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原来逢场作戏，也能戏假成真（2） 文 / 华初
“怕冷？”凌风问我。我诚实地点点头。凌风笑了：“其实这条件还算不错。你知道我是靠哪部片子红的吗？《浴huo》，里面有一场戏，我要穿着厚厚的棉衣跳进火里救人，为了效果逼真，那火是真的。”忆起往事，被粉丝们称为不老神话的影帝脸上也不免露出一丝沧桑。
“哎，”他轻若无闻地叹了一口气，“火烧上棉袄的时候，我真以为我要死了……那时候还是年轻啊……”
我看着凌风的侧脸，瑟瑟冷风冻得他脸色格外的白，场子里的灯光一照便更显得脸色光洁年轻，然而那流露出的眼神出卖了他的年龄，这样的鲜明对比之下，我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他的粉丝会那么疯狂地爱他了。
就在我看着他迷人的侧脸出神的时候，凌风忽然转过脸看我，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轻蔑的笑：“不过你和我不一样。如果真的怕，大可以请林老板跟导演说，换个拍摄手法找个替身。”
他话说完，转身慢悠悠地走了。
我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做开拍前的检查工作，然而他们时不时投向我的目光让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剧组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看我的。
我是大老板点名要用的女艺人。
想到这一点，刚才的所有犹豫和纠结全都不见，胸口就像堵着一口气，我是非要演这一场戏不可了。
全剧组各就各位，灯光亮起，我穿着丝薄贴身的旗袍站在泳池爆闭眼酝酿好了所有情绪，导演一喊”Action”，睁开眼，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演绎“心如死灰”这四个字。我神情恍惚，跌跌撞撞地往前赚周围是音乐靡靡，衣香鬓影，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可怜的弃妇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然后我走到了泳池爆冬夜的寂冷月光落在水面，一阵寒彻心扉的波光。脚下一空，身体往下一坠，刺骨寒冷的池水迅速包围了我。
水下早就设好了摄像机，要拍下一代红星濒死时绝美的容颜，素净的脸上是彻底的死心和绝望，长长的青丝在水中散开，犹如渗在纸上的墨，四肢被水的浮力托起，她没有挣扎，丝毫不抗拒死神的来临——当然，这只是原本导演设想好的画面。
“林夏薇，你看看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导演看着屏幕上回放的片段，按住脑袋不住地皱眉。“我拍的是唯美爱情片，唯美，唯美你懂吗！不是投河自杀纪录片！”
我已经换掉了湿衣服，裹着军大衣哆哆嗦嗦心虚地看着屏幕上自己扭曲成腌酸菜的脸，凌乱纠缠在脸上的长发和狗爬一样挥舞着的双手和乱蹬的四肢，那画面诡异得真心就跟拍鬼片似的。
“真抱歉啊导演……”我好脾气地赔笑，“我真没料到在水底下拍表情戏是这么困难的事儿……再加上我又不会游泳……”当那些冰冷的水包裹了我灌进我的耳朵的时候，原本在脑子里排练好的表情全部都挥一挥手随风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说实话，在那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唯美谁还顾得上心如死灰，本能就是求生，要知道我林夏薇是彻头彻脑的旱鸭子一只啊！
导演气绝，暴躁地想骂什么张嘴又噎在了喉咙里，这时候一个小助理战战兢兢地走过来请示：“导、导演，你看还要接着拍马？”
导演眼睛一瞪直接抬脚就往小助理屁股上踹去：“拍拍拍，拍你个死！谁给我拍，啊？你啊？你啊！你给我下水做替身啊？拍你这张死人脸啊？”小助理被踹得连连后退，差点没哭出来。
虽然这话是冲着小助理骂的，可在场的人都明白，我也明白，这是冲着我来的。我理亏，勉强赔笑脸十分诚恳：“导演，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回去练习练习，一定会演好的。”
导演正在那踹得尽兴，听我这么说停了下来，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俨然是一副慈父模样，而不是刚刚那个街头流氓一样对助理拳打脚踢的人。“夏薇啊，”他说，“我看过你之前演过的片子，也看过那个广告，你的演技呢，肯定是有的，不过之前的片子都太‘文’，而这场戏又的确有难度，也难怪你一下子演不到位。我看这样把，我们先演凌风把你捞出来的那段，这一段呢，你先回去揣摩揣摩，看要怎么演，如果实在不行呢，呵呵，”他干笑了两声，“我们就找个替身。”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愧是娱乐圈里混的，不该得罪的人，怎么都不得罪。我顿时心里就感叹了，难怪这圈里的艺人谁都想找一个靠山，从前我和卓皓的事是秘密，拍《我等你》的时候也没享受到这种待遇，这回享受到了，心情总归是有点微妙。
于是灯光再次亮起，全部人都各就各位，我哆哆嗦嗦站在一爆看凌风演戏。
顾小曼掉进了水里，数秒之后才有服务生发觉惊叫，热闹的派对气氛一下子凝固，众人都茫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少第一个反应过来，嘴揭着的一抹残笑倏然间隐去，眼神一冷，还来不及思考，脚已经快速几步迈出去，紧接着就跳进水里，扑通一声，溅起优美水花。
“卡！”导演喊，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一副春暖大地的模样，“好，凌风演得好！林夏薇，准备。”
这一段凌风演得的确是好，一下子就看出了影帝和菜鸟的区别。后来那段戏，我被救出放在地上，他拼命地摇晃着我喊着我的名字，脸上那种惊慌失措的神情拿捏得恰到好处，仿佛那个湿哒哒躺在地上的我真的是他深爱的女人，在他不经意间已经放在心上，而他此刻才意识到，却已经要失去。
罗少内心慌乱，有那么一秒钟他甚至希望顾小曼就此死去，因为他无法接受自己居然会对一个这样的女人，一个为了在娱乐圈成名甘愿出卖自己身体的女人动情，可下一秒他就意识到，他不要她死。
罗少回过神来，双手在她胸腔拼命挤压，逼迫顾小曼把吞下去的水吐出来，顾小曼吐出了水，可还是昏迷。没有半分的犹豫，他俯下身去给她做人工呼吸。
事后我看着屏幕上的回放，镜头特写凌风的脸，把这一段表情戏看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我躺在翻来覆去睡不着，两眼精神炯炯瞪着雪白奠花板想，或许，或许那一年我掉进泳池他救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或许，他也曾给我做过人工呼吸。那么至少……我们亲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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