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袒 文 / 荔箫
“陛下……”苏妤慌神了片刻便站起了身,行至殿中俯身一拜,“不会是折枝……”
皇帝眉头微挑。章悦夫人淡看着苏妤微有一笑:“本宫也觉得折枝一个宫女,犯不着害陆润仪。至于婕妤么……”她略作思忖添了三分笑意,“怎么如今得见圣颜了,就又故伎重演了?”
苏妤安静地听完了她的话却没有理她,沉稳地一叩首:“陛下,在陛下让折枝去找徐大人取镯子前,折枝半步未离。至于取那镯子时、宫人来回话前她有没有见过别人,陛下问徐大人便是。”
“半步未离?婕妤这话便不可信了,她是你德容殿的人这些自然全凭你说。”佳瑜夫人口吻淡淡的,端坐着低眉瞧着她,“婕妤说话总要有真凭实据。”
“臣妾拿命保她。”苏妤抬起头,冷涔涔地对上她的双眼,看得佳瑜夫人气息微沉,“如若是她,但求陛下赐臣妾白绫三尺。”
皇帝胸中一闷,娴妃在旁一喟道:“是不是的……先传折枝来问个话不就是了?”
众人看向皇帝。
“不必了。”皇帝沉声道,抬手示意苏妤起身,“你身边的人你最清楚。折枝跟着宦官去成舒殿取东西,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朕便不问了。”
什么?!连娴妃也是一诧,她本就听出皇帝对苏妤的偏袒,心道把折枝叫来问一问,折枝不承认这事大抵也就不了了之了,却没想到皇帝索性连问也不问了。
“成舒殿还有事,朕先走了。”皇帝说着便站起了身,一众嫔妃仍在错愕中未回过神来,木讷地福身恭送。
“来。”经过苏妤身边时他轻一拽她,带着她一并出了殿.
皇帝在韵宜宫外停下了脚步,微一偏首,徐幽上前了一步,听到皇帝说:“着宫正司彻查这事,去看看是谁……”
话没说完,被他握在手中的手一搐:“陛下……”
他不满地扫了她一眼,继续向徐幽道:“去看看是谁要嫁祸婕妤。”
“诺。”徐幽应下。
他上了步辇往成舒殿去,苏妤就告退回了绮黎宫。折枝已回来了,见了她焦急问道:“娘娘……怎么回事?”
“没事。”苏妤应了一句,轻描淡写道,“润仪胎像不稳,我随陛下去看了看。”
“可是奴婢听说……”
听说有人道是苏妤加害陆润仪,折枝明显神色惊疑不定。苏妤摇了:“不管她们怎么说了,已没事了。”
至于为什么在韵宜宫前……
之前的事让他没办法不怀疑这人是受楚修媛或陆润仪的支使.
这边张氏接了旨去办,消息很快就传得阖宫皆知。剥衣杖责,宫中一众女眷一想到这四个字就忍不住地寒噤。从来没想到皇帝会亲口下旨动这样的刑,可事情就是堪堪发生了。
那带着哭腔的惨叫声从压抑得低低的到抑不住、再到后来喊得发了哑,最后一杖可算是打完了。
也亏得她在宫正司受过了刑还能活着熬完这些。宦官凑凑合合地给她把衣服穿上拖回绮黎宫复命,途径各处宫室时皆有小宫女瑟瑟缩缩地扒在门边偷瞧着。她们看不下去可以不看,可到了绮黎宫门口,折枝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迎出来。
“女官。”两名宦官一拱手道,“人送回来了,如何处置让娘娘决断便是。”
“嗯……”折枝看着他二人应了一声,强自不低头去看默女,只蹙了眉头道,“打成这个样子,送回来让娘娘心烦么?随便送到哪做杂役去,绮黎宫也不差她一个。”
“折枝。”一声轻唤,折枝回过头去,两名宦官抬头一看连忙揖道:“婕妤娘娘。”
苏妤淡瞥了几人一眼,黛眉浅蹙道:“扶她进去歇着吧。折枝,去请医女来。”
“诺。”二人一应,便半拖半扶着默女进去了。折枝拉住苏妤急问:“娘娘干什么?这人留不得。”
“我知道留不得。”苏妤睇了她一眼,“可你听说过陛下对别人动这样的刑么?剥衣杖责而不杖毙,焉知他不是有意想看我的反应?”看着折枝的神色犹豫,苏妤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是就是想说陛下没必要如此么?可防着些总是没错,再宅她已伤成这样,也做不了什么了,留她一命罢了。”.
宦官去成舒殿回话时,陆润仪正巧在殿里。她知道自己有着身孕求见,皇帝总不会不见她——皇帝也确实让她进殿了,只是见了礼之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她已干坐了一刻的工夫。
听了宦官的回禀,皇帝无甚反应,“嗯”了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陆润仪却是轻声一笑,寒涔涔道:“苏婕妤真是好狠的心。”
皇帝未有理会,她兀自站起身踱着步子笑道:“一个被剥衣杖责过的,必定是生不如死,赐死才是解脱呢。非得这么留她一命,让她吃尽苦头,苏婕妤也太……”
“润仪。”皇帝口气微厉地截断她的话,扫了她一眼未作置评。陆润仪讪讪地闭了口,凑到案边去坐下。如此被皇帝视作无物实在不是滋味,她思量片刻又不依不饶地改口道,“陛下要待苏婕妤好臣妾不敢置喙,不过那犯了重罪的宫女她必要留下,还不能证明就是她所为么?臣妾腹中毕竟……”
一声沉闷的击案声。陆润仪哑了声,忐忑地望着面前帝王。皇帝微偏过首,淡漠道:“她到底位居婕妤,陆氏,你不要仗着有孕就目中无人。”
“陛下……”陆润仪惶然地欲解释。
“陛下不必跟润仪娘子动怒,臣妾便是来同润仪娘子解释此事的。”曼曼语声传进殿中,贺兰子珩抬眼一看,苏妤正在殿门口聘婷而立。一旁的宦官面色有些发白地急禀了一声:“苏……苏婕妤求见。”
皇帝哑音一笑:“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