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页 文 / 沈寒晴
“您理论是以后的事,二掌柜的事,我也猜他推测得差不多了,就烦劳您把他带来吧。今天也该见一见了。”她转头向丫鳜“小鹿,叫人准备一下,等会儿咱们前厅见客。”
吩咐完,她取过晾干墨迹的信纸,两张叠在一起折叠好,再取过旁边早已写好的信封,没有装入里面,而是一齐交给何掌柜。
“差人走陆路快马送往泗州,具体事项我都已在信中交待好了,照做便是。”
何掌柜接过信展开看了,眼睛突然一亮,不由赞道,“真是大才!如此大手笔,怕是连大掌柜也要叹服了。”
“您过奖了。”齐幽容点了下头,“给关中和家里的信可送出去了?”她这次要设计的事需南北两处同时进行,若是有一处不当,就不是给辛梓修捣乱那么简单,而变成拿北方众多性命开玩笑了。
就像辛梓修所说的,生意得失尤可担待,人命谁担得起?
何掌柜将信纸按原来的折痕重新折好,装入信封,然后才回答道:“三天前就以飞鸽送出,这两日许是应该到了。”
“那便好。”停了片刻,她突然眼波流转,笑道,“您说,这事儿我稍后怎么跟他说才好?还是什么也不说继续憋着他?我倒真想看看他气急了是什么样子。”
哎,可惜她从没看过他生气是什么样子,不知该归功于他脾气太好?还是她根本没有机会?
还没玩够哪?何掌柜忍不住想翻白眼。真是上一世的冤孽!
他极罕见正经地对齐幽容躬了下身,“我拜托您件事,下手轻点儿吧,真要气出毛病来我可赔不出这么一个。”
“既然您给他求情……”她以手指轻点红唇,轻笑,“我考虑考虑。”
难怪板儿查遍齐家所有铺号都不见有特殊客人留住的痕迹,原来是在扬州另外置了住所。辛梓修边在引领下走进宅院,边仍在心里怨尤。
听何掌柜说是最近刚买的,那很可能以前也住过齐家客栈,甚至就是他住的那一处,但既已搬走当然更别想找到。他可以想象何掌柜湮灭证据的本事。
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意外,跟他作对的人竟是齐家大。
庆幸是因为齐幽容总不会拿齐家的前途开玩笑,意外是因为,他从头至尾都不记得得罪过甚至没见过这位大,她为什么处处与自己作对?
难道是大无聊时的恶嗜好?那她的无聊未免太多了点!
齐幽容眼中露出浅淡的笑,“如果我就是不给呢。”开始采取耍赖战术。
他抬头,与她的眼睛对视,似要从中寻找到什么。而那双翦水美眸也任他打量,含着淡淡的笑意,颇有些等待看他反应的嘲讽意味。
他忍不住伸手按了下胸口,有点不太舒服。说不上为什么,但那双眼竟瞅得他心里微微发颤。
“如无正当理由,还请不要阻拦,否则莫怪梓修要强取了。”他强硬道。
“我知道先生有资格调用齐家在天下所有商号的资财,只是您二掌柜权力再大,难道要欺到家主头上?”她也微微皱眉。
辛梓修长叹了一口气,“也是精通商事之人,何必与我在此为难。就算梓修有何处不当,还请看在齐家的利益上……”
“如果我说齐家的利益不用你心呢?”齐幽容冷声打断他的话,柳眉轻蹙,真的有些不悦。
辛梓修有一种感觉,他也许知道怎么能让她生气,甚至知道怎么能让她把钱给出来,就看他愿不愿意用了。
他迟疑半饷,终究只是微一躬身,“还请看在北方大旱黎民的份上。”
她看他片刻,“罢,既然你抬出黎民来,我就给你一些。”她略微顿了下,“先生此来至少筹措漕粮十五万石,江南米市价一石大约银一两八钱,你大量批购均价不会超过一两五钱,这是早稻未收时的价格,算上装船搬运一石就算合一两五钱,十五万石需用二十二万五千两,再加上沿途北上各项护送、饭食、停宿、人工、舟船修补等费用,还有沿途损耗需有多备,总计需用银至少四十五万两。仅只将粮装到船上就需要二十二万五千两。我算得可有问题?”
辛梓修赞同道:“没有问题。”
“好。”她看向何掌柜,“给他八万两。”看到辛梓修要出言反驳,她阻止道,“你住口,若不是你来要,八万两我也是不给的。”
“八万不够。”辛梓修仍是出声申辩,“四成尚不够。”
“辛掌柜,你身为我齐家二总掌柜,难道就只会要钱吗?”她突然冷哼道,“如果今天确实是各商号周转遇到问题,你找谁要钱去?如果今天齐家落难,一文钱也拿不出来,你找谁要钱去?如果仅凭要钱,谁都能将此事办成,要你何用?要我看,八万都多了。”
辛梓修默然,心中像缓缓扎进一把冰椎,不见得痛,却愈加清寒直贯全身,她言辞说得固然刻薄,但并非没有道理。只因他今天未遇到那种景况,自然也就未多做那些筹划,如此算来,是他惫懒而未做先见之思。
“辛先生,我只是不给你钱,齐家可供你调用的东西还有很多。”齐幽容轻叹道。“你可明白?”
辛梓修抬头看着她,在与她眼神交汇的瞬间捕捉到某种光亮,心中刹时滑过一道暖流,“明白。”他郑重躬身,“多谢。梓修告辞。”转身率先走向外面,既然已经了解门径,他现在只需要把那些“东西”换成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