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文 / 我爱吃芝士
长公主轻拿轻放,岭南一行未杀一人,未抄一家,众人劫后余生后也难免觉得这位殿下终究是个妇人,心肠忒好,正合他们之意。
不过,答应殿下的事情自然还是要做到的;因是总督大人口中应下的事,民夫发拨的倒也快,各州县业以驱使牢房里的一干囚犯出来服役,这般速度在半月后便粗粗见着了新粮仓的轮廓。
接替长公主殿下巡按的御史大人原本早就在一旁候着了,如今最多算个监工罢了;然而粮仓虽建得快,粮食却不见踪影。御史大人连催了几次,于是连粮仓竣工的速度也慢了起来。
心知对方似是在使一个“拖”字诀,于是便解开了长公主殿下留下的锦囊。
扬州城内歌舞升平之时,福州城已然一片腥风血雨。
嘉禾长公主道众人好意不敢推脱,无论寿场宴请,亦或者是江浙富商求见,一个都不挡住,全让令狐大人去参合了。这位原本还苍白衰弱的大人在历尽酒精考验后,居然愈发的红光满面,倒格外有了生机。
虽次次宴请长公主殿下都未曾到堂,但毕竟殿下是为女子,因而也无怪如此;但毕竟各家送上去的贺礼倒是均收下了,因而也安了不少人的心。
福州城外的监工由衙役换成了薛家军的嫡系,带头的将军名薛武,乃薛家远房,如今也在岭南水军中任职。
嘉禾深知要让马跑,要吃好草的道理,着人调了薛家军过来,一干谢礼总是免不掉的。
薛武得了上将的指使,此去必要多少人,杀得人抄了官印回来,馁位便是薛家的了;因而这位将军使进城起,见着大官眼睛就发绿,只想寻着个空档便将那人顶子夺了过来别在自己腰带上,待回了自家军营,一个个打发自家兄弟顽去。
自古武将只得老死军营,官衔不高退下来的,若不是自己寻个好营生,便是要去给人看家护院做奴才的;如今若有个官印在手,便是j□j品不入流的小官,也是个倚仗;一想至此,薛家众将士盯着岭南百官的眼睛便越发狠毒起来。
三日封顶,五日完工,若没能成,军士们自然不拿已然惨兮兮的劳工发气,倒是那些监工工头,免不得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白白丢了几条大好性命。
有官员过来问罪,薛武便骑马出列,高声道:“此地已被薛家军接管,一切条例自是按着营规来,先是立了军令状,如今误了工期,只杀得他一人,已然是便宜了,如何?大人也要同薛家军顽顽?”那可真好,薛武正瞧着这位大人的顶戴花翎眼馋的紧。
待到粮食要进仓时,御史大人的房门简直快要被踏平,一众官员都跑来求爹爹告,说是那三海王口开得太大,便是他们连尸骨都填进去也难平啊,总要宽限几日。
那御史大人便苦笑道:“下官虽是个五品京官,但好歹每月也有几斗俸禄,各位大人,你们说那些军爷会不会嫌弃?”言下之意便是他也不会,也不敢出头的。
于是众人又只好袱赵盛言的大门了,谁料这位三海王当日便扬帆起航,离了码头,待过得几日,众人在泉州码头寻到他时,这位恶名远扬的三海王便皱着眉头犹犹豫豫的告诉列位大人:“交趾今年逢灾减收,粮食已然贵了两成;”而经他手再运至此,不翻上一番,那便是不可能的。
前有三海王抽骨拔皮,后有薛家军如狼似虎,众人这才觉察到,自家似乎掉入了套子中;说句粗俗的,那位长公主殿下简直是做了j□j还要立牌坊,自己不愿动手,便跑得远远的,将这邋遢事让旁人做个遍。果真是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
却没想着,若不是一众人本就怀着出尔反尔的心思,又哪里会落得这般地步?
两广官员在扬州衙门里跪了满地,嘉禾长公主一脸无所谓的端坐在堂上,天气太热,她连锥帽都懒得戴了。
令狐宇命了几个师爷站在堂前唱诺,将这些日子收集来的证词一张张念来,再将证人证物桩桩摆上堂;众官才皆知,这些日子长公主殿下,可并非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
嘉禾轻笑,对堂下人道:“总督大人,你可通判案之道?”
堂下一个着从一品大员服的官员出列,面白微须,叩首道:“臣略通。”
嘉禾点点头,“那便好,”转头对内侍道:“给总督大人搬把椅子吧。”
待那总督谢了恩,嘉禾便笑了笑,又道:“两江粮道出了这般大的案子,今日也该测查一番了,便着请总督大人亲历亲为吧。”
说罢一扬手,将诺大扇衙门大门关得严严实实,不知哪冒出来的士兵即刻占领了制高点,人人手中明刀明,更有执弓箭的兵士在高出张望。
但凡有意图偷溜报信的,统统便是先一箭过去。
众人心道,这般鸿门宴,可真是要人命啊。
众人都猜错了,长公主殿下没准备设宴,她早早的便退了下去,留着令狐宇“协助”两江总督断案,断得几个,他便退下去休息,过得半个时辰再回来;而其他人便没这般好了。总督大人体恤下官,命众人都站着回话,但若大个厅中,却无桌无椅,便只能干站着了。
更可笑的是,未见着一个服侍的仆役,厅中连壶茶水都无;而令狐大人抽着空下去,也不过就是去喝喝茶,吃几快点心,再返回来与这群老狐狸斗法罢了。
待过了些时辰,有腆着脸的官员同令狐宇说情,说憋得不行,实在想去出个恭;令狐大人神色依旧淡然,指着大厅边的柱子道:“大人那边先将就将就吧。”
有脾气暴躁的官员便不管不顾的闹腾起来,令狐宇也只淡淡道:“并非刻意为难各位大人,只是断案断得这般慢,费得时辰越多,难过得也不过是各位大人罢了。”
撒泼求情卖乖讨好,般般皆无效,各位国之肱骨们也只好乖乖的同总督大人辩了起案情,从早到晚,再自清晨日暮;终究有官员受不得了,跪下大呼道:“大人,臣愿随岭南啊~”愿随岭南众官,便是愿出钱的。
令狐大人笑了笑,拱手道:“大人别急,这般案子还未断完呢。”
两江总督终究是个一品大员,哪里容得这般任人捏扁搓园,将手中毛笔一掷,闷声道:“令狐大人到底要如何?”
令狐宇微微垂了眼皮,轻轻摇道:“只是希望众位大人快些,快些,再快些,这天下百姓等不及了。”
九月初,蝗灾有增无减,蔓延至周边各府县,扬州官员私下来往的信笺里,已然知晓各州府有了吃米肉之事了。
只道,人是吃米长大,人肉便是米肉,这般说法可真是可笑到令人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