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妖夜寻郎  十五 文 / 木隐

    何传礼心中暗自惊疑不定，他原本只想找个软柿子捏一下，顺便用事实给几位学者提个醒，别把他这个副总指挥不当回事。没想到那个柿子看上去鲜红软嫩，等真下了手，却毫无道理地直接变成了仙人掌。

    而陆明轩这老，平常装出一副忠厚长者的伪善面孔，关键时刻捅起刀子来却毫不留情。既然陆明轩已经开了口，那科考队里，就不可能再有人为他说话。丢人是肯定的了，他现在只盼着随便有点别的甚么事儿，好把眼前这段尴尬岔过去。

    同时心中暗暗发狠：“这荒山野岭的，小爷我势单力孤，暂时不跟你们计较。等事儿办完了回北京，到了小爷的地盘上，小爷我好好让你们这几个书呆子知道知道，甚么叫世事莫测！甚么叫人生无常！”

    何传礼毕竟年轻，还没学会他父亲和爷爷那等不动声色的本事。肚子里心思百转，脸上自然变颜变色。

    孙川笑了笑，开口道：“行啦，副总指挥！不就是丢了点面子嘛，哪儿丢的，哪儿捡起来。事情做错了，认错不就完了，用得着非把组织拎出来陪绑？惹事的时候拿组织当空气，等兜不住了，就指望组织顶在前头。组织又不是专门用来给你擦屁股的！”

    周远山配合默契，立即跟进捧哏道：“这年头人心都坏啦，组织也难呐！”

    两人冷嘲热讽地这么一加码，何传礼再厚的脸皮也坐不住了。他气得浑身直抖，猛然站起身来，大声道：“你们这是容不得不同意见！是排除异己！你们这种行为方式，必将给国家的科考事业造成的损失！我会向上级有关领导，如实反映已经出现的不正常现象！在接下来的科考行动中，如果出现任何问题，你们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喊完这几句话，何传礼果断转身，快步朝自己的走去。胡老爹见状“扑哧”一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副总指挥，带块烤肉走吧，夜还长着呐，省得待会儿饿了，你还得回来。”

    何传礼闻言，走到门口的身形不禁一个踉跄。忿而回身指着篝火方向气结道：“小人！都……都是小人！”说罢扭头钻进，狠狠拉上的拉链。

    周远山摇，对孙川道：“要说他也就二十七八，这岁数可没经历过那个帽子满天飞的年代呀。好，给别人扣帽子的手法可驶熟的，一顶接一顶，全不重样，你说他跟谁学的？”

    孙川笑道：“家学渊源呗，也只能这么解释。”

    沈鸿叶道：“不知道，开始我还以为是某种很重的金属，外表涂了象牙色的漆。但后来用刀刮了一下才知道不是，刀都刮卷刃了，它表皮上竟连一丝刻痕都没留下。”

    沈鸿叶说着，将洞箫的一端紧紧抵在身旁的石头上，箫身竖起，用手扶住另一端，对陆曼曼道：“这就轻松多了。你慢慢研究，这美得很，我反正是百看不厌。”

    陆曼曼依言仔细看去，发现这支洞箫除了特别沉重之外，形制也与寻常竹箫不同。首先就是没有竹节，八、九十厘米的长度，从上到下，通体笔直。箫身温润晶莹，似乎比爷爷那块传自宋朝，不知被多少代人摩挲把玩过碉黄石印章还要耐看。

    那温暖的牙黄色里，似乎浸满了岁月沧桑。让人忍不住就要去亲近、迷醉。不过想想也是理所应当，如果它就是屡次在空念大师故事里出现过的那支洞箫，那最少也有两千五百年以上的历史了。两千五百年是甚么概念？春秋战国时的一片同留到现在都得是珍贵文物了，何况是这支箫。

    箫身的下部，指孔与底端中间的位置，阴刻着两行铭文。字体繁复，字形苍劲，每行都按三三七五的间隔排列。两行都是三三七五，陆曼曼忽然想起，这不恰好是《长相思》的词牌字数么？

    比如白居易的：

    泗水流，汴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再比如纳兰性德的：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但陆曼曼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岔了道，《长相思》是唐朝才有的词牌。一支至少是春秋以前的洞箫，刻着完全是另一种文明创造的文字。怎么可能真是一首《长相思》呢？应该只是字数上的巧合而已。作者木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