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龙腾小说网
新龙腾小说网 欢迎您!
新龙腾小说网 > 古典武侠 > 英雄難過美人關2

1 文 / 雨化田丶

    神圣的私人花园突然被男人热情的手指闯入,小昭呼吸急促,喉咙深处挤出

    一声哭泣般的呻吟,双颊着火般滚烫,光洁如玉的身子轻轻颤抖,一层娇美的粉

    色伴随汗珠从全身每一个毛孔沁出,云蒸霞蔚、艳丽无方。

    两条修长圆润的大腿微微张开,美女花园口的肌肤凝脂般细嫩,娇贵得经不

    住手指轻轻的触摸。方学渐的手指在两片丰润的蜜唇间上下滑动,感觉得到她身

    体轻微的颤栗。

    小昭媚眼如丝,娇喘细细,摆动腰肢逃避着男子的挑逗,身上几处敏感地带

    传来的强烈而持续的快感冲击让她处在了半昏迷状态,彷彿漂浮在无处着力的云

    端,两只白嫩的小手牢牢抓着男子火热坚挺的肉根,彷彿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救命

    稻草。

    方学渐用力吸吮美女的胸脯,在白雪般娇腻的乳房上留下了一块块鲜红的斑

    痕。底下的手指片刻没有停歇,灵活的指尖轻揉慢搓,沿着裂谷中央滑入了少女

    最神圣的密道。

    ‘啊!’小昭悲叫一声,整个身子突然躬挺起来,柔软的肌肉变得绷直僵

    硬,美眸之中泪水盈盈,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出来,滚过红玉般的脸

    庞,消失在竹席上。

    ‘痛吗?’方学渐赶紧抽回手指,上面湿润滑腻,是美女情动的蜜露。

    小昭微微抽泣,点了点头,睁着一双凄婉之极的杏目,望定方学渐道:‘相

    公,小昭新近破瓜,那里面轻轻一碰都疼得紧,今夜恐怕不能伺候相公了。’

    看着佳人可怜的乞求模样,方学渐心中疼爱不已,抚摩她的秀发,歉然道:

    ‘都是相公不好,贸然急进,不知怜惜,这也怪我没有太多经验,不了解女子这

    方面的情况。’

    听他说的认真,小昭登时破啼为笑,粉面上犹自挂着两滴泪珠,梨花带雨,

    当真娇艳无俦。头颈低垂,嘴角挂笑,低声道:‘相公熟读经书,难道这些都没

    有记载吗?’却是开了个小玩笑。

    方学渐见她取笑自己,伸手到她玉臀上轻轻扭了一下,道:‘相公这是临阵

    磨枪,那《天魔御女神功》也是从蛇郎君那里借过来的,哪来熟读经书一说。’

    小昭偷笑一下,身子往他怀中蹭了蹭,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在他胸膛上

    划了好几个圆圈,不信地问:‘难道相公也是第一次么?’

    方学渐正欲开口回答,突然想起在山谷小屋和初荷那荒唐的一夜,不知那算

    不算自己的第一次,慌乱、紧张、兴奋、冲动,还有那种让人全身僵硬的刺激,

    虽然没有真实的接触,但在内心深处,那无疑是自己最纯真的第一次。和一个世

    上最纯真女孩的第一次,她的名字叫初荷,小荷才露尖尖角,荷儿,无可替代。

    方学渐心中叹息,脸上的笑容更甜,道:‘当然是第一次。相公以前的日子

    过的很苦,除了小昭,哪家女子会喜欢上我这个穷丁?’

    小昭玉面生辉,惊喜交集,娇吟一声,双臂牢牢抱住男子的猿腰,喉头哽

    咽,激动地道:‘除非相公不要小昭了,小昭今后一生一死都不会背弃相公。’

    方学渐轻轻抚摩她光洁柔滑的玉背,心头涌上一丝内疚,眼眶微微湿润,轻

    声道:‘傻丫头,相公还想和小昭生七、八个胖娃娃,怎会不要你?’

    小昭心中激动,身子不自禁地轻轻扭动,突然感觉腰际一个坚硬的物事横在

    那里,伸手一摸,滚烫火热,猛然忆起那是什么,心中又惊又羞,刚想缩手,却

    被方学渐一把捉住,进退不得。

    方学渐凑近她的耳边,口喷热气,轻声道:‘小昭,给相公抚弄抚弄。’

    小昭不敢抬头,身子贴在他怀中轻轻颤抖,两只小手抓住分身,没有抽回。

    ‘小昭,经书上说,如果男子行房而不丢的话将对身体有损。’方学渐的手

    掌在美女背脊上下滑动,开始做思想开导工作。

    小昭身子凝住,心中半信半疑,但事关情郎安危,也只能宁肯信其有了。白

    嫩的小手停了一刻,便抖颤着开始在棒身上蠕动起来。

    经美女柔软小手一番抚弄,方学渐有些疲软下去的分身登时重新振作起来,

    心中十分受用,全身血气更是源源不绝地涌向下身,登时越发变得粗大灼热,跳

    跃抖动之时,小昭几乎不能把握。

    小昭抚摩片刻,渐渐适应过来,羞涩和恐惧之心稍去,好奇心却慢慢滋长起

    来。世上女子多半心灵手巧,小昭更是巧手中的巧手,轻揉慢搓,将男子胯下的

    阳物当加了热的捣衣棍来侍弄,倒也驾轻就熟。

    方学渐被她揉得火起,伸手抓住她的粉臀,用力之下,十指深深陷进肉中。

    方学渐挺动腰身,让粗大的分身在美女的手掌中轻轻抽动,快感随着热量的积蓄

    越来越强,喷射的冲动就越强。

    小昭手臂乏力,咬牙握紧他的分身,掌心火烫,如握着一根烙铁。棍身已是

    如此,那棍心更不是要喷火了么?

    手掌中肉棍不再变大,却越来越热,越来越硬,随着男子的抽动还在轻微跳

    动,小昭的芳心不由怦怦乱跳,不知下面将发生些什么更羞人的怪事。

    正在胡思乱想,帐子一抖,陡然分开个圆孔,探进一个圆滚滚的女子脑袋,

    一脸坏笑,像抓住了奸情的公差,道:‘嘿嘿,新人入洞房,媒人抛过墙,果然

    给我猜中了。’

    方学渐‘啊’的一声大叫,全身不自主地一阵痉挛,粗大的分身高高昂起,

    如一尊威风凛凛的红衣大炮。炮身抽动良久,积累了足够的热量和快感,剧烈抽

    搐了几下,炮口登时喷出一股粘稠的奶白液体,势如急流,横空飞过,尽数射在

    正探首进来的龙红灵的脸上。

    第十六章治病(上)

    天方破晓,山巅初露曙光。晨雾未散,粉红的霞光已经睁开睡眼,从天际飘

    摇下来,给层峦叠嶂的崇山峻岭抹了一层柔和的胭脂。天清山中,神女峰下,一

    男一女,沿着一条蜿蜒山道,迤逦而下。

    时近中秋,山中浓雾不免带了三分寒意,随着晨风一股股往襟怀里扑。方学

    渐脚步跌撞,走得满头大汗,左眼眶一片乌青,眯缝着还在‘吧嗒、吧嗒’直掉

    眼泪。肩上挑着一副担子,前后装的都是一只红木箱子,描金涂彩,甚是华贵,

    随着脚步移动在不住摇晃起伏。

    ‘大小姐,能不能走慢些啊?这担子一头重一头轻,不好担啊。’方学渐伸

    手抹了一把额上热汗,喘一口粗气,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两个箱子看上去一模

    一样,一个不足五斤重,另一个却连五十斤都不止,重量相差悬殊,七上八下,

    忽高忽低的,还不如挑两百斤的重担来得痛快。

    难怪佛门的先贤一再告诫世人,女人好比猛虎恶兽,还果真是不好轻易得罪

    的。自己不过免费提供了一小瓶美容药水,用的还是珍藏了十六年的处男童元,

    唉,不可理喻的小女人啊,如此野蛮粗鲁,挥拳就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

    人心。

    龙红灵回头过来,轻摇着折扇,板着面孔,装作没看见他的丑态,鼻孔半天

    高,轻轻哼了一声,道:‘方大公子,你还真是少爷出身,区区两个小箱子,你

    还嫌轻嫌重的。’还真是空手的不知道挑担的苦,吃饱的不知道肚瘪的饥。

    方学渐见她仰面观天,脚步却丝毫不慢,心中大骂小娘皮,当心一个趔趄摔

    死你,脸上却装出了一副死了爹娘的苦相,哀声道:‘大小姐,日头还没有升起

    来,我们走慢些也赶得及的。’

    人心毕竟是肉长的,龙红灵眉头一皱,见他龇牙咧嘴的实在可怜,不免动了

    少女的恻隐之心,停住脚步,道:‘箱子轻重不匀,想想都不会如何好挑,不如

    这样吧,我坐到那个轻的筐子里,让你好挑些。’

    美女话音甜美,在男子的耳边轻轻回荡,吃了松子糖般甜滋滋的。不等他回

    答,龙大小姐轻盈的身子已化成了晨雾中蹦跳的精灵,一道红色光影在方学渐惊

    恐的瞳孔里闪动一下,前面的篮筐陡然一沉,轻重一下移位,肩头吃力,身子前

    倾,差点跌个狗吃屎。

    乘着竹筐下沉之际,方学渐来不及屏息凝神,匆忙打开双腿,挺胸收腹,

    屁股一厥,及时摆下一个少林正宗的标准蹲步,身子前后大幅度摇摆了几下,

    千钧一发之际,成功地挽救了一次人仰马翻的特大事故。

    龙红灵眨动明亮的眼眸,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的

    少林神功练得不错嘛,好,现在麻烦解决,可以起驾了。’

    方学渐脖颈僵直,肌肉扭曲,双腮鼓突,面红耳赤,头上的青筋‘别别’乱

    跳,双目圆睁,肿胀乌青的左眼瞪得比右眼还大,眼泪如缺了口的堤坝,抢着从

    包子般的眼眶中蜂拥而出。他气喘如牛,嘴角抽搐,歪过头来,一脸赤诚地道:

    ‘大小姐,你好像,应该减肥了。啊!’

    男子凄厉的惨叫清澈嘹亮,穿云破雾,遥遥传出,在群山巨壑来回震荡,气

    势惊人,犹如千百个声音在同时呼唤一般。

    声音飘摇,传到天清山最南端的金猫峰下,老麻雄健的腰身猛地停在半空,

    侧转耳朵,隐约听见远处一声嚎哭似的大叫,登时在脑中形成了一个固有的念头

    :糟了,有人在偷老子的猪!

    翠花躺在老麻身下,正在兴头上,见他停住不动,当下就不乐意了,抓着男

    人胳膊的小手掐了一下,腻声道:‘冤家,还不快动?’

    ‘翠花,外头好像有什么异响,我怕有人在偷东西。’老麻脸上汗渍淋漓,

    几粒麻点红得发亮。

    老麻并不老,今年刚满三十八,正当壮年,自从十二年前接管神龙牧场,就

    很少有人唤他小麻了。老麻的婆娘死得早,只留下一个女孩小萍,夫人见她机灵

    可爱,年前刚收了作自己的贴身丫鬟。

    ‘不是有老吴、小王他们看着么?要你这个大管家操什么心,你要操的…也

    是奴家这颗心啊。’翠花两条白花花的腿子缠在男人脖颈之上,小手一探,捉住

    老麻的分身,手指摸过,粗大的棒身坚挺火烫,却尽数留在外头,难怪小穴空落

    落的,寂痒得紧。

    翠花原本是山庄内院的一个丫鬟,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在夫人袁紫衣撮合之

    下,老麻去年过年才娶她过门。两人一个正当壮年,一个红杏盛开,烈火遇上干

    材,自然是日日洞房,夜夜春宵。翠花经受了半年阳精的洗礼,身子骨儿出落得

    更加丰韵成熟,对男女性事食髓知味,渴求渐甚,不但夜夜需要,晨起之前还非

    得演上一回‘早操’,才能过瘾。

    老麻看着身下赤条条、光溜溜的肉美人,一身肌肤光滑粉嫩,心中登时软了

    下来,分身却更加硬挺,凌空抖动两下,一副剑拔弩张的威武模样。腰身下沉,

    ‘扑哧’一声,刺入热气腾腾的粉色小穴,一杆到底,直达花蕊深处。

    翠花浪叫一声,快活无比,挺动圆白的肥臀迎接男人的辛勤耕作。老麻虽有

    牛鞭马鞭补力,奈何夜夜风流,使力抽提了百多下后,也不觉有些腰酸乏力,正

    待开闸放水,外室的大门突然‘砰砰’作响。

    老麻满腔的心火受了敲门声的惊扰,胸中一松,在翠花脸上亲了一口,惋惜

    地道:‘老婆,定是老吴他们找我有事,我们今晚再来过。’说完翻身下床,也

    顾不得女人怨怒,套上长裤和短衫,出去开门。

    老麻估摸定是小张这个王八蛋,心中暗骂年轻人不懂规矩,取下门闩,伸手

    拉开两扇门板。‘吱呀’一声,绯红的光线射进眼眶,晃得让人有些眼花。

    老麻眯缝双眼,最先看到的是一方闪亮的金衣,这是神龙山庄的标志,自己

    也有一件,除了过年过节给夫人拜礼,一般不轻易穿戴。

    映入老麻眼帘的第二样物事是一张人脸,准确来讲,应该是一张像熊猫一样

    的人脸,两个眼眶乌青一片,高高肿起像两个刚出炉的馒头。脸色涨红,肌肉跳

    动,嘴唇发紫,面目难辩,看上去是个年轻小伙子。

    老麻愣了一下,心中奇怪,正想开口询问,眼前红光一闪,竹筐之中突然窜

    出一个红衣美女,冲他咯咯一笑,道:‘麻叔,你好。’

    老麻眼睛不花,不用细辨,一听爆米花似的清脆嗓音,便知是自己最最惹不

    起的少东家来了,躬身行礼,笑道:‘小姐好早,今天可是要出去玩么?’

    龙红灵嘻嘻一笑,还施一礼,道:‘山庄上下,还是麻叔最懂我的心思,今

    天要赶去玉山县城,能给我备一辆马车么?’

    老麻知道夫人近几日不在山庄,这疯丫头定是乘着良机,外出胡闹一番。看

    眼前这个少年人的惨状,山庄之内不知乱成了什么模样,也不知还有何人遭了她

    的毒手,小萍聪明伶俐,当不会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

    老麻心中暗自庆幸,大火没烧到自己的地盘,一张黄脸不动声色,笑道:

    ‘庄内气闷得紧,出去玩上一天也好。马车现成就有,我这就牵来,小姐记得早

    些回来,外面的世道毕竟不太清净。’

    方学渐放下担子,长舒了口气,见老麻走远,转头面对龙红灵,道:‘大小

    姐,学渐已经送你到这里了,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山庄去了。’

    ‘不行!’龙红灵一口拒绝,斜了他一眼,道:‘你还要做我的马夫,送我

    到玉山县城去。’

    ‘啊?’方学渐血红的面孔涨成了透紫,嘴唇蠕动,小声问道:‘可是你说

    过,只要我把这个担子挑下山就饶了我?’

    ‘我说过吗?我怎么记不得了?就算说过,我现在的主意也变了。’龙红灵

    得意地看着面前的熊猫脸慢慢变成苦瓜脸,狡黠一笑,道:‘才分开短短一个时

    辰,就这么想你的小昭妹妹了?’

    第十六章治病(中)

    神龙牧场既是神龙山庄的实业基地,也是山庄日常所需的供应站,不仅饲养

    了数量惊人的各类牲畜,还负责管理山庄在天清山南麓,紫湖镇、双明镇和三清

    湖‘两镇一湖’共八千多亩的肥田、水产。

    牧场总管责任重大,权势渲赫,油水也最足,可谓山庄第一肥缺。老麻做人

    精细谨慎,处事老练圆滑,以前又是现任庄主龙啸天的贴身书僮,这才年纪轻轻

    就坐上了这个位置,而且一做就是十二年。

    ‘的儿,起驾’,随着男子爽朗的一声呼喝,一杆长长的马鞭挥出,在空中

    胡乱画下几圈黑色弧影,虚击了一下。‘啪’的一声响过,拉车的两匹黄骠马抖

    擞精神,迈开健硕的长腿,开始小跑起来。

    赶车的张平才十七岁,是老麻最得意的弟子,长得体格健壮,面容憨厚,虽

    然有些耿直卤莽,但做人塌实,办事认真,又特能吃苦,是那种‘你办事,我放

    心’的年轻人。

    所谓‘金无赤金,人无完人’,张平这样的好小伙儿自然是挑女婿的最佳人

    选,听话、塌实、放心,和女儿小萍可谓天造一对,地设一双,老麻心中属意,

    平时便落力栽培,这次派他伺候小姐进城,用意不言自明。

    车子驰上了山道,缓缓前行。从车上望出去,老麻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变

    形,像一团投进沸水锅的粉丝,逐渐消融在迷蒙的山雾中。方学渐双眼青肿,眯

    缝着收回疼痛的目光,放下帘子,把湿雾和天色都关在车外,转过头来,正看见

    龙红灵从怀里掏出那个装夜明珠的盒子。

    锦盒缓缓地开启,车箱中间彷彿裂开了一道口子,凭空漏进一道柔和之极的

    光芒,光芒渐盛,如山雾般弥散开来,瞬间填塞了每个黑暗的角落。那盒子就像

    一个打开天堂之门的小窗,一束神秘的圣光、一个咒语般的祝福,方学渐屏气凝

    神,注视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奇。

    夜明珠的光华深邃而悠远,映在龙红灵粉腻腻的脸上,如美艳的明珠和明丽

    的美玉交衬辉映,相得益彰。车箱宽仅四尺,两人对面而坐,几乎能听得到对方

    的心跳。

    方学渐望着明珠和美女,心中暗暗赞叹,浮想联翩,猛然瞥见美女眼中似笑

    非笑的暧昧神情,胸口怦怦乱跳,似消魂似蚀骨,滋味万千。

    方学渐心中凌乱,匆忙避开她的目光,头靠板壁,正待假寐片刻,左脚突然

    一痛,低头望去,一只小巧秀气的绣花女鞋蓦伸蓦缩,在自己的脚上狠狠踩了一

    下。

    绣花小鞋做工精致,长只有三寸,大红的鞋面上绣着一朵粉色牡丹,娇艳欲

    滴。缩回之时,在自己青布做成的鞋面上留了一个醒目的印迹。方学渐急忙伸手

    去掸,但湿泥性粘,沾在了布上,如何掸除得尽?这鞋子是小昭临行时叫他换上

    的,哪知不过一个时辰,泥尘染身,再不复先前光鲜了。

    方学渐心中怨怼,又不能发作出来,便当视而不见,继续仰头假寐,哪知刚

    一合眼,右脚跟着一痛,也印了一个泥巴印子。这下怒气勃发,忍无可忍,瞪大

    了两只熊猫眼睛,恶狠狠地敌视对面的捣蛋美女。

    ‘朗朗干坤,青天白日,你想干什么?’龙红灵装作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

    缩,双臂抱在胸前,眼中含笑,却无丝毫吃惊之色。

    方学渐眼睛刺痛,如千万细针在扎一般,瞪了半晌,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何

    况现在有求于她,更是翻脸不得。心中一动,猛然忆起小昭说过龙大小姐是吃软

    不吃硬的性儿,暗骂自己蠢驴一个,如果自己早些多说好话,断不至于落到现在

    鼻青脸肿的这副悲惨模样。

    方学渐想通关节所在,只觉眼前豁然开阔,眼眶眨动一下,两行积蓄已久的

    泪水‘扑簌簌’滚下脸颊,顾不得擦拭一把,努力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亲切地

    叫了一声:‘大小姐,你的脚好漂亮啊。’

    龙红灵暗暗运气,早将‘无敌鸳鸯腿’的劲力提到顶尖的十二层,只等方学

    渐扑过来时,便双脚飞出,直取他的面门,把那张熊猫脸变成猪头脸。

    她劲贯两腿,等了半天,非但没见他扑过来厮打,居然还感激流涕地称赞自

    己的脚漂亮,心中不禁好奇,不敢放松戒备,小声问道:‘我踩脏了你的鞋子,

    你没有生气?’

    方学渐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连声道:‘我哪敢……哪会生气,大小姐长

    像清奇,是九天玄女下凡,能被您的仙足踩那么一小下,那是学渐八辈子修来的

    福气。您踩得这么轻,我怎么会介意呢?如果您还没有过瘾,不如再重重踩我两

    脚?’说着,伸腿出去,让她踩踏。

    龙红灵睁大了双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看了看他的脚,泥痕宛然,再抬

    头看了看他的脸,严肃的熊猫脸上赫然写着赤胆忠心四字,只差没有拍着胸脯保

    证,为了她龙大小姐,方学渐随时可以上刀山下火锅,就算两肋插刀、开膛破肚

    也万死不辞,绝不皱一下眉头。

    龙红灵愣了半晌,心中纳闷,这傻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就改性了呢?她看了看

    自己的小脚,纤秀细巧,盈盈一握,还真有几分仙气,难道自己真是九天玄女投

    胎在人间的仙种?

    心中不信,却也甚是沾沾自喜,轻笑一下,道:‘我是仙女下凡,这脚就不

    能白踩了,不如这样,我踩你一脚,你便付我一千两银子,如何?’

    方学渐肚里大骂:‘要钱不要脸的死小娘皮,方大爷捧捧你,你还真翘尾巴

    了’,脸上肌肉突然一阵扭曲,现出一副极其痛苦的神情,弯腰下去,捧住自己

    的两只脚掌,‘哎哟’连声,喊起痛来。

    龙红灵料定他在做戏,脸露微笑,关切地问:‘这,莫不是脚骨断了?’

    ‘断了,断了,’方学渐猛点其头,‘您仙女转世,我区区一个凡夫俗人,

    经不起踩啊。’

    车行甚速,一路向南,过了双明镇和四股桥,又行一炷香的工夫,便到了玉

    山县城。玉山虽是赣东小县,但地理优越,交通便捷,是赣、浙、闽三省要冲,

    素有‘八省通衢,两江锁钥’之称。县内除了天清、武安两座名山,其余都是丰

    饶肥沃的土地,少有丘陵沼泽,这在整个江西省境也算非常难得的。

    ‘寒冰为溪玉为山’,玉山县城背靠巍峨雄伟的武安山脉,一条七丈多宽的

    冰溪河从中流过,将小城一分为二。玉山城有山有水,虎踞龙盘,颇有几分名城

    气象,自古地灵便多人杰,玉山建县至今,已近千年,倒也出过不少名臣武将。

    半边青山半边城,从武安山朝下了望,冰溪河如一根清冽飘逸的玉带,直欲

    随风飞逝,又似一条矫健灵动的白龙,蜿蜒而行,东归入海。

    第十六章治病(下)

    时近中午,骄阳正好。稠密的梧桐叶子在秋风中哗啦作响,彷彿在晃动着一

    片片闪亮的金叶子,招人眼球。热情的阳光穿透树叶,也被染上浅黄颜色,斑斑

    驳驳地洒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像抹了一层不太均匀的牛油。

    早市刚散,玉山城中各色行人穿梭往来,好不热闹,有挑着担子出城回家的

    菜农,有低头沉思匆匆而过的经济,有沿街吆喝买卖的杂货小贩,有摇着折扇故

    作潇洒的游客骚人。方学渐张望片刻,见此地的景象与安庆城中无甚分别,心里

    不免有些失望。

    张平‘吁’的一声,拉紧缰绳,放慢了车速。马车顺着人流缓缓而行,八只

    马蹄敲在坚硬的石板路上,‘的得’作响,声音清脆整齐,果然是久经训练的良

    驹。

    马车转过几个街角,在天清客栈的门外停了下来。车厢还在轻微抖动,龙红

    灵便一下掀开帘子,双脚一蹦,从车上跳了下去,闷死了,闷死了,一迭声的叫

    苦。

    方学渐见状,大摇其头,这丫头模样长得标致,举止却任性率意,哪里有半

    分名门闺秀目不斜视,气不急喘,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娇怯怯的大家风度?心

    中叹息,伸腿下地的时候便着实斯文了几分。

    出了车厢,方学渐抬头一望,只见天高云薄,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兼之秋

    风送爽,和车中狭窄气闷的感觉确实大不相同。

    张平系好了马鞭,正欲下车,却被龙红灵止住,塞了一颗二两重的银锞子给

    他,让他先行回去。张平手握银子,接不是还也不是,一张脸膛涨得血红,嘴唇

    翕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龙红灵知道他的难处,又不想与他纠缠废话,便一个劲地拿好话哄她,无非

    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小萍或许就在家里等你’、‘麻叔最好说话’之类

    的,又骗又哄,居然说得这个‘老实头’喜笑颜开,道了声‘小姐保重’,掉转

    车头,喜滋滋地打马回去了。

    龙红灵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的影子,心中不禁得意,大赞自己漂亮、聪明又伶

    俐,转头过来,这才发现,方学渐居然不见了。她大吃一惊,明明看见他下车来

    了,难道傻小子乘我不备,溜上车回去了?在客栈门口团团转了一圈,哪里有方

    学渐的影子?

    龙红灵望着面前熙来攘往的街道,脑子里一片混乱,心中又悔又恨,又急又

    慌,绣花小鞋在地上重重一顿,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把方学渐五花大绑,洗剥干

    净,至于清蒸还是红烧……

    ‘大小姐,听掌柜说,那个姓谭的包了后面一个小院,我们直接过去,还是

    订两间厢房再过去?’一个疲塌的男子声音突然她在背后响起,语声熟悉,正是

    大小姐拿不定主意是红烧还是清蒸的下锅对象。

    短短的一瞬间,龙红灵的身子连带所有的动作,凝固了三分之一秒的时间,

    然后,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好像揣着一只不听话的小白兔,

    不,是两只,两只大白兔。

    龙红灵猛地转过头来,明亮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惊喜之极的光芒,绚丽得

    就像一道闪电。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想冲上去擂他两拳,或是咬上两口的冲

    动。对一个心律加速、情绪失控的雌性动物来说,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

    龙红灵眼波滑润,一排白玉般的牙齿轻轻地咬住下唇,白嫩的拳头已举起一

    半。不知为何,美女的粉脸突然一红,顷刻之间,拳变掌,掌再变指,然后用一

    个非常优雅的兰花指,在自己一丝不苟的发鬓上撩了一下,鲜艳的唇上还留着一

    排浅浅的齿痕,冲他妩媚一笑,道:‘我们先去订房间。’

    秋风扫过大街,卷起‘天清客栈’的旌旗,猎猎作响,方学渐定定地站在旌

    旗下,如一尊刚上过金身的佛像。

    美女的电眼和笑容如两记运足了五十年功力的‘降龙十八掌’,重重地击打

    在了他的胸上。方学渐的脑中尽是‘嗡嗡’声响,头颈僵硬,两眼发直,呼吸停

    顿,身子轻飘飘的如浮云端。

    呆立半晌,这才慢慢地感觉有了心跳。方学渐稳住心神,暗叫乖乖不得了,

    美人眼睛电死人,一点没有说错,拍拍胸口,不知刚才飞出去的魂魄,归窍了没

    有?

    方学渐低着脑袋,捧着两只木箱,跟在美女身后,再次走进客栈大门。在男

    人们火辣辣的目光下,龙红灵扭动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了柜台前面。

    掌柜是个五十开外年纪的糟老头子,戴一副老花眼镜,身子精瘦,站起来的

    时候像一根风中的芦苇。

    ‘掌柜的,还有两间上房吗?’方学渐抢上一步,站在龙红灵的前面,睁一

    眼闭一眼,眨动一下,两根手指交叉相叠,比了一个十字。一看掌柜的长相,便

    知是个精明人物,十倍的价钱换一个房间,这样的便宜生意不做,还开什么店。

    掌柜扶了扶眼镜,两粒黄色的细小眼珠从那个‘十字’移到方学渐焦急期待

    的脸上,下巴上的一撮老鼠胡须翘了翘,露出一个干瘪瘪的和蔼笑容,道:‘这

    位小哥,你是要两间房还是十间房?’

    方学渐当场呆住,这老头莫不是傻了,大好的银子居然不想赚?心中吐血不

    止,恨不得把这根可恶的‘芦苇’劈成几段,塞进炉子里当材烧。

    ‘钱伯,给我一间上房就够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个人独霸十间屋子,会

    折寿的。’龙红灵踮起脚尖,伸头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方学渐交叠在腹前的两根

    手指。

    ‘好的,小姐,还是靠后院的那间清净一些,我这就叫阿福给收拾一下。’

    钱掌柜一脸恭谨,向龙红灵行了一礼,绕过柜台,吩咐伙计打扫房间去了。

    方学渐又是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天清客栈原来也是神龙山庄的私产。他低

    下脑袋,不敢面对龙红灵射在自己脸上的揶揄目光,口中讷讷,低若蚊蝇,分辩

    道:‘我…这个是,问他能不能打折。’

    第十七章庸医(上)

    天气开始转凉,夏蝉偃旗息鼓也有些日子了,更显得天清客栈的后院宁静非

    常。阳光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轻手轻脚地爬上屋前几道已经褪了色的樟木台阶,

    伸长脖颈,把一束好奇的目光探进虚掩的门内。

    这间屋子仅有一扇窗格,却关得严严实实,难道屋内之人是个见不得阳光的

    亡魂幽灵?或是一窗之隔,便要将大千世界所有的喧嚣和烦恼都关在外头的愤世

    之徒?

    桌几陈旧而整洁,一对儿臂粗细的蜡烛,窜起半尺高的火焰,闪动摇曳,如

    两条吞吐的蛇信。烛光水波般轻轻荡漾,浓厚的药香弥漫在屋内的每个角落,它

    们是这里最强横的两个军阀,一个割据着人们的视觉,一个霸占了人们的嗅觉。

    屋内寂静而沉闷,烛火不住跳跃,红色的光芒映在众人严肃的脸上,如踩着

    纷乱的碎步在那翩翩起舞。方学渐老老实实地坐在门边,手捧木箱,头靠椅背,

    似睡非睡。薄荷清凉的味道飘在空中,在他敏感的鼻腔之内,酝酿着一个酣畅淋

    漓的喷嚏。

    蚊帐撩起了一半,一个年轻男子躺在床上,二十上下年纪,长方脸上颧骨高

    耸,眼窝深陷,印堂发黑,阔口之中呼呼喘气,如一个不住抽动的小型风箱。

    男子的右腿露在床外,腿弯处扎了一块布条,整条小腿肿成海碗粗细,漆黑

    发亮。脚掌下面垫着一个凳子,中间悬空,伤口流脓,不时有黑色的毒血溢出,

    积得沉了,滴落下来,砸在木盆之中,便发出清脆的叮咚一声。

    一日不见,谭铁青的面容更加苍白,干瘦的脸上缀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双血

    红的眸子一会看看床上的儿子,一会看看站在床边检查伤口的龙红灵,额上青筋

    突突跳动。

    ‘唉……’检视良久,龙红灵终于从椅上站起身来,长叹一声,一脸悲戚和

    无奈地望向湘西谭门的当家老大。

    谭铁青只觉身子一阵发冷,胸膛里空落落的,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大洞,自己

    的心脏正在往下滑落。

    ‘龙…龙小姐,我儿子他……’

    ‘唉……’龙红灵又是一声长叹,连带着摇了摇头。

    谭铁青的面孔一下变得铁青,定定地站在床前,瘦长的身子瑟瑟发抖,眼睛

    潮红,几乎便要当场流下泪来。

    ‘龙小姐,真的没有办法吗?你可一定要救救大少爷啊!’谭门老管家一脸

    哭腔,眼巴巴地瞅着娇艳如花的美女,只差没有给她跪下磕头了。

    ‘唉……很难。’又是一声长叹,不过,最后一个‘很难’,无疑像一粒火

    种,点燃了病人家属心中的希望。

    弓腰驼背的老管家已经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起头来。谭铁青也是喜形于

    色,露出一脸的恳求和期盼,道:‘龙…龙小姐,有什么要求你只管提,只要你

    能救活桂儿,再难我也答应。’声音颤抖,心中激动可想而知。

    龙小姐粉脸一红,急忙扶起地上的老管家,转头面对谭铁青,正色道:‘谭

    门主,谭公子所中之毒十分奇怪,血液之中竟然混着九种不同的毒性,在我记忆

    之中,咬伤令郎的应该是苗疆一种非常罕见的毒蛇“九幽黑阎王”。此蛇体内有

    九种毒性,互相克制,所以被它咬伤之人不会毒发就死,一定要过上九天,这才

    从内脏腐烂出来,恶臭无比。烂足九天九夜,这才最后断气。’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我家公子才过了八天。’老管家喜极而泣,眼泪鼻

    涕泉涌而出,抹了一把又一把。

    ‘龙小姐,你说很难,可是有什么药物特别难找么?’谭铁青毕竟是一门之

    主,很快想到了症结所在。

    龙红灵脸色郑重,点了点头,道:‘九种毒性便需九种解药,再加调和缓冲

    的,共需一十五种之多,我这里有一十三种,只两味没有,一样是天山雪莲、另

    一样是苗疆介子草,不知道这玉山县城里有没有?’

    天山雪莲在北,介子草在南,一样极其珍贵,一样极其普通,这两样东西不

    要说玉山这样的小城,便是安庆这样的中等城市也极难找到。

    谭铁青的脸色又恢复了苍白,只是苍白得近乎透明,苍白得没了一丝人色。

    老管家看着谭铁青的面色,心如刀绞,牙齿一咬,决然道:‘门主,少爷是

    我看大的,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两味药找到,如果我明日此时还没

    有回来,门主也不用惦挂着老奴了……’说着,便要奔出门去。

    方学渐早看不下去了,一把抱住老管家瘦弱的身子,回头冲龙红灵喊道:

    ‘大小姐,你还犹豫什么,青眼冰蟾虽然昂贵无比,是山庄的镇庄之宝,但是现

    在,人命关天啊。’

    龙红灵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怪他泄露了山庄的秘密。

    ‘龙小姐,外界宣扬,青眼冰蟾原产于天山绝顶的青玉池中,治伤病,解百

    毒,灵验无比,小姐不肯轻易动用,可是怕令父母责怪么?’谭铁青听闻有此宝

    物,马上像打了一剂强心针,脸色和暖,笑对佳人。

    龙红灵沉吟片刻,抬头道:‘谭门主,青眼冰蟾是神龙山庄的镇庄之宝,能

    解百毒确有其事,只是这冰蟾是极稀罕之物,流传至今,山庄总共才剩了一只,

    如果被令郎服用,要想再找,却是极难的了。’

    ‘咚、咚、咚、’老管家连磕三个响头,跪在地上,脸上老泪横流,哭喊

    道:‘大小姐,你行行好,就当可怜可怜我老人家,救救我家少爷吧,我一大把

    年纪……再给你磕三个头。’说着,俯下腰去,又要磕头。

    方学渐一把将他抱起,歪着脖子,道:‘大小姐,这可是一条…不,两条人

    命啊。’

    谭铁青也是一脸郑重,望着龙红灵,道:‘龙小姐,只要你肯用冰蟾救活桂

    儿,我谭门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大恩大德。’

    龙红灵见他说的认真,低头沉思片刻,突然一咬牙,道:‘好吧,谭门主,

    我拼着受父母责怪,家法鞭打,也决定救上一回。只是,须要依我一条。’

    见她开口答应,谭铁青心中欣喜若狂,爽快说道:‘但凭小姐吩咐。’

    龙红灵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家门之秘,救治之时,外人最好

    能回避……’

    ‘好,好,我们出去。’不等她说完,谭铁青呵呵一笑,迈开脚步,朝外走

    去。

    看着老管家也出了房门,方学渐走上几步,把木箱放到桌上,回头嘻嘻一笑

    道:‘大小姐,要我帮忙么?’

    ‘去去去,你能帮什么忙。’龙红灵粉面含春,连推带搡,把他撵了出去。

    ‘砰’的一声,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方学渐转头过来,正对上谭铁青温

    和的笑容,他赶紧亮了亮牙齿,回了一个笑容。

    ‘方公子,年轻的女孩要么不玩,一玩起来都是很疯的,你可千万要保重身

    体啊。’谭铁青脸露微笑,锐利的目光停在方学渐的两只‘熊猫眼’上。昨天还

    好好的,今天再见,却是眼睛浮肿,眼圈乌黑,昨天晚上肯定没有休息,操劳了

    一个整夜。说不定,在赶来玉山的路上还在补交家庭作业呢。

    方学渐愣了一愣,见他的笑容有些别样,隐隐猜到怎么回事,却又不敢十分

    确定,心中有些不悦,随口答道:‘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谭门主是一家之

    主,更要好好保重的。’

    谭铁青见他一副病恹恹的疲塌模样,心中突然一动,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镶

    珠嵌玉手工精致的黄金盒子,笑得更甜,道:‘我已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

    保不保重无甚分别。方公子年纪轻轻,日夜操劳之下,难免长力不继,如果没有

    一、两样神物防身,长此以往,亏空多多,如何得了?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

    佳人,我这里有一枚隋侯珠,对男女行房极有好处,这便送与公子吧。’

    第十七章庸医(中)

    锦盒精巧而别致,单是上面的珠玉装饰,就是价格不菲之物,盒中所藏的隋

    侯珠,料来更加非比寻常了。方学渐听他言语,眼睛登时一亮,喜动眉梢,道声

    多谢,伸手接过。

    盒子入手,微微一沉,盒子虽小,所装之物居然有四两轻重,也不知这隋侯

    珠是什么奇异好玩的物事。方学渐只觉脸上一阵发烧,呼吸艰涩,心脏狂跳,喜

    悦得似要从里面开出花来。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温柔地抚摩镶满了珠玉的盒

    子外壳,如同抚摩小昭光洁的脸庞。

    ‘古语有云:随珠和璧。这隋侯珠和名满天下的和氏璧并列,都是天底下最

    最稀罕的宝贝。龙小姐肯用青眼冰蟾救我儿的性命,我用这颗宝珠相赠公子,也

    算可以抵得过了。方公子,打开瞧瞧吧。’谭铁青望着方学渐手中的锦盒,目光

    中的笑意潮水般退了下去,涌上来的是严肃和一点点的不舍。

    方学渐抬头笑了一下,很明显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屈指拉下

    锁扣,慢慢推开一线,意料之中一道能晃花眼睛的绝世光华没有出现。盒子还是

    那个盒子,心目中的价钱却已经掉了不少。

    方学渐深吸口气,心中不停安慰自己,不是每个珠子都会发光发热的,世上

    发光发热的珠子太多太多,只有不会发光发热的珠子才是特别珍贵的宝贝。

    盒子慢慢打开,方学渐的两只熊猫眼睛也随之慢慢睁大。在盒子完全打开的

    时候,他的两个眼眶已经撑到一个活人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两粒黑白分明的眼

    球挂在外面,摇摇欲坠,彷彿随时要掉下来一般。

    盒子里面铺着一方腥红色的湖州绸缎,绸缎中间躺着一粒灰不溜秋的泥丸似

    的东西,非金非木,倒像一个用焦碳涂黑了的鸽蛋。这就是和那块价值十五城的

    和氏璧齐名的隋侯珠?拿根鸡毛当令箭,拿颗鸟蛋充宝珠,当我是三岁孩童,真

    是不想活了。

    如果不是顾忌对方是一门之主,武功很可能比自己高那么一点点,方学渐早

    把手中的鸟蛋砸过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万一砸伤人了怎么办,就算没砸到人,

    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嘛。

    方学渐心中有气,脸上灿烂的笑容难免打了一些折扣,眯着眼睛,道:‘谭

    门主,这颗宝珠,长得还蛮奇特啊。’

    ‘方公子果然见多识广,神眼如炬,这么快就看出了它的奇特之处。’谭铁

    青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佩服。

    方学渐被他‘崇敬’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皮,声音微微发涩

    ,道:‘这鸽……宝珠还有什么奇特之处?小子眼拙,愣是没有看出来,还请谭

    门主指教一二。’

    谭铁青呵呵一笑,道:‘天下人只知和氏璧,却不知这隋侯珠,方公子,你

    道为何原因?’

    他见方学渐摇头,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同是王家之物,和氏璧是君王身

    份的象征,自然名声在外,隋侯珠乃后宫神器,是每代帝王必欲得之而后快的宝

    贝,意在闺房寻乐,自然知者甚少。你想啊,每朝皇帝都有三宫六院,佳丽上千,

    如果没有什么利器防身,皇帝老儿就算健壮如牛,三年五载下来,也被抽空吸尽,

    挺举不得了。’

    ‘难道这宝珠能助男子固本培元?’方学渐毕竟翻过几页《天魔御女神功》,

    知道行房之时,男子很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吸吮女子动情时口中分泌出来的津

    液,这对男子固本培元,尽早重振雄风具有神效。

    ‘不仅固本培元这么简单,’看着方学渐的眸子又开始发亮,谭铁青心中得

    意,眼望宝珠,娓娓道来,‘这隋侯珠随我已经十年,那年我在江都城外,挖一

    座……咳咳,方公子,我们谭门以赶尸为业,这挖坟之事,有时候,迫不得已,

    也是免不了的。’

    方学渐连忙点头,一脸的理解和赞同,心中却想,你们谭门多半挖坟盗墓才

    是正业,赶尸只是骗骗江湖人的幌子。这种生意也未免太好做了,让那些不知疲

    倦的僵尸挖坟,你们翘着二郎腿坐收渔利,从唐朝挖到宋朝,从宋朝挖到元朝,

    腰包里的宝贝自然是不会少了。

    谭铁青又干咳两声,这才继续道:‘那是一座郊外荒坟,年代久远,几不可

    辨,我让两个僵尸掘了半天,从里面挖出一具断头的男子尸体,心中好不失望,

    正想填回原地,突然发现一件奇事。’

    ‘什么奇事?’方学渐睁大了双眼。

    ‘那尸体显然已有好些年头,身上的衣衫尽皆腐败不堪,他的肉身却依旧保

    存完好,更加出奇的是,那尸体的下身居然还笔直挺立,形状巨硕,剑拔弩张,

    和活人兴奋时勃起的阳具竟然一般无二。’

    ‘有这样的事?难道这人死时正在行房不成?’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用刀剖开那人的肚子,在

    胃腔之中发现了这颗珠子。当时,我还不知道这珠子便是隋侯珠,直到我回家以

    后,查阅了大量的经书典籍,这才找到了一丝头绪。’

    ‘什么头绪?’

    ‘那个无头尸体就是九百年前,在江都被反叛的禁军将领宇文化及杀死的隋

    炀帝杨广。杨广号称千古以来第一荒淫好色之徒,做了一十五年的皇帝,玩过的

    女子没有十万,也满八万。他在位之时,不理朝纲,专心荒淫,日日洞房,夜夜

    新郎,每天晚上非得连御十女而不乐。白天更是过分,让一大堆傧妃、宫女光着

    身子在花园里奔跑,像捉迷藏,逮谁就上谁……’

    ‘靠,他那里是铁打的吗?’方学渐摇着脑袋,一脸的难以相信。

    谭铁青嘿嘿一笑,伸出一根瘦骨嶙峋的细长手指,指向锦盒中的鸽蛋,道:

    ‘隋炀帝的身子当然不是铁打的,但是有了这颗宝珠,再没用的男人也都会变成

    铁打的了。’

    第十七章庸医(下)

    珠子还是那珠子,灰不溜秋,毫不起眼,但在方学渐此刻的心目中,拿一百

    颗闪闪发光、亮如星辰的夜明珠来换,他也肯定一口拒绝。

    方学渐的眼角眉梢洋溢着有生以来最开心的笑意,两条慈爱的目光像被磁石

    吸住的铁粉,牢牢地钉在隋侯珠上,过了好久好久,这才吁出口气,仰起头来,

    嘿嘿一笑,道:‘这礼实在太重了,谭门主如此厚爱,小子脸薄,如果再和你讲

    客气,那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了。’当下眉开眼笑,小心盖好盒子,喜滋滋

    地收入自己的怀中。

    谭铁青心中痛惜不已,面上挂笑,却是依旧纹丝不动,等他收好盒子,这才

    开口道:‘大丈夫存于天地之间,所争之物无非两样,一样江山,一样美人。自

    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英雄真豪杰,才是真风流。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和氏

    璧虽然价值十五城,却又如何比得上能赢天下美女芳心的隋侯珠?’

    ‘说的好,尽说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谭门主真好见识,不愧是称霸一方的

    当代豪强。小子学浅,今天真是领教了。隋珠和璧,一个好比美人,一个好比江

    山,古人将美人放在江山的前面,果然有道理。爱江山更爱美人,这才是男儿本

    色。’听了谭铁青的一席言语,方学渐心中豪气翻滚,大起知己之感。

    时光匆匆,人活百岁,转瞬即过,如果有机会能像岳飞、文天祥等人精忠报

    国,青史留名固然是好,但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享受天伦之乐也是做人所必不

    可少的。

    谭铁青受他吹捧,心中不免得意,有些飘飘然起来,猛然忆起还没有把隋侯

    珠的具体用法告诉他,正欲张口,突听‘吱呀’一声轻响,急忙转头回望,只见

    房门徐徐打开,一个全身红衣的美貌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谭铁青心头一紧,迈步上前,急切地道:‘龙小姐,我儿身上的毒,全解了

    么?’

    龙红灵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道:‘“九幽黑阎王”的毒性实在太过厉

    害,再加上谭公子一路颠簸,中毒已入肺腑,一只冰蟾服下,竟只解去大半,还

    有一些余毒留在体内。安危现在应该无甚大碍,只是以后还须用药物多加调理,

    大概修养半年之后,才能完全康复。’

    谭铁青面色发白,听到最后一句,紧张的神情才松弛下来,长吁口气,连连

    称谢,想起还要用‘药物’多加调理,具体的事宜无疑还须依靠这个神龙山庄的

    大小姐点拨,登时弯下腰身,脸上堆满亲切的笑容,道:‘龙小姐,这调理的药

    物,你能不能能给开张药方?’

    龙红灵转动目光,瞟了方学渐一眼,见他的脸上眉花眼笑,一副喜悦无限、

    心满意足的样子,当即低低应了一声,回转房内,摊开笔墨,无须思索,挥毫而

    就。

    谭铁青凑眼一看,字迹娟秀,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气,上面所写,无非是些熊

    胆、首乌、茯苓、红花等去毒消炎类的药物。

    治病之事告一段落,宾主相送。临出门时,龙红灵还在谆谆告诫:养病期间

    千万戒酒,多出汗少生气,多饮水少见风。苦口婆心,求善向仁,也算有些名医

    风范了。

    午时已过,太阳火辣辣的目光投在后院的小径上,莹白如玉的鹅卵石密密匝

    匝,于茂密的花丛灌木之间,铺出了一条通往成功和胜利的金光大道。

    方学渐当头前行,心中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想着自己身怀稀世珍宝,从此

    一柱擎天,金枪不倒,纵横花丛无敌手,风月场中堪称魁首,勾栏院里可以做大

    王。千娇百媚围着自己团团乱转,千般奉承,万般讨好,为的是能和自己良宵一

    度,好不称心写意。

    方学渐心思所至,那一个个娇滴滴的美女彷彿都成了自己脚下的鹅卵石,任

    他踩踏、亲抚、蹂躏。

    师娘柳媚娘骚得入骨,花房之中似乎永远缀满着清澈滑腻的蜜露,适合一杆

    到底,直冲花心,前赴后继,大力抽提,走完水路之后,切记还要走一趟紧窄火

    热的旱路。

    荷儿清纯善良,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过来让人心跳气喘,一条香舌温润湿滑,

    再加上两片玫瑰花瓣似的娇艳红唇,轻轻含住,细细缠绕,慢慢挑逗………流鼻

    血,流鼻血,想想就让人受不了了。

    小昭温婉可人,一双白嫩绵软的小手灵巧无比,轻轻一握便让人血脉贲张,

    血压高升,如果十指俱动,轻捻慢挑……自己有了宝珠护身,应该不至于像上次

    那样狼狈,不过片刻工夫便全线崩溃,丢盔弃甲?

    龙大小姐胸前的一对大白兔子高耸巍峨,微一喘息便波涛汹涌,豪情澎湃,

    山峦叠翠之中,如果把火烫的阳根埋进深深的山谷里面……

    ‘啊!’方学渐惨叫一声,右耳朵上一阵剧痛,做到一半的好梦硬生生断成

    两截,上半截‘嗖’地缩回脑中,下半截子却跑得无影无踪,不知什么时候才拣

    的回来了。

    龙红灵一手拎着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向前一伸,摊在他的面前,嘴巴凑到他

    的耳边,吹气如兰,道:‘拿来。’

    方学渐疼得龇牙咧嘴的,歪了半个脑袋,斜眼看着红衣美女,奇道:‘拿什

    么?’

    ‘诊金!我虽然答应给你半成的分红,却不是让你一个人独吞。’龙红灵见

    他现在还和自己装傻,心中生气,呼呼喘息,胸前登时波澜壮阔起来,手上用力,

    却是一点不加客气。

    ‘大小姐,我只答应配合你演戏,说神龙山庄有一只青眼冰蟾什么的,可不

    负责问病人家属讨要诊金啊。’方学渐耳上吃痛,面孔一阵扭曲,又不敢大声叫

    喊,只是恳求般地哼哼唧唧。

    龙红灵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一咬银牙,睁大一双丹凤美目,死死地瞪着方学

    渐,一字一句道:‘难道那个赶尸的家伙一两银子都没有付给你?’

    ‘没有,我敢向佛祖起誓,他真的一两银子没付。大小姐,我的耳朵两个月

    没洗了,为了避免弄脏您高贵无比的玉手,请注意保持相当的距离。啊!’随着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方学渐的耳朵突然暴长半尺。这是人类在耳朵领域,第二

    次和猪正式接轨,第一次应该是传说中的猪八戒。

    方学渐一脸痛苦,两只熊猫眼睛露出乞求之色,眼泪‘哗哗’而下,一路跌

    撞,被龙大小姐扯着耳朵,拉进了订好的客栈上房。

    谭铁青听见院中异响,飞步赶了出来,远远望见这悲惨的一幕,摇了摇头,

    心中倒也颇为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只是来不及教他使用宝珠的法子,不免有些

    遗憾。临阵磨枪,灵与不灵,也只能看个人的福分了。

    第十七章庸医(下)

    珠子还是那珠子,灰不溜秋,毫不起眼,但在方学渐此刻的心目中,拿一百

    颗闪闪发光、亮如星辰的夜明珠来换,他也肯定一口拒绝。

    方学渐的眼角眉梢洋溢着有生以来最开心的笑意,两条慈爱的目光像被磁石

    吸住的铁粉,牢牢地钉在隋侯珠上,过了好久好久,这才吁出口气,仰起头来,

    嘿嘿一笑,道:‘这礼实在太重了,谭门主如此厚爱,小子脸薄,如果再和你讲

    客气,那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了。’当下眉开眼笑,小心盖好盒子,喜滋滋

    地收入自己的怀中。

    谭铁青心中痛惜不已,面上挂笑,却是依旧纹丝不动,等他收好盒子,这才

    开口道:‘大丈夫存于天地之间,所争之物无非两样,一样江山,一样美人。自

    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是真英雄真豪杰,才是真风流。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和氏

    璧虽然价值十五城,却又如何比得上能赢天下美女芳心的隋侯珠?’

    ‘说的好,尽说到我的心坎里面去了,谭门主真好见识,不愧是称霸一方的

    当代豪强。小子学浅,今天真是领教了。隋珠和璧,一个好比美人,一个好比江

    山,古人将美人放在江山的前面,果然有道理。爱江山更爱美人,这才是男儿本

    色。’听了谭铁青的一席言语,方学渐心中豪气翻滚,大起知己之感。

    时光匆匆,人活百岁,转瞬即过,如果有机会能像岳飞、文天祥等人精忠报

    国,青史留名固然是好,但娶妻生子,延续香火,享受天伦之乐也是做人所必不

    可少的。

    谭铁青受他吹捧,心中不免得意,有些飘飘然起来,猛然忆起还没有把隋侯

    珠的具体用法告诉他,正欲张口,突听‘吱呀’一声轻响,急忙转头回望,只见

    房门徐徐打开,一个全身红衣的美貌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谭铁青心头一紧,迈步上前,急切地道:‘龙小姐,我儿身上的毒,全解了

    么?’

    龙红灵面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道:‘“九幽黑阎王”的毒性实在太过厉

    害,再加上谭公子一路颠簸,中毒已入肺腑,一只冰蟾服下,竟只解去大半,还

    有一些余毒留在体内。安危现在应该无甚大碍,只是以后还须用药物多加调理,

    大概修养半年之后,才能完全康复。’

    谭铁青面色发白,听到最后一句,紧张的神情才松弛下来,长吁口气,连连

    称谢,想起还要用‘药物’多加调理,具体的事宜无疑还须依靠这个神龙山庄的

    大小姐点拨,登时弯下腰身,脸上堆满亲切的笑容,道:‘龙小姐,这调理的药

    物,你能不能能给开张药方?’

    龙红灵转动目光,瞟了方学渐一眼,见他的脸上眉花眼笑,一副喜悦无限、

    心满意足的样子,当即低低应了一声,回转房内,摊开笔墨,无须思索,挥毫而

    就。

    谭铁青凑眼一看,字迹娟秀,透着一股勃勃的英气,上面所写,无非是些熊

    胆、首乌、茯苓、红花等去毒消炎类的药物。

    治病之事告一段落,宾主相送。临出门时,龙红灵还在谆谆告诫:养病期间

    千万戒酒,多出汗少生气,多饮水少见风。苦口婆心,求善向仁,也算有些名医

    风范了。

    午时已过,太阳火辣辣的目光投在后院的小径上,莹白如玉的鹅卵石密密匝

    匝,于茂密的花丛灌木之间,铺出了一条通往成功和胜利的金光大道。

    方学渐当头前行,心中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想着自己身怀稀世珍宝,从此

    一柱擎天,金枪不倒,纵横花丛无敌手,风月场中堪称魁首,勾栏院里可以做大

    王。千娇百媚围着自己团团乱转,千般奉承,万般讨好,为的是能和自己良宵一

    度,好不称心写意。

    方学渐心思所至,那一个个娇滴滴的美女彷彿都成了自己脚下的鹅卵石,任

    他踩踏、亲抚、蹂躏。

    师娘柳媚娘骚得入骨,花房之中似乎永远缀满着清澈滑腻的蜜露,适合一杆

    到底,直冲花心,前赴后继,大力抽提,走完水路之后,切记还要走一趟紧窄火

    热的旱路。

    荷儿清纯善良,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过来让人心跳气喘,一条香舌温润湿滑,

    再加上两片玫瑰花瓣似的娇艳红唇,轻轻含住,细细缠绕,慢慢挑逗………流鼻

    血,流鼻血,想想就让人受不了了。

    小昭温婉可人,一双白嫩绵软的小手灵巧无比,轻轻一握便让人血脉贲张,

    血压高升,如果十指俱动,轻捻慢挑……自己有了宝珠护身,应该不至于像上次

    那样狼狈,不过片刻工夫便全线崩溃,丢盔弃甲?

    龙大小姐胸前的一对大白兔子高耸巍峨,微一喘息便波涛汹涌,豪情澎湃,

    山峦叠翠之中,如果把火烫的阳根埋进深深的山谷里面……

    ‘啊!’方学渐惨叫一声,右耳朵上一阵剧痛,做到一半的好梦硬生生断成

    两截,上半截‘嗖’地缩回脑中,下半截子却跑得无影无踪,不知什么时候才拣

    的回来了。

    龙红灵一手拎着他的耳朵,另一只手向前一伸,摊在他的面前,嘴巴凑到他

    的耳边,吹气如兰,道:‘拿来。’

    方学渐疼得龇牙咧嘴的,歪了半个脑袋,斜眼看着红衣美女,奇道:‘拿什

    么?’

    ‘诊金!我虽然答应给你半成的分红,却不是让你一个人独吞。’龙红灵见

    他现在还和自己装傻,心中生气,呼呼喘息,胸前登时波澜壮阔起来,手上用力,

    却是一点不加客气。

    ‘大小姐,我只答应配合你演戏,说神龙山庄有一只青眼冰蟾什么的,可不

    负责问病人家属讨要诊金啊。’方学渐耳上吃痛,面孔一阵扭曲,又不敢大声叫

    喊,只是恳求般地哼哼唧唧。

    龙红灵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一咬银牙,睁大一双丹凤美目,死死地瞪着方学

    渐,一字一句道:‘难道那个赶尸的家伙一两银子都没有付给你?’

    ‘没有,我敢向佛祖起誓,他真的一两银子没付。大小姐,我的耳朵两个月

    没洗了,为了避免弄脏您高贵无比的玉手,请注意保持相当的距离。啊!’随着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方学渐的耳朵突然暴长半尺。这是人类在耳朵领域,第二

    次和猪正式接轨,第一次应该是传说中的猪八戒。

    方学渐一脸痛苦,两只熊猫眼睛露出乞求之色,眼泪‘哗哗’而下,一路跌

    撞,被龙大小姐扯着耳朵,拉进了订好的客栈上房。

    谭铁青听见院中异响,飞步赶了出来,远远望见这悲惨的一幕,摇了摇头,

    心中倒也颇为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只是来不及教他使用宝珠的法子,不免有些

    遗憾。临阵磨枪,灵与不灵,也只能看个人的福分了。

    第十八章仗义(上)

    房门紧闭,牙床抖动,孤男寡女,春光旖旎。

    ‘大小姐,您火眼金睛,早该看出那姓谭的是一条狡猾无比的老狐狸,这好

    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是螳螂,下个套子让他钻,结果他老谋深算,棋高

    一招,变成黄雀蹲在后面,硬是弄得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啊……男女有别,

    大小姐……这个地方,不能乱摸……’方学渐连连求饶,双手护住胸前衣襟,顽

    强抵抗着龙大小姐凶悍无比的‘分花拂柳手’。

    ‘姓谭的没有付钱,你刚才干嘛笑得那般开心,这里面一定有鬼,快…给…

    我…拿…出…来!!’龙红灵十指游动,隔着衣服摸了半天,却始终不得其门而

    入,心中早就不耐,双目一瞪,挺起身来,右掌蓦地缩回,五指张开,徐徐展成

    龙爪模样。

    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窗外的桂树花芽初绽,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处子芬

    芳。龙红灵的五根香葱手指,玉石一般润泽剔透,擎在半空,白嫩得晃人眼睛,

    指端尖利的甲片却冒着一股森森寒意,如毒蛇尖利的獠牙,犬齿交错,既具‘少

    林龙抓手’之形,又有‘九阴白骨爪’之势,冷芒闪烁,摄人心魄。

    方学渐睁大双眼,心中惊恐之极,自知再难幸免,刚想闪身躲避,耳中已然

    响起呼呼风声,五道白练似的银光猛扑而下,势如闪电,数起数落,‘嘶嘶’声

    中,无数金色衣片离体而去,在房内四处飘舞,犹如天女散花,又似蝶群翻飞。

    ‘妈呀,救命……’方学渐长声惨呼,双手乱舞,起初用‘八卦游龙掌’抵

    挡,后用‘大慈大悲千叶手’补洞,随着身上肌肤暴露的面积越来越多,美女射

    过来的目光也越来越亮,只得把心一横,舍却其余,保全关键,双掌一合,紧紧

    护住了自己的裆部。

    龙红灵嘿嘿冷笑,十指如飞,不过片刻,地上已然落满了破布碎片,方学渐

    胸前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痕宛然,一件好好的衣服像春秋战国的中原大地,东

    一块,西一条,四分五裂,凌乱地挂在身上,狼狈不堪,活脱脱一个还未开化的

    南蛮野人。那个装着隋侯珠的锦盒,自然水落石出,难逃龙大小姐的法眼。

    龙红灵探出三个指头,拈起盒子,把玩了一会,露出一脸的揶揄,提高嗓门

    道:‘好漂亮的盒子,方公子好大面子,不知哪个冤大头白白送给你的?’

    方学渐见阴谋败露,私吞不成,哪里还敢抵赖,只得实话实说:‘谭掌门见

    我眼圈发黑,给我看了看相,说我这几天妖气缠身,恐怕不久便要大祸临头,特

    意送了这粒孔雀蛋给我,说不但能驱邪辟恶,还能保佑我今年娶房媳妇过门。’

    神情拘谨,却是一脸的憨态。

    龙红灵屈指在他脑门打了一个响亮的‘暴栗’,嗔道:‘真是傻子,他说什

    么你就信什么?你只要乖乖听姑奶奶的话,小昭妹妹跑的了吗?’打开盒子,只

    见里面黑□□一样物事,拿到眼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孔雀蛋,分明是一颗

    粗制滥造的铅球。

    方学渐见她脸上变色、神情不善,怯怯地道:‘大小姐,这颗孔雀蛋可是真

    的么?’

    龙红灵转头过来,啐了一口,拿着铅球就往他的嘴巴里塞,骂道:‘没见过

    你这么笨的冤大头,把个破铜烂铁当成宝贝,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像你这么笨

    的人,以后被人卖了还要给人家数钱。’心中嘀咕,湘西谭门家资百万,原想诓

    他万把两银子使使,没料想谭铁青却是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罢了,罢了,算

    姑娘这回白干了。

    方学渐躺在床上,一个措手不及,铁蛋入口差点滚进肚去,幸好舌头灵活,

    勉强抵住后颚。舌尖触处,一股蜜糖似的津液突然从铅球里流了出来,沿着口腔

    渗入喉管,滚烫温热,如火烧一般,瞬间滑进胃肠。他大吃一惊,忙侧过脑袋,

    把宝珠吐了出来。

    ‘咳咳,大小姐,就算鸟蛋是假的,你也不用呛死我啊?’方学渐脸上红光

    隐现,手抚喉咙,咳嗽两声,吞了口唾沫,胃里翻腾不止,传遍全身,似乎每个

    毛孔都在灼烧。

    ‘嘻嘻,活该,这个盒子倒值百多两银子,也算对得起我的那几颗草药。换

    个盒子,没意见吧?’龙红灵从怀中取出装着夜明珠的盒子,交换了一下,把好

    的据为己有。眼角突然瞟见一样怪事,方学渐原本‘平平无奇’的两腿之间突然

    鼓涨起来,像一个迅速吹大的气球。

    她知道那是男子命根所在,只是这种‘升旗仪式’毕竟第一次经历,心中咚

    咚乱跳,又羞又慌,急忙别转头去,腕上使力,手中的檀木盒子化成一道红光,

    正击在男子小腹处的旗杆之上,道:‘你那个地方,好像很不老实啊。’

    方学渐‘啊’的一声,丹田热气受外力一激,更加汹涌激荡,全身犹如火烧

    一般,一阵阵的滚烫出来。他原本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下身吃痛,又听了她的

    言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下面出了问题,低头一看,果然,裤子正中顶起老高的

    一个帐篷,孤峰耸立,甚是巍峨壮观,面上不由一红,急忙伸手护住,喃喃道:

    ‘这次是它不告而举,纯属意外事故。’

    龙红灵脸颊羞红,轻啐一口,斜眼打量那座突兀陡峭的蒙古包,芳心乱颤,

    既兴奋又好奇,既害怕又期待,轻咬嘴唇,恨恨道:‘天下哪里会有这种怪事?

    油嘴滑舌之徒,定是你心生歹意,意图对我欲行不轨…’说到后来,螓首低垂,

    声音愈来愈低。

    龙红灵自幼饱读医书,对男女之事她也略有所知,只是书中记载实在过于简

    单抽像,很难形成深刻的系统认识,半懂不懂之下,更是遐想连篇,心中极度好

    奇。山庄偏僻冷清,深闺寂寞难耐,难得有异性与她接触,就算有,也大多态度

    毕恭毕敬,一脸的诚惶诚恐,惟恐惹她这个未来的庄主生气,丢了饭碗。

    她上次随母外出,在山谷小屋遇上方学渐,生擒而回,这便成就了一次千载

    难逢的破解心中疑惑的大好机会,只是一个清白女儿身,如何可以去亲身尝试这

    种事情,她虽然胆大泼辣,毕竟女孩天生脸嫩,只得把小昭当成自己的替身,在

    浴桶之中放了一些催情药物,和方学渐云雨一回,自己则躲在一旁偷看。

    方学渐见她粉面含羞,娇丽似三月一朵盛开的桃花,眼波潮润,温柔如一池

    春水轻轻荡漾,心口怦怦乱跳,喉咙有些干涩,情难自禁,凑过嘴去,在她光滑

    无比的脸颊之上,轻轻吻了一下。

    第十八章仗义(中)

    龙红灵‘啊’的一声,脚尖一点,飞身跃开五尺,差点撞上身后一个凳子,

    眼波流转,在男子脸上惊鸿一瞥,一触即退。脖颈低垂,白嫩如一条刚出水的莲

    藕,俏丽的面容之上布满红霞,娇艳欲滴,如缺德菜贩手中,一只用药剂催熟过

    的西红柿。

    方学渐猛然清醒,大叫糟糕,撑着上身,直勾勾望定大小姐那张快要滴出血

    来的面孔,心中七上八下,一颗脑子高速运转,盘算着如何花言巧语逃过此劫。

    古人语:祸从口出,果然如此。方学渐又悔又恨,心乱如麻,思前想后,从

    上古娥皇、女英共侍舜帝,一直想到去年开春,桐城县一个丧尽天良、人称‘周

    扒皮’的大地主娶第十七房小妾过门。

    可是,这些有什么用?现在迫切要解决的难题是怎样说服面前的雌老虎,自

    己亲她一口,也是一件突发的意外事件,动机绝对单纯,绝没有一丝一毫不轨的

    企图。可是,她会相信吗?

    方学渐头顶冒汗,看着美女的面孔阵红阵白,心里越想越是害怕,身子栗栗

    发抖,暗叫‘完了、完了’,皮鞭、夹棍、烙铁、老虎凳和辣椒水,一样接着一

    样从眼前缓缓飘过,一个个都像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恶魔,马上就要扑向自己鲜活

    的皮肉,随心所欲的撕咬,肆无忌惮的欺凌,无休无止的虐待……

    ‘我肚子饿了,要到冰溪楼去吃烤乳猪,你去不去?’龙红灵突然抬起头

    来,脸上还剩了一抹残霞未退,聚在颊尖,犹如抹着一层娇艳无比的胭脂,滑腻

    亮丽,逗人遐思。

    ‘啊?’饶是方学渐自认聪明天下第一,老虎凳突然变成烤乳猪,一时也有

    些反应不过来,呆了三秒种,这才大喜过望,一跳而起,道:‘去,当然去,我

    也饿了,这次算我请客……’

    喊到一半,突然发现美女的目光有异,这才意识到下身的帐篷,因为自己的

    跳动在剧烈抖动,上下晃荡,高低起伏,比龙大小姐胸前的惊涛怒浪居然还要波

    澜壮阔一些。

    方学渐急忙拿手遮住,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个地方好像不太受我的

    指挥,我现在心无杂念,心灰意懒,心如止水,它就是这么意气风发,我真的不

    是故意……’

    龙红灵面上一红,斜眼望去,见他身上的衣衫七零八落,如何出门见人,低

    下头来,轻声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找些衣衫给你换上。’转身朝房外

    走去,临出门时又停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在美女出门未归的一刻钟内,方学渐对自己下身的帐篷发动了无数次的猛烈

    进攻,拳打脚踢,掌切勾抓,只差没有动用兵刃,刀光剑影了。但是,敌人的堡

    垒十分坚固,抵抗也比较顽固,这场攻坚战役打得异常惨烈……

    ‘你在干什么?’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龙红灵惊奇地发现,站在房子中间

    的方学渐,手里正提着一张凳子,高举过顶,似要打砸什么东西。

    ‘哦,没什么,’方学渐全身一震,回转头来,面如新娘子的大红盖头,左

    掌插在腰上,右手提着圆凳的一只腿,使力挺举了几下道,‘我正在练臂力。’

    ‘真的?’龙红灵把一堆衣衫放到桌上,一脸狐疑。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这一身发达的肌肉,就是抓紧一分一秒的空余时间,

    苦练出来的。’方学渐见她不信,急运丹田真气,热气周游全身,劲力到处,全

    身肌肉登时鼓突出来,凹凸虬结,油光发亮,连脸上的腮帮子都鼓囔囔的,像塞

    了两颗大大的胡桃。

    龙红灵扑哧一笑,道:‘你这样子挺像一只呱呱叫的田鸡,时候不早,快些

    换了衣服,烤乳猪要凉了。’

    方学渐取过衣服,却是一套淡青色的长袍,乌皂靴、白绫袜、方士巾,一样

    不少,急忙躲到墙角飞快换了,套好鞋子,戴好头巾,却依旧站在那里,不肯转

    过身来。

    龙红灵不耐久等,见他换好衣衫,道:‘我已向钱伯要了两匹马,就停在客

    栈门口,我们这就走吧。’

    方学渐见她伸手要去开门,心中无奈,急忙开口道:‘大小姐,你看我现在

    这个模样,怎生出门?’语带哭腔,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

    龙红灵的手指已然搭上门把,听他声音有异,转头过来,见他眉清目秀,身

    段风流,衣裳清楚,一番打扮之后,倒也颇像一个出得厅堂的体面人物,只是长

    袍中间有一处高高顶起,像撑着一把纸扇,甚是突兀不雅。

    龙红灵目光一滞,惊讶道:‘你这个地方,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方学渐低垂头颈,心中羞愧,恨不得立时挖个地洞钻下去,口中喃喃:‘大

    小姐,这地方…今天好像走火入魔了。’

    两人相对静立片刻,龙红灵见他一副可怜的尴尬模样,一股莫名柔情从心底

    泛起,粉面微微一红,道:‘如果你求求我,我便帮你弄出来。’声音颤抖,几

    不可闻。

    美女短短的十余字,却像一个个响雷,在方学渐的耳边轰然炸开,他只觉膝

    盖发软,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来三呼大小姐万岁。方学渐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两

    只熊猫眼睛睁得比狗熊还大,小心翼翼地问:‘真的?’

    龙红灵面红耳赤,手指轻轻搓着一片衣角,突然抬起头来,眼波之中是无限

    的羞涩和一点点的恶作剧,道:‘老规矩,先叫三声亲爱的姑奶奶来听听。’

    窗外阳光明媚,一根桂枝斜伸过来,鬼鬼祟祟地探进房中,挂满绿叶的枝梢

    绽开一线青嫩花蕊,如一只正偷窥人间春色的好色眼睛,眯缝起来,慢慢欣赏。

    【01-30】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十三]

    第十八章仗义(下)

    ‘我抓、我戳、我斩、我……’

    ‘大小姐,我那地方也是肉长的,你…啊…不要…’方学渐满头大汗,如一

    条砧板上待宰的活鱼,被美女的残暴、野蛮行径弄得心惊肉跳。他抬起脖颈,正

    看见龙红灵握紧拳头,往自己的命根子上狠命捶来,不禁吓了一跳。

    ‘你这地方是肉长的?我为什么觉得比铁还硬?我捶!’龙红灵左手握住阳

    根,把正位置,右拳不停,一招大力金刚锤,重重地敲在苦命男人的炭棒尖端。

    方学渐哀叫一声,身子一阵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泪鼻涕一齐涌

    出,痛得他几乎要从床上弹跳起来。

    ‘大小姐,您这哪里是来帮我忙,您这简直是要我的命啊。’方学渐雪雪呼

    痛,伸出衣袖去擦脸上的混合液体。

    ‘你的意思,就是不要我帮忙了?’龙红灵嘻嘻一笑,弯曲食指,在挺直的

    旗杆上猛弹一下,鲜红色的阳根登时像一艘在海上遇到了飓风的帆船,前后摇摆

    起来。

    ‘大小姐,我敢向佛祖发誓,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您动手的时

    候…能不能稍微温柔点。’方学渐急忙连连摇手,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美女。

    龙红灵见他一脸哀戚,双目青肿,眼角犹自挂着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心中毕

    竟有些不忍,当下轻叹一声道:‘唉,不是我不帮你,硬碰硬的强攻你吃不消,

    难道以柔克刚的软攻,你就能受得了?’

    ‘受得了,受得了,我最喜欢以柔克刚了。’方学渐猛点其头,暗舒口气,

    心想你折腾够了,也该让我苦尽甘来了吧。

    ‘好,到时候不要求饶,这是本姑娘独创的干坤搓揉大法,今天就让你见识

    一下它的厉害。’说着,伸手过去,夹住他粗大的分身,双掌同时使力,一前一

    后,像搓一条麻绳,迅疾无比地搓动起来。

    方学渐的下身又胀又硬,起先被她尖利的指甲又戳又抓,早已伤痕累累,幸

    好不是在其它地方,否则乌青肿斑肯定不计其数。如此超强度的虐待,痛苦之中

    居然隐隐夹着一股难言的快感,真是痛并快乐。只是最后那一记粉拳,劲力实在

    老道,又正中要害,可谓疼痛钻心。

    阳物乃命根所在,是男子最坚硬也是最娇嫩的所在,如何经得起如此强殴。

    方学渐只觉巨痛过后,阳根之上竟变得有些麻木起来,心里正在担心,浑不料美

    女的‘干坤搓揉大法’说来就来,一下发动,两只白嫩小手软绵绵、热乎乎的夹

    紧他火烫的分身,一番激情搓揉,身子不自禁一阵抖擞,彷彿被闪电击了一下。

    龙红灵感受着手掌中间男子阳根的粗大雄伟和灼人热度,一颗芳心不由怦怦

    乱跳起来。她竭力压制住羞怯的情绪,眉梢低垂,星眸微睁,看见男子的脸上露

    出快美的神色,笑道:‘你觉得怎么样,姑奶奶的手段还使得么?’

    方学渐呼吸渐渐急促,下身的快感如潮涌至,全身舒坦,心中受用无比,睁

    眼望去,看见美女饱满的胸膛波澜起伏,圆润的鹅蛋脸上抹着一层薄薄的羞红,

    睫毛似剪,眼波如水,额头零星点缀着几粒细小的汗珠,更增娇美,说不出的好

    看。

    ‘你傻乎乎的,在看什么?’龙红灵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眼波流转,好奇地

    眨了一下眼睛。

    ‘大小姐,你真好看,还有,你的“干坤搓揉大法”,我比较满意。’方学

    渐长吸口气,冲她感激一笑。

    ‘哎呀,不好,’龙红灵彷彿想起了什么,匆忙松开握住肉棒的手掌,突然

    惊叫起来,‘你这里会突然喷出黏糊糊的东西来,万一……不行,我不能帮你弄

    了。’话未说完,翻身便要下床。

    方学渐的下身原本像吃饱了风的船帆,正在高速行驶,此时骤然失了刺激,

    彷彿船帆突然破了一个大孔,航行的船只失去动力,登时晕头转向,原地打转。

    方学渐心中大急,手臂一长,抓住她的脚脖子,恳求道:‘大小姐,好姐

    姐,亲爱的姑奶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啊。’

    ‘不行,我如果用手给你弄出来,你肯定又会喷到我的脸上……总之,不行

    啦。’

    ‘大小姐,上次是不小心,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了,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

    以在脸上蒙块布。’方学渐咬牙切齿,信誓旦旦。

    ‘不行,如果喷到我的眼睛里怎么办?’

    ‘小事一桩,你把眼睛也一同蒙起来,不就行了?’

    龙红灵睁大两只丹凤妙目,清澈如一汪碧波秋水,瞪了他半晌,突然眼珠一

    转,道:‘不行,我把眼睛蒙起来,万一你要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

    方学渐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两腿间的阳根高高扬起,依旧肿胀不堪,双手抓

    牢美女的脚脖子,兀自不肯放松,突然心头一动,道:‘大小姐,你怕被我射到

    脸上,不肯动手,那么动脚总可以吧?’

    龙红灵正待伸手去扳他手指,听他如此一说,又看看了那根‘擎天一柱’,

    不免有些心动。她身长五尺,在南方女子中可算中等偏高,兼之脚和脸的距离较

    远,方学渐的‘阳根喷雾大法’功力再高,轻易也喷不到她的面门。

    龙红灵的眼眶之中隐隐透有湿润之意,桃腮生晕,侧着脑袋看了他片刻,突

    然噗嗤一笑,道:‘好吧,你那三声姑奶奶总不能白叫的。你先帮我把袜子给脱

    了。’说着,伸腿过去,把两只精美的三寸小脚架在男子的胸膛之上。

    方学渐见她答应,大喜过望,轻轻捉住两只玲珑美足,恨不得凑过去啃上两

    口。龙红灵的小脚和她的人一样,圆润丰腴而又不失秀气。隔着薄薄的一层凉丝

    袜子,入手柔软光滑,不盈一握。

    龙红灵低吟一声,心口突突乱跳,脚掌之处密布神经末梢,异常敏感,虽是

    她主动请缨,毕竟是第一次被男子握在手中,一阵酥麻的感觉突然从脚心传来,

    心中慌乱,双腿一时竟变得有些乏力难移。

    方学渐的心中也是一番别样的激动,右掌握住美女左脚的脚弯,轻轻抬起,

    左手五指轻轻颤抖,咽下口唾沫,好不容易才褪下足上凉袜。接着又褪下了右足

    的袜子。一双丰美光洁的玉足露了出来,脚踝纤秀,脚踵窄小,皮肉细滑白嫩,

    如两块质地优良的美玉,散发着一层温润、柔和的光泽,诱人心魄。

    美女的脚掌仅长三寸,曲线优美饱满,像梅雨深处的江南,那一池洋洋然、

    丰沛欲溢的西湖之水。脚掌的上端整齐并列着五个细长的脚趾,白里透红,晶莹

    剔透,微微弯曲,似五片淡红色的花瓣,被三月的和风从桃树上轻轻摇落,牵动

    着一分怀春少女特有羞涩和矜持,留恋着一线藕断丝连之后的兴奋和期盼。

    ***********************************

    巡回吃喝周结束,继续连载。

    对那些过年还守在电脑前等着看这部小说的读者朋友道声:抱歉,请原谅。

    【02-01】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十四]

    第十九章足恋(上)

    一丝清凉的秋风顺着摇曳的桂枝从窗口滑进来,罗帐轻飘,房中安静极了。

    无边无际的沉默犹如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巨大冰块塞满了整个房间,擦脸而过的

    时间也因此显得凉飕飕的。

    方学渐的体内却热血沸腾,心脏又在超负荷地‘咚咚’狂跳。美女小巧玲珑

    的秀足安详地躺在他的眼皮底下,秀美柔润,曲线玲珑,精致而完美,裸露在外

    的肌肤比湖州府纺织的绸缎还要光滑,比昆仑山出产的美玉还要莹白。

    他屏住呼吸,胸中洋溢着一亲芳泽的冲动,那是一粒犯罪的种子,还是一种

    神圣的崇敬?方学渐的心脏在轻轻颤抖,他有限的勇气终于战胜了畏缩,深吸口

    气,抬起美女的小腿,闭上眼睛,凑嘴过去,凭着感觉在美女的两只粉红色的脚

    底心亲吻了一下。

    龙红灵身子一颤,一股莫名的羞涩和悸动像一头脱缰的野马,猛地窜进她娇

    嫩的处子心房,心中一阵慌乱,一张粉脸登时涨得通红。她怕方学渐继续捣乱,

    急忙用手肘撑起上身,抽动双脚,想脱出男子的掌握。

    方学渐见她挣扎,担心她生气,虽然恋恋不舍,也只得放了。抬起头冲她甜

    甜一笑,道:‘大小姐,来县城的路上我就说过你的脚好漂亮,今日见了,果真

    非同凡响,不但骨骼清奇匀称,脚掌饱满圆润,连这十片指甲都像是从月宫桂树

    上刚摘下来的新鲜花瓣。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巴笨得很,不会说好话,可是眼

    光还是有一些的。’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龙红灵见他一副傻呆模样,亲脚之余,又来称赞自己,

    心中终究也有点欢喜,‘扑哧’一笑,道:‘你亲我的脚底板,也不怕臭么?’

    ‘不臭,不臭,大小姐仙女下凡,走路用的都是凌波微步,怎么会臭?我亲

    了一下,香得紧呢。’说着,方学渐探头过去,鼻子抽动两下,作势去嗅她的脚

    掌。

    龙红灵嘻嘻一笑,伸直脚掌,用‘拇趾’在他的鼻尖上轻点一下,道:‘你

    这么喜欢我的香脚,有机会一定弄一盆洗脚水给你尝尝。’

    方学渐腆着脸皮,咂巴一下嘴唇,道:‘能得佳人赏赐香浴温汤一盆,幸福

    之至,小生铭感五内,这里先行谢过了。’

    龙红灵面上一红,玉颈低垂,呸了一口,道:‘厚颜无耻的小贼,就会说些

    甜言蜜语,骗人开心。’她神态略显靦腆,玉颊上泛起淡淡的一层红晕,更增娇

    媚,目光之中萤光闪烁,像一汪微微荡漾的水波,分不清是羞涩还是喜悦。

    美色当前,方学渐的心脏犹如打鼓一般,头脑一阵发晕,心中只剩一个清晰

    的念头:‘我若能一辈子逗你这样喜笑颜开,此生复有何求?’

    龙红灵见他睁着一双熊猫眼睛,目光痴呆,定定地望着自己,一颗芳心也是

    ‘噗噗’乱跳,伸手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道:‘你瞧够了没有?烤乳猪

    凉了就不好吃了。’

    方学渐腿上骤然吃痛,惨叫一声,正想骂上两句,目光所及,却见她玉肌映

    霞,妙目流波,轻嗔薄怒,顾盼之间,百媚横生,一句‘泼妇’便硬生生地哽在

    了喉咙之中。沉默片刻,方学渐这才面色转缓,长吁口气,说道:‘大小姐沉鱼

    落雁之容,天香国色之貌,我就算不吃不喝,就这样瞧上三天三夜,也是瞧不够

    的。’

    龙红灵俏脸喷火,轻呸一声,道:‘滑头小子,又来说这些疯话,你不用吃

    饭,我却早已饿了。’嘴上骂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甚是受用。

    方学渐察言观色,见她双目生辉,隐隐流出喜悦和甜蜜的神色,已猜到美女

    的七、八分心思,心中不由大喜,打定主意要‘乘热打铁’,哄她开心。当下搜

    肠刮肚,添油加醋,把自己知道的能形容女子美貌的词汇,进行了一番全新的排

    列组合,然后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地灌进美女的耳朵,逗得她桃腮晕红,俏脸

    含春,心花怒放,如飘云端。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简单多了。龙红灵羞答答地用她的三寸玉莲夹住‘滑头小

    子’下身的‘红衣大炮’,搓揉、勾踢、缠绕、戏逗,连变十二种不同腿法,从

    少林寺的‘金刚伏魔腿’到峨嵋派的‘无敌鸳鸯腿’,从慕容世家的‘燕子三抄

    水’到南海‘宝芝林’的‘佛山无影脚’,直弄得男人淫叫连连,酥爽无比。

    方学渐全身血脉贲张,如着火一般,硬邦邦的玉茎被两团又软又滑的物事包

    着,厮磨半晌,更加粗胀起来,高高耸立,几有气吞山河之势,顶天立地之威,

    在美女柔若无骨的小脚之中轻轻颤动,不住喷吐热力,面目狰狞,像一头来自洪

    荒时代的凶猛野兽。

    龙红灵只觉男子的阳根越来越热,两只脚掌被他烫得又酥又麻,心中空落落

    似浮云端,又似有无数蚂蚁在里面爬动,瘙痒难熬,不禁情动,呼吸渐渐变得轻

    快,脸热心跳,只是她是处女,欲念虽生,咬紧牙关之下,还能克制得住。

    方学渐喘息粗重,躺在床上不敢稍动,下身滚烫沸腾,一波波的快感如潮水

    一般从那里流遍他的全身。好像偷吃了天庭圣果的孙悟空,他的每个毛孔、每根

    汗毛都荡漾在快乐的蟠桃园里,颤栗、歌唱、舞蹈和呐喊。

    龙红灵的十个脚趾细白嫩滑,交叉划过男子敏感的肉冠棒头,如拨动琴弦,

    如蜻蜓点水,动作轻盈得彷彿秋日凉风中的落叶,飘舞着,旋转着,一片片地吻

    上山间小溪的水面,划出一圈圈快乐的呻吟。

    床上风光旖旎,方学渐却无心欣赏,他的身子在不住轻颤,周身的每个毛孔

    都似透不过气来地张大了嘴巴,血管流量至少是平时的五倍,所有的血气还在朝

    着同一个地方积聚,那个地方是整场战役的制高点,是极其敏感的火药桶,坚硬

    似铁,火烫如炭,巍峨耸立,牵一线而动全身。

    龙红灵久战无功,心中不耐,渐渐发力,又厮磨了半炷香的辰光,突然把两

    个‘拇趾’对准他的棒头,左右夹住,使劲一挤。那肉冠是男子最敏感的所在,

    阳根勃起时,棒身变得又硬又热,棒头却依旧柔嫩无比,经她用力一夹,核桃大

    小的肉冠登时被挤成扁球形状。

    方学渐正自飘飘然不知所在,血色的阳根笔挺紧绷,正处在剑拔弩张的关键

    时刻,受她如此一击,下身一股又酸又麻的滋味钻心蚀骨,狂跳的心脏彷彿一下

    停止了跳动,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身子如飞升虚空,粗大的玉茎剧烈抖动起来,

    一股又浓又稠的阳精破关而出,直直地喷上半空,又像雨点般洒落下来,吻上男

    子的小腹和美女的玉足——

    方学渐(公元一五四○——一六一六年),字达卿,号本庵,安徽桐城人。

    为诸生祭酒二十余年,后专事讲学。据《安徽文献书目》,记录赴东林讲学

    的《东游记》外,着有《易蠡》,《桐彝》、《迩训》、《心学宗》,《性善绎》,

    《铜川语》等书。因方学渐曾受学于泰州学派的耿定理,《明儒学案》把他列

    入《泰州学案》。

    祖父方讳印,弘治甲寅任天台县令,廉洁恬静。甫一年卒,祀名宦。

    子方大镇(公元一五五八——一六二八年)、

    孙方孔灱(公元一五九一——一六五五年)、

    曾孙方以智(公元一六一一年——一六七一年),

    都是当时有学问的名士兼官吏,也是直接间接参加东林党的人物。

    明代中叶桐城学术大兴人才迭起。先有何唐、童自澄、方学渐等结社讲学,

    继有方以智、钱澄之等着名学者兴办学馆,传播各种学说,讲述各种文论。

    明世宗朱厚骢(公元1507-1566年),嘉靖皇帝1522即位,在位45年,因服丹药

    而病死,终年60岁,葬于永陵(今北京十三陵)。

    陆炳(1510-1560)字文明,平湖人。祖父墀,以军籍隶锦衣卫,父松袭职。

    其母为明世宗乳母,炳幼小从母出入宫禁。嘉靖十一年(1532)中武进士,

    授锦衣副千户,父卒袭指挥佥事,进指挥使,掌南镇抚事。十八年,随驾南

    巡至卫辉(今河南汲县),夜行宫失火,炳冒烈焰背负世宗脱险,因而得帝

    宠信,升为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未几,擢都督佥事,又以缉捕功,升

    任都督同知,炳为扩充权势,明里巴结阁臣夏言、严嵩,暗中又设计除之。

    炳曾捶杀兵马指挥,然帝宠而不问。御史劾陆炳不法诸事,夏言拟旨欲逮治,

    炳怀恨在心,勾结严嵩害夏言致死。后大将军仇鸾得宠,与严嵩争权,陆炳

    在帝前揭仇有虚报战功,阴谋不轨,帝即收仇敕印,仇鸾忧惧而死。因揭发

    有功,官至太子太保兼太子太傅。三十三年,值内苑,与严嵩、朱希忠等共

    侍事。三十六年,炳弹劾司礼中官李彬等3人侵盗工所物料营建坟墓如帝王规

    模,3人被论罪处斩。不久加太保兼少傅,仍掌锦衣卫。其笼络豪恶吏为爪牙,

    凡富人有小过,即收捕并没收其财产,积资数百万,营造别宅10余所,庄田遍

    四方,权势倾天下。

    胡宗宪,字汝贞,号梅林,安徽绩溪县龙川(今坑口村)人。嘉靖十七年(1538)

    年进士,授山东益都令,屡决悬案,平反冤狱,获朝廷嘉奖,晋3级。后任杭州知

    府,修整西湖,扩建岳坟。嘉靖三十二年,歙人汪直、徐海、陈东海据5岛作乱,

    煽引倭寇骚扰东南沿海。三十四年宗宪任浙江巡按御史,旋提为总督,总制7省军务

    抗倭灭寇,召徐渭、沈明臣、茅坤、文征明为幕僚;以俞大猷、戚继光、卢镗为

    大将。制定‘攻谋为上,角力为下’和‘剿抚兼施,分化瓦解’策略。转战江浙,

    每役躬擐甲胄,指授方略。三十六年斩徐海、俘陈东、降汪直,断倭寇之内应。

    又数年,弭平倭患。宗宪以战功获得殊荣,官司至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并加

    少保。嘉靖四十一年,因南京给事中陆凤仪劾宗宪为‘严党’而入狱。世宗对群

    臣说:‘宗宪非严党,朕拨用八九年,人无言者,自累献祥瑞,为群邪所嫉。’

    于是获释。第二年,御史汪汝正以宗宪付严嵩之子世蕃手书中有‘自拟圣旨’罪

    劾胡,重入狱。在狱中愤然上书数千言,发出‘宝剑埋冤狱,忠魂绕白云’的慨

    叹,世宗怜之,久未定其罪,嘉靖四十四年瘐死与狱中。

    张时彻(1500年—1577年)是鄞县布政张家潭人,明朝嘉靖二

    年(1523年)进士。在官场上,他也是一个三起三落的人物。历任过

    礼部主事、按察副使、左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巡抚,最后出任南京兵部尚

    书,成为堂堂的朝廷二品官员。但张时彻在尚书的职位上任期仅一年多时间,

    就遭弹劾而辞职。他回宁波后,谈诗论文,着作甚丰。60岁生日时,左都

    御史鄢谋卿出资为他建起了这座宏伟而精致的牌坊,以彰其功德。

    胡宗宪以阿附赵文华,由浙江巡抚按升为总督。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

    倭患高潮时期,胡宗宪统辖各地主客兵二十万,(注36)以如此庞大的军力和

    众多的将吏,却不主张武力剿倭,极力主张诱降。因为胡宗宪害怕与倭寇战争

    失利获罪,失掉搜刮民财的权利,同时,诱降巨魁又可掩饰赵文华欺骗世宗的

    罪过。胡宗宪借御倭之名,多方搜刮,聚敛财富,题增款派,漫无稽考,人民称

    之谓‘总督银山’。(注37)他用搜刮来的财富,贿赂权臣严嵩父子,以保其职

    位。在诱降倭寇巨寇时期,胡宗宪不仅收受倭寇贿赂,而且送贿赂于倭魁王直,人

    民讽之为‘军门倭主’。(注38)在胡宗宪的诱买下,倭寇巨魁王直在嘉靖三十六

    年(公元1557年)被诱杀了,但是倭寇窜扰为患并未稍见减轻。

    嘉靖三十四年(公元1555年)一七月,倭寇六、七十人,流劫浙、皖、苏

    三省,攻掠杭、严、徽、宁、太平等州县二十余处,直逼留都南京城下。

    流窜数千里,杀伤四、五千人,死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历时

    八十余日,始被击溃。

    留都兵部尚书张时彻、侍郎陈洙等闭门不敢出兵。相反,命令市民自备粮械,

    登城守卫。市民被迫,‘典煮供备、常从后罚、冤号之声,缢于衡路。’

    倭寇不过五十余人。而当时南京守城明军约十二万,其他明军尚不计算在内。

    当时还是一个考生的归有光愤而问道:‘平昔养军果为何?’拥有十二万大

    军的明留都兵部尚书,不敢与只有五十余人的倭寇作战,可见并非是倭寇之如

    何厉害,实在是明庭大吏过于腐朽,明军将士过于无能而已。

    当倭寇自芜湖直逼南京安德门下时,明着名学者后来历任政府要职的归有光正在

    南京城内科考。据其目睹情况:南京举城鼎沸,军民皆惊。

    【02-03】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十五]

    第十九章足恋(中)

    方学渐全身的力气彷彿都已随着那股激流喷射一空,身子放松,软软地瘫在

    床上,好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口气,心中平安喜乐,舒畅之极。

    龙红灵见自己奇招收效,也暗暗地喘了口气,举起嫩藕似的胳膊,用手背去

    擦额头上沁出来的一层细汗,目光转到男子的胯间,只见那尊刚才还威风凛凛、

    不可一世的‘红衣大炮’已然鸣金收罗、偃旗息鼓,不过眨眼工夫,就变成了一

    条可怜巴巴的鼻涕虫。

    龙红灵心中好笑,这条缩头缩脑、萎靡不堪的鼻涕虫,她倒并不陌生。昨天

    夜晚,在山庄小楼之前,挥剑在他的裤裆抖了一个剑花,布片飘落,月光辉映之

    下,不正是这条懒洋洋的死泥鳅么?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好朋友相见,自然瞧着分外亲切些。龙红灵目光

    上移,发现方学渐紧闭双眼,一副似睡非睡的疲塌模样,一张清秀的俊脸透出些

    许病态的苍白,憨态可掬,老成中却脱不去一丝调皮的稚气。剑眉轻舒,嘴角微

    翘,洋溢着心满意足的愉悦。

    龙红灵看着他怡然自得、乐不思蜀的神情,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芳心之中好

    不容易滋长出来的半腔柔情蜜意全然抛去十万八千里外,心中暗想:我帮他侍弄

    了半天,累得腰酸背痛,他倒好,一句感谢话不说,自顾自地休养生息,看他笑

    得这么淫贱,肯定又是在做什么龌龊下流的清秋美梦。

    念头转过,心中更是恨得牙痒痒,悄悄伸手过去,摸到他的大腿内侧,拣皮

    肉最娇嫩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把。

    方学渐神困体倦,闭目养神,正自回味刚才的绮丽风光,不料美女的心思就

    像六月里的天气,娃娃的脸,说翻脸就翻脸。腿上一阵钻心剧痛,像被尖刀扎了

    一下,登时大叫一声,腾地坐起身来。

    ‘大小姐,我发现你……真可爱。’方学渐把眼睛瞪得牛眼一般,见她一脸

    幸灾乐祸的得意神情,又委屈又愤怒,只想破口大骂。一句脏话好不容易涌上舌

    尖,方学渐突然醒悟过来,古语有云‘好狗不跟鸡斗,好男不跟女斗’,自己骂

    了她不要紧,只是从此斯文扫地,在美女面前那是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方学渐的脑子毕竟还算灵光,舌头一卷一翻,一招‘移花接木’神功轻轻送

    出,登时把‘神经病’替换成了‘真可爱’,转折之际,痕迹不显,脸露笑容,

    只怕已有五、六层的功力。

    龙红灵见他突然转怒为喜,嘴巴咧开,脸上两块肌肉高高隆起,一双牛眼一

    霎不霎盯着自己,模样怪异之极。她强忍着不笑出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道:‘我真的可爱吗?为什么不少人在背后说我很泼辣呢?’

    方学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老实人说老实话,大小姐,你

    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一个女孩,虽然调皮了些,只要保持个性,泼辣其实也是一

    种可爱。’心中嘀咕,凭你大小姐的脾气,恐怕已不是泼辣这么简单,应该算毒

    辣、狠辣这一流了。

    龙红灵歪着脑袋瞅了他一会儿,看不出丝毫破绽,两粒黑白分明的眼珠骨碌

    碌转了几圈,突然伸腿过去,把一双小脚凑到他的鼻子底下,装出一副狠巴巴的

    凶恶模样,道:‘听说泼辣的女孩人见人怕,你说我泼辣,自然怕得我紧,为了

    你的人身安全,先把我脚上的污物擦干净了,如果不小心留下一丝一点,我要它

    们从哪里出来,回哪里去!’

    方学渐见自己的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心中叫屈,伸手从破衣服上扯下一块

    布条,仔细擦拭落在美女香足上的污物。那阳精原本是白浊的浓稠之物,此刻渐

    渐化成一滩滩的淡黄色清水,流了一脚,腥臊扑鼻。

    方学渐好不容易擦干净美女的双足,又替她穿上凉袜,这才回头处理自己身

    上的污物。两人各自整理身上的衣衫,方学渐弯腰去穿靴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

    己的小腿裤管上湿了两寸方圆的一块,伸指一抹,微微有些粘湿,心中好奇,莫

    不是自己的‘阳根喷雾大法’功力大增,朝天发射,若干子弹还会转弯飞行,袭

    击敌人?记得小腿这个位置,正是刚才龙大小姐香臀驾幸的地方,莫非……

    ‘哎呀,你贼眉贼眼的,在看什么?’龙红灵见方学渐两道贼溜溜的目光朝

    自己的下身射来,分明不怀好意,登时飞霞扑面,惊叫一声,慌忙夹紧双腿,拒

    敌人的侦察火力于国门之外。

    方学渐见她面色不善,两只粉拳渐渐握紧,心中一惊,忙收回好奇的目光,

    脸色一正,道:‘大小姐,我肚子都饿瘪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你走前面,不准回头。’龙红灵挥舞拳头,恐吓着下达了前进的命

    令。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龙红灵和钱掌柜打过招呼,在客栈门口牵了马,

    龙红灵骑的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四蹄粗壮,背脊宽厚,全身毛发鲜红如火,神

    骏非常。方学渐骑的是一匹年轻的黄骠马,身高膘肥,长鬃倒竖,虎虎生威。

    午后的阳光铺满街道,亮得晃眼,两人并驾而骑,沿着青石路子缓缓而行。

    冰溪楼是玉山县最有名的酒楼,建在冰溪河边,距离天清客栈不足二里。两人并

    辔向南,一路无话,任马蹄在粗糙的石板上敲出清脆的‘的得’声响。

    方学渐东张西望,目光转到街边一个卖玩具的杂货摊,突然望见一根竹竿之

    上高高地挂着一只牛头模型,秋风扫过,牛头在竿上飘飘悠悠,直如活物一般。

    方学渐心头猛地一震,突然想起安庆城外,迎工山的峡谷,躲在小屋夹层之

    中的初荷,这许多日子过去,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心绪飘飞,方学渐彷彿又回到旧日时光,睁眼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

    澄亮的眼眸,带着三分妩媚和一分羞涩。

    美人儿噘起粉嘟嘟的樱桃小嘴,满头满脸都是晶莹的水珠,衬得她洁白的肤

    色犹如冰雕玉琢一般。初荷冲他吐了吐舌头,两只小手作势在头上装成牛角的模

    样,嘻嘻一笑,道:‘这里是地狱,我就是看门的牛头怪。’

    龙红灵见他一副神不守舍的落魄模样,心中奇怪,拉住缰绳,问道:‘你怎

    么样了?’

    方学渐眼波潮润,脸上尽是痴迷之色,定定地望着那个在风中荡漾的牛头玩

    具,眼前飞满了初荷娇憨而妩媚的面容,心中柔肠百转,两行热泪突然扑簌簌滚

    落下来,滑过脸颊、唇角,打湿胸前的衣襟。方学渐看得痴了,眼前模糊一片,

    张嘴道:‘好诱人的牛头怪啊。’

    【02-05】英雄难过美人关[四十六]

    第十九章足恋(下)

    龙红灵见他突然泪流满面,已然惊诧莫名,接着又听他对着空气深情呼唤:

    ‘好诱人的牛头怪啊’,更是丈二尼姑,摸不着了头脑。

    拉回马头,驰到面前,手掌在方学渐的眼前晃了几晃,见他没有一丝反应,

    心中犯疑: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变得神经起来,莫不是有什么遗传的间歇

    性丧心病狂症,拣这当儿突然发作?

    龙红灵伸指在他胸上戳了两下,问道:‘喂,你还好吧?’

    方学渐胸口吃痛,当即清醒过来,用衣袖抹了抹眼睛,冲她歉然一笑,道:

    ‘我没什么,只是看见那边在卖玩具,有一个看上去长得比较可爱,就停下来观

    望了几眼。’

    ‘卖玩具?长得比较可爱?’龙红灵惊疑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顺着

    手指的方向,转头望去。

    街对面果然有一个卖面套、玩具的杂货小摊,各色货物琳琅满目,挂了整整

    一面竹架,有青面獠牙的恶鬼,有黑面貌丑的钟馗,有细眼白鼻的小丑。头套多

    由皮革制成,当中自然少不了孙悟空、猪八戒、牛头、马面……

    ‘我们过去看看,那个牛头玩具可爱说不上,倒是和你长得蛮像。’龙红灵

    嘻嘻一笑,一提缰绳,纵马来到货摊前面。

    摊主是个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一件青布短衫打满补丁,早洗得褪成蓝灰颜

    色。生意上门,老头从矮凳上站起来,一脸的忠厚憨实,笑呵呵地道:‘姑娘,

    这些面套和玩具都是老汉的家传手艺,您想挑些啥样类型的,我给你拿。’

    ‘给我那个牛头瞧瞧。’龙红灵的目光停留在竹竿上挂着的那只牛头,用鞭

    梢指了一下。

    ‘姑娘,你真是好眼力啊,这个牛头足足花了我一个月的工夫才做成,它是

    老汉平生最得意的一样杰作,你看这两个角,要多结实有多结实,就像真的长在

    上面一样。当然,还有这个马面,也是……’

    ‘我们只买这个牛头,其他的不要。’方学渐从后面插嘴进来。

    ‘不。老板,两样都要,你帮我包起来。’龙红灵斜了他一眼,又回头望了

    望摊主手中的牛头马面,口气斩金截铁,不容置疑。

    ‘好唷,还是姑娘有见识,这牛头马面原本就是一对,怎么好活生生拆散他

    们呢?姑娘,我给你打八折,五钱银子。’

    龙红灵从腰间取下槟榔荷包,挑出一颗碎银给他。方学渐提了包好的物品,

    两人翻身上马,继续前行。走出不足二十丈,龙红灵突然扑哧一笑。

    方学渐讶然转头,见美女笑逐颜开,玉额生晕,秋阳斜照之下,脸上霞光浮

    动,犹如牡丹初放,红梅映雪,艳丽不可方物,不觉瞧得呆了。

    龙红灵的眸子柔如春水,眼波流转,瞟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早知你那

    么喜欢牛,我该让钱伯准备一头给你。方大公子风度翩翩,身穿绫罗绸缎,手舞

    银骨宝扇,胯下骑着一头“哞哞”叫的黑皮大水牛,在这玉山县城大摇大摆,横

    冲直撞,你说威风不威风?’

    方学渐哈哈大笑,道:‘如果水牛背上再驮一位貌美犹胜嫦娥,心灵堪比织

    女的绝世佳人,这玉山县的大街上怕不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大家擦亮了眼睛,

    争着来瞧张生牵崔莺,织女会牛郎,那才是真的热闹。’

    龙红灵的脸腾地红了,玉颈低垂,粉面如醉,眼眸中娇羞无限,轻啐一口,

    喃喃地吐出一句:‘臭美。’

    ‘冰为溪水玉为山’,冰溪楼又称冰川楼,乃赣东第一名楼,风风雨雨已走

    过近千年的历史。宋朝诗人陆游游历玉山,留下一首《玉山县南楼小望》:

    小楼在何许?正在南溪上。空蠓过钓船,断续闻渔唱。

    征途苦偏仄,舒啸喜清旷。安得此溪水,为我化春酿。

    过了东南角一座雁翅似的浮桥,两人又行片刻,便来到冰溪楼前。方学渐抬

    头张望,只见是座四层高楼,门首一块牌匾,已然十分陈旧,朱红大书:‘冰溪

    楼’,书法遒劲中透着飘逸,是唐代名吏戴叔伦的手笔。

    楼内笙簧缔绕,鼓乐喧天,虽然已过晌午时分,依旧十分热闹。方学渐把马

    缰递给门口的侍从,随着龙红灵欣然而入,直上三楼,拣了一个临湖傍槛的阁几

    坐下。当值的酒保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脚麻利,须臾之间,便把两副餐具

    摆上桌案。

    方学渐第一次在如此富丽堂皇的地方吃饭,不免有些拘谨,看着酒保跑上跑

    下,心中痒痒,也想去帮他一手。目光转到龙红灵身上,见她坦然自若,正拿着

    一本菜单在看,暗骂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骨头。

    当下低头喝茶,装作司空见惯的阔佬模样,只是看见那些放在面前的酒缸、

    酒提、匙、着、盏、碟之类白光闪闪,显然都系纯银打造,暗中咂舌不已。

    龙红灵随手点了七、八道菜,无非是些‘酱爆青椒’、‘麻香酥萝’、‘桃

    仁鸽蛋’、‘雪炒飞龙’、‘姜芽肚丝’之类,最后少不了要半只酒楼当家的

    ‘酱烤乳猪’。

    方学渐听在耳内,也弄不清这许多,反正兵来将挡,饭来口淹,乐得悠闲自

    在,省得少见多怪,出丑丢脸。

    ‘公子,要什么酒?’酒保把菜单递到他面前。方学渐心中一慌,差点把含

    在嘴里的一口茶喷吐出来。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方学渐接过菜单,翻将起来。

    ‘回公子话,这里最有名的有两种酒,一种叫五香春风酿,一种叫十月女儿

    红。’

    ‘这五香春风酿不比一般的米酿,一定要当年的新酒。糯米要用吉安的长粳

    稻,每料五斗,还要加上上好的檀香、木香、乳香、川芎和没药,这是五香,考

    究得很。还要加丁香,人参,白糖霜,红枣和胡桃肉。在大锅里蒸熟了米后,晾

    凉,再到下料封瓮,一共十五道工序,一丝也马虎不得。因为这酒大热,封瓮之

    后,每七天要在正午的时候开缸打耙一次,这一天还必须是大晴天,如果没有日

    头的话,酒就乏了,败了味,这样一连七七四十九天,赶在三月三这天开封。这

    十月女儿红呢,是醇酒……’

    ‘好好,就给我们上两斤五香春风酿,要快。还有,这一味汤也上一份,到

    时候可以下饭。’方学渐听他说了这许多言语,心中早就不耐,指着菜单上的

    ‘三鞭汤’,下了逐客令。

    酒保记录下来,唱个响诺,下去吩咐厨师准备菜肴。

    ***********************************

    注:

    (1)方学渐(公元一五四○——一六一六年),字达卿,号本庵,安徽桐

    城人。为诸生祭酒二十余年,后专事讲学。据《安徽文献书目》,记录赴东林讲

    学的《东游记》外,着有《易蠡》,《桐彝》、《迩训》、《心学宗》,《性善

    绎》,《铜川语》等书。因方学渐曾受学于泰州学派的耿定理,《明儒学案》把

    他列入《泰州学案》。

    (2)戴叔伦(七三二-七八九),字幼公,润州金坛(今属江苏)人。历

    任东阳令、抚州刺史、容管经略使等职。晚年,上表自请为道士。

    戴叔伦的诗多以农村生活为题材,一部分作品反映了社会的矛盾。他也写了

    一些边塞诗,其他抒情之作往往婉转真挚,词清句丽。他主张诗要有余韵,这对

    于后来神韵派的理论很有影响。明人辑有《戴叔伦集》。

    (3)五香春风酿又唤五香烧酒。具体见‘明《饮馔服食笺》’。

    第二十章行侠

    扶栏远眺,冰溪河两岸人家整齐,窗明几净,倒影溪中,相映成趣。水车、

    磨房、渔梁和水闸点缀其间,疏散之中透出一股清逸雅趣,颇似一幅名家笔下精

    心勾画过的水墨山水。清粼粼的河水如一面缎子,风一吹,皱起来,阳光洒在上

    面,彷彿落下了无数细碎的金丝和宝石。

    ‘吃片西瓜开开胃。’龙红灵端着一盆破好的西瓜,走到窗槛之前。中秋在

    即,江南还未到下霜时节,日夜温差又大,正是西瓜最甜的时候。

    方学渐取过一块,尝了一口,果然甜脆清爽,入口即化,一片西瓜下肚,精

    神都似为之一振。伸手再取,却摸了个空,转头瞧去,却见龙红灵一脸窃笑,双

    手背在身后,显然是将西瓜藏了起来。

    ‘给你猜个谜语,猜对才有瓜吃。’龙红灵嘴唇粉嘟嘟的,像一颗甜汁充盈

    的水蜜桃,比西瓜还要诱人。

    ‘我听说以前有一个“苏小妹三难新郎”,想不到大小姐变本加厉,吃片西

    瓜都要难上一难,方学渐虽然没有秦少游那般才高八斗,但腹藏千言还是有的,

    好,尽管放马过来。’

    方学渐望着美女鲜润的红唇,心弦摇曳,如果猜中一个谜语能亲一下嘴,那

    有多好。

    ‘你听好了,嗯,世上什么瓜不能吃?’龙红灵紧闭双唇,反背双手,仰头

    朝天,作饱学儒士状。

    方学渐差点没当场吐出血来,道:‘大小姐,你不要把我当成傻瓜好不好,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用脚指头想想都答出来了。什么瓜不能吃?当然是黄瓜,黄瓜

    又叫胡瓜,外国人的东西,自然少吃为妙。’

    龙红灵神色极其古怪,瞪了他半晌,突然弯腰大笑起来,娇喘连连,道:

    ‘你还真是傻瓜,黄瓜当然能吃,只有傻瓜不能吃。’

    方学渐装出恍然大悟状,哦了一声,道:‘原来黄瓜能吃,我还以为黄瓜不

    能吃呢。’心想什么时候,让你的樱桃小嘴尝尝我下身的红皮黄瓜,那才真的好

    吃呢。

    龙红灵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笑颜如花,脸上红潮未退,犹如海棠春睡,娇嫩

    欲滴。她勉强收起笑容,道:‘这次不算,我们重新再来。’

    ‘大小姐,你这么聪明,出的问题我肯定猜不中的,不如这样,我出问题你

    来回答,如果猜错了,就让你亲我一下,如果猜对了,就让我吃一片西瓜。怎么

    样?’方学渐毕竟还有些小聪明,反守为攻之下,无论她猜对猜错,都有便宜可

    占。

    龙红灵侧着脑袋想了片刻,眼珠转了几圈,心中盘算一定,点头说道:‘好

    吧,你出题吧。’

    方学渐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要听清楚了,题目是这样的:

    我在上面,她在下面;我聚精会神,她心痒难熬;我付出代价,获得快乐,她伤

    口流血,非常痛苦。猜一件有闲人士经常……’

    ‘啪!’的一声脆响,方学渐陡然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身,右脸之上一阵

    火辣辣的疼痛,却是狠狠地挨了美女的一记耳光。

    沉默半晌,他才慢慢回过身来,脸上鼻涕横飞,一脸委屈,哭丧地望向柳眉

    倒竖、满脸怒容的龙红灵,颤声道:‘大小姐,好好的,您干啥打人?’

    ‘下流!无耻!卑鄙!’龙红灵恶狠狠地盯着他,犹如盯着一只刚从茅房里

    爬出来的臭虫,双目冒火,神情激动,举起了白嫩小巧的手掌,眼看又要砸落下

    去。

    方学渐吓得脖子都矮了半截,双臂护住脸部,急声道:‘大小姐,那个谜语

    的谜底是钓鱼啊。’

    美女的‘化骨绵掌’已带着‘呜呜’风声,穿云破雾而来,掌风激得头上的

    乱发翻腾乱飞,终于在离方学渐的头皮还有千分之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距离之

    细微,只怕连现代精确的测量工具——游标卡尺,都无能为力。

    龙红灵凤目圆睁,左足点地,右掌斜出,做‘金鸡独立’状,矫健的身姿凹

    凸起伏,峰峦叠翠,曲线之火辣,让人叹为观止。

    龙红灵优美的姿态定在那里,直到在方学渐色迷迷的眼眸中凝固成了万世不

    退的惊艳片段,才缓解下来,顺势在他的头上敲了一下,笑道:‘你为什么不早

    说。’

    ‘这是猜谜啊,我如果早早就把答案告诉你,还有什么好玩的?大小姐,钓

    鱼的谜底,不知道你猜中了没有?’方学渐一脸苦相,两只眼睛却贼亮贼亮的,

    盯着美女鲜艳饱满的红唇:不知道等一会儿这片嘴唇亲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肯定软的要命,香的要死。

    龙红灵的粉面一下飞红,目光躲闪,不敢和他对视,垂下头,低低道:‘没

    猜中。’

    ‘大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猜的是什么………哎哟!你

    怎么踩我的脚!啊?这样不能算数啊,亲脸算什么啊,再说我还没准备好,大小

    姐,至少亲之前,也要让我先酝酿一下情绪嘛。’方学渐被她踩了一脚,疼痛入

    骨,正当弯腰去抱自己脚的时候,美女的嘴唇趁机蜻蜓点水,与他的脸轻轻碰了

    一下,算完成了打赌的任务。

    ‘吃饭了,热菜上来了。’龙红灵嘻嘻一笑,身子一蹦一跳,回到自己的座

    位。

    ‘小姐,这是“酱爆青椒”和“桃仁鸽蛋”,其它的菜马上就来。’酒保在

    桌上摆下两碟热气腾腾的小菜,又替二人斟满了酒,道声‘慢用’,躬身退出。

    方学渐心有不甘,也只得作罢。龇牙咧嘴地回座,见美女已然动筷,当下也

    不客气,先呷了一小口烧酒,五香春风酿香气扑鼻,入口清冽,他虽然没有多少

    喝酒经历,也知这是难得的上好美酿。

    伸出银筷,夹了一颗鹌鹑蛋,正待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品味,突听楼下喧哗,

    接着‘咚咚’连声,一阵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其间夹着一个女子的

    抽泣、哭喊之声,状甚凄厉。

    脚步在三楼停下,对面的雅阁传来几下轻脆的敲门声,一个粗重的男子嗓音

    随之响起:‘少爷,王姑娘请到。’

    ‘咿呀’一声,想是房门开了。一个年轻的声音故作惊讶地道:‘哎呀~~

    福旺,你们这是干什么?翠翘姑娘是贵客,应该八抬大轿请来才成,你们这样欺

    人,那不是丢我的脸吗?’语声轻浮,隐隐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那个粗重嗓音道:‘少爷教训的是,福旺是个粗人,还请王姑娘多多包涵,

    嘿嘿。’

    那个叫王翠翘的女子只是啼哭不休,喉头哽咽,道:‘王大少,翠翘今日身

    体不佳,不能奉客,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回去。过得几日,等我身子养好了,

    定当尽心服侍大少。’

    那王大少哼了一声,甚是不悦,道:‘王翠翘,你只是个卖皮肉的小娼妇,

    我王思文什么人物,不要给脸不要脸。以前在南京城,我三番四次相邀于你,你

    都藉故推脱,谁知两年没见,竟会在这玉山小县再次相见,哈哈,也不知你被哪

    个相好的卖到了这个破地方?’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在“玉春堂”挂个单儿,答应芳妈做两个月的客

    卿,而且声明是卖艺不卖身的。’

    王思文‘嗤’的一声冷笑,说道:‘这里没人知道你的底细,难道我还不知

    么?王翠翘,王翠翘,秦淮河上一支花,又会写来又会画,吹弹歌舞兼做诗,金

    陵城中花魁王。你十五岁被人梳弄,如今二十挂零,这五、六个年头过去,接过

    的客人没有一千,也满八百了,你还给我装什么贞洁?福旺,把她拖到房中,我

    今天倒要好好见识一下这“秦淮河上一支花”,和其他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那王翠翘一声惊呼,接着房门砰地关上,女子的啼哭之声骤然变轻。方学渐

    把一切听在耳内,明白是嫖客和妓女之间的风流事儿,虽然觉得那个王思文太过

    嚣张跋扈,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他把鹌鹑蛋送入嘴中,几口嚼烂,吞下肚去,正待举杯再饮,突然听见‘呛

    啷’几声,抬头看时,只见龙红灵满脸怒容,一双筷子丢在桌上。

    ‘岂有此理,当我们女人好欺负!’大小姐从对面射来两道冷厉的目光,仿

    佛方学渐就是那个‘欺人太甚’的王思文。

    楼阁全由木板搭成,王翠翘无助的求饶声从那边隐约传来,间杂桌翻椅倒的

    ‘乒乓’之声,想来战况异常激烈。龙红灵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道:‘跟

    我来。’

    方学渐只得放下酒杯,他最怕与人打架,硬着头皮跟在大小姐的身后。两人

    刚跨出房门,迎面正碰上进来的酒保,手中的一个盆子差点脱手撞飞。

    ‘小姐,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酒保见两人神色古怪,急忙斜身一

    拦,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我们到隔壁去见一个熟人,你先把饭菜放到桌上,酒钱少不了你的。’龙

    红灵抬眼望去,只见斜对面的厢房门口立着三条大汉。三人均身着劲装,身材高

    大,魁梧雄壮,正是那种富贵人家常见的虎狼奴仆。

    中间那个三十多岁年纪,身高六尺,比方学渐足足高出一头,虎背熊腰,肌

    肉虬结,想来便是那个福旺了。

    酒保听他二人是去拜访旧友,当下不再阻拦,进房去摆弄饭菜不提。

    方学渐见这阵仗,早已气馁,凑到龙红灵的耳边,轻声道:‘大小姐,我们

    真的要过去?’

    龙红灵不料对方有三人之多,而且看那福旺的模样,一身横练功夫只怕已有

    十几年的功力。她从小住在神龙山庄,虽然练了十年武功,真正临阵对敌却还是

    首次,心中多少底气不足,但事到临头,终不成一招不出,便打退堂之鼓。

    龙红灵硬了硬心肠,道:‘你怕了?你如果怕了,就先回去喝酒。’

    方学渐心中害怕,但更怕被自己属意的女子轻视,看见美女眼中尽是鄙夷之

    色,登时气往上撞,头脑一热,朝前跨出一步,挡在她的面前,说道:‘我怕什

    么?不就是三个…癞蛤蟆吗?再多十倍我也不怕。’声音微微颤抖,也不知是激

    动,还是恐惧?

    ‘好,面前的三个家伙交给你,里面那个王思文,江湖人称“霹雳无敌超级

    干坤拘命判官”,武功厉害无比,你恐怕不是他的对手,就交给我来对付。’龙

    红灵双掌交错,抵住方学渐的后背,推着他稳步前进。

    ‘大小姐,他们看起来好壮,加起来八百斤都不止,我这一百多斤,被他们

    压都压死了。’方学渐见三人目露凶光,六只眼睛一齐盯在自己身上,犹如芒刺

    在背,冷汗直流。

    ‘这些傻大块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有二十年内力吗,到时候劲灌拳头,狠

    狠挥过去就是了。’

    楼上共四个包厢,甬道宽仅四尺,左右各二。五人相距两丈,却磨磨蹭蹭地

    走了半盏茶的工夫。

    方学渐心中打鼓,脑子飞转,想着如何和三位大汉打招呼,第一句该说‘兄

    弟们,吃了吗?如果没吃,小弟做东,小酌几杯如何?’还是说‘三位大哥长得

    如此英俊潇洒,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小弟今天初到玉山县城,所谓在

    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以后小弟有什么难处,还请三位大哥多多照顾……’

    在距离三人五尺之外站定,那福旺粗眉一抖,低声喝道:‘你两个鬼鬼祟祟

    的,想干什么?’

    方学渐的脸上立时开出一朵亲切动人的笑容,正待采用第一方案,请三人喝

    上几杯,交个朋友,却不料身后的龙红灵已抢先叫了起来:‘对面的三只癞蛤蟆

    听了,这一位牛少侠一生行侠仗义,专以匡扶天下正义为已任,他见你们强抢民

    女,今天要好好教训你们一下。’

    楼道里静了片刻,那三人面面相觑,突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一人道:‘两

    个毛都没长全的雏儿,到爷儿面前来胡吹大气,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福旺眼神犀利,看清楚躲在方学渐身后的是一个美貌少女,当下嘻嘻一笑,

    道:‘小姑娘长相蛮甜,却不知许了婆家没有,我这两个兄弟至今还是光棍,你

    这乖乖送上门来,却不知看中了哪一个?’两个青年汉子登时脸露猥亵之色,目

    光瞟向方学渐的身后,淫笑起来。

    方学渐心道:红颜祸水,果然如此。事已至此,要想挽回势如登天,索性放

    手一搏,或许还有获胜机会。甬道如此窄小,对方三人同时夹攻断无可能,自己

    好歹学过一年功夫,又有二十载的超强内力,只要守住阵脚,单打独斗,未必就

    输。

    方学渐打定主意,登时面色一沉,双手往腰上一叉,喝道:‘你们这三只看

    家小犬,本大爷今天就是路见不平,拔……拳头相助的,你们有种的就一起上来

    咬我啊。’

    三个汉子勃然变色,做奴仆的最忌讳别人说他们是看家狗,何况‘犬’之前

    还加了一个‘小’字。三人互望一眼,看见对方的眼中都是怒火。

    福旺向站在左首的大汉缓缓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出手先和这个出口无状的黄

    口小儿过几招。那大汉立时跨上一步,一言不发,呼的一拳,向方学渐的面门击

    来。

    方学渐不料他说打就打,急忙侧头避开。大汉不及缩回右拳,左拳又出,砰

    的一声,正击在方学渐的脑门之上。方学渐头上剧痛,眼前金星乱飞,脑中昏昏

    沉沉,腾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大汉见他自称是‘专以匡扶天下正义为已任’的‘少侠’,又来势汹汹,

    料想肯定技艺过人,所以乘其不备,上来就是一番抢攻,谁知只出了两拳,就将

    他打倒在地,脑中一时转不过弯来,站在那里,愣了一愣。

    正愣神之际,忽听空中一声娇叱,一团红影倏然飞到他的面前,鼻上突然一

    凉,脑中跟着嗡的一声,面门之上已被人重重踹了一脚。大汉蹬蹬退了两步,撞

    进福旺的怀里,鼻孔内突然滚下两道鲜血,两眼翻白,已然晕了过来。

    龙红灵落下地来,回头见方学渐坐在地上发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道:

    ‘喂,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那人的拳头好快。’方学渐摸了摸脑门,又摇了几下头,终

    于摇晃着站了起来。

    福旺冷哼一声,把怀中的弟兄交给另一个大汉,两道锋利的目光盯住了龙红

    灵,道:‘看不出你这个女娃子还有两手,就让我来和你过两招。’

    方学渐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那雄壮的躯干和龙红灵娇俏玲珑的身子相对而

    立,形成强烈的对比,当下咳嗽一声,跨上半步,把美女护在身后,道:‘要比

    拳脚,你找我来。男子汉大丈夫,只想着欺负弱小女子,要不要脸?’

    福旺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自己拳头一重,只怕

    当场要了他的小命,当下大喝一声:‘小子嘴硬,吃我一拳试试。’一拳击出,

    风声呼呼,威势惊人,正是‘少林罗汉拳’中的‘单臂流星’

    福旺是莆田南少林的俗家弟子,学艺十载,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已有相当

    根基,普通棍棒不能伤其毫发。出师之后,他当过镖客、护院,后来从军当兵,

    因为得罪上司,被胡乱找个由头要军法处置,幸被四川巡抚张时彻救下,这才保

    全了一条性命。

    张时彻见他武艺高强,人又本分,三年前安排他做了独子王思文的保镖。福

    旺感激他的活命之恩,做事兢兢业业,对这个从小娇纵的王大少围护有加。

    福旺一拳击出,只带了三成功力,故意弄得风声呜呜,声势吓人,想让方学

    渐知难而退。

    方学渐在这套‘少林罗汉拳’上曾下过一年的苦功,此刻见他使出‘单臂流

    星’,想也不想,右拳疾扑,也是一招‘单臂流星’,迎向他的拳头而去。

    两拳相撞,风声骤停,楼道内随即静了下来,忽听格格几声脆响,好像寒冰

    解冻,又似骨头碎裂。

    方学渐‘哎哟’一声,退后一步,手抚拳头,雪雪喊痛:‘拳头好硬,像撞

    在铁板上一样。’

    福旺站在那里,一条右臂笔直地伸着,额上黄豆般的冷汗涔涔而下,目光呆

    滞,犹自不信这是真的。方学渐劲随意走,铁拳挥出,内力到处,已将他的指骨

    震碎四根。

    龙红灵哪肯错过这等制敌良机,身子腾空,‘无敌鸳鸯腿’连环踢出。噗、

    噗、噗,福旺的胸口连中三脚,闷哼一声,身子飞出,和身后的两个汉子撞成一

    团。

    龙红灵乘胜追击,金莲轻晃,三声杀猪似的惨嚎响起,已在三人的胯部各踢

    了一脚。

    亲眼目睹龙大小姐又准又狠的‘踢裆神功’,方学渐看得目瞪口呆,心口怦

    怦乱跳,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太过得罪这个野蛮美女。和眼前犹如地狱的悲惨世界

    相比,自己以前吃她两拳,挨她两掌,那真是幸福得像在天堂里了。

    龙红灵收拾完三只拦路老虎,向他回眸一笑,又温柔又体贴,问道:‘你的

    手还好吧?’

    方学渐吓了一跳,急忙甩了甩胳膊,道:‘没事,没事。’

    龙红灵见他一切正常,登时放下心来,砰地踢开房门,走了进去。方学渐随

    之进门,只见房内桌椅东倒西歪,地下杯盘狼藉汤汁横流,一对男女贴在北面墙

    上,衣衫凌乱,散落一旁。

    两人追逐多时,王翠翘毕竟身子柔弱,被他撕破了衣衫,逼到墙角,难以反

    抗。

    王思文光着屁股,一颗脑袋埋在美女胸前,‘咂咂’有声,正吮得起劲。房

    门突然被人踢开,转头回望,只见一对陌生男女走进房来,心中惊慌,颤声道: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们是人,不是发情的种马,自然是用脚掌走进来的,’方学渐瞄着他光

    溜溜的下身,‘王大少,天气冷多了,你整天光着屁股,小心着凉啊。’

    龙红灵扑哧一笑,瞟了方学渐一眼,笑吟吟地转身把房门关了。

    王思文听见自己的手下在房外痛苦地呻吟,心中又惊又怕,面上一阵红,一

    阵白,拾起裤子,躲到一边去穿。

    方学渐啊的一声,身形凝滞,双眼放光,彷彿被点中要害,半分动弹不得。

    两道贪婪的目光犹如铁粉碰上了磁石,被牢牢吸在板壁之上,脑中嗡的一声,鼻

    腔一热,两根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口中喃喃:‘哇,好圆好白啊。’

    眼前陡然一黑,两团又香又软的物事包住了视野,耳旁一个又甜又脆的嗓音

    道:‘小色狼,不准看,跳一跳,向后转。’正是龙大小姐多管闲事,用小手蒙

    住了他的眼睛。

    第二十一章弄鬼

    王翠翘原是秦淮河上的七大名妓之一,由于她经常不听鸨母的吩咐,鸨母就

    把她卖给了一个年老的富商为妾。王翠翘表面上答应得痛快,却在夜里收拾金银

    细软,和丫环绿珠偷偷溜走了。

    两人逃到嘉兴府,为了隐瞒身份不敢重操旧业,只是每日徘徊在南湖岸边。

    一日在湖畔,遇到了安徽桐城县的一个富家子弟罗龙文,罗龙文见她姿色艳丽,

    谈吐不凡,神采奕奕,于是上前搭话。

    王翠翘也急着想找个男人‘依靠’,便有心与他往来。过了没有多久,罗龙

    文就正式纳她为妾。成亲后的第七日,王翠翘发现丫头绿珠突然不见了,后来才

    探知被自己的丈夫送给了一个清客——杭州净慈寺的明山和尚。明山和尚带了绿

    珠远走他乡,再也没有音信。

    罗龙文官瘾甚重,他变卖部分家产,又从王翠翘的手中骗去了两万多两的私

    房钱,于嘉靖三十三年(公元1554年)开春,上京谋职。光阴荏苒,春秋移

    位,不觉已过一年有余,也是音信全无。

    嘉靖三十四年七月,倭寇六、七十人,流劫浙、皖、苏三省,攻掠杭、严、

    徽、宁、太平等州县二十余处,流窜数千里,杀伤四、五千人,三省居民闻风丧

    胆,纷纷背井离乡,拖家带口,往大陆内地逃窜。

    王翠翘等不到丈夫回来,只得随了逃难的人群,从嘉兴经湖州、长兴,到了

    安徽宣州,后来听说安徽也不安全,又连夜雇了马车一路向南逃亡,从景德镇、

    德兴,一直跑到玉山,跑坏了两匹高头骏马,这才作罢。

    王翠翘出来匆忙,手头没有多少现银,经这一番折腾,登时捉襟见肘。她在

    玉山县人地两生,别无他法,只得干起了老本行,只是现在身份不同,不能轻易

    卖身,便在县城最红的妓院——玉春堂,挂了秦淮名妓的招牌,卖艺糊口。

    玉山县的官吏豪绅听说‘玉春堂’来了一位秦淮名妓,不但长得国色天香,

    貌美如花,而且吹拉弹唱,无所不能,无所不精,登时闻风而来,直如过江之

    鲫,‘玉春堂’的门槛一夜之间就被磨平了两寸。

    众人久候,美女袅袅而出,果然生得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小口樱桃,细腰

    杨柳,当真妖艳不输太真,轻盈胜如飞燕。众人被王翠翘水盈盈的目光扫过,不

    觉三魂飘荡,七魄飞扬,数十对眼睛一齐定在她的身上,口水哗哗流下。

    王翠翘在玉山县的名头越来越响,虽然只是弹支小曲,唱个清歌,每日门庭

    如市,依旧应接不暇。男人本色,据说玉山县的富贵,在玉春堂的芳妈那里,开

    价已到了三百五十两银子,只求能和王翠翘春宵一度。

    转眼已近一月,王翠翘这天正在接待仙岩镇的一个土地主,王思文领了三个

    奴仆突然闯进‘玉春堂’,开口便要带她到冰溪楼饮酒。王翠翘和他是旧识,以

    前在秦淮河时,王大少多次遣人相约,王翠翘闻他气质不好,都藉故推掉了。

    王思文的父亲张时彻是宁波鄞县人,年轻时家境贫苦,好学用功,后入赘王

    家,儿女都跟了母姓。张时彻二十四岁中进士,历任过礼部主事、按察副使、左

    布政使、右副都御使、巡抚,时任南京兵部尚书,因为沿海倭寇猖獗,便在玉山

    置买田产,把原配夫人等一众家人从宁波尽数迁了过来,只随身带了一个小妾和

    年仅三岁的小儿子。

    王思文从小娇生惯养,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皆通的纨裤,父母头疼,把他送到

    怀玉书院读书。书院当时的院长是一代名儒王宗沐,张时彻亲笔书信,希望他能

    严格管教自己的儿子。哪知王思文实在顽劣无比,把清雅端庄的怀玉书院当成酒

    馆茶肆,弄得乌烟瘴气。

    王宗沐气得几乎吐血,未及一年,便把他赶了出去。王思文丢了学业,更加

    自由放荡,整天带了几个手下混迹于烟花赌馆之间,寻欢作乐,大把撒钱。幸好

    张时彻做官机巧,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不怕供不起儿子的花销。

    王思文刚从父亲任上回来,身上金银充裕,他听说城中‘玉春堂’来了个名

    叫王翠翘的秦淮名妓,登时大喜过望,当下便奔了过去,赶走客人,要她相陪。

    王翠翘天生媚骨,但性子柔中带刚,有些坚毅与直率,见王大少搅了自己的

    场,硬是不肯相陪。王思文心中恼火,又不便当场发作,到冰溪楼开房吃饭,愈

    想愈怒,叫来福旺,嘱咐一番,让他带着手下将她掠来,不料即将得手之际,却

    碰上龙、方二人打抱不平。

    等方学渐回转身的时候,王翠翘已然穿妥衣裳,春色尽收。刚才挣扎之际,

    她的衬衣被王思文使力扯破,此刻别无衣物可换,只得穿上了男子藏青色的绸缎

    长袍。

    王思文像虾米一样委顿在地,手捂下体,口中哀鸣,在地上不住打滚,从症

    状来看,显然又是龙大小姐‘踢裆神功’的杰作。

    王翠翘轻移莲步,腰肢款摆,袅袅婷婷地走到方学渐的身前,施个万福道:

    ‘多谢公子相救之恩,日后有幸,小女子必当涌泉相报。’

    方学渐只觉眼睛一亮,面前这女子虽然云鬓蓬乱,泪眼婆娑,但眼含秋水,

    唇似涂丹,体度端庄,生得明艳秀丽,已然惊叹连连,待见她言语得体,举止优

    雅,心中更是十分倾倒。

    当下回了一礼,道:‘王姑娘仙子般的人物,那是人人见而救之的,只怪小

    生姗姗来迟,让姑娘受惊……哎哟!’腰间突然一痛,无须回头,也能猜到是龙

    大小姐在后偷袭。

    龙红灵手上越是用力,脸上的笑容就越加甜蜜,面朝王翠翘,道:‘王姑娘

    受了惊吓,你还不快请她过去喝几杯,顺带让酒保唤顶轿子过来,也好送王姑娘

    回家。’

    方学渐极力忍着疼痛,在脸上勉强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道:‘王姑

    娘,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的酒席就在隔壁,如果不介意的话,过去小饮几杯如

    何?’

    王翠翘连声道谢,对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熟视无睹,面上神色自若,果然是

    个久历风月、见惯世面的沙场老手了。

    当下龙红灵在前,方学渐殿后,三人得胜班师,回去原先的雅阁饮酒吃菜。

    楼道上的几个家奴见三人出房,不敢招惹,进去扶了少主人,忍气吞声,结账下

    楼。

    三人落座,方、龙二人七嘴八舌地询问此事的前后缘由,王翠翘拣些重点简

    略说了。菜已上齐,一盆‘三鞭汤’犹自冒着腾腾热气,酒保在桌上添了一副碗

    筷,便下楼去唤轿子。

    三人边吃边聊,王翠翘见多识广,此刻尽挑些风月场中的趣事说将出来,常

    逗得龙红灵开怀大笑。方学渐眼中欣赏两位绝世佳人把酒言欢,嘴里喝着补肾壮

    阳的‘三鞭鲜汤’,乐滋滋地暗中偷笑,快活不亚于做活神仙。

    吃喝片刻,酒保上来告知轿子已等在楼下,两人便送王翠翘下楼,看着她掀

    开翠湖绿的轿帘,钻了进去。三人挥手别过。

    两名轿夫着麻布短衫,两条肌肉精亮的臂膀甩动开来,轿起,迈步,轿行,

    在抑扬顿挫的‘吱呀’声中,一乘绿呢小轿一起一伏,慢慢转过前面的街角,消

    失不见。

    两人正待回楼,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响,回头观望,一骑快马正转过拐道,

    向这边疾驰而来。马上之人缨冠皂服,身佩腰刀,却是一个吃公门饭的官差。离

    得近了,方学渐眯目打量,这才看清那人生了张狭长的马脸,额阔鼻直,眉毛极

    淡,颌下微须,双目炯炯有神,是个三十上下年纪的中年人。

    那官差驰到冰溪楼前,便翻身下马,快步抢到龙红灵身前,拱手道:‘龙小

    姐,我是钱叔的内侄钱虎,事情不妙,王大少来县衙告了你们一状,县老爷已下

    令全城大搜,一班衙门兄弟马上就要往这边来了,你和这位爷台赶紧找个地方躲

    一躲吧。’

    两人大吃一惊,龙红灵还待再问,钱虎已一跃上马,朝前面去了。两人手忙

    脚乱地会过酒钱,提了那包牛头马面,不敢回天清客栈,纵马朝武安山而去。

    武安山只是冰溪边的一座小丘陵,毫无雄峻巍峨的气象,但溪流清滢,峰峦

    秀润,唇齿相依,却也别有一番秀丽景致。两人此时惶惶如丧家之犬,自然无暇

    去欣赏大自然的奇思妙构,沿着山脚上错落的人家,转了不知多少个弯道,一路

    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从武安山东面的山麓下来,两人沿着一个大树林又奔了四、五里路,前面豁

    然开朗,一条八丈多宽的大河横在当道。此时已近傍晚,落日的霞光横陈天际,

    如打翻了一缸奼紫嫣红的染料,从空中奔泻下来,随着徐徐的秋风流上河面,一

    江飘红。

    两人相视苦笑,跑了半天原来只转了个弯,这条大江就是冰溪,前方里许,

    河面之上横着一座长长的浮桥,桥上人畜拥挤,甚是喧嚣吵闹。浮桥脚上,四个

    身佩腰刀的衙役正在检查过往行人。

    两人观望片刻,知道今夜恐怕很难回去天清客栈,前有冰溪挡道,要想绕路

    回神龙山庄机会更是渺茫。两人心中同时涌上一个念头,便是此刻远离县城一尺

    便安全一分,当下不敢停留,驱马缓缓向南。

    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右前方突然现出一所偌大的庄院,庄子周围小河环

    绕,岸边满是绿柳,对岸高墙耸立,墙内楼台屋宇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头,怕

    没有七、八十栋之多,当真宅第壮丽,高耸云汉。

    两人暗暗称奇,这庄院依山傍水,地理极佳,又兼结构细致,内中楼台高

    峻,庭院清幽,实在是非家资巨富又素养极高之人不能构建。

    方学渐询问这是谁家的宅第,龙红灵望着那座庄院,茫然摇头。她虽然生性

    好动,熟悉的也只是神女峰周围的几个山峰,即使玉山县城,她也有许多地方没

    有去过,何况这城南郊野了。

    又行了半炷香的辰光,来到一个有两百多户人家的小集市,两人奔跑之余,

    肚中早已饥饿,便找了个卖馄饨、炒面的小摊坐下。

    小摊的老板娘是个伶俐的女人,三十来岁年纪,衣着朴素,但徐娘半老,风

    骚犹存,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打了个圆圈,笑吟吟地道:‘两

    位客官,回城哪?县城离这里正好六里六,吃碗馄饨还赶得及。’

    方学渐把包袱放到桌上,目光在店铺里扫了一遍,最后停在老板娘白皙细腻

    的圆脸上,笑了笑道:‘就依老板娘的话,煮两碗馄饨来,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想

    要请教,前方里半有一处好大的庄园,不知道是那户人家的宅第?’

    ‘噢,你说的那宅子肯定是六都村头的王家园林,那里住着一群外地人,听

    说主人家在南京城里当着老大的官。唉,现在的世道就是这样,银子都像长了脚

    似的,都往那些当官人家的皮箱里面跑,我一年到头卖个一万多碗馄饨,还不够

    他们一顿吃的。’老板娘一边让女儿在大灶里添柴生火,一边洗锅放水,等水开

    了好下馄饨。

    方学渐和龙红灵对望一眼,两人的目光中都洋溢着一种别样的风采,相互轻

    轻点了点头。他呵呵一笑,见那生火的女孩只十一、二岁年纪,身上一件青布单

    衫已然旧得褪尽原先颜色,姿容甚是秀美,但是骨架纤弱,显然平时营养不济,

    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饥一顿、饿一顿的,心中不由一阵发酸,道:‘老板娘,这

    是你的孩子?’

    ‘是啊,她爹死得早,就剩我娘儿俩靠这个摊子过活,虽然苦了点,就盼着

    能把她拉扯大,嫁上个好人家,我也算对得起孩子她爹了。’老板娘轻轻叹了口

    气,揭开锅盖,把馄饨倒了进去。沸水翻滚,那些馄饨上下扑腾,像一条条在波

    浪里不住跳跃的鲤鱼。

    馄饨很快煮好,两人匆匆吃完。离开的时候,龙红灵留了一只五两重的元宝

    在桌上,转头瞧了一眼蹲在墙角的小女孩,她两只大眼睛隐藏在昏暗的阴影里,

    闪耀着少女特有的羞涩和好奇,笑了笑道:‘你的女儿很可爱,过年的时候给她

    买件新衣服穿。’

    两人出门上马,朝来路缓缓而行,暮色如浓雾般越积越厚,天狼星已在北方

    的天空张开血红色的眼睛,八只马蹄踏在石板路上,清脆的蹄声错落有致,听上

    去竟然是分外悠扬。两人一语不发,在离‘王家园林’还有一百丈的地方停了下

    来。

    静默了许久,看着庄子里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群般渐次亮起,龙红灵突然扬

    鞭在马屁股上使劲抽了一下,喝道:‘跟我来。’

    方学渐看着枣红马迅捷无比地冲了出去,夜色之下就如一支暗红色的离弦之

    箭,赶紧快马一鞭,追了上去,口中喊道:‘大小姐,要我干什么?’

    ‘跟我学轻功。’

    月亮挂在树梢头,茂密的树叶把月光分割成无数小块,费力地穿过林间的缝

    隙,洒在龙红灵光洁如玉的面庞之上,把她嫩白的肌肤映得竟有些透明了。

    ‘好,上跃之时,须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便须放松肌骨…

    对,再跳一次。’

    ‘大小姐,我快练了一个时辰,这样上窜下跳也有二百多次了,可是我觉得

    和前几次也没什么分别啊。’方学渐足尖点地,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

    上,那树枝离地两丈,晃悠几下,却未折断。

    龙红灵仰头望他,嘻嘻一笑,道:‘一跳两丈的轻身功夫,我足足练了三年

    才有小成,你这么笨,一个时辰怎么学得好?现在只能算勉强及格,时候不早,

    你赶快下来,我们去找那个王思文算账!’

    ‘大小姐,今夜月明星朗,按照江湖规矩,这样的天气好像不太适合干入室

    抢劫的买卖,不如我们过几天,等月黑风高之夜,人不知鬼不觉地悄悄潜入,那

    样就比较保险了。’方学渐一个鹞子翻身,从半空翻将下来,脚掌稳稳落地。

    ‘我们被那个姓王的坏蛋害得如此之惨,不去踢他几脚,如何解气?’龙红

    灵从地上拾起包袱,几把撕开包装,把那个牛头面套扔给他,‘再说我们还有这

    个,牛头马面突然从天而降,吓都吓死他们了。’

    方学渐试了一下,虽然有些紧,勉强还可以戴,转头望去,只见龙红灵已然

    戴上那个马面,朦胧的月光之下,一张马脸苍白得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马面之上,两只眼睛高高地长在额角,嘴巴生在下巴底下,眼睛和嘴巴之间,留

    下一大块一无所有的空白,丑怪无比。

    ‘你帮我看看,有不对劲的地方没有?’龙红灵挪挪了马头,让自己的眼睛

    正对准两只眼孔。

    方学渐用最诚实的目光为美女的身体做了一次相当彻底的扫瞄,最后停在鼓

    胀饱满的胸膛之上,经过仔细观察和认真研究,摇了摇头道:‘应该没有什么大

    的问题,只是你这样子,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匹母马。’

    ‘这没什么,人家同样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头公牛,’龙红灵扑哧一笑,手指

    西南方,道:‘牛少侠,现在,我们出发!’

    两人把马匹留在林子里,施展轻身功夫,平地飞掠,只一盏茶的工夫,就到

    了王家园林的院墙外。江南人家的门户一般朝南,王宅背靠武安山南麓,坐北朝

    南,自然也不例外。宅子四面都有一条十尺宽的小河环绕,河岸边的院墙高达两

    丈,都用厚厚的石砖砌成,刷成灰青色,衬着蓝汪汪的瓦片,水洗一般。

    两人拣了一个容易落脚的地方一跃过河,又轻轻一纵,听得‘嗒嗒’两声,

    已踩上院墙的灰瓦。藉着月色,只见前面十余丈外并列着两栋高峻楼台,灯火辉

    煌,亮如白昼。

    院墙之下栽着许多石榴和芭蕉,两人滑下地来,放轻脚步,沿着一条卵石小

    道前行。小径两旁栽着各式花草乔灌,假山怪石错落其间,弯弯曲曲地横过几条

    花径,尽头处都有一间亭台。

    风中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方学渐深吸口气,心脏怦怦乱跳,心

    想:乖乖不得了,这座后花园只怕有六、七亩大,如果种地,每年能打多少粮食

    啊?就算有钱,也用不着这样浪费吧?

    两人走上一条雨廊,穿过一个荷塘,距离左首的楼宇只余二丈,当下更是蹑

    手蹑脚,惟恐弄出半点声响。沿着墙脚绕到楼角,只见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两个

    丫鬟靠在门前说悄悄话,窃窃私语,听不真切,说到有趣处,也是掩口轻笑,绝

    不敢大声喧哗。

    方学渐张目望去,只见楼前花栽阆苑奇葩,山叠岷峨怪石,也是偌大的一座

    庭园,用六尺高的院墙围着,中间一个圆洞门与前面相通,远处屋宇层层,灯火

    扶疏,也不知有几进几重。

    龙红灵向他做个手势,两人悄悄退回楼后,互望一眼,方学渐见她又做了一

    串不知什么意思的手势,正待询问,却见她纵身一跃,腾空跳起,自己头顶突然

    一沉,已被她狠狠踩了一脚。

    龙红灵藉着一踩之力,身子高高跃起,一个‘细腰巧翻云’,手掌已然搭上

    二楼的窗台。腾空再翻,堪堪攀住三楼的窗沿,正想再来一个‘飞鹤冲天’上到

    屋顶,然后用‘倒挂金帘’钩住滴水檐,就可以像江湖夜行人那样窥探动静了。

    调匀呼吸,正提气运劲的当儿,房内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文儿,你

    从父亲任上回来,只带回这一万五千两银子?我记得他当江西布政使的时候,每

    年还能带回五万多两银子,现在官做大了,怎么银子反而少了呢?’

    那声音轻软之中带股磁性,颇有威势,口音与本地人相差甚大。龙红灵不敢

    再动,当下屏气凝神,听屋中之人说些什么。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道:‘娘,真的只有这么多,爹说了,他上任没多久,

    人头还不熟悉,倭寇又闹得凶,上面查得紧,虚报军饷这一块也不能做得太过

    分。’正是在冰溪楼上遇到的王思文。

    ‘哼,他上任不久?这个兵部尚书也做了一年多,上半年拿回二万,我体谅

    他赴任不久,没路头赚钱,现在倒好,下半年一万五,让我这上下一百五十三口

    在这个鬼地方喝西北风吗?肯定是那个狐狸精把银子都藏起来了,不把我放在眼

    里,迟早要找些苦头给她吃!’

    ‘妈,姨娘她,人其实蛮好的。’

    ‘你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拿甜言蜜语哄你,暗

    地里恨不得放条毒蛇咬你几口。喏,这是五百两,省省地花,过完这个年,你就

    二十五了,也该知道挣钱不容易。’

    ‘知道了,妈,我去隔壁看看奶奶。’

    ‘嗯,看了奶奶,早点去睡,晴雯这孩子面相还好,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个动

    静呢?妈已经和她讲过了,年关前给你娶个小妾,王家的香火可不能断。’王思

    文低低应了一声,出门下楼而去。

    龙红灵的十根手指攀得有些发麻,一跃下地,向方学渐比个手势,朝右首的

    楼宇走去。方学渐等得心焦,紧跟其后,想询问几句,又怕被人发觉,只能强压

    心头的好奇。

    小楼后面种着两棵乐昌含笑,枝繁叶茂,甚是高大。两人走到树阴底下,抬

    眼望去,只见二楼的窗子敞开着,明晃晃的灯火从里面流出来,映在枝叶上面,

    如穿着一件鲜亮的铠甲。

    两人心头都是一喜,窗子离地一丈七、八,轻轻一跃便能上去。方学渐见龙

    红灵又在指手画脚地打手势,心想这次再也不能上当,不及和她招呼,双脚在地

    上用力一撑,身子腾空而起,不料使力猛了些,双手没抓住窗台,上半身整个暴

    露在窗子面前。

    方学渐心中慌乱,差点呼喊出声,总算乘着回落之机,笨手笨脚地抓住了窗

    沿,只听屋内‘乒乓’一声,张目望去,只见屋子对面坐着一个鬓发如霜的老太

    太,身穿富贵锦衣,两只眼睛撑得滚圆,望向自己,地下一摊水渍,散落着无数

    碎瓷,想来跌坏了一个茶杯。

    老太太颤巍巍地伸出一个手指,点着窗口,道:‘这…这…鬼啊!’脖子一

    歪,晕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混沌

    房中照壁雪白,摆设整齐,桌、椅等家具形式古朴,漆成深色,显得华贵而

    凝重。两人从窗口跳将进去,龙红灵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道:‘还有呼吸,只

    是吓晕了过去。’

    方学渐见她安好,心中的一块大石平安落地,长舒口气,正想讲个笑话自嘲

    一下,忽听房门‘咚咚’响起,一个男子恭谨的声音道:‘奶奶,孙子给你请安

    来了。’

    龙红灵知道是王思文,脑中盘算如何炮制这个王八蛋,回头见方学渐两股发

    颤,一张面孔吓得煞白,心中好笑,朝他比个‘禁声’的手势,上前开门。

    房门‘吱呀’打开,王思文陡然见到开门之人是一个全身血红、人身马面的

    怪物,登时双目圆睁,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站在门口,突然怪叫一声,蹬蹬蹬后退

    三步,背脊撞上阳台的雕花扶栏,差点翻下楼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房内还有一个面目狰狞的牛头怪物,又是一声怪叫,抱头鼠

    窜。才跑出两步,小腿一疼,已被人绊了一下,身子前扑,跌倒在地。龙红灵不

    等他爬起身来,抬腿在他的后脑上重重踩了两脚。王思文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号,

    头顶剧痛,鼻血长流,晕了过去。

    方学渐不料那人是王思文,见龙大小姐这几下干净利索,心中的慌乱登时平

    复下来,跑上前去,阿谀道:‘大小姐,你真是观世音转世,算准了这个王八蛋

    会自己送上门来。’说着挑他身上肉厚的地方踢了几下。

    龙红灵伸手在王思文的怀里摸了一阵,掏出一叠银票,粗粗一翻,都是五百

    两一张,约莫有十三、四张之多,心想这些银两定然是他暗中扣下,以供平时花

    天酒地之用,自己如若不取,菩萨都要骂我笨了。

    她从中抽出三张,递给一旁的方学渐,道:‘这家伙害得我们跑了半天,又

    饿又累,这几两银子就当是请我们喝酒赔罪的。’

    方学渐接过银票,见有一千五百两之多,心中大喜,折好放进怀中,笑呵呵

    地道:‘这些银子多半是他老爹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我们两个平头百姓拿来花差

    花差,那是完璧归赵,算不得偷窃暗取。王家豪富奢侈,造孽深重,我们这样做

    可以减轻他们的罪过,这种积功德、修善心的事情如何可以不做?’

    他环视房内,见墙角叠着两只打造得甚是考究的乌木箱子,当下迈步过去,

    心中期盼着两个箱子装的都是金银,这样的话,方学渐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一回

    大善人,拯救王氏全家于水深火热。

    龙红灵大点其头,把银票收好,又在王思文的屁股踢了一脚,转身正欲去帮

    忙,忽听楼梯口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跟着骨碌碌一阵响,有人从楼梯上滚了下

    去。

    嘹亮的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如此突兀,两人吃了一惊,毕竟心虚,不敢再

    多逗留,从后窗钻出,飞身下楼,朝围墙处狂奔而去。跳过小河,两人这才缓过

    口气,爬上柳树眺望,只见庄中火把窜动,人声鼎沸,朝后院右首的那栋小楼聚

    拢。

    方学渐取下牛头套子,笑道:‘大小姐,我们今晚这样一搅,王家上下只怕

    从此要噩梦不断了。’

    龙红灵把头套抛给他,一跃下树,道:‘最好他们天天提心吊胆地睡不着

    觉,十天半月下来,就会想着把这个庄子低价转让,到时候你乘机接手,娶了小

    昭妹妹,正好有个地方可以金屋藏娇。’

    方学渐心中一动,跳下树来,跟上她的脚步,道:‘这座宅第占地如此广

    阔,宅内楼台、庭园布置精巧华丽,显然花了主人很多心思,他们如何肯轻易转

    让,即使转让,我又如何买得起?’

    龙红灵足下不停,回头朝宅院又望了一眼,笑吟吟地道:‘他们不卖,我们

    就每天晚上来捣乱,直到吓得他们屁滚尿流,恨不得把这宅子拱手送人才好。’

    方学渐哈哈一笑,道:‘只怕他们请了茅山道士过来,把我们这两个小妖收

    了。’

    路边的黄叶在秋风中沙沙作响,哀怨中飘着几分成熟的芬芳。两人踩着薄冰

    般的月影,一路嘻嘻哈哈,估测王家最后会以多少银子把宅子出让,一个说一千

    两,另一个就说五百两,自然全是一厢情愿的玩笑之辞,王家的庄园方圆几达两

    顷,没有四、五万两银子如何肯出手转卖?

    从林子里牵出马匹,两人按辔徐行,明知回去危险,仍不约而同地朝北而

    行。

    深夜的寒意像一道跗骨的诅咒,无声无息地穿透单薄的纺织物,咬啮两人的

    肌肉发肤。

    龙红灵衣衫单薄,刚才奔跑之时又出了汗,此时被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冷

    战。

    方学渐心中疼惜,脱下身上的长袍扔过去,道:‘大小姐,夜里冷多了,你

    把这件袍子穿上,小心着凉。’

    ‘你把衣服给我穿,你就不怕着凉?’龙红灵接过衣服,转头望着他光溜溜

    的上身,目光亮晶晶的,彷彿天上的星辰。

    方学渐哈哈大笑,用力在胸脯拍了几下,豪气干云地道:‘怕着凉?开什么

    玩笑?我方某人生平有三不怕,第一不怕跳崖摔死,第二不怕毒蛇咬死,第三不

    怕下雪冻死。光着身子吹吹风是我的强项,是我的爱好…啊…啊嚏,你听听,我

    的喷嚏打得越响,证明我的抗寒能力就越强…啊…啊嚏…’

    龙红灵见他喷嚏打得地动山摇,嘴里却还在硬充好汉,扑哧一笑,把长袍扔

    还给他,道:‘赶快穿上吧,你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只怕比我还怕冷。着凉可

    不是玩的,不但头痛发热,全身无力,也不能再来这里扮鬼吓人了。’

    方学渐还想争辩几句,猛然瞥见她的眼睛中荡漾着一种异样的光泽,娇媚、

    羞涩和喜悦,水汪汪地,汇集了诸般少女羞于启齿的心思和情丝。方学渐心中又

    惊又喜,相处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野蛮美女露出如此动人的神情。

    柔和的月光雾水般在原野上轻轻流动,龙红灵的双颊突然火烧起来,眼波嫩

    得彷彿江南初春刚露头的草尖,顾盼之际,如一汪漫溢的春水在金色的朝阳下轻

    轻漂荡,真是说不出的娇美可爱。方学渐心口怦怦乱跳,全身如遭电击,一颗心

    几乎要从口中跳将出来,又似浸泡在一眼清泉之中,说不出的畅怀适意。

    猛地一个哆嗦,方学渐这才记起自己光着膀子,匆忙穿上长袍,只这么些工

    夫,他的两片嘴唇已冻得有些发白。

    ‘来,拉我一把。’龙红灵的绝色娇靥上泛起层层红晕,迷离的目光直视前

    方,一条手臂却向他斜斜伸了过来。

    这句话钻入他的耳中,当真如聆仙乐,只怕西方极乐世界中的伽陵鸟一齐鸣

    叫也没这般好听。方学渐心花怒放,怔了片刻,纵马靠拢,轻轻握住她的手掌,

    只觉手中一团柔若无骨的物事,犹如握着一块温润光洁的美玉,欢喜之情,霎时

    间充满胸襟,心中感动,只想大声喊叫出来。

    掌中突然一紧,龙红灵的身子已从旁边跃了过来,胯下的坐骑微微一沉,幽

    香扑鼻,一具软软的身子倒进他的怀中。方学渐热血如沸,双臂一张,已把她的

    身子抱个正着,手掌触到一处平坦的所在,肌肤温暖而细嫩,正是美女的小腹。

    龙红灵身子一颤,微微喘息,鼓胀的乳峰上下弹跳起来。少女的幽香熏人欲

    醉,方学渐心跳如鼓,虽然隔着两层衣料,手掌下依旧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肌肤

    的起伏。

    两人同坐一个马鞍,美女嫩滑丰腴的圆臀正顶在他的两腿之间,更要命的是

    随着马匹的前行上下波动,摩擦生热。方学渐脑中昏昏沉沉,周身气血翻腾,下

    身烫得似要喷出火来,腾地一下,阳根像一根解压后的弹簧,弹跳出来,戳在美

    女弹性极佳的玉臀之上。

    龙红灵‘哎哟’一声惊呼,知道是男人的火棒作怪,一张俊俏脸蛋登时涨得

    通红,小手握住方学渐的两只手腕,身子微微颤抖。

    少女兰花般的芬芳在他的鼻中流连,方学渐怀抱温香美玉,心中意乱情迷,

    全身的血气源源不绝地往下身涌去,把热量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一点,阴茎瞬间暴

    长,昂首挺立,坚硬如铁。

    随着骏马的奔跑,火热的棒头在美女的肉臀上轻轻滑动,臀部的肌肉饱满结

    实,隔着数层衣料,仍旧滑溜异常。火棒顶起一个高高的帐篷,帐篷摇曳不止,

    在她的臀上留下了一道道横七竖八的浅沟,稍纵即逝。

    两人单骑共乘,胸背紧贴,默默体味着异性身体给彼此带来的奇妙刺激,热

    血涌动,深夜的寒冷已抛到九霄云外。

    马儿沿着来路轻快地小跑,清脆的蹄声在风中悠扬地盘旋。龙红灵眼波迷

    离,抬头望着天际,天上繁星密布,璀璨的银河横亘夜空,她突然问道:‘今天

    是八月八,该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吧?’

    方学渐的下颌抵住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抱着她的两只臂膀紧了紧,笑道:

    ‘人间一年,天上一天,我们站在这看牛郎织女一年一会,其实他们每天相会。

    每次相会时,他们总要叫来千万只喜鹊给他们搭桥,可谓劳民伤财、穷奢极欲,

    神仙当成他们那样,也算虚伪之至了。’

    龙红灵的头颈一伸一缩,用头顶撞了一下他的下巴,嗔道:‘你这只乌鸦嘴

    好臭,说出来的话这么难听。’

    方学渐牙齿相撞,好生疼痛,‘哎哟’一声,卷着舌头道:‘好痛,大事不

    妙,我的舌头咬断半根,完了,完了。’

    龙红灵浅笑嫣然,道:‘活该,谁叫你的乌鸦嘴好毒。’嘴上虽如此说,心

    中毕竟担心,转头回望了一眼。

    淡淡的月色下,龙红灵的容颜艳若桃李,雪白的肌肤散发出蜜糖似的柔腻光

    泽,一双清澈的眼睛漆黑如夜。方学渐嘴里依旧喊痛不休,眼睛眯缝,一眨不眨

    地瞧着美女的花容月貌。

    ‘张开嘴巴,让我看看你的舌头。’美女仰起脸来,红唇柔软饱满,在夜风

    中轻轻颤抖。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可闻。方学渐心中一荡,低下头去,张嘴含住

    了那两片娇艳的樱唇。

    龙红灵‘嘤咛’一声,星眸微闭,玉面飞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羞涩地

    迎接男子的亲吻。

    方学渐只觉美人的身子突然一硬,又马上软了下来,怀中像抱着个糖人儿,

    软绵绵,甜丝丝,胸中情意汹涌,更加用力吸吮她香甜的红唇。

    龙红灵俏脸晕红,眼眸之中水波荡漾,半睁半闭,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如

    兰的鼻息急促起伏。两人的嘴唇如磁石般牢牢地贴在一处,再难分开。

    方学渐湿润的舌头挑逗着她的唇齿,引导两人的热吻更进一步。龙红灵生涩

    地含着他四处乱钻的舌头,感觉脑中一阵阵缺氧似的晕旋,全身发软,喉间发出

    轻微的呻吟,玉齿启开一线,让他的长舌长驱直入。

    方学渐一路攻城拔寨,像一位久经战阵的老将,指挥若定,所向披靡。龙红

    灵美眸迷离,鼻中娇哼不已,嫩滑的香舌在男子数次的引诱下,已成为他的盘中

    美餐。

    口中吮吸着美女的玉液琼浆,手掌上移,已轻轻握住两只丰满挺拔的乳峰。

    龙红灵如受电击,身子一阵颤栗,呼吸更加急促,胸口起伏,一对高耸饱满的豪

    乳彷彿受了惊的兔子,在男子的掌中活蹦乱跳。

    阴阳是构成天地的两极,像磁铁的正负,两者相吸,天经地义。两人舌尖相

    抵,舌身缠绕,疯狂地嬉戏,贪婪地摄取,在本能的驱动下探索着异性的隐秘,

    口中粘稠的津液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龙红灵浑身酥软无力,依偎在他怀中,两片桃腮晕红如火,丰腴柔软的双乳

    跌荡耸动,在男子的手掌下变幻出各种奇怪的形状。方学渐含着她的丁香小舌,

    两只手掌包不住她的乳球,十个手指此起彼伏地轻揉慢搓,细细品味处子乳房的

    羞涩和悸动。

    方学渐此刻情欲大涨,阴茎更加粗壮,滚烫如炭,似能轻易融化两人间的阻

    隔。下身的帐篷抖动得像飓风下的蒙古包,暖炕已经烧热,羊奶已经煮沸,只等

    着美丽而热情的维吾尔姑娘来品尝了。

    方学渐腾出一只手来抚摩她浑圆的臀部,这是牧民赖以休养生息的肥沃原

    野,柔软结实,在薄薄的丝绸长裤下张弛成饱满的两瓣,匀称而丰腻。他握住自

    己的旗杆,沿着两片肉臀中线滑落下来,腰杆一挺,刺入她的臀部底座。

    两人闷哼一声,敏感的隐私之处相互紧贴,中间只隔了几层布料。两人松开

    纠缠良久的嘴唇,方学渐的阳根随着骏马的奔跑来回抽动,下面是坚硬的马鞍,

    上面是美女柔软的蜜户,臀部的挤压加上肌肉的嫩滑,滋味万千。

    龙红灵娇喘吁吁,整个花房被一根滚烫的火棒炙烤,一阵从没体验过的滋味

    袭上心头,心脏狂跳,鼻中发出一声声短促而羞涩的呻吟,整个身子无力地瘫在

    男子的怀中。

    两人全身火热,呼吸急促,血液在暗夜中悄然沸腾,迎面而来的寒风都带着

    醉人的淫糜气息。所有的感管知觉都围绕着那一下又一下的抽动,热辣辣的摩擦

    爆出一团团让人晕眩的快感,如绚丽的烟花,在纯净的夜空漫天开花,又像雨后

    的春笋,争着破土而出,茁壮生长,带着某种妙不可言的激动和渴望。

    黄骠马突然一声嘶叫,又向前小跑几步,停了下来。马步停下,阳根不再滑

    动,方学渐下身的快感骤然减弱,长吁口气,稍稍压制了心头的燥热。

    他低头观看怀中的龙红灵,见她玉面晕红,檀口微张,显然情热如火,一双

    眸子半开半闭,朦胧欲醉,还沉浸在刚才潮涌般的愉悦中。方学渐心中爱怜无

    限,挺起腰身,从美女的嫩臀下抽出阳根,然后用力地插进去。不料棒头抖了一

    下,向上翘起半寸,隔着裤子戳在她的菊花洞上。

    龙红灵惊呼一声,清醒过来,在他大腿上掐了一下,势道甚猛,落力却轻,

    嗔道:‘你这个小骗子,你的舌头明明……’想起刚才两人唇齿相接,私处相磨

    的火辣情景,心中大羞,说到一半便低下头去,住口不语。

    方学渐见她藕颈低垂,雪白的肌肤上渗出一层诱人的光晕,如涂了两片绚丽

    的晚霞,说不出的美艳动人,怦然心动,在她的颈子上轻轻落下一吻。

    龙红灵粉脸更红,连耳后的肌肤都似抹了一层胭脂,她思量着该掐他身上何

    处地方,唇上一热,已被他的臭嘴叼住,心中一阵迷糊,丁香暗吐,主动伸进男

    子的口腔,任他含弄。

    两人情火重燃,俱是激动万分,在马鞍上摇来摆去,动作幅度之大,比先前

    羞涩的半试探半将就的亲热自然不能同日而语,只是辛苦了胯下的马匹,为了配

    合他们的动作,只得在地上不住打转。

    正在如痴如醉、忘乎所以的当儿,忽听前方一个男子的吆喝遥遥传来:‘两

    位可是要过江么?’

    两人吃了一惊,急忙分将开来,恢复了君子和淑女的端庄状态。方学渐放眼

    望去,只见前方一道长堤,堤上朗月清风,柳叶婆娑,却是回到了冰溪河边。堤

    左五丈外停了一只民座船,径长三丈,船头上立着一个汉子,相隔远了瞧不清面

    目,想来吆喝的便是此人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匪夷所思,如此深夜,居然有人在这里等人渡河,形迹

    断然可疑。方学渐不欲搭理,拉过马头正待原路返回,却听龙红灵高声叫道:

    ‘我们正想过河,两人两马可载得下吗?’

    那男子道:‘这船看去不大,吃水可深,两人两马尽能载得,你们这就牵马

    过来吧。’

    龙红灵正待答应,手臂一紧,回头见方学渐面色凝重,两只手掌正抓着自己

    的胳膊,妩媚一笑,道:‘我困死了,搭船过河还赶得及去睡个好觉。’

    方学渐苦笑一下,轻声道:‘只怕这船没到对岸,那人就要请我们吃板刀面

    了。’

    龙红灵嘻嘻一笑,道:‘我宁可吃馄饨也不吃板刀面。’说罢,跃下马去,

    牵了自己的枣红马,走上沙堤,朝那船行去。

    方学渐摇了摇头,只得随后跟上。

    第二十三章装神

    河面平顺得犹如一面镜子,月光像一大桶水银倒在上面,不时被木橹打破,

    散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像阳光下无数条跃出水面的鲤鱼,银色的鳞片在小船四周

    轻轻跳跃。晚风习习,一根根发丝拂过脸庞,两人相依站在船首,对岸的长堤在

    视野中越来越清晰。

    那艄公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黧黑,面庞精瘦,一件蓝布短衫已洗得发白,

    露在外面的两条胳膊肌肉结实,看上去甚是强悍。方学渐见他只有一人,当真动

    起手来,自己尽能料理得了,心中登时安定不少。

    艄公立在船尾,双手摇橹,咿咿哑哑声中,船儿离江岸渐渐远了,他突然放

    下木橹,手指伸进嘴里吹了两声口哨。尖利的哨声划破江面的寂静,如撕开一块

    坚韧的牛皮,远远传开,深夜听来加倍惊心动魄。

    这边哨子刚落,河岸上下很快响起两声哨子,显然与这边遥相呼应。方学渐

    大吃一惊,藉着月光探头观望,只见对岸上下各划出一条船来,相距五十余丈,

    影影绰绰,看不清船上有什么人物。两船来得好快,须臾间便能听到‘哗哗’的

    划桨声。

    正惊慌间,只听那艄公哈哈一笑,道:‘看两位的样子,想必是穷书生和哪

    家的富小姐偷偷私奔出来,不知身边的银两带得可足?撞在哥三个的手上,只能

    怪你们的造化不济了。’

    两人回望,见他面带狞笑,已执了一柄明晃晃的钢刀在手,月色照耀之下,

    雪亮的钢刀犹如一汪寒水。

    方学渐暗暗叫苦,叫道:‘这位大哥,今天八月初八,是牛郎织女过银河相

    会的日子,我和贱内两年前在这条河边相遇,一见钟情,七天前刚刚完婚,今天

    大好日子,我们便来这里重温一下旧时的温情。大哥挑这日子做买卖,只怕会大

    伤阴德,说不定等会就要受惩罚了。’脑子飞转,想着如何脱身,耳边突然一股

    暖风吹过,低头一望,只见龙红灵正瞧着自己,脸泛桃红,一双眸子明亮如月。

    ‘你…你刚才说什么贱内?我什么时候……与你一见钟情?’龙红灵似喜还

    颦,语声微微发颤,七情八绪,分不清,理还乱。

    方学渐面上一红,小声道:‘大小姐,你不要生气,这是我临时编出来骗骗

    他的,他们三个人三把刀,我们赤手空拳,这个…这个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显大

    小姐您宽宏大量,英明神武。’

    ‘你怕了?’

    ‘不…不怕。’方学渐心中打鼓,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那艄公呸的吐了口唾沫,道:‘老子干这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里顾得

    着伤不伤阴德,你这穷酸乖觉些,自个儿脱了衣裳,跳下江去,也好留个全尸。

    这位小娘子么,我们兄弟三个会替你好生看待的。’说罢,目光紧盯龙红灵的如

    花美容和玲珑曲线,嘴上淫笑,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这时划桨声更响,两只小船离座船只十几丈远,船尾各坐一条精壮汉子,正

    奋力扳动木桨,哗哗之声不绝于耳,船身彷彿离弦之箭,贴着水面飞跃而来。

    ‘我先去对付那坏蛋,你自己小心些。’龙红灵面色变白,目光寒冷如冰,

    盯着那艄公。

    ‘你…也小心些。’方学渐见船身窄小,两人同上,腾挪更加不便,只怕是

    越帮越忙。

    龙红灵点了点头,足下一点,已跃过载马的中舱,轻轻落在一块横板上,和

    那艄公相对而立。

    那艄公张大了嘴巴,疑心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看清那一跃两丈的影子正

    是面前艳丽动人的美女,腿肚子突然不听话地抖了起来。他勉强咽下一口唾沫,

    举起手中的钢刀,道:‘你…你要干什么?’钢刀寒光闪闪,举刀的手臂也抖动

    得厉害。

    龙红灵一个飞脚,踢中他的手腕,钢刀‘呛啷’落地,接着脚尖一挑,握刀

    在手,笑了笑道:‘看三位的样子,想必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今日撞在我们手

    上,只能怪你们的造化不济了。说,你是要吃板刀面呢?还是吃馄饨?’

    那艄公扑通跪倒,在船板上‘咚咚’磕了七八个头,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

    已经像一夜间死了爹娘的凄苦状,可怜巴巴地哀求道:‘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我陈小四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不满八个月的婴孩,我吃这碗饭也是迫不得以

    啊,家里一十八口,还等着我买米下锅……’

    ‘呔,这种老腔老调还拿得出来?能不能动动脑筋想些新鲜点的东西出来,

    人说“盗亦有道”,你这强盗却做得不太地道。’

    那艄公见龙红灵挺着钢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来比去,真怕她手起刀落,拿

    自己做了‘板刀面’,忙道:‘仙姑要听新鲜的,那还不容易,我陈小四活了四

    十有三,至今光棍一条,农工学兵商样样不行,吃喝嫖赌偷件件精通,可怜缺少

    买官老本,不能贪赃枉法刮地皮;可怜鸡鸡生得小,不能风风光光做淫贼;可

    怜……’

    ‘好了,好了,你把这颗药丸吞下去,我就饶你一命。’龙红灵听他胡说八

    道,生怕他说出更不堪的话来,急忙打断他的话头,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递到

    他的手中。

    艄公恭恭敬敬地接了,看着掌中一颗白色的丹丸,狐疑不定,被她举刀吓了

    一吓,急忙吞了下去。

    龙红灵见他吞下药丸,心中登时大定,笑盈盈道:‘这是神龙山庄的七日断

    肠散,是用蕲蛇的毒液提炼配制而成的,蕲蛇又叫七步蛇,常人被它咬了,走上

    七步就死,这个你也听说过吧?’

    艄公磕头如捣蒜,口中呼叫‘仙姑饶命’,腹中突然大痛,钻心一般,‘哎

    哟’一声,抱着肚子滚翻在地,哀号连连。

    龙红灵眉开眼笑,道:‘这七日断肠散会连痛七日,每日一个时辰,七日后

    毒药发作,中毒之人肠子寸寸断裂,死状奇惨。’

    艄公已痛得满头大汗,嘶声道:‘求…求仙姑饶命,我再也不敢了。’他一

    生害人数十,如今死到临头,想到地狱里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双方见面非把他咬

    得稀巴烂不可,不由心胆俱裂,连话语之中都带了极大的恐惧。

    ‘饶你容易,只要你乖乖听我话,明夜戌时你把船停在对岸,接我过江,如

    果晚上一刻,你只有向阎罗王去要你的解药了。’龙红灵回头观望,只见方学渐

    大展神威,一招‘野马分鬃’,在半空中一个标准的‘双撇腿’,把吓得目瞪口

    呆的两条大汉踢下船去。

    两人平安上岸,龙红灵又交代了一次,这才上马而行。方学渐平生第一次打

    胜仗,而且以一敌二,轻松获胜,心中格外激动,一路在马鞍上不住伸胳膊踢大

    腿,向龙红灵讲述自己和两个手拿尖刀,足有两百斤重的大汉你来我往地打了一

    百零八个回合,才用一招少林神腿,把他们踢下河去。

    龙红灵听他眉飞色舞地吹嘘自己的战绩,只淡淡地笑着,末了才道:‘你跳

    得那么高,如果真跌下来,只怕压都压死他们了。’

    ‘靠,大小姐,人争一张脸,树争一张皮,你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冷月高悬,长街凄清,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已过子夜。外院的小楼依旧亮

    着灯火,料来钱老板忧心小姐的安危,还未安寝。

    两人在廊柱上拴好缰绳,在小角门上‘咚咚咚’敲了三下,迅速绕到后院,

    翻墙而入。所谓熟能生巧,这种穿墙入室的勾当他们干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兼

    之客栈的院墙不是很高,一个腾挪便轻巧无比地翻将过去,当真落地无声、踏草

    无痕。

    只听前门‘吱呀’打开,一个伙计惊呼了一声,接着几双拖鞋踢踏、踢踏,

    从楼上匆忙下来,马嘶人吆喝,客栈里乱纷纷起来。老板很快出来打圆场,和气

    地说了不少好话,客人们的抱怨才渐渐平息下去。

    两人相视一笑,从开着的窗口爬进自己的屋子。方学渐回身关好窗子,外面

    就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一个男子低低的声音道:‘小姐,您回来了?’

    龙红灵听出是钱伯的声音,低低应了一声,却没有开门。钱老板在门外等了

    一会,见屋中再无动静,便放轻脚步回房休息。

    两人看着门缝下的一道烛光渐渐隐去,知道钱老板已经走远,都松了口气。

    窗纸透出月光的白。一屋子都是蓝幽幽的月色。方学渐凝神望着暗影中龙红

    灵灵猫似的纤巧身形,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龙红灵掏出夜明珠,房中登时大亮,朦胧而暧昧的亮。她走到桌边,倒了两

    杯温水,一口喝下半杯,满足地叹了口气,转头见他傻傻地望着自己,轻笑一声

    道:‘牛头大侠,喝口水不?’

    方学渐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眼珠一转道:‘牛郎织女一年才好不容易相会

    一次,大小姐,你猜他们今天晚上会做些什么事情?’

    龙红灵霞飞双靥,瞪了他一眼,抬头道:‘可干的事情多了,比如种田啦、

    织布啦、读书啦、做诗啦、画画啦、唱歌啦……’夜明珠柔滑的光晕下,美女光

    润的脸上微微露出娇羞之意,如涂了一层绚丽的霞红,艳彩四射,风情万种。

    方学渐嘿嘿奸笑,见她粉颈低垂,越说越轻,酥胸巍峨,波澜起伏,桃面杏

    腮,娇羞万千,心中不由大乐,暗想如此美色,不乘机轻薄一番,那是枉做男人

    了。当下嘻嘻一笑,道:‘是啊,点着蜡烛种田,骑在牛背上织布,躲在被窝里

    读书,嘿嘿,只怕读的是禁书,不知大小姐想不想读,我这里倒有两本……哎哟

    喂!’

    龙红灵出手如电,一下揪住他的耳朵,道:‘牛头小色狼,你说你那里有什

    么?要不要我把那两本东西喂你吃下去?’

    方学渐慌忙摆手,连道:‘不要、不要。’心想女人的心思转得真快,刚才

    还是大侠,一下就变成了小色狼,只怕在她们心中,大侠和小色狼也没有多少区

    别吧。

    龙红灵松开‘抓耳手’,从他的掌中取过那只装着温水的茶杯,道:‘以前

    梁山伯和祝英台赴京赶考,同榻而卧,中间只隔了一个装着清水的汤碗,我们今

    晚就效仿梁祝,在席子中间放一杯水,我睡里面,你睡外面,看看你这个人的德

    行和梁山伯相比,不知如何?’说罢,左手握杯,右手拿夜明珠,一本正经地走

    到床前,放好两件物事,拔下头上玉钗,打散堕马髻,解衣上床。

    她身上没穿中衣,脱去外衣,便只剩了一件水红色的贴身肚兜,露出一大片

    雪白晶莹的背脊。龙红灵没脱衬裤,背着他爬上床去,把茶杯移到席子中间,面

    墙而睡。

    看着她起伏有致的细腰翘臀,方学渐的脑中一阵昏眩,一时间呼吸紧促,心

    猿意马起来,又微微有些紧张,便深深地吸了口气,血管里的液体却依旧奔腾如

    潮,撞得他心口隐隐发疼。

    方学渐感觉一团莫名的火热在自己的体内四处乱窜,手指发颤,好半天才脱

    下长袍,裤子中间已顶起老高的一个帐篷,在月色下微微颤动,像朔风中一枝摇

    曳的腊梅。

    藤床微微一沉,他爬了上去。白色的纱帐上绣着几枝疏影横斜的梅花。方学

    渐放下帐子的时候,看着那几朵殷殷的梅花,血般的红,心想:大小姐落红的时

    候,飞溅而出的,也该是这般的样子吧。

    他躺了下来,小心地躺了下来,隔着一杯茶,龙红灵一动不动,彷彿已经熟

    睡。双腿修长结实,微微蜷曲;香臀鼓胀饱满,高高翘起;柳腰圆润纤细,盈盈

    一握;背脊光洁滑腻,曲线温婉。好个体态婀娜,肌肤如玉的绝代佳人。

    方学渐闻着枕边如脂似兰的处子芬芳,猛吞口水,心想如果祝英台有大小姐

    一半的漂亮,那梁山伯不是个标准的傻子,至少也是个彻底的性无能。所谓石榴

    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能和这样的美女良宵一度,减上十年的寿命也值得。

    这个茶杯……靠,正好大爷我口渴……咕嘟,咕嘟……爽,喝杯凉水压压火

    气,大小姐还真有先见之明啊。方学渐把空茶杯放到床底,做了三次深呼吸,然

    后伸出了安禄之爪。

    黑亮的秀发在夜明珠的光华下闪烁着点点银辉,瀑布般撒在她的肩头,方学

    渐凑过去轻轻地吻。右手把长发从她的肩上抒下来,半面光洁的脸颊露了出来,

    浑圆的肩头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泛着温玉般的光泽,嫩如棉絮,滑若凝脂。

    方学渐心跳如鼓,胸中的欲望如决堤的黄河水,气血翻腾,身子鼓胀欲裂。

    他闭上眼睛,嘴唇落在她的肩头,滑润的肌肤微微有些凉意,一种饮鸩止渴的凉

    意,如冰冻的奶酪,如甘甜的清泉,触得到吃不到,激起他心底更汹涌的饥渴。

    灼热的手掌从纤细的腰部爬上高耸的臀峰,带着两个人的惊悸和颤栗,翻山

    越岭,灵巧的中指悄悄钻入她的两股之间,细细滑动。龙红灵身子大震,呜咽一

    声,呼吸开始急促。原来她没有睡熟。

    方学渐知道,这是女子最最敏感的所在,一个比精制麻油还要滑溜十倍,比

    水磨豆腐还要娇嫩百倍的所在。《天魔御女神功》上说的,这里是生灵孵化的宝

    地,是生命开始的源头,是女子交欢最常用的性器。它的名字叫:阴户。

    方学渐的手指在轻轻蠕动,美女极力压抑的呻吟如低低的抽泣。指下的两片

    芳唇开始充血鼓胀,饱满的形状清晰地显露在丝绸裤子上,两片丰盈圆润的臀瓣

    之间,一处娇羞的隆起,婴儿嘴巴似地微微翕动。

    龙红灵的耳垂晶莹如玉,耳后的肌肤比丝绸更光滑。方学渐抬起头,目光到

    处,薄薄的肚兜紧贴前胸,圆润的山峰雄伟壮阔,两粒葡萄似的乳尖颤巍巍地挺

    立峰巅,一览众山小。握住柔软的腰肢,他的舌尖扫过她耳后的肌肤,轻柔的像

    江南三月的春风,湖面柔波荡漾,回应他的是一阵轻微而深远的颤栗。

    方学渐嘴唇一张,正待把她的耳垂含入口中,腹中突然一疼,绞断了心肠一

    般,一叠声的喊痛:‘哎哟喂,哎哟喂,’抱着肚子翻起滚来,耳边只听一个女

    子咯咯一笑,娇滴滴的声音道:‘咦,方公子,我放在席子中间的那个杯子呢?

    我刚才一不小心掉了半颗“七日断肠散”在里面,万一有什么野猫野狗的偷偷拿

    去喝了,那该怎生是好啊?’

    方学渐肠子都悔青了,正欲开口求饶,猛然间一股大力涌到,阳根剧痛,已

    被她踹了一脚,一个鹞子翻身,四肢挣扎,滚下床去。这招‘平沙落雁’原是青

    城派绝学,使将出来须行云流水,轻盈飘逸,宛如在青城山云海峰上迎风而舞,

    进退灵动,好比天上滑翔的飞雁。

    方学渐毛手毛脚,此刻要害中招,身子虽然腾空,但手脚舞动间拖泥带水,

    浑没有半点潇洒飘逸之态,屁股沉沉向下,恰巧撞在一个圆圆硬硬的物事上,一

    时疼痛入骨,悲嚎一声,更是眼泪汪汪。

    ‘咯叽’一声,那个物事从他的臀下滑出,他侧头一瞧,正是那只自己放在

    地上的茶杯。屋漏更遭连夜雨,船迟偏遇打头风,果然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方学渐百感交集,呆坐在地,腹中疼痛又起,直有千万把小刀在肠子里面戳

    刺,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很快变成糨糊一般。他在床下不住地翻来滚去,牙齿

    紧咬下唇,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怕吵了大小姐的好梦,寻自己的晦气。

    如此煎熬,直到全身疲累欲死,腹中的疼痛也渐渐轻了,这才抱着一只桌角

    呼呼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肚子居然咕咕地叫了

    起来,只听耳边扑哧一笑,一个少女清脆动听的声音道:‘大懒虫,太阳都晒到

    屁股了,还不起来?’

    方学渐慢慢睁开眼来,眼前一张鹅蛋脸儿,琼鼻樱口,明艳绝伦,一双清澈

    的眼睛凝视着他,嘴角边微含笑意,亦喜亦嗔,不是龙红灵又是哪个?

    天光从开着的窗口荡漾进来,房中已是大亮。方学渐身子一动,竟发觉自己

    睡在床上,身上裹着一张薄薄的毯子,鼻中暗香浮动,中人欲醉。他警惕地看着

    龙红灵,突然问道:‘我好像中了毒?’

    龙红灵妩媚一笑,端起手中的汤碗凑到他的鼻子底下,道:‘七日断肠散的

    解药我已经放在这碗燕窝里,你把它吃下去就没事了。’

    方学渐将信将疑,低头看去,只见雪白一碗粥不像粥的东西,上面飘着些干

    玫瑰花瓣,散发着微微清香。刚才自己的肚子不告而鸣,多半是因这碗所谓的燕

    窝而起。

    龙红灵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燕窝,往他嘴中喂去,道:‘我害你痛了

    半个时辰的肚子,我现在喂你吃一碗燕窝,就算恩怨相抵吧。你睡着的时候咬牙

    切齿,心中定是怪我狠毒,却不知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豁达大方一些,不要轻易记

    仇。所谓百炼成钢,今日多吃点苦头,以后自然有好处的。’

    方学渐听她甜言蜜语,娓娓道来,全然是讨好自己的言语,与她平时的娇纵

    任性的脾性决然不符,越听越是心惊,不知小魔女的心中又在打什么古怪算盘。

    心中栗栗,一匙燕窝却已到了嘴边,清香扑鼻,肚中更是饥饿,他硬了硬心肠,

    心想最多是个死,张嘴将燕窝吃了,入口又香又甜,说不出的受用。

    龙红灵却如何猜得到他的心思,一口口喂他把燕窝吃了,心中甜丝丝的,比

    自己吃了燕窝还开心。她浅浅一笑,道:‘听钱伯说,今天一大早,谭家的三口

    铁公鸡已经结账离店,可能回自己的老窝去了。’

    方学渐心中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说的是湘西谭门的那三口铁公鸡,心

    想他们好歹送了一颗隋侯珠给我,公鸡头上戴个铁冠,未免有些冤了,当下哈哈

    一笑,道:‘大小姐,这谭铁青虽然没付一两银子的诊金,却也教了我们一个扮

    鬼吓人的法子,今晚我们再到王家园林去,翻箱倒柜,破墙挖砖,再弄他几千两

    银子花差花差,可不就补回来了么?’

    龙红灵眉开眼笑,把碗底最后一匙燕窝送进他嘴里,道:‘自然不能轻饶了

    那个王八蛋,今天你好好休息,上灯之后我们就出发。’说罢,站起身来。

    方学渐见她身上穿着橘红的短袄和裤子,头上梳着一个黑亮光洁的双丫鬟,

    脚上未穿袜子,雪白赤足踏在一对绣花拖鞋中,露着一段光润如玉的肌肤,说不

    出的温婉可人,想起这对玉足曾和自己粗大的分身有过火辣辣的亲密缠绵,一时

    间口干舌燥,腹中腾地一热,阳根弹跳而起,毯子中间登时撑起一座险峻挺拔的

    山峰。

    他怕自己的丑态落入美女的眼中,急忙一个翻身,屁股向上,山峰倒悬,在

    床板上顶了一下,一股酸麻的滋味迅速从峰巅传遍全身,哎哟一声,心中惴惴不

    安,不知身下的藤床给戳了一个透明窟窿没有?

    龙红灵扑哧一笑,满脸红晕,转身出门而去。方学渐怔怔地看着房门,脑中

    尽是她转过身时那一刹那的娇羞和靦腆,口中喃喃:‘想不到这疯丫头也有如此

    温柔可爱的一面。’

    在客栈中早早地吃过午饭,两人相约到街上的澡堂子里去泡澡。方学渐花了

    半个时辰才搓洗干净身上的泥垢,他火急火燎地穿上衣裤,在澡堂门口足足等了

    半个时辰,这才看见龙大小姐慢吞吞、水灵灵地从里面出来。

    方学渐实在很想问问她在里面洗什么,要洗这么长时间,张了半天口,终于

    没问出来。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全宇宙男性公民的最大疑问,以致东方某个岛国,

    国中的男性倭人绞尽脑汁,甚至开创了未婚男女可以同池而浴的先例,千方百计

    地想探究出个结果,可是千年之下,这依旧是最大的国际性疑团之一。

    他雇了一辆马车,陪着美女逛了逛玉山城北最大的十几家店铺,买了些胭脂

    花粉、零食小吃、花布衣料和金银首饰之类,一千五百两银子也花去了大半。方

    学渐暗暗咋舌不已,心想自己一十六年的生活花费,加起来也没有今天的零头开

    销多。

    当太阳变成一个只有脸盘大的淡红西瓜,夕阳的余辉一点点被西方的山脉所

    吞没时,龙红灵才意犹未尽地从那些奇珍异宝上移开,两人挤上堆满了包裹、盒

    子的车箱,打道回府。

    暗影之中,龙红灵摸出一对银手镯,说要送给小昭做嫁礼。方学渐自然口头

    上表示感激涕零,这副手镯花了他四十三两银子,还比不上那只挂了两个铃铛的

    银丝脚链,连一对红玛瑙耳环都要了他一百六十八两银子,更不用说那对沉甸甸

    的乌金手镯了。他咬了咬牙齿,心想以后一定要给小昭买一只挂了八个铃铛的金

    丝脚链,买一对价值一千六百八十两的蓝玛瑙耳环。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结束一番,方学渐提了装着牛头马面

    的包袱,龙红灵佩好了‘凤语’宝剑,万一动起来手,也好有个防身的利器。两

    人依旧牵了昨日的马匹,和钱伯打过招呼,悄悄出门,据他内侄的消息,北城门

    和河上的几座浮桥依旧有官差把守,检查过往的行人。

    晚上的月亮非常好,清亮而柔和的光辉洒落下来,远处的山峰、高楼,近处

    的街道、屋檐,都似笼了层洁白朦胧的轻纱,显得绮丽而飘渺。星斗依次亮起,

    深蓝色的天幕渐渐稠密,像下着一局难分难解的围棋。

    街上行人很少,即使偶尔经过,也多是步履匆匆。两人沿着空寂的长街纵马

    小跑,秋风细细地呜咽,清脆的蹄声踏破夜的宁静,溅起两串轻尘,一路远去。

    第二十四章狭路

    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惠顾,武安山上的竹林在视野中缩成了一团凝重的黑

    色,像在暗中窥视的庞然怪物。月色浮上河面,在河心映出缺了一半的月亮。艄

    公摆动木橹,把月亮犁开千道万道的缺口,细碎的银辉在河中轻轻摇荡、浮沉,

    撩人眼睛。

    方学渐放眼望去,只见长堤绵延不绝,两岸都是杨柳,疏疏落落地点缀着几

    户人家,如一幅恬淡安逸的野外素描。清风拂面,鼻中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

    香气,也不知是从岸上飘来,还是龙红灵身上的芬芳?

    两人在昨日下船之处上岸,龙红灵狠狠地夸奖了艄公一番,末了要他呆在原

    地等他们回来。陈小四一脸的憨厚老实,把板寸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恭恭敬敬

    地送他们上马,跑远。至于转身之后,他把龙红灵的十八代母系尊长操了三遍还

    是四遍,那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在树林中换好装束,两人猫腰飞奔,小心翼翼地跳过小河,翻上围墙,只见

    院中景物依旧,鳞次栉比的楼阁灯火辉煌,后院花香草幽,假山之间灌木丛生,

    亭台轩辕。

    两人心中兴奋不已,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藉着树阴山影的屏蔽,狗跳鼠

    窜,悄然摸上前去。走下雨廊,两人偷眼望去,只见两栋高楼只底层亮着灯火,

    楼上的几扇窗子都关得死紧,连半丝光都没漏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像昨天那样从后窗翻进去直捣老巢的壮举,显然有些难

    度了。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回。龙红灵伸出两

    个拳头,竖起拇指,方向朝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朝他看来。

    方学渐看着两个粉嫩滑腻的小拳头在眼前比来划去,暗想这些手势只有鬼才

    晓得,心中不住念着南无阿弥陀佛,点了点头。当下龙红灵在前,方学渐紧跟其

    后,沿着荷塘走到院墙脚下,然后再沿着墙脚往前慢慢挪去。

    这后花园占地极广,两人退到院墙之下,离最近的高楼有十四、五丈远,躲

    在花木丛中悄悄而行,即使有人专心检视,也极难发现。龙红灵虽然觉得这样刺

    激好玩,却也惟恐被人捉住,双手撑地,撅着屁股在一个月季花圃中慢慢爬动,

    时刻注意前方的动静。

    行了半晌,已从月季花圃爬到芍药花圃,耳中突然听到小楼那边有些异声,

    停下来正想向那边观望一番,却不料屁股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哎哟一声,身子

    前冲两步,差点跌个嘴啃泥。回头一看,却见方学渐傻傻地蹲在那里,心中又气

    又恼,道:‘我刚才让你从另一边包抄过来,你跟在我的后面做什么?’

    方学渐一时哑口无言,他刚才大点其头,其实是不懂装懂,以为只要跟着她

    便万事大吉,不料却是让他从另一边实行分兵包抄,现在又不一留神顶在姑奶奶

    的那个要紧所在,自然要横眉冷对了。

    他脑子急转之下,已编好几顶金光闪闪的高帽子,正待一一送将过去,突然

    听到一声尖锐的呵斥,一个清亮的嗓子从小楼那边遥遥传来:‘天地无极,神兵

    出鞘,驾风鞭霆,供我驱策,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两人大奇,从芍药花后探出半个脑袋,定睛看去,只见小楼前的空地上摆着

    一张八尺长桌,覆盖杏黄色的道家太极桌布,上面摆了些蜡烛、碗碟之类,一个

    道士模样的人物正凌空从桌上翻过,还不等身子落地,手中长剑抖出三朵梅花,

    红光霍霍,应该是一柄桃木剑。

    方学渐好不容易按下心头狂笑的冲动,凑到龙红灵的耳边,轻声道:‘大小

    姐,他们果真请来了茅山老道捉妖,不知道他的法力够不够强大,能把我们捉住

    么?’

    龙红灵盯着那个在楼前舞剑的人影,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道:‘这人使的

    好像是峨嵋剑法,我们上前一些,好看清楚一些。’说着便从那些花盆中间挤了

    过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迈步,生怕发出什么声响,好不容易向前挪了四丈,躲在一

    棵香樟树后,只见那道人凌空翻了三个觔斗,落回法坛之前,口中念念有词,长

    剑挥出,从桌上拈起一道法符,扫过燃烧正旺的蜡烛,‘蓬’的一声,腾起一团

    红艳艳的火苗。

    火光转瞬即逝,那道人右手捏个剑诀,在桌上的一个碟子里蘸了一下,然后

    混着那些纸灰,涂到剑身上面,口中念出一串清朗的法诀,朝天上画了一些乱七

    八糟的图形,接着剑尖朝下,在地上又画了好一阵子,这才收剑站定,朝楼上喊

    道:‘张夫人,你们出来吧。’

    房门‘吱呀’响过,一行二十多人从屋中鱼贯而出,有老有少,全是女子,

    想必后院禁地,不容寻常男子进入。当先一个白发如银的老妇,颤巍巍地拄着一

    个拐杖,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好不容易走到道人面前,道:‘法师,不知抓住

    那两个鬼没有?’

    那道人拭净长剑收剑入鞘,长叹一声道:‘我刚才用天地神通法咒和灶神、

    土地通过话,两位神仙都说这所宅子怨气太重,恐非吉地。牛头马面是阎王手下

    最凶残的两个恶鬼,他们在这里出现,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凶兆,据小道十余年斩

    妖杀魔的经验,只怕过不了这个月圆之夜,这里便要死人了。’

    老妇人听了这番言语,全身颤抖犹如筛糠一般,啪嗒一声,拐杖滑落在地,

    身子一下软倒,幸好侍女手快,七手八脚地将她扶住。一个中年妇人急步上前,

    看了老妇人一眼,挥了挥手,让两个侍女扶了她回房休息。

    龙、方两人远远听见这番话,心中都是又好笑,又惊奇,这个道士看上去武

    功不弱,不料是个卖狗皮膏药蒙骗钱财的江湖混混,还亏他说得这么振振有词,

    煞有介事一般。方学渐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不是恶鬼之一的牛头,多半也会信了

    他的鬼话。

    那中年妇人走到正在收拾器具的道人身前,盈盈一笑,道:‘法师辛苦,我

    已经请厨房准备了一桌酒菜,还请法师赏脸喝杯薄酒,我还有一些疑问要请教法

    师。’

    那道人动作奇快,很快打好一个包袱,微微一笑道:‘张夫人,今晚夜深,

    小道不方便多作打扰,这便别去,趋凶避恶之事来日再谈,至于我的那个……不

    知……’

    中年妇人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向后挥一挥手,一个丫鬟捧了一个包袱

    走到桌前,解开结子,却是十封白花花的纹银,每封二十两,共二百两。中年妇

    人笑道:‘这是法师的酬金,只是有些问题……’

    ‘张夫人,所谓吉人自有天象,只要平生不曾做过亏心事,就算恶鬼半夜来

    敲门,又有什么可怕呢?怕的是,嘿嘿,亏心事做的太多,就算有大罗金仙肯替

    你把门,也是与事无补。做人哪,还是要靠平时的积善修行,呵呵,时候不早,

    这就告辞。’口上说着,双手不停,抓起那些银子塞入自己的包袱,唱个响喏,

    背起包袱就走。

    龙红灵暗暗称奇,听那道人的一番言语似乎专有所指,却又说得极是含糊,

    实在猜不出这个人物到底是什么路数。

    中年妇人看着那道人走出圆洞门,被等在那里的管家接去前院,心中品味着

    道人离去时的一番话语,突然感觉一阵心寒,禁不住一个哆嗦,回头见一群人还

    站在原地,便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那道人在这里说的话谁也不准和旁人说

    起,更不准私下里随便议论,要是给我发现哪个多嘴的,一律家法处治!晴雯,

    思文的身子怎么样了?’

    一群人一齐向中年妇人行礼,道:‘是,太太。’

    一个身穿黄色衣衫的少妇道:‘妈,思文发了点烧,吃了郭大夫开的药后,

    现在已经睡着了。’中年妇人点了点头,带着贴身丫鬟往自己的小楼走去,其余

    众人等她进了房门,这才散去。

    明月在他们身后的树梢挂出镰刀样的剪影,空气中飘满了各种各样的清香,

    深夜的寒意在四周弥漫,刺人肌肤。夜深人静,两人躲在树后低声商量了一会,

    都觉得如果就此空手而回,未免有损‘扮鬼二人组’的显赫名头,便互相给对方

    打了打气,决定坚持到底。

    又等了一顿饭的工夫,两人看见后院中两座高楼的灯火都熄灭了,这才大摇

    大摆地出来。走到台阶前面,不敢心存大意,每一步都轻轻提起,缓缓放下,蹑

    手蹑脚的样子,倒也颇有几分梁上君子的风采。

    龙红灵侧耳听了听房中的动静,伸手去推门,只听‘吱’的一声轻响,房门

    没有应手而开,却是落了门闩。她轻轻抽出背上的宝剑,正要插入门缝,却被他

    上前阻住。

    方学渐推了推手掌,示意她退后一步,然后整了整衣冠,像一个上前拜访老

    友的客人,伸手在门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龙红灵脸也吓得白了,只想转身逃跑,两只脚掌却不听话地停在原地,难以

    移动分毫。耳中隐约听见一个年轻女子声音从房内传来:‘谁啊?是不是小萍?

    你这个胆小丫头,不去服侍老太太,却跑我这里来干嘛?’

    方学渐掐尖嗓子装成女子的声音,道:‘姐姐,我昨晚撞鬼,一个人害怕,

    今晚想和你睡在一起。’他说得含含糊糊声音又轻,仓促间却也不易分辨真伪。

    ‘鬼丫头,睡我这里也可以,只是明天一早我还要服侍太太梳洗更衣,半分

    耽误不得,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忒不老实。’房中一阵拖鞋响过,

    接着便是拆下门闩的声响。房门‘咯咯’声响,拉开一个尺许大的缝隙,一个女

    子的头颅探了出来,面上挂笑,头发略显蓬乱,应该刚从床上起来。

    淡淡的月光洒在这个侍女光洁的瓜子脸上,她的笑容一下冰冻,面孔如霜打

    的叶子,变得惨白无比,目光之中全是惊骇欲绝的神色,两个眼球瞪得如圆球一

    般,一转不转,嘴巴张开,正要惊呼出声。

    方学渐头脑灵光,见机的快,兼之成竹在胸,早已抢上一步,抱住她摇摇欲

    坠的身子,牛嘴一张,把她的樱桃小嘴,连同那声惊呼一起牢牢锁住。

    龙红灵惊魂稍定,收剑入鞘,走上半步,见那侍女皮肤白净,睫毛纤长,容

    貌甚是清秀。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喂,月亮快下山了,你打算

    亲到什么时候?’

    方学渐好不容易才松开那侍女的嘴唇,拦腰把吓晕过去的少女抱进房去,小

    心送进帐中,又替她盖好毯子,这才缩回身子。

    ‘还真看不出来,方大公子好像对这些丫头片子特别情有独钟,不知怎么原

    因哦?’龙红灵噘着嘴巴站在他的身后,幽幽说道。

    暧昧的月光从门口流进来,地面犹如结了一层薄冰,房中昏暗,牛头马面相

    对而立。方学渐突然用力嗅了嗅鼻子,啧啧称奇道:‘不对,不对,不知道是不

    是我鼻子出了问题,怎么闻到了好一股酸味,莫不是这里有一只醋缸打破了?’

    龙红灵呸的一声,跳过去冲他的胸口就是十几记力大势猛的太祖长拳,如果

    是一般的男子,恐怕早就重伤倒地,呕血不止了,幸好中招之人是本书唯一的男

    主角,对美女的拳头杀伤力具有天生免疫力的方学渐。

    方学渐手掌一翻,立时握住了一只粉嫩的拳头,入手小巧滑腻,嘻嘻一笑,

    道:‘丫头再好,又哪里及得上大小姐的万一,看看这拳头,香喷喷的,砸得我

    的心儿咚咚乱跳,可有多厉害?’举起手臂,在她的拳头上亲了一下,又低头去

    叼美女的嘴唇,却被龙红灵扭头躲开了。

    火热的嘴唇落在头颈上,龙红灵全身一颤,脸都红了,只是带着头套看不出

    来。她气喘细细,羞涩道:‘好了,好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要在这

    里……’

    方学渐心中暗喜,朝着她的耳根吹了口热气,道:‘大小姐不许我在这里亲

    你,却在哪里可以?’说着,已松开她的拳头。他已渐渐适应房中的黑暗,扫过

    几眼,见这楼房的内部结构和龙红灵的闺楼有几分相似,只是宽敞、华丽许多。

    两人爬着楼梯,龙红灵知道那个中年妇人的卧室在三楼,二楼的房间多半用

    来招待客人和商讨家务,没什么油水可捞,便一直往上行去。

    走上三楼的阳台,站在房门口,两人都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好快,静立片刻,

    这才伸手去推,门板一动不动,自然在里面上了门闩。龙红灵想也不想,便在门

    上敲了起来。方学渐欲伸手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房中‘嗯’一声,一个低沉的女子声音道:‘谁啊?’正是那个中年妇人。

    龙红灵正待出口回答,看见方学渐冲自己猛摇手掌,急忙伸手掩住了嘴巴,不解

    地望着他。

    静了片刻,那个低沉的女子声音又道:‘谁啊?’语声微微颤抖,微含惊惶

    之意。

    方学渐不说话,伸手在门上又敲了三下,‘的、的、的’,单调的敲门声在

    深夜听来异常清晰,彷彿深宫屋檐下的铜壶滴漏,在寒夜里机械而冰冷的点滴,

    不带一丝生的气息。

    ‘你是谁!?’房中的女子嘶叫起来,声音抖得像一束秋风中的败草。恐惧

    已经像房中的黑暗一样,淹没了她的镇定、风度、雍容。只有在死亡面前,富人

    和穷人才一样平等。

    ‘嗒、嗒、嗒’,中年妇人摸到了桌上的火刀、火石,火花闪闪,她竟忘了

    去拿媒纸引火。火光闪闪灭灭,房中景物影影绰绰,更添诡异气氛。

    ‘砰’的一声,方学渐踹开房门,门闩生生断成两截,‘呛啷’落地。房门

    ‘吱呀’摇曳,像在痛苦地呻吟。月光下,一个高大的牛头怪物站在门口,‘嗖

    嗖’的冷风从他身后窜入房中,屋内瞬间冷得似冰窖一般。

    中年妇人如何见过此等恐怖情景,吓得牙齿咯咯乱响,啊的一声尖叫,把毯

    子往头上一盖,身子贴墙蜷缩,瑟瑟发抖。突然,一只冰冷潮湿的手掌从席子下

    钻将进去,慢慢地摸上了她的脸。中年妇人心胆俱裂,又是声撕心裂肺的狂叫,

    身子如触电般凌空弹跳而起,脑袋砰地在床顶撞了一下,呜咽一声,痛得晕了过

    去。

    两人欢呼一声,对拍一掌,难关已过,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变得容易许多,只

    须细细搜查,还怕不能大发横财?

    龙红灵掏出夜明珠,室内登时大放光明。两人四下打量房中的情景,只见东

    面靠墙是一张极大的红木床塌,挂了半幅檀香珠帘,雕工精细,极是古雅。床前

    一张朱漆书桌,桌上放烛台、香炉之物,桌旁是两张梨木椅子,上铺蓝缎锦垫。

    西面贴墙摆着一溜儿十几个箱子、柜子,都是珍贵的乌木制成,单看式样便知是

    极贵重的谱儿。

    方学渐一生之中如何见过这等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所在,好半晌才回过神

    来,暗暗咋舌,心道:‘乖乖不得了,人间有竟这样好的地方,难怪那些有钱人

    家的公子、小姐整天嚷着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如果鸳鸯只在臭水沟里扑

    腾,哪里还有什么好羡慕的?’

    关上房门,两人开始翻箱倒柜,张时彻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家中收藏的宝贝

    着实不少,除去底层的八个大柜子装了四季衣裤,其余十余口箱子里装得居然全

    是各种各样的珠宝珍玩。

    方学渐瞧得眼都花了,摸摸这翡翠玉马,又敲敲那个纯金老鹰,呵呵傻笑,

    心中乐不可支。他见其中有两只箱子摆了六、七十个长短不一的卷轴,便随手抖

    开两个来瞧,一幅是宋徽宗的瘦金体书法,另一幅却是本朝唐伯虎的《海棠春睡

    图》,一书一画,俱是市面上千金难买之物。

    方学渐虽然不懂书画,眼光还是有一些的,只看这两幅书画的构架、意境,

    也知绝不是寻常之物。他依旧卷好,放回箱子,转眼瞥见龙红灵正把一块红色的

    绸布铺在地上,从箱子里小心地取出一只四寸高的白玉老虎,放到绸布上,接着

    又捧出一只不知哪个年代的橄榄瓷瓶,想想有什么不对,又放回了箱中。

    他再不敢耽误,从衣柜里找出一张毯子,将一件珍珠汗衫,三条钻石项链、

    两对翠玉镯子,一只全金小老鼠,一枚镶着祖母绿宝石戒指和十几样叫不出名字

    的金银器具,卷入毯子,打成一个大大的包袱。

    两人手脚麻利,只一会儿工夫,箱子里只剩了十几个高矮不等的瓷瓶和六十

    几个外表考究、包装华丽的空盒子,至于那两箱书画,也被方学渐拣了几样短些

    的塞入包袱。

    龙红灵把包袱抗上肩头,正欲去桌上拿那颗夜明珠,忽听头顶‘咯’的一声

    轻响,彷彿瓦片突然碎裂的声音。她心中一惊,抬头观望,只见顶上梁木纵横,

    一排排的琉璃红瓦细细排列,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右手顺势抄过,已将夜明珠收

    入怀中。

    盖子合上的瞬间,房中骤然漆黑,望过去伸手不见五指。方学渐刚才没听到

    头顶上的响动,见房中突然变黑,依照印象,伸掌握住她的小手。两人在房中站

    了片刻,等眼睛适应了屋中的黑暗,朝门口走去。

    才走出两步,头顶上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极轻微的‘咯咯’声,像碎冰纷纷爆

    裂。方学渐也听见了响动,掌中龙红灵的小手微微一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会不会有鬼?’

    方学渐心中一寒,抬眼望去,只见屋脊偏左三尺的地方,几块瓦片在微微颤

    动,蓦地哧的一声,瓦片少了一块,然后是第二块。两人吓得脸都绿了,站在原

    地不敢稍有动弹,黑暗之中,两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休,彷彿随时要从口腔

    中蹦出来一般。

    ‘哧哧’声中,屋顶的缝隙越来越大,一寸、二寸、三寸,黑影晃动,也不

    知揭去了多少瓦片,一个半尺长的洞口露了出来。方学渐脖颈僵硬,两只眼睛一

    眨不眨地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望出去居然能看到三、四颗天上的星星。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全文阅读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