把人掷出的同时，刀也跟着发出，超神速的出刀，血红色的刀光，同时带着无比强烈的气，那赤色的朱砂令无形的气都仿佛有了色泽，这正是血眼狂刀极为独特，被称为血气刀的刀法，这种血气刀修炼的过程中，必须要在手上、刀上都涂满朱砂，久而久之，会令修习者全身赤红，甚至出现中毒的症状，这也是血眼狂刀那双"血眼"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