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棕色的桌面上,皎白无暇的瓷盘莹莹发光,的半金属手躺卧其中,线条流利而复古,仿佛十九世纪的西部牛仔正在酒吧中以邀杯……
可是,再怎么美好动人这他妈也不是一盘菜而是一把。
一桌人顿时僵在原处,恐惧如扼紧喉咙的手,没有人再动,也没有人发出丁点声响。
奥兰多抬手,五根纤长的手指插|入发丝,细碎的金色刘海流淌,如日光被风刮动,他疑惑问:“嗯?没有人来吗?”
一片寂静,每个人手心都被汗意浸湿,秦珊的父亲率先动了动,他面满怒容,带着家主的威严吼道:“直接拿对着我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他随即被船员粗鲁地堵住嘴。
“太不绅士了,先生,”奥兰多可惜地望着他,轻轻叹气,白皙的长指扣上护弓,将支重新掌握回自己手中。秦珊看到男人露出那样的表情,以为他要射杀自己的父亲,泪水一下子滚个不停,她重复用英文请求他道:“求你了,求你了,别杀害我爸爸。”
奥兰多拧眉看了她一眼,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慢慢抹掉女孩的眼泪:“别害怕,少女,这样美味的开胃头盘,怎么可以不细细品尝,而是囫囵吞咽……”
与此同时,他握的手并未停滞,而是被他扣着扳机来到自己头颅边。支缓缓移动,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口已经稳当当地抵上他但阳,白净的肌肤被黑的杆压得略微下陷。
瞅着当下情形,秦珊不由屏息,不敢再发出一点啜泣。
奥兰多水蓝色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一点惧怕和紧张,仿佛不是在赴死,而是真的在执有刀叉享受佳肴,他鼻中溢出一丝轻笑:“呵……还是由我来当第一个吃番茄的人好了……”
话音刚落,男人爽利地扣下扳机!
秦珊甚至都没来得及闭上眼,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她脑中一瞬间闪过这样的画面,猩红的血液自脑侧泉射而出,喷溅在墙面,头发金黄的鲜亮被暗红攀染取代……
潜意识里,她好像真的很希望他中弹呢。
可惜了,一切平静,是一发空弹。
奥兰多依旧挺拔地站立在那里,俊美而沉着。
所有人的心,倏然放下,随即又收紧,因为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
奥兰多轻轻地搁回支,用跟前的白色餐巾细细擦了几下指尖,对着他右侧椅子上脸色煞白的少年扬起下巴,形成一道倨傲的弧度:“示范完毕,下一口由你品尝。”
少年是秦珊的大哥秦珂,十八岁,年轻上进的好少年,马上就要高三了,本来准备趁着高二暑假散散心来着,结果却遭逢这般不幸。
秦珂平常就少言寡语,此刻也是异常沉默,他垂眼盯了那把一会,终究还是伸手去握起……
护犊心切,秦珊的母亲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力气大得吓人,两个海盗联手才能再将她重新压回椅子,深知女人的冲动与聒噪,秦珊妈妈的嘴巴也被死死捂住。
唔,三十多岁的女人咬着唇,一丝悲伤的哭腔从中溢出。
秦珂长舒一口气,抬起头,环顾一圈的所有人,良久,他干涩苍白的嘴唇才慢慢张开,他用中文一个字一个字清晰讲着:
“爸,妈,谢谢你们养育我这么久。”
“二弟,虽然你一直没喊过我哥哥,都直接叫我本名,但是我在心里也从来没以大哥的身份自居,倚老卖老,只希望能和你平等相待。”
“小珊,你做的菜真的是一顶一的棒,哥哥很喜欢。”
“很高兴能和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感谢,感恩,感激,”少年加重着词汇的感情|色彩,顿了顿,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方才平淡地收尾:“希望能给你们挡住这一……”
讲了这么久,船长大人倒没有丝毫不耐烦,全程都在好整以暇围观。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依旧支起双臂,两手相扣,尖尖的下巴抵在指背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兴致勃勃样。
“没关系,他们会理解的。”
话落,奥兰多唰一下起身,凑近秦珊,高大的身躯迫使她不由退后半步。而她手中的口,也瞬间从瞄准脑袋,变成直接顶在了男人的左心上。
乌黑的筒几乎和他深夜一般的礼服溶成一色,眼前人的命运明明已经被她掌控,却居然还能带着一种厚重的冷静和嚣张迎面逼来。
“你再动我就直接开。”秦珊压着嗓音说。
男人果然停下身,保持着适当距离,但也足够近的了,他问她:“杀死我,能让你们全家顺利脱逃?”
秦珊摇:“当然不能,所以我也没急着开,里面有一发子弹,我和你两个人,必然会死一个。可是你死了我们未必死,因为强盗没有规则,不择手段获取金钱才是重心,你的海盗兄弟们仍然需要我们当人质来索求赎金。更何况,比起让你这种恶人苟活于世,倒不如让我留下,我觉得我的命,要比你的,更加值钱,也更加高贵。”
奥兰多悠长地低哼一声,表情如同听了个笑话:“嗯……那你开吧。”
秦珊抬起头直视他眼睛:“再给你一个选择好了,放我们全家离开,我绝对不会开。”
奥兰多听完她的话,修长的手臂突然慢吞吞弯曲,眼看马上就要触碰秦珊的……
“不准动!别逼我开!”秦珊怒吼,眼眶里因为紧张,或者害怕,又或者许多东西,渗出一股热度。
船长大人闻若未闻,细长的手指径自优雅上滑,搭住笔直的筒……
啪嗒。
秦珊按下扳机。干脆利落。
……耳朵没有捕捉到任何子弹穿透皮肉的巨响,眼睛没有看到一丁点子弹突破筒的火光,脸颊上也没有感受到零星即将爆发出来的,血浆四溅的濡热……
没有,什么都没有。
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秦珊僵硬在原地,她没有数错数,也分明清楚看见他把子弹装进弹巢……
不等她再做多想,男人倾下上半身凑近她,的头发刮过她脸颊,温热的呼吸喷薄上她肌肤。与此同时,那一只刚才还搭在黑色杆上的手也来到了她的耳畔,灵动的五指在空中虚虚一抓,然后,手的主人才直起身,向眼前已经几乎石化的女孩儿展示出自己的战利品——
静静躺在他宽厚掌心的,前不久分明已经被装进里,那样眼熟的,一枚银色子弹。
穿着笔挺礼服的男人勾起嘴角,英挺的面孔因为这个淡笑看上去闪闪发光:
“喜欢我的餐前魔术吗?东方少女。”
***
第二天,秦珊被高高捆绑在桅杆上。
而下方的甲板,我们的船长大人正沐浴着阳光,舒适地用玻璃高脚杯细品……湖北孝感米酒。
胖达笑眯眯地站在他身爆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
男人扬眸看向桅杆顶端的那个小小身影,因为正对着阳光,不由眯起湛蓝的眼睛,举杯道:“看,我们最新的旗帜。”
胖达配合着连连称是。
奥兰多敛下浓密的金色睫毛,摸了摸下巴,失落叹气道:“唉,可惜不能随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