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文 / 画壁
日薄西山，一轮上弦月早早的便挂在了琅琊城的上空，奇异的出现了日月同现的景观。这等天象也算不上多么稀奇，不过在这莲泽之乡，芙蕖遍开的季节多少还是引来了一些人的关注。
今日乃是谢家第二关试炼的最后一日，天一阁内依旧人满为患，众人都在押宝，这最后两只玉燕会花落谁家。更为重要的是，今夜谢家老祖宗会宣布第三关试炼的细则，是以，谢家的子弟们纷纷前来天一阁，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第一日的试炼。
天一阁的“兰阁”内，清风从西边的窗户里吹进来，带着芙蕖的香气。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指捻起桌子上最新的信息，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地问道：“小旭，有最新的八卦么？”
“主子，这琅琊城的八卦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您应该都听过了。”
来了琅琊城这些天，主子无聊到连街尾的卖猪肉的女儿喜欢对面穷书生的事情都知道，还能有什么新的八卦？被换做小旭的小厮翻了翻白眼，随即立马换上了笑脸。
一粒珠圆玉润的莲子准确无误地弹在了小旭的额头，那人冷哼了一声：“给爷去找八卦去。”
小旭苦着一张脸，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立马极为狗腿地说道：“主子，小的刚想到了一事，晚上谢家的家族试炼押宝压得极大。有个笨的要死的书生花一百两银子押了一个名不经传的谢家，那书生差点将身上的那件破旧儒衫都当了出去来押宝了，小的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爷看你才蠢，押得是哪位？”
“小的都查清楚了，这位据说是上任家主的女儿，只是出身卑微没有进谢家的族谱，常年养在深山老寺里，而且据说名声不好听。”叫做小旭的小厮立马将自己查出来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听说年纪也不小了，生了两个小包子，连夫家是谁都不知道。谢家人对这位也是三缄其口，要不是谢清岚极为疼爱这个妹妹，只怕连谢家家门都是进不去的，这样的谢家只怕也羞于拿出手，依小的看，还是第一日出场的那几位算得上是真正的士族。那书生不傻，会拿全部家当押这样的胜出？要知道玉燕只剩下两只了，今儿参加试炼的佼佼者甚多呢。”
“恩，确实有些傻，你去，给爷押一千两，押这位。”那人懒洋洋地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情爷怎么能不参与？”
心腹小厮见状，傻了眼，感情最傻的是他们家主子？小厮黑着一张脸出去押一千两银子，恨不能拿块布将脸遮起来，这下子没人笑话那穷书生了，都来笑话他了。跟了这样的主子，这日子没法子过了。
小厮刚下了天一阁的雅间，还未前去押银子，便看见天一阁的大掌事的神色张皇地出了后门，走的急切，边走边拿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这小厮跟了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自然比旁人机灵些，见状双眼一亮，立马跟了出去，只见大掌事的将一个全身隐在披风里的人请了进来，那人瞧不清相貌，行走间却是裙摆飞扬，说不出的肆意，竟是一个女子。
大掌事毕恭毕敬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今儿怎么有时间来逛逛？”
那女子一言不发，身后的美貌侍女巧言笑道：“照旧给准备雅间，其他的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透露。”
小厮瞧着这一行人上了四楼的雅阁，眼睛骨溜溜一转，立马就飞奔进了自家主子的雅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主子，大八卦。原来这天一阁主事的是个女子，刚我看见大掌事的毕恭毕敬地去请一个女子进来，就在咱们隔壁的雅阁内。”
小厮进了雅阁才发现自家主子站在西边的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致，没有转身。西边是对着琅琊城的主街道的。
祁转身，剑眉飞斜入鬓，英俊的面容是难得的凝重，淡淡地说道：“聒噪。”
谢老夫人闻言皱起了眉头，看向叶相大人，却见这位年轻人竟有些激动，神色甚为复杂，不禁目光一深。
“叶某愿意前来卜卦。”叶相大人朗朗说道，自从看见素问出来，这位叶相大人这些天低落的心思便一扫而空，露出一丝的笑容来，竟是忧喜参半。原来那日并非是他的幻觉，可她偏偏是谢家的。
“不知叶大人要问什么？”素问笑道。
“既然能卜卦，自然知晓叶某心中所问。”叶相大人站起身来，走至高台前，淡淡说道，“还望解惑。”
众人叹为观止，这位建康赫赫有名的叶相大人果真不是吃素的，这等刁难的问题也能说得这般坦荡正气，不禁齐齐喝了一声彩。
谢云朝坐在雅阁内，淡淡地皱起了眉尖，许久才淡漠地开口。她的不咸不淡无一丝的情感，却是清晰入耳。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大人所问尽在此诗句中。大人所期盼的大约落空了。”
叶相眸光一暗，她知晓他询问的是什么，却否认了。难道她真不是阿九？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见叶相大人垂眼沉思，都纷纷琢磨起这诗句来，却是无法堪透这其中的玄机。
谢老夫人见状，皱起了眉头，说道：“数日前，老身做了一个梦，百思不得其解，你既然能占卜问凶吉，顺便帮老身来看看这是凶还是吉？”
谢家老祖宗此话一出，却是不容拒绝的，吩咐左右人将一幅画送了上去。
素问皱起了眉尖，冷冷说道：“我家只卜一卦。”在她心目中，为尊，其他人都算不得什么。
谢老夫人淡淡笑道：“这并不算是试炼内容，不过是让你这个小辈帮老身解梦罢了，怎么，这也不愿意？”
谢老夫人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就算是真的为难，旁人也不会说什么。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四楼。
谢云朝淡漠地开口：“阿问，取过那张梦境图来。”
素问接过下人送上来的薄薄的图，脸色却是一变。这画上所画的分明就是之前送进听雨楼的所谓试炼的细则。上面画了一只老虎、一只鲲鹏、一只老龟。
这能看出什么来？
素问将图送进去，谢云朝看了一眼那所谓的梦境图，薄唇淡淡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夫人此梦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