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希望 文 / 灰瞳
这是一个奇妙的世界,金钱不再是通用货币,而时间取而代之。每一个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会与生俱来地拥有一个计时器,它透过皮肤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显示着该人所剩的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StrategicBureauofTime(时空规划局)
希望,无处不在。
希望令大地回春,万物复苏,她代表着一切事物崭新的开端;同时,她也终结了一部分东西。
譬如谦卑、恭敬、理性甚至生命。
希望女神从来不会偏爱任何一个人,她也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她更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去调戏一下那些在痛苦中煎熬备受折磨的可怜人儿,然后亲眼目睹他们绝望地死去。
一般而言,冲突越激烈、矛盾越尖锐的地方,就是希望越密集的地方。
譬如,贫富差距。
贫穷的人由于饥饿、流浪疾病灾难等无法生存,尤其是大规模爆发的星痕症候群迫使一批又一批的穷人死去。穷人们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去争抢街巷里流浪孩童的“时间”。当然在这个世界每一个出生的婴儿都会获得上帝的恩赐,免费拥有十年的“时间”来挥霍,而身体的成长只到四十岁,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来维持继续生长。
然而,越过封闭紧锁的警戒犀穿过一个个时区,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极端,富豪区。他们拥有几千几万年甚至更多的“时间”用来享受,只要拥有“时间”就是不死的。
然而大部分富人除了纸醉金迷,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能够令他们感兴趣的事情——那就是“血统”的获取。
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端最权威的科研机构,根据人体构造基因变异等理论,自古以来不断地研究着能够让人的身体更加强大的可能性。他们研制出了一管管的“血统”试剂,长久的岁月将富人们的心扭曲的不成样子,他们开始寻求更高的刺激,就是改造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拥有“高贵的血统”!
既然有人甘心花钱做小白鼠,研究所何乐不为?因此随着时间的推动,“血统”的研发在近几十年发生了迅猛的发展。各种各样的研究所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不断涌现。其中出现了不少闻名遐迩的研究所和专家人士,他们有着庞大的财力支持,醉心于最大限度地开发人体潜能,不断地朝着“神之血统”,那种可以随心所欲掌控“时钟”的血统迈进,可惜依旧一无所获。
但是,他们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挣脱造物主的枷锁,解开时钟的奥秘。
克罗诺斯,这个星球,满载着各种希望的星球,犹如一颗满载着阴谋的棋子,被安放在了宇宙这张庞大的棋盘里。
黑暗寥廓的宇宙深处,仿佛存在着一双阴鸷的血目,死死地盯着这颗棋子,嘴酱起一道诡异的弧度。
希望,有时通往毁灭。
……
春天。
没有春天。
在任何地方都再难以领略到数百年前那种绚烂明媚的色彩。
——被生命力包裹的翠绿幼嫩,撑开的一片暖意融融的明黄,以及那弱不可闻却始终回绕在地脉里的咚咚水声,这个星球最有力的续。
放眼望去,唯有昏暗。
席卷天地的不再是蓊蓊郁郁的绿意,而是令人窒息的尘沙。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毒瘤地带,枯黄、暗灰是这片地区仅留的色调,单一而又冗长。长空里不再是灵动飘逸的丝缕白云,而是黑暗笼罩的安魂曲。
低沉死闷。
许多人都迁徙到了其他的时区,然而大部分人留了下来,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做这些。相比于活得更好,如何活下去才是他们所该关注的。
偶尔有一缕光芒穿过脏浊的云层射进来,像利剑一样斜插在大地上。像碎汞一样倾泻在依丽兰雅脏兮兮的衣裙上,却将她那娇俏美丽的脸庞映照得愈加动人。
依丽兰雅挽着袖子,将一排塑制板放进机器里,然后压下手闸,看着它们同一块又一块的矩形合金块整齐地对接到一起。
“叮。”的一声,一排即将成型的“时钟暂贷器”被机器吐了出来。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将他们扔到了旁边装满半成品碟篓里,然后又从旁边拿起一排塑制板,打开机器的接口板,放入……
如此往复。
整个车间里都是这种杂乱无章的金属碰撞声以及那“叮叮……”的颓废乐章。
依丽兰雅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木然地出神。她有着一双宛如星辰一样深邃的黑眸,比鹅蛋还要白皙的脸颊和晶莹挺俏的鼻尖被抹了一大片灰,乌黑笔直的长发此刻挽成了髻,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幽静的白兰花。
她很美。
美到小镇上的每一个男人见了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双腿发软,每一个女人见了她都会咬牙切齿地翻着酸水。
但是,再美丽对于她来说,也不可能当饭吃。
她还是要出来干活,挣“时间”——为了生存,现在的以及将来不久的。
这是一家生产“时钟暂贷器”的小工厂,她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找到这么一个不算沉重的单调乏味的工作。小镇上唯一的一个警长史蒂芬帮她进来的。史蒂芬是一个好人,在她看来。但是样貌看起来有些显老,稀疏的胡渣,有些发秃的额头,一双不大的碧色眼睛。据说,他在这个小镇上已经活了一百多年,而之所以至今可以过得这么滋润,是因为他有。在有些地方,这就代表着法律。
依丽兰雅将最后一排合金块取出来的时候,正好下班铃响了。
“嘿,依妮(对依兰丽雅的昵称),明天晚上到我家里来怎么样?”从不远处的车床跑过来一个女人,她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当然假如她的脸上没有那一小块被辐射的灰色肌肤的话。
“有什么事儿吗?格丝?”依丽兰雅疲惫地揉搓着自己的酸痛的手腕。
格丝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你来了就知道了,绝对是好事一件!”
两个人穿过拥挤的走廊,跟着队伍去领这一天的薪水。依丽兰雅总感觉这几天有些不舒服,但是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之间无法确定。她用力摇了,企图将这种烦躁的情绪赶出脑海。
“好嘛好嘛?”格丝像小娇女一样摇晃着依丽兰雅的胳膊。
她不得不暂时答应了她的要求。
“下一个。”
“怎么今天这么少?”前边一个尖锐的女声叫了起来。“昨天还是三十小时……”
坐在铁窗内发薪水的男员工冷冷地哼了一句:“最近公司发薪上限降低,一级工人只能领到二十八小时。”
“怎么能这样?”那个皮肤发皱,脸上有着一小块绿色皮肤的女人尖叫了起来。
“别说了,安心地领吧,否则舍本逐末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旁边的几个女人同情地劝道。
轮到依丽兰雅的时候,男员工忽然眼前一亮,脸上不再是沉闷冰冷,而是热情得过了头。
“依妮,今天干得不错,累不累,下班后我请你喝咖啡好吗?”男员工像一条发春的公狗一样献着殷勤。
依丽兰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有事,下次吧。”
而男员工居然没有不好的神色,反而笑眯眯地点点头:“来日方长,明天也可以。”
依丽兰雅看了看旁边脸色不太好看的女伴,抿嘴说:“明天晚上,我也有事呢……”
“不急不急,以后再说。”男员工出奇地有耐心,丝毫不掩饰双目里的,他可从来没上过未辐射的女人呢。
“三十五小时。”当依丽兰雅把雪白的手腕放到发薪机的接口上的时候,站在旁边的格丝正好看到了机器屏幕上的数字。格丝的心里忽然小小地颤动了一下,看向依丽兰雅的目光里有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而她却只得到了二十八小时。
傍晚昏黄的灯光倾洒下来,将两个女人的影子拉扯得忽长忽短,有种要撕裂的感觉。
“依妮……今晚也请我喝咖啡吧,油饼我自己买就可以了!”格丝一脸开心地笑着说。
“嗯。”依丽兰雅始终是那种不温不火的性格,但是格丝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的善良。
“两杯咖啡,一个油饼。”
……
两个女人来到面包店的橱窗,依丽兰雅伸出手腕在付款机上划了一下。
“怎么要十分钟?”依丽兰雅有些小小的惊讶。
“涨价了,一杯五分钟。”橱窗里的胖女人一脸不愉快地说。
依丽兰雅没有去争执,因为她知道这个小镇上的许多女人都不太喜欢她。而格丝则在一旁伸了伸舌头。
一顿简单的晚餐,很快就被两个女孩解决掉了。当格丝向依丽兰雅挥手告别的时候,这个总爱占点便宜的女孩还不忘提醒了一句:“别忘了,明天晚上的约定哦!”
……
夜晚。
黑色奠穹像一张的幕布,沉静深寂的黑夜里挂着一丝丝冷风,吹起女孩身上的裙带。她沿着大桥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幽黑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稀疏的灯火,就如同点缀的锈,它们代表的不是优美,而是昭示着这个小镇上哪家富有得可以奢侈地将电浪费在照明上面。
桥是湍急的流水,乌黑碧绿的被污染的脏水,站在桥上边的依丽兰雅仍然可以闻到一股股刺鼻的臭味。
蓦地,“扑通”一声,将依丽兰雅吓了一跳。
此刻,整个街道上黑魆魆的没有一个人影,冷风吹进单薄的衣襟,依丽兰雅不由打了个寒噤。她头也不回,吓得赶忙加快了脚步,匆匆地往家跑去。
疾行回家的依丽兰雅赶紧关上了门,然后反锁。黑暗中,她的剧烈地起伏着,心脏砰砰直跳。
她透过门缝偷偷地望向外面,果然发现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在晃晃悠悠地转了几圈,才愤愤不平地离去。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依丽兰雅的呼吸才渐渐地平稳下来。
她摸着黑,来到自己的床爆解开前襟的扣子,一道雪白娇嫩的深邃乳沟在空气里。依丽兰雅太累了,她懒得再多动弹一下,慢慢地爬上床,就要闭上眼睛睡去。
忽然。
一丝细不可闻的咳嗽声传入了她的耳朵。
有人!
依丽兰雅像被针扎了一样从蹦了起来,瞪大了眼睛,警惕地看向四周。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个房间里有别的人!
想到这里,她的额头慢慢滑下一道冷汗。
是什么人?小偷,还是色匪?
依丽兰雅的房间并不大,而且是那种被遗弃的废屋。最重要的是不供电。所以她只有小心翼翼地从抽屉里取出了许久不用的煤油灯。
她紧张地盯着黑暗,大气不敢喘一下,脸色甚至开始发白。
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她点燃了煤油灯。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房间里的东西开始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谁在那里?”依丽兰雅向前走了一步,她的嗓音有一丝丝的。
暖光照不到的地方,有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倚靠在墙壁上。
依丽兰雅甚至开始听到那个的喘息声。
她害怕了,冷汗涔涔。
“是谁?”她又向前迈了一步。
突然那个黑影向她扑了过来!
“啊!”依丽兰雅抱着脑袋惊声尖叫起来。
“别、别出声!”一个嘶哑的带有磁性的嗓音响了起来。
依丽兰雅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贴在一个宽阔的臂弯里,而那有力的续声似乎在证明着这是个强壮的男人。
依丽兰雅慢慢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他。
一身染血的他。
“啊!”依丽兰雅又尖叫起来,她被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血——他的整件衣服都染红了。虽然灯光有些昏暗,但是浓浓的血腥味不会出卖她的鼻子。
男子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救命!唔……”依丽兰雅挣扎着,她此刻已经完全被恐惧包围了,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杀人犯!
“放开我!”依丽兰雅使出了吃的力气,可是这个男人的臂膀比铁还要坚硬,她始终无法摆脱。
“我不是坏人,我、我咳咳……”男人忽然重重地咳嗽起来。
依丽兰雅趁机狠狠地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咝——”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无力地松开了依丽兰雅,他跪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撑着地,不停地咳嗽,甚至咳出血来……
摆脱束缚的依丽兰雅哪敢再做停留,一边喊着“救命”,一边冲到了门爆手忙脚乱地开着门锁。
突然一声闷响打断了她的动作。
依丽兰雅转过头,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整个地板都已经染红了。
昏黄的光芒下,他紧闭着双眼,如同睡去的婴儿。他的脸庞刚毅而帅气,眉如剑横,鼻似雕刻,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
依丽兰雅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
她盯着那张脸庞,忽然间续加快了。
……
晨曦。
没有晨曦。
它不代表着可以享受一顿惬意的早餐,相反,却是一天劳碌的开端。
依丽兰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狭长的眼眸。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有些发晕地从床边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昨晚一夜没睡,只有趁着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小眯一会儿。
躺着的那个男人此时浑身被绷带包扎着,活像一个粽子。依丽兰雅有些纳闷,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刀伤,一道一道,从后背到前胸,皮肉翻卷,狰狞恐怖。
依丽兰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所有的伤口包扎起来的,那可把她累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发善心帮助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躺在,仍旧昏迷着,嘴唇干裂,脸色发白。
但是明显好多了。
——自从把自己的血液注射给他的时候。
还好自己是0型血,依丽兰雅庆幸地想到。
男子的左臂露在外面,一串淡蓝色的数字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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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自己的“时钟”,还剩遂多。
咬了咬牙,依丽兰雅将纤细的小手同那只有力的大手握在了一起。数字飞快地传输着。
依丽兰雅赠送了一天的时间给那个男人。
那个小女孩黑发凌乱,张着大大的眼睛,泪水不停地淌下来。
依丽兰雅感觉心中莫名一紧,她冲了过去,一把拍掉了郑图的大手,气愤地朝他喊道:“你在干什么?没有时间你可以向我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郑图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你说的……什么意思?你误会我了。”
“误会你?”依丽兰雅抓起他的手臂,刚想质问他,却突然沉默了下来。此刻男人的手臂上,淡蓝色的数字显示着,他只剩下十个小时。
而当她查看了那个小女孩的手臂的时候,却足有二十多小时。
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
依丽兰雅觉得自己太过于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做出一点坏事。
“对不起,是我错了!”依丽兰雅翘起脚尖,疯狂地吻着他的嘴唇。
……
“原来是这样啊。”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依丽兰雅指着地上那个手腕一片灰暗的女性尸体对郑图说,“我们一起埋葬她吧。”
小女孩此刻也不哭了,而是出奇地安静,她盯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埋葬着自己的生母,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看了看手臂上多出来的数字,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以后你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吧。”依丽兰雅笑颜如花。但是心里却是无比复杂。
因为本来不够的时间,要三个人一起分配。
而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告诉受伤的郑图和年幼的小女孩,她只剩下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
几个小时,或许在富豪区连一杯咖啡都无法支付,或许只能买一份畅销的报纸。
但是在这里,却支撑起了一个生命。
一个卑微而伟大的生命。
当夜色渐渐降临的时候,依丽兰雅始终无法相信自己还是没有找到工作。这个小镇上似乎对她下了一个诅咒,而她却是始终挣脱不了被禁锢的命运。
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
她急匆匆地行走着,脑海里一直担忧着家中的只剩不到十小时的两人,而此刻自己却只有四个小时……假如她再弄不到时间,那么他们三个都无法活过明天!
依丽兰雅心急如焚。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
格丝始终是她的好姐妹,除了在见到时钟暂贷器的时候,她想。时间令一切疯狂,也包括她自己。
当她重新踏入格斯的房间的时候,见到的男人不是皮特,而是令她想不到的史蒂芬警长。
史蒂芬的脸像恶魔,眼睛也是,嘴巴也是。
依丽兰雅忽然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但是她又不得不来,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往往最快最便捷的“挣钱”方式就是出卖自己。
依丽兰雅觉得自己应该可以选择一个这样做得理由吧。
为了郑图,为了小女孩……起码,为了生存。
“一个月。”史蒂芬出的价钱极其脯依丽兰雅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时间。接过合金块的时候,她的手是的。
她的心也是的。
史蒂芬在她的耳边喷着热气:“小宝贝,你终于想起报答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谋职啊……”
依丽兰雅木然地盯着前方,仿佛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甚至当他的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襟,像一条公狗压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依丽兰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她呆滞的视线里,忽然门被撞开了,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再度出现。
那个男人像一只发疯的猛虎冲了上来,“砰”的一声,在史蒂芬的惊讶的目光里,一铁棍敲在其脑袋上!
史蒂芬顿时像一条死鱼一样从她的身上滑了下去。
“跟我住”
男人毫不留情地抓起她的手腕,拖着她离开了格丝的房间。
格丝惊讶地想要拦住这个陌生的男人,却被他一把推到了地上。
……
“放手……你放手!”依丽兰雅哭喊着,她纤细的手腕被抓得生疼。
郑图一把将她甩在墙角,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女人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她蹲在墙角里,着系着胸前的扣子。
“你到底干了什么?”郑图突然朝她大吼出声!
依丽兰雅被他吓得不轻,看着他脑袋上的青筋,像一只恐惧的小猫往后缩着。
“你站起来!”郑图将她拉了起来,一把把她推在墙上,痛心疾首地道:“我不允许我的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还是干净的……”依丽兰雅眼神慌乱,她有些魂不守舍地解释道。
突然。
“啪!”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她的整个脸颊顿时都红肿了起来。
依丽兰雅捂着脸,哭道:“对不起,对不起……”她现在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不,你没有错,是我看错了你。”男人非常失望地摇了,他的眼神比寒冰还要冷漠。
“图!图!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依丽兰雅像是疯了一般冲上来,抱着男人高大的身躯,跳起来疯狂地亲吻着他的脸庞。
郑图一把将她推开:“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口水沾湿了我的脸。”
女人如坠冰窟。
而此刻,她的耳边还犹自回荡着男人的话。
“你是我见过的最纯洁的姑娘,纯洁地让我自卑,甚至甘愿变得愚蠢。”
女人泣不成声。
“你走。”男人的话中没有丝毫感情,然后一个金属块扔了过来:“拿着你的狗屁时间,赚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让我看见!”
女人抬起头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可是一切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
“对不起……”她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滚啊!”男人突然愤怒地吼道,那声音撕裂了空气,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心如刀绞。
“你不走我住”男人忽然冷声地说。
她看不见他的眼睛。
她心如死灰,拿起合金块,犹豫着,然后轻轻动了嘴唇:“你的时间不够……”
“滚!”男人突然抱着脑袋,大声吼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每天都把时间分给别人,到现在自己剩下的时间却只有几个小时,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保障!却又如何去拯救别人!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女人!你滚!”
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都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哽咽得疼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自己有的是时间,不需要你心!你给我快点消失!”男人嘶心裂肺地吼道,甚至一把将她推出去,她手臂雪白的皮肤上立刻留下一道划痕,鲜血淋漓。
“我走。”女人忽然静静地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没有回头,失魂落魄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子口。
……
直到那熟悉的背影消失,郑图才松了口气,一拳砸在了墙壁上,他只觉得喉咙堵得生疼。
然后。
砰。砰。砰。
一拳,一拳,直到鲜血沿着墙壁长流……
他的眼神比魔鬼还要狰狞。
……
“在这里!在这里!”一大批人冲了出来,然后迅速包围了他。一个个持拿刀,凶神恶煞,但是却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尤其是站在最前方的史蒂芬警长。
史蒂芬很开心,虽然没上那个小妞就被她跑掉了,但是他却意外地找到了一块大肥肉。
希夜帝国一级通缉犯的悬赏金可比什么狗屁女人来的爽一些。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完全写满了得意。
“怎么样,我们又见面了?”史蒂芬伸出了两只手,顿时手掌间锋利的指甲像钢刀一样延伸出来,而此刻他的眼睛也变得如同毒蛇一样细密。
“果然是神侍者。”郑图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们居然追的这么快,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啊……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的血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废话少说!是自己投降,还是我揍得你投降,两条路自己选吧……”史蒂芬的眼睛可以捕捉到任何的热能生物,他的指甲比任何尖刀都要锋利,而他的速度已经突破了三阶,可以达到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可不可以选第三条路?”郑图忽然诡异地笑了。
就在史蒂芬诧异的目光中,他眼前的那个通缉犯发生了变化,他的手指也延伸出了刀锋一样的指甲,双目也变得如同蛇眼一样令人胆颤……而下一秒,当黑影闪过,他的一个手下脖子上飚射出一道血花的时候,也同样证明了一个道理。
这个也是神侍铡
……
但是直到死去,史蒂芬都无法相信,为什么那个可恶的通缉犯会具有和他一样的血统。
……
郑图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身中数弹,背后更被砍了几刀,胸前还被史蒂芬的钢爪撕裂了一大片肌肉,鲜血浸湿了整件衣服,再加上之前的伤势又被剧烈的动作开,郑图觉得自己可能过一会就要去见伟大的主了。
呼、呼……
他一瘸一拐地沿着小巷奔跑着,只觉得浑身发虚,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有好几次甚至眼前一黑,差点失足跌倒。
突然,从旁边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猛然抱住了他。
“图!”依丽兰雅大哭出声。
“依妮,你怎么还不卓”郑图嘶哑的嗓音响了起来。
女人更加用力地抱紧他的身躯,鲜血浸湿了她的衣襟。她只觉得心中被针扎得无法呼吸。“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她一边地抚摸着他的伤口,一边心痛地问道:“疼吗?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原谅我了吗?”她抬起了臻首,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了,显得楚楚可怜。
郑图抚摸着她的绯红的脸颊,笑了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只怪自己太笨,从来不会保护任何人。”
“不!你并不笨!”依丽兰雅开心地落泪,“你是这世界上最聪明的男人,是我的爱人!”说着,她不顾一切地去亲吻他的脸庞。
“嘶——”郑图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
女人顿时手足无措地说:“对不起,弄疼你了吗?我们先去包扎一下好吗?”
然后。
有力的臂弯将她紧紧地抱住了,就是这熟悉的,的如钢铁一样的臂弯。
“依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男人沉闷嘶哑的嗓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不会的……这一天不会发生的。”依丽兰雅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安静地犹如一只温顺的小猫。
然后。
下一秒。
一股巨力将她击晕过去,在沉入黑暗的一刹那,她的印象里就只留下那个男人的一双充满忧伤的目光。
“但是我们在一起,你就会受到伤害。”男人发出一声撕裂般稻息。
就像是一场告别。
……
依丽兰雅睁开眼睛的时候,昏沉的光芒正透过窗棂射进来,洒在身旁还在熟睡中的小女孩的白嫩的脸庞上。依丽兰雅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蓦地脸色一变,急忙望向四周。
没有。
她跑出屋子外,却仍旧没有发现一个人影。这是一片陌生的废楼区,没有一个人的废楼区。
没有熟悉。
她忽然颓然地跪在了地上,用手捂着腹部,胸前用细线串起来的一把金属钥匙摇摇晃晃。
风沙吹得她眼睛生疼。
她咬破了嘴唇,鲜血沿着雪白的下巴滑落,然后消失在掩埋的尘土里。
……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得活下去。”
“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纯洁的姑娘,纯洁地让我自卑,甚至甘愿变得愚蠢。”
“……我只怪自己太笨,从来不会保护任何人。”
“你知道吗?……”
……
…
注:一级工人是指帝国劳动法规定的,全身皮肤中受辐射面积不大于一平方厘米的工人的统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